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0章
段驚風放月假這天,連下好幾天的雪總算是停了,慶州迎來了久違的大晴天。
假雖然不長,可各科老師卻毫不手軟,試卷一張接一張地發,恨不能占據完所有空餘時間,生怕假期學生會荒廢學業。
段驚風嫌累,懶得分類整理,随意地将試卷摞成一沓,便一股腦地塞進書包,然後起身要往外走。
“老劉攢了個局,叫我們過去喝酒。”時聞折叫住段驚風,“上次我們鴿了他,這次說什麽都要去,要是再放他鴿子,我懷疑他會直接殺到我家揍我一頓。”
昨晚歸年知道他要放假後,直接樂的從沙發上蹦了起來,說再也不用一個人在家了,而段驚風見此,才後知後覺想起一件被他倆忽略很久的事。
自從上次在警局登記完,平時又忙着上學,段驚風已經很久沒聯系過警局的人,手機上和時季的聊天也停留在半個月前。
所以昨晚段驚風讓歸年早睡,說今天下午要去趟警局,好找時季了解下歸年這事兒的進展。
不過時聞折說的在理,劉迦浩跟他們玩的好,上次約他們出去他們已經鴿了一次,那于情于理這一次都該到場,要不然傷了兄弟和氣。
只是警局這邊要多久,段驚風也不太摸的準,怕時間說少了,到時還得讓人瞎等他。
“那就去吧。”段驚風含糊道,“不過我可能去的遲,你們可以先吃,地址發我就成。”
時聞折應了,“這沒問題。”
***
為了節省時間,中午放學前段驚風給歸年打了個電話,讓他提前收拾好,這樣等他到家後就能直接出發去警局。
所以段驚風到家時,往常還穿着睡衣在玩兒的歸年,已經換好衣服坐在客廳了,而他見段驚風進屋,笑着蹦過來挽他手。
段驚風早習慣了歸年粘人,現在被歸年挽着也不像一開始反應大,把書包丢在沙發上,拿好鑰匙就出了門。
兩人還沒吃飯,不過段驚風不太餓,但他怕歸年餓,便先帶歸年去吃了飯,然後才打車去警察局。
今兒是時季值班,倒避免了段驚風還要在警局等人的尴尬,然而面是見到了,可時季帶來的消息,卻不是段驚風想聽到的。
“沒找到??”段驚風皺眉,猜測道,“是沒找到他父母麽?”
時季誠實地搖頭,打碎段驚風心裏最後一絲僥幸,坦然道,“是沒找到宣城。”
根據歸年提供的信息,時季率先排除了一大批城市,然後再對比國內各大城市,只是無一符合歸年形容出來的宣城,而地圖上更是查無此城。
時季不相信這個結果,有擴大排查範圍,以為有些特點是歸年記錯了。但這次得出來的結果是一樣的,還是找不到宣城。
至于……歸年說的父母,時季也查了,信息庫裏壓根沒有他們的信息。
時季斜了眼臉色慘白的歸年,沒跟段驚風提這件事兒,只是用力抿抿唇,不知道又想到了什麽。
聽到時季說沒找到宣城時,段驚風只覺得荒謬,第一反應竟然是嫌棄他工作能力,要不然怎麽連這種事都做不好。
可之後幾秒,段驚風瞥見一臉慘白的歸年,卻顧不上去想時季,下意識地握住歸年手,輕輕捏了捏他指腹,無聲安慰他。
歸年察覺到段驚風的動作,難得沒有立刻粘上來,而是擡眸沖他笑了一下,只是眼底沒有段驚風熟悉的笑意。
時季:“......”
“不過你們也不用擔心,這次沒找到不代表一直找不到。”時季說,“興許是找的方向錯了,漏了重要信息。”
時季看向歸年,問他道,“所以你仔細想想,是不是還有事沒說,比如除了宣城沿海外,還有沒有什麽突出特征?”
