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章
段驚風立在原地,一動不動地看着扶牆跪在地上的男生,神情防備。但在視線劃過對方腳時,卻猛地一頓,眼底閃過幾抹驚詫。
他家境不錯,父母大學畢業後下海經商,經過這麽多年的打拼,倒也小有成就,段家在慶州也算是排的上名號的豪門。
不過他的生活費是固定的,所以在看到喜歡的鞋時,若是超出預定額太多,段驚風哪怕再喜歡,還是會猶豫,舍不得花大幾萬買。
比如男生腳上的穿着的這雙當季新款。
然而……
段驚風仔細一看,發現男生穿的還是新款中的特別款,全球限量發售,比他當時要搶的要貴小一萬。
連普通款都舍不得買的段驚風:“……”
深感貧富差距的段少爺,冷漠的啧了聲,收回落在男生鞋上的視線,免得再看下去他會忍不住去官網下單。
但沒過多久,在看到男生手腕上戴的表後,段驚風直接變面無表情,覺得剛才他酸男生鞋的行為太幼稚了。
跟這只表比起來,小幾萬的鞋算什麽?
段驚風收回視線,沒再瞎看,打算繞過男生繼續往前走,不想在無關緊要的事上浪費時間,免得耽誤了休息,回去後又頭疼的睡不着了。
只是段驚風接下來要走的這條路,正是巷子裏僅有的壞了燈的一段,而近二十米的直道,除了拐彎處的燈還好着,後面的路燈要麽不亮了,要麽一閃一閃的。
所以段驚風才往前走了兩步,被路燈照射投影到地上的影子不斷拉長,最終落在跪着的男生的旁邊。
于是半天沒擡頭的男生,猛地擡起了頭,像被侵犯領地的貓,渾身毛都炸開了,龇牙阻止段驚風的靠近。
男生眼睛通紅,像是正在遭受不小的痛苦,可他像毫無察覺一般,仍狠狠地瞪着段驚風,大有一種段驚風上前一步,他就敢跟他拼命的意思。
莫名其妙被瞪的段驚風,不僅不生氣,相反還覺得男生有些可愛:男生或許以為他很兇,但在段驚風看來,他剛才的動作像極了沒有安全感的小動物,明明害怕的要死,還伸出爪牙兇人,以為這樣就能吓跑人。
段驚風沒忍住笑了,心情突然好了點。
他見男生狀态不太好,幹脆停了下來,難得主動和陌生人搭話,“要幫忙嗎?”
段驚風自認為他話說的夠溫柔了,哪怕男生防範意識再重,在接收到他傳遞過去的善意後,也該稍微放下心防,好好的回他一句話。
然而男生沒有。
他跟前一次一樣,在段驚風剛說完後,邊皺眉瞪段驚風,邊扶着牆要站起來,渾身散發着我不好惹的氣息。
段驚風不算有善心的人,會多問一句,也是看男生太可憐,而這條巷子到了晚上人特少,若是他就這樣走回去,放任男生呆在這,段驚風毫不懷疑今夜的寒風會把男生吹傻。
但他難得好心想幫人一把,對方卻一直在拒絕,甚至不給他接近的機會,那段驚風可沒耐心在被連續拒絕的情況下,還能做到毫無芥蒂地厚着臉皮貼上去。
所以在看清男生的表情後,段驚風了然的點點頭,沒再提要幫忙的事,“拐彎往右直走,大概幾分鐘後能到大馬路上,到時候你打車回家就行。”
“那我就先走了。”記着男生防備的模樣,段驚風想了想又解釋說,“我住在後面巷子,得從你旁邊經過,沒其他意思。”
說完段驚風沖男生笑了下,也沒管男生還在慢吞吞地起身,目無斜視地往前走,似乎是真對這事兒沒興趣了。
男生沒接話茬,注意力全放在牆上,邊用手臂撐着牆,邊手撐着膝蓋,借力想要站直身體,眼見着馬上就成功了,雙腿卻突然一軟,整個人直直地往地上摔。
“操!”段驚風大吼了句。
段驚風額角直跳,忘了才決定不管閑事,吓得方向一轉,直接伸手去摟男生的腰,用力将人往懷裏帶,避免他摔在滿是落葉殘渣的地上。
下一秒,一股清香撲面而來,熏的段驚風閉上眼睛,不自然地咳嗽了兩聲。
“自己不行就說啊,瞎幾把逞什麽能呢?”段驚風瞪他,兇道,“非得摔一次才老實?!”
男生沒說話,段驚風皺着眉,還想再教育他幾句,免得男生不長記性,下次遇到事了還瞎逞能。
“如果不……”段驚風話說了一半,在不小心碰到男生臉後,臉色大變,“臉怎麽這麽燙?”
原先隔了些距離,段驚風只覺得男生臉紅的不正常,現在距離驀然拉近,男生的呼吸還打在他的頸側,段驚風才發現男生的體溫高的吓人。
剛才的抵抗,像是花光了男生所有的力氣,現在他被段驚風摟在懷裏,連手都擡不起來,聽到段驚風的話,也只小聲地哼唧。
男生聲音很小,段驚風沒聽清他說了什麽,也不準備再問,彎腰公主抱抱他,“你發燒了,前面有家診所,我帶你去挂水。”
那家診所開在慶州一中旁,專門為一中的學生服務,怕有學生身體不舒服要來看病,每天很晚才關門。
段驚風心裏着急,怕耽誤了最佳治療時間,一時健步如飛,三兩下就快走出巷子。不想一直安靜的男生,卻突然攥住他的手,“不……不去醫院。”
看男生瞪人瞪的那麽兇,段驚風還以為他的聲音偏冷,不想男生聲音偏軟,像是江南軟糯的糕點,看起來甜,聽起來更甜。
“那不行。”段驚風分了會神,想也沒想便拒絕了男生的提議,“生病了就要去醫院看病,不看病哪裏會好?”
