第11章 ☆、【肆】④守候

④守候

夜深人靜，華蓉喝了藥睡下了。

池梵現在才敢來看看睡着了的她，秀眉輕皺，似乎夢見了什麽不好的事情。池梵用手指輕輕撫平了華蓉的眉頭，心裏酸澀不已。

如果問他的童年最痛苦的回憶在哪裏，那一定是在周國的皇宮，看着大周那個皇帝親自賜死母妃時的絕望；如果問他的童年最快樂的回憶在哪裏，那也一定是在周國的皇宮，被那個大三歲的皇姐抱着哄着睡覺時的幸福。

沒錯，他就是周國十二年前失蹤的那個皇子，那個明裏被打入冷宮，暗裏卻被賜死的淑妃的兒子。

十二年前，他才三歲，可是卻十分聰慧，過目不忘，十分得皇帝喜愛，可是他并不快樂，因為母妃總是要他好好讀書，讨父皇歡心，從來不給他娛樂的時間，那時他十分崇拜皇後的那個小公主，因為她總是很柔弱，可是什麽也不用做也可以得到父皇的關心和賞賜，他覺得她真厲害。

後來他想辦法溜進了小皇姐的寝宮，想要表達一下他對她的敬仰之情，那裏彌漫了中藥的味道，小皇姐就躺在躺椅上拿着一本書悠閑地看着。許是察覺了他的視線，她擡起頭，看到了站在門口的他。

“你不是淑娴宮的小皇弟嗎？怎麽跑我這裏來啦？”

“我……我……”看着皇姐笑眯眯的模樣，他結結巴巴就是說不出一句完整的話。

“哦，我知道了！你一定是看我無聊，想要陪我解解悶吧？”

他看着皇姐月牙般的眼睛，不知怎麽就點了點頭。

皇姐看到他點頭，非常高興，坐了起來，招招手，讓他也到躺椅上來坐着，那個躺椅非常大，兩個孩子坐在上面綽綽有餘，兩人開開心心地玩起了游戲……

從那以後，池梵就經常溜到小皇姐的寝宮玩，小皇姐會把別人支走，掩護他進來出去。那個時候，他才知道原來他崇拜的對象身體不好，都不能在地上跑跑跳跳，于是崇拜又變成了憐惜，他覺得她真可憐……不過沒關系，他會一直陪着她的。

後來，就是母妃被告當年毒害皇後和小皇姐的事，被打入冷宮，父皇也不再喜歡他，把他也關在偏殿裏閉門思過。他覺得他真對不起小皇姐，好像她身體不好是因為他一樣。

不知過了多久，他覺得很餓，已經有兩天沒有吃過東西了，這時他聽到宮女的聲音在窗戶邊響起，宮女說她是奉小皇姐之命來送吃食給他……

往事的一幕幕浮現在眼前，池梵眼睛有點濕潤。如果說他這輩子還有什麽在乎的人，那一定就是小皇姐——華蓉。可是，他現在不想叫她姐姐，他想叫她娘子。

進攻塞北只是第一步，池梵最終的目的是要占領周國，讓那個高高在上的皇帝親眼看着自己的江山易主，當年他被母妃最後的親信從宮裏救出來得知，這一切只不過是皇帝借題發揮，要打壓母妃這一族才讓人誣陷的，那時他就發了誓，一定要讓那個他曾經尊敬的父皇陪葬，你不是要守住江山不惜對後宮嫔妃動手嗎？那我就讓你親眼看着周國江山在你手裏毀掉！

可是華蓉不一樣，她是他如今唯一的美好回憶，他要保她安全，于是才有指名要華蓉和親這事，将她納入自己的羽翼下，可沒想到半路上遇到襲擊，要不是他及時趕到，後果不堪設想！

更沒想到的是之後華蓉的失憶，當她推測自己是這裏主人的夫人的時候他不知怎麽心裏很高興，小蒙是他撿的一個孩子，見到他那天抱着華蓉回來時以為那就是他給他找的娘親，歡喜得不得了，每天就守在華蓉的床前等待娘親的醒來。也不知道他在哪兒聽說傻傻的孩子惹娘疼，于是就故意裝得傻不拉幾的圍着華蓉轉，和他搶着時間與華蓉相處，把他恨得牙癢癢。他也吩咐了下人要将華蓉當作主母服侍，并編了個故事僞造她的身世，他不想她難過。每天，他回到別院，看着她和小蒙如母子般的互動，感受着她對他逐漸變深的依賴和信任，那種把他當作夫君的甜蜜讓他抱着她睡覺的時候都會笑醒，他想，他是愛上她了吧，不是弟弟對姐姐的愛，而是情人之間的感情，可他們是同父異母的姐弟，不過那又怎樣？他不在乎。

他以為他可以和華蓉這樣一輩子，作一對夫妻，雖然不能生孩子，但他們有小蒙，等到他将周國盡數吞并之後，他就帶着她歸隐山林……

可這一切都毀了。

她知道了真相，他騙了她，一病不起，好不容易調養起來的身體又垮了，高燒持續不退，再這樣下去，她會沒命的。然而他現在卻什麽也做不了。

又過客幾天，華蓉清醒的時間越來越短，就算醒來也神志模糊，池梵日日夜夜守在她的床前，不修邊幅，胡渣冒出來了也不管，頭發散亂着，邋遢至極。皇帝已經派了好幾次人來請他入宮，都被他關在門外打發了回去。

池梵沒有空去理會皇帝的猜忌，也沒有時間去報複那天來鬧的那個嬌蠻的公主，他只想靜靜守着華蓉，等待她的醒來，請她原諒，告訴她自己的心意，然後帶她走，不再複仇，不再徒造殺孽，帶着她去天涯海角，尋訪名醫，游遍山水……

作者有話要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