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9章
古鎮上的居民多為少數名族,段驚風沒穿過這類服飾,一時別扭的不行,但當他走出換衣間,才發現有人比他還小醜。
時聞折連扣都沒系對。
“…時哥牛逼。”段驚風吹了個口哨,發自內心地感謝時聞折,“要不是有你,現在被笑的就是我了。”
時聞折大翻白眼,“去你丫的,一點良心都沒有。”
“又不是第一天認識段仔,老時你還對他抱有希望?”劉迦浩挑眉道,“以為他溫柔又可靠?!”
不怪時聞折會有這種想法,實在是初一時的段驚風太有迷惑力,穿着校服站在樹下,整一個學霸化身,時聞折哪能想到他不僅成績一般,性格還焉壞。
“可不見得是這樣。”華霄不贊同地直搖頭,示意他們看旁邊,“段哥對歸小年就挺溫柔的。”
時聞折等人:“呵呵。”
段驚風沒太在意他們說了什麽,自顧自幫歸年整理衣服,然而他十指不沾陽春水,雖然這幾個月學會做一點家務,但歸根結底段驚風還是個生活技能為零的大少爺。
歸年卻不一樣。
他作為omega,本就和alpha、beta不同,并不是那麽想渴望變強,又有異于大多數omega,從來不以omega身份為恥,相反還滿腦子相夫教子,想變成一個賢妻良o。
盡管以他的體質這輩子都只能孤身一人。
不過這并沒耽誤歸年上omega班,學習做賢妻良o的各種必備技能。
其中一點,便是整理衣服。
歸年當時上課的練習任務是打領結,每次他都是全班最高分,所以雖然這種服飾他沒接觸過,但換完衣服後,歸年就琢磨透了穿法。
“我來弄。”因為身高不夠,歸年不得不踮起腳,然後邊幫段驚風整理,邊小麽聲講解,“要先把衣襟理順,再來弄扣子,免得出岔子,還得重新來一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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段驚風僵着沒動,視線落在歸年頭頂豎着的呆毛上。
“哥不會也沒關系,以後我幫哥弄。”歸年抿嘴笑,眉眼彎成讨好的弧度,“我技術可好了。”
劉迦浩是知道段驚風那點小心思的,現在看歸年軟的跟個糯米團子似的,心裏最後那點懷疑都變沒了。畢竟以歸年現在的表現來看,要說他對段驚風沒想法,劉迦浩是不信的。
但為什麽兩人到現在都沒在一起,劉迦浩想不明白,也懶得去琢磨,因為這說到底跟他沒半毛錢關系。可這兩人擱他面前使勁兒秀,劉迦浩就不太能忍了。
“我還在這裏呢!”劉迦浩朝段驚風這邊看,語氣頗為意味深長,“你們倆閃到我眼了。”
“噗哈哈哈哈。”時聞折笑的賊大聲,“叫你平時浪,今兒個總算遇着對手,被大秀了把了吧?!”
段驚風無心聽他們閑扯,等歸年幫他整理好衣服,就拉着歸年手往外走,好離時聞折幾人遠點,免得好好的歸年被他們帶壞。
“聽外邊這聲感覺酒席已經開始了。”段驚風說,“咱們先過去看看。”
過來換衣服前,段驚風特意找人打聽了今晚的宴會,知道這是當地的一個習俗,每年這個時候都會大擺酒席,全員參與全員吃席。外地來的游客要是感興趣,只要趕過來也可以上桌吃頓熱乎的飯菜,或者跟着鎮上的青年去玩兒各種游戲。
歸年一聽形容好奇心就被勾了上來,現在被段驚風牽着手往外走,更是迫不及待,完全忘了身後的人,“直接去海邊?”
去年鎮上的宴會辦在山腳的廣場,今年卻新換了個地,定在了海邊。
“對。”
“那好。”歸年捏段驚風手心,“我們快點兒。”
看着兩人越行越遠的身影,華霄眨了眨眼,扭頭看身側的時聞折,不可置信道,“這是……忘了我們還在?”