見男生表情痛苦,段驚風當他是怕打針,頓了幾秒後,不熟練地安慰說,“打點滴不疼的,一下子就好了。”
男生卻當沒聽見段驚風的話,用了點力攥住段驚風手臂,重複一開始的話,“不去醫院。”
段驚風瞪了他一眼,被氣笑了,“都燒成這樣了還不去醫院,你是想被燒成傻子嗎?”
不怪段驚風大驚小怪,實在是他身邊有這樣的例子,發高燒家裏人沒放在心上,最後去醫院時已經遲了,好好的小孩直接燒沒了神智。
而現在懷裏人身上的溫度,少說也有三十八度多,段驚風又哪敢耽誤,只恨不得有瞬移的本事,立馬帶着人到診所。
原先還兇巴巴的男生,被段驚風吼了一通,不僅沒有生氣,相反語氣依舊軟糯,只是聲音低的跟小貓叫似的,強調道,“我這樣不是發燒,不用去醫院的。”
段驚風不接話,面無表情地看懷裏的人。
男生裝作沒看見段驚風的冷漠,擡手攥住段驚風胸前的衣服,借力弓起腰,将額頭貼上段驚風側臉,氣息不平道,“你看,我額頭是涼的。”
這話不假。
跟男生其他地方的體溫相比,男生額頭确實要涼上不少,就好像剛才是段驚風的幻覺一樣,事實上男生的體溫并沒有燙到吓人。
段驚風心裏一松,正要開口說話,手卻不小心碰到了男生垂落下去的手,再一次感受到燙到了吓人的體溫。
“這就……”
“真沒事。”男生大喘氣,額頭上沁出汗珠,打斷段驚風,妥協道,“實在不行,吃點藥也可以。”
段驚風不說話,低頭看懷裏的人。
男生不怯場,倔強地回望段驚風,大有他不答應,他就一直盯着他看的态勢。
早在男生額頭貼上來時,段驚風心裏的疑惑便散了點,以為男生身上的高溫,跟害羞到了極點時發燙的耳朵一樣,實際上與發燒并無關系。
而他之所以沒說話,無非是心裏的擔憂降下去,原先沒工夫注意的點,又一一湧了上來。
比如男生身上的香味兒。
歸年其實并不喜歡被人碰,無奈他又頭暈又四肢無力,壓根沒有反抗的能力,dan不知道為什麽,靠近抱着他的人會減緩他的難受,歸年索性放棄掙紮,想當然地窩在對方懷裏不動了。
歸年頭往一邊側,臉貼上了人胸膛,在旁人看不到的角落,鼻翼輕輕動了動,随後嘴角一彎,低笑了起來。
但歸年沒能這樣很久,很快便被段驚風一個提問給驚醒,原先還紅着的臉,瞬間失去了血色,眼底也充滿惶恐,“你……你說什麽?”
“我想知道你在哪買的香水,能告訴我地址或者給我個鏈接嗎?”段驚風不做多想,嘴角一提,輕笑道,“我很喜歡這股味道。”
歸年身心俱顫,不可置信地看着段驚風,顯然是沒猜到段驚風會說出這樣的話來。
歸年是個Omega。
在發現身體不對勁時,歸年就從書包裏拿出抑制劑給自己打了,而他雖然體質特殊,抑制劑起作用的時間較一般Omega要久,且後效要大。
但現在距當時過去了十幾分鐘,哪怕他還處在抑制劑影響的後效裏,信息素也該被抑制住了,不存在被別人聞到的可能。
可現在,這個人卻在問他信息素的事??
歸年嘴抿成一條線,表面看起來還算平靜,心裏卻早慌的不行,以為這次又像上次那樣,神經頓時緊繃起來,害怕上次的事會重演。
不過除此之外,更讓歸年覺得詫異的,是旁邊這人竟然将信息素味道當成了香水,就好像他不知道信息素一樣。
然而不知道信息素,卻能聞到信息素,這在生理知識相當普及的今天,未免離譜過頭了。
段驚風不知道男生在想什麽,還一直在等他回答,現在見男生皺眉,嘴角的笑一僵,忽然醒悟過來,知道他的問題讓人為難了。
“沒事,我就随口一問。”段驚風笑說,“要是不方便就不說了,下次我去專賣店看看就行。”
既然男生不想說,那他不問了就是,也不一定非得聽到答案,段驚風可沒強迫人的愛好。但讓段驚風意外的是,他都放棄了,男生卻跟突然想通了一樣,啞巴了半天,終于又開口了。
“不用去了。”歸年輕道,“要是你很喜歡,我送你一瓶就是了。”
出于個人原因,歸年習慣性備幾瓶香水,以應對突發情況,所以他說要送段驚風香水,倒也不是打口頭支票。
段驚風聞言,點點頭沒再說話。
既然人家願意送,段驚風懶得裝客氣,畢竟難得遇到個喜歡的味道,要是因為客氣而錯過了,未免太不值當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