段驚風也看歸年,跟着補充說,“對啊,你仔細想想。”
歸年啞然,有些話到了嘴邊卻說不出口,迎上段驚風和時季期待的眼神,只能搖頭,“沒有了,能說了我都說了。”
雖然知道可能性不大,可歸年還是對警察抱了希望,暗自幻想過警察能幫忙找到家,所以來的路上他才會那麽緊張。
然而時季帶來的結果,無異于一盆涼水,澆的歸年透心涼,徹底向現實妥協,接受他穿到了另一個世界。
否則以宣城的知名度,時季怎麽可能找不到?而時季之所以一無所獲,無非是宣城不在這個世界罷了。
時季欲言又止,還想再問歸年問題。但段驚風看歸年臉色不好,便沒給時季開口的機會,“就先到這兒吧,後面有事我再微信聯系時叔。”
“打擾時叔工作了。”段驚風歉意地沖時季笑,“辛苦時叔替我們找人,沒什麽事我們就先走了。”
時季:“......”
他看出段驚風去意已決,再強留人也問不出什麽事兒,幹脆擺擺手讓段驚風走。
段驚風也沒不客氣,見此立馬牽着歸年手,将人領走了。
***
慶州市公安局旁是一個公園,段驚風見歸年狀态不對,沒敢帶他走,而是領着人進了公園涼亭,打算等歸年緩過神再走。
“還好吧?”段驚風讓歸年坐好,擡手在他面前晃了晃,“我去買瓶喝的?”
段父段母雖常年在外,讓段驚風小小年紀就習慣了一個人生活,但別人有的段驚風都有,段父段母對段驚風的愛更是一分不少。
也正因如此,段驚風其實不太能體會歸年當下的心情,畢竟對于他來說,早就過慣了沒有父母的日子。有時候段父段母忙起來,他們也可以幾個月不聯系,段驚風就跟沒父母似的。
所以在段驚風看來,生活裏有沒有父母并不重要,自個兒過的好就夠了。可看歸年表情,段驚風莫名覺得他很難過。
不聯系和聯系不上還是差別很大。
看着眼圈兒變紅的歸年,段驚風眼底劃過一抹懊惱,在發愁該怎麽安慰人的同時,還後悔平時沒跟時聞折多學學,要不然現在也不至于一句安慰人的話都說不出。
“我不要。”歸年紅着眼看段驚風,聲音啞啞的,好像下一秒就會哭出來,“你陪我坐坐。”
說完歸年拍拍旁邊的空座,眼神示意段驚風坐下來,而等段驚風坐好後,歸年便立馬粘了上去。
一如在家。
段驚風沒動,安靜的任歸年抱着,怕歸年這會兒心思敏感,他一動便戳中了歸年脆弱的神經,從而讓他情緒崩潰。
歸年倒也安靜,只是挽着段驚風手臂的手十分用力,似乎這樣就能收獲力量,暫時不受壞情緒打擾。
眼見着時間一分一秒的流逝,而歸年卻久久沒有下一步動作,段驚風不由嘆了口氣,心說再這樣下去也不是個辦法,便打算說幾句熨貼人心的話。
“歸年,雖然時叔暫時沒找到你……”
歸年掐了段驚風一下,打斷他繼續往下說。
歸年用勁不大,段驚風并不覺得疼,倒感覺像被貓撓了似的,有點兒癢。
“我知道。”歸年小聲重複,語氣聽起來讓人心疼,段驚風寧願他像平時嬌縱,也不想看到歸年這樣,“我都明白的。”
知道時季做的是無用功,明白花再大氣力也不可能找到宣城。
就像他,壓根不屬于這個世界,歸父歸母若是去找他,肯定也一無所獲。
一想到父母,歸年情緒更低落了,甚至還開始覺得委屈,想不明白這種事為什麽就發生在他身上了。
雖然段驚風對他很好,雖然在這個世界比那個世界有趣的多,可這兒沒有疼他寵他的親人,更沒有他認識的人。
歸年在這兒是完完全全的外來者。
段驚風滿肚子安慰的話被歸年一打岔,倒是腦袋一白,忘了要說的話,再看歸年現在這幅表情,更覺得沒有說的必要了。
段驚風兀自低頭笑了下。
歸年聽到段驚風的笑聲,暫時脫離悲傷情緒,擡眸奇怪的觑了眼段驚風,聲調兒軟乎乎的,“哥哥在笑什麽?”
段驚風沒回答歸年,只沖着他笑,反問道,“帶你去玩兒,你去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