“自信點。”劉迦浩戳破華霄的幻想,“他們壓根不記得有我們。”
言下之意是巴不得他們不在。
時聞折微笑,“你倒不必解釋的這麽清楚。”
“好兄弟就是有福同享,”劉迦浩笑着補充,“有難同當。”
時聞折:“滾。”
***
換衣服的地方離海不遠,沒過多久兩人就到了目的地,然後他們被看到的驚到了。
高大的椰子樹下,暖黃的燈光照射中,數不清的桌椅擺在沙灘旁的馬路邊,來來往往的人為安靜的夜增添了幾分熱鬧。
笑聲、說話聲交雜在一塊兒,顯得人情味滿滿,段驚風雖然還站在遠處,卻也被這熱鬧的場景觸動,忍不住笑了起來。
歸年笑的更為開心,純澈的眼底反映出點點煙火。
“二位是游客嗎?”一名身着盛裝的女生出現在兩人旁邊,語氣和善,“別光在站着,快過去玩。”
女生解釋說,“這會兒才剛開始,重點在吃酒席,真正的重頭戲還在後邊呢。”
“是什麽啊?”歸年被勾出好奇心,挽着段驚風手探出頭來問。
“這我就不能告訴你們了。”女生随手給了歸年顆糖,眨眨眼故弄神秘道,“要真想知道,就等着吧,反正也用不了多久。”
女生倒退前進,邊笑邊揮手,“我還有事,就先走了。”
段驚風看着女生稱得上潇灑的背影,嘴角一彎,低頭問正抿着嘴樂的歸年,“玩去?”
歸年俏皮地眨眼,“都聽你的。”
這回段驚風沒再說話,牽着歸年手走進人群,下一秒他們就被站在外邊的迎賓發現,然後被一群人拖進了酒席。
不管是段驚風還是歸年,身世擺在那兒,不可能參加過這樣的‘酒局’,所以一開始他們還有點放不開,因為鎮上的人實在是太熱情了,尤其在得知他們是從外地來的游客後,更是熱情到段驚風扛不住的地步。
但也是真的讓人覺得快樂。
倒不是說席上的菜有多美味,又或者聽了多可樂的笑話,僅僅是整個酒席的氛圍就很好,大家齊心做事再一塊兒吃飯,說笑得好像一大家子。
所以等段驚風回過神來時,餐桌上擺放整齊的飲料已經被喝了一半,原本包裝都沒拆開的古鎮自釀米酒也見了底。
而罪魁禍首正是老實坐在段驚風旁邊的歸年。
段驚風看一眼歸年,再看一眼酒瓶,迷頓一個多小時的腦子總算變清醒,哭笑不得道,“你怎麽都喝了?!”
“這點酒算什麽??”同桌的大叔睨了眼段驚風,無奈地說起自家兒子,“上回過生日,他一個人喝了兩瓶,把我吓的不清,差點給他打120,結果他屁事兒都沒有。”
“對啊,男生就得鍛煉酒量,以後喝酒的時間多着呢,”另一個人贊同他說的話,“要不然像我家這個可就吃虧了。”
段驚風才不在意他們說的什麽,只顧着看歸年,生怕他喝多了犯頭暈,“有沒有不舒服??我先帶你回去。”
“不回去。”臉紅撲撲的歸年攥住段驚風手,聲音聽起來跟沒事人一樣,“我要留下來玩兒。”
段驚風當歸年還惦記着先前女生說的話,發愁該怎麽和歸年說明白,結果歸年壓根不給他出聲的機會,話一說完就拉着段驚風起身。
“去沙灘。”歸年嘟囔道,“沙子好軟,我們踩沙玩。”
段驚風又無奈又氣,怪自己剛才沒看好歸年,要不然他現在也不會醉,“跳舞什麽時候都能跳,年年乖,現在先和我回去,好不好嘛?”
“我不。”歸年狠瞪段驚風,不高興的撇嘴反駁他,“我沒醉!!!”
喝醉了的人從來不說自己喝醉,歸年又長的不像個會喝醉的,段驚風自然不會信他說的話,滿腦子想的都是該怎麽把人帶回去。
“好好好,你沒醉。”段驚風順着歸年話講,“那我帶你去沙灘?”
歸年轉摟段驚風腰,像小狗一樣鑽進段驚風懷裏,眼睛都笑沒了,“晚晚你真好。”
同桌的其他人瞥見兩人的互動,臉色凝重又複雜,他們沒見過關系如此親密的同性,但是這并不妨礙直覺讓他們覺得這兩人不對勁。
只不過再不對勁,那也是人自個兒的事,跟他們沒半毛錢關系,所以這些人雖然心裏訝異,卻到底什麽都沒說。
就算說了也沒關系,因為段驚風壓根沒精力注意他們。
段驚風單手摟住歸年腰,将醉貓一般的人摟進懷裏,然後扶着歸年往沙灘走,以滿足歸年想踩沙子的願望,免得歸年鬧着不肯回去。
段驚風是不覺得沙子有什麽好玩的,可歸年想玩,他也就陪着歸年來玩。
于是一到沙灘,段驚風先是脫掉自己的鞋,再蹲下去幫歸年拖鞋,然後擡眸迎上正低頭看他的歸年的視線,噙着笑道,“你好好玩,我在後邊跟着你。”
段驚風拎着兩人的鞋站起來,見歸年還站着沒動,不由疑惑地眨了眨眼,“嗯?又不想玩了??”
“要玩!”歸年歪頭對段驚風笑,“晚晚,我給你找貝殼,好不好啊?”
歸年還記得時聞折說要找貝殼的事,掰扯着手指頭數要找的貝殼數量,身上帶了點果酒味兒,被風吹散飄落到段驚風鼻翼,聞的他腦袋暈乎乎的。
“我要找好多好多貝殼,再把最漂亮的那個送給你。”歸年扶住段驚風肩膀,大着舌頭問他,“你要不要?”
酒精讓歸年臉頰泛紅,同時也讓歸年眼睛水潤潤的,比平時還漂亮的多,看得段驚風心像被貓抓過,恨不得現在就攤牌,然後問歸年可不可以吻他。
帶了濕鹹氣味的風讓段驚風一瞬間變清醒,反應過來現在的氣氛過于暧昧,後退半步想驅散當下空氣中的粉紅泡泡。
可喝醉酒的歸年力氣格外大,摁住段驚風的肩膀不讓他往後退,還緊盯着段驚風,追問他想不想要最好看的貝殼。
貝殼能做裝飾,但更多得女生喜愛,段驚風其實對貝殼感覺一般。可若是加了歸年送的這個前綴,那意義就完全不一樣了。
這算得上是寶貝。
然而不等段驚風開口,歸年又搶先說話了,“光送貝殼還不夠。”
“?”段驚風想不通沙灘上還有什麽能送的,沒忍住開了個玩笑,“難不成你想撿條八爪魚給我嗎?”
歸年搖頭,“不是的。”
“是珍珠。”歸年像段驚風保證,“我還想給晚晚找珍珠。”
深知珍珠來源的段驚風,聽到歸年這句話是直接笑出了聲,惹得歸年疑惑地盯着他看了好幾秒。但知道歸知道,段驚風卻沒說掃興的話,只是哄着歸年道,“那我等着。”
然後沙灘上出現了十分和諧的一幕。
兩個穿着同系列衣服的少年,一前一後地在沙灘上或奔跑、或行走,前一個頭發微卷的少年時不時彎腰,再獻寶一樣地把撿到的東西遞到後面拎着鞋的少年的眼前,眼睛彎的跟月牙一樣,像是在問後面少年這東西好不好看。
後面的少年視線卻沒落在卷毛少年手心,而是緊黏在卷毛少年的臉上,也笑着說話,“好看。”
“你都沒看就說好看,”歸年撅着嘴瞪段驚風,“晚晚你又敷衍我。”
段驚風被兇了還笑的開心,“是很好看啊。”
歸年撿貝殼的心重,這一路已經撿了不少,且每次都要拿給段驚風看,還要問他好不好看,段驚風脾氣好,不管歸年問他多少次,他都會好好回答。
“你就是在敷衍我。”歸年重複道,“你都沒看貝殼。”
段驚風這次倒沒否認,“确實沒看。”
“哼。”歸年耍起小脾氣,留了個紅撲撲的側臉給段驚風看。
而段驚風見歸年這樣,只覺得他可愛的不行,心都軟了半截,忍着笑道,“我說的是你。”
“啊?”
“我說你好看。”段驚風指着歸年手心裏的貝殼,“比它漂亮。”
歸年沒想到段驚風會這麽說,頓時被撩的站立難安,頭頂都快冒煙了,立馬把手收回去,側着頭不好意思去看段驚風了。
段驚風把人撩害羞,其實他自己也沒好到哪裏去,而歸年的反應更讓他不自在,紅着臉問人,“還找嗎?”
兩人圍着沙灘找了半天,竟然不知不覺走到一塊大岩石後面,避開了遠處的亮光,撞進了海浪翻滾聲裏。
歸年沒有回話。
段驚風并不着急,好性子地給時間讓歸年想事,視線則越過歸年肩頭落在稍遠處的酒席,發現那兒還是挺熱鬧。
并且有變……更熱鬧的趨勢。
段驚風半眯眼,總算看清楚了那邊的情形,原來是有人結婚,這會兒新人正在給人敬酒。
段驚風嘴角一彎,輕輕笑了下。他挺羨慕那對新人的,因為他和歸年這輩子別說結婚了,連受到別人祝福估計都難。
這怎麽可能不讓段驚風羨慕。
但羨慕歸羨慕,現在的段驚風卻什麽都做不了,畢竟他還沒和歸年捅破窗戶紙,暫且談不了長遠的事兒。
想到這裏,段驚風又開始嘆氣,然後他就發現歸年不知何時轉了個身,也在看那對新人。
“回過神了?”段驚風收回視線,重複剛才問過的話題,“那回去?”
稍遠處那對新人似乎敬完了該敬的酒,婚禮終于得以進入下一個環節。司儀的麥克風效果不錯,聲音夠大還沒有雜音,段驚風和他們隔着距離,也能聽見司儀說的話。
前面是詞沒什麽新意,基本是網上的套話,稍微不同的地方在于詞裏加入了新人的故事,才讓其顯得有那麽一點特別。
“……無論富有還是貧窮,”司儀叫了新娘的名字,“你都願意和他在一起嗎?”
新娘的回答段驚風聽不見,可他知道在司儀話音落下去的同時,天邊突然炸開好幾束煙花,連他們這個稍顯得黑暗的角落都變亮了。
與之一起的,還有歸年小到幾乎聽不見的嗫嚅。
段驚風沒太聽清歸年說的話,便想讓歸年再說一遍,歸年這下倒是擡起頭,也讓段驚風看起來他紅到不能再紅的臉頰。
“煙花好看嗎?”歸年這麽問段驚風。
段驚風擡眸掃了眼在半空炸開的煙花,任由其倒映在他眼底,聲音也變的溫柔,“當然好看。”
“那我放給你看好不好啊?”歸年變戲法似的掏出一個長條形的盒子,“我放煙花給你看。”
段驚風眼瞪的溜圓,“這是什麽?!”
“煙花。”歸年拆開包裝拿出一支點燃,将其遞到段驚風手裏,才想起來要解釋,“是仙女棒。”
不比大煙花,仙女棒燃起來時并不壯闊,但亮晶晶的像天上的星星,也正因如此,很多情侶喜歡買這個玩。
只是段驚風想不明白,歸年怎麽會有這個,還獻寶一樣放給他看。
“哪兒來的?”段驚風追問歸年,“怎麽還随身帶火機呢?”
段驚風雖然抽煙,不過沒瘾,也基本上不在歸年面前抽煙,歸年沒理由是給他帶的。
歸年沒回答段驚風的疑問。
司儀的聲音再次響起,念的是和剛才差不多的詞,只不過這次的主人公變成了新郎。司儀在問新郎願不願意。
段驚風沒等到歸年的回答,分神去聽司儀說話,結果在新郎接過司儀話筒開始說話時,他聽到了歸年叫他名字。
“段驚風。”
“在呢。”
“晚晚。”
段驚風不明所以,心跳有點快,“我在。”
“煙花好看嗎?”
“好看。”
新娘的回答段驚風沒有聽清,歸年的嘟囔他也沒聽到,這次段驚風運氣好,不僅聽到了新郎說他願意,也聽清楚了歸年的話。
然後段驚風本就跳的很快的心髒,差點兒蹦出嗓子眼。
因為歸年在表白。
對象是他。
“那哥哥願不願意和我談戀愛?”歸年丢掉燃光的仙女棒,擡手圈住段驚風脖子,貼着他耳朵說,“我想做哥哥男朋友。”
要不是怕他哥受不了,歸年甚至想告訴段驚風說他想做他老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