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章 你相信報應嗎
身側沙發微微下陷,有人在他身邊坐了下來,“你好,你是顧燦嗎?”
聽到有人叫自己名字,顧燦轉頭,看到是之前被人群圍在正中的那位會長。
男生穿了身休閑裝,鼻上架着一副金絲眼鏡,憑空增添了幾分斯文的書卷氣。
“我叫許立洲。”男生主動跟他打招呼,“聽飛白說你是他表哥?”
顧燦想起貼子裏那些人提到的事情,跟眼前的人對上號,無可無不可地“嗯”了一聲,“有事?”
似乎是被追捧慣了,很少有人用這樣的态度跟他說話,許立洲慢了半拍才緩過來,語氣微頓,“沒什麽事。”
顧燦收回目光不再理他,在心底敲了一下系統,“這誰?”
系統“嘀”了一聲,嗒嗒着往外吐人物介紹:許立洲,男,十八歲。豎英高中學生會會長……
破系統不知道是在抽什麽瘋,模仿起了他之前用過的打印機,一行一行地往外蹦字。
顧燦看得頭疼,偏偏許立洲像看不懂眼色一樣,賴在旁邊跟他說話,“對了,聽說之前你在夜色裏幫沈榆解了圍,我替他跟你道個謝。”
男生語氣溫和,态度上也挑不出錯處,落在顧燦耳中卻莫名刺耳。
顧燦微微擡眼,終于正眼看了一眼面前的人,“你算什麽東西,用得着你替他跟我道謝?”
許立洲表情微僵,臉上開始挂不住,“我的意思是……”
懶得跟人虛與委蛇,顧燦放下杯子起身想走,驀地感到一陣暈眩,緊接着,一段文字劇情突兀地浮現在他腦中。
「
“一千塊錢一小時,你總該滿意了吧。”
許立洲看着身前的少年,鏡片後的目光潮濕粘膩,貪婪地落在他身上,喃喃着低語,似蠱惑又似誘哄,“只要你聽話一點,我還可以給你介紹更多的客戶。你完全不用為其他的事情煩惱,只要你聽話……”
“沈榆,你真應該感謝你長了這樣一張臉。”
許立洲對少年冰冷的視線全不在意,邊說着邊伸出手,似乎是要去碰他的臉……
」
“嘩啦”
“啊!”
玻璃瓶碎裂的聲響伴着尖叫聲在包間回蕩,陸飛白被人從前面拉回來時,看到的就是顧燦不要命一樣,把許立洲踩在地上錘的景象。
地面上全是酒瓶破裂的碎渣,許立洲的眼鏡早就掉在了地上,鼻青臉腫,想爬而爬不起來,模樣十分狼狽。
局勢這幾乎是一邊倒,不知是誰先反應過來,喊了一句,“快把他們拉開啊。”
剩下的人如夢初醒,連忙上前勸架。
陸飛白邊護着顧燦不被其他人碰到,邊拖着人往後,“哥!哥!你先冷靜一下,清醒一點。”
顧燦根本冷靜不下來,他雙手握成拳,指甲深深嵌入掌心,幾乎要把自己掐出血來。
難怪沈榆那天晚上會生氣,難怪他會那麽排斥他的幫助。原來早就有人……早就有人打着這樣的幌子接近過他!
顧燦眼睛發酸,心髒像是被什麽揪緊了,呼吸都跟着停滞。他想能回到三天前,把那個什麽都不知道還瞎出主意的自己揍一頓。
但在那之前,他更想先收拾了眼前這個人渣。
“卧槽。”
陸飛白被顧燦滿身戾氣的樣子看得頭皮發麻,連忙拖着人往後,附在他耳邊小聲道:“哥我求你了,你先冷靜一下,就算真有什麽事,你也犯不着自己動手不是,那也太便宜他了。”
顧燦動作微頓,低聲重複了一遍,“便宜……”
以為他聽進去了,陸飛白連忙道:“對對對,先不管什麽仇,你都犯不着自己上是不是,不值當,真不值當。”
“是。”顧燦忽得笑了一下,“你說的對,這樣讓他結果了,也太便宜他了。”
陸飛白直覺哪裏不對,但他看顧燦現在的狀态也完全不敢插話,只能一邊給其他人使眼色,一邊小心翼翼地拉着人一點一點往後挪。
“不用拉我。”
顧燦抽回手臂,視線定定落在許立洲身上,沉不見底,透着股讓旁人不敢接近的戾氣,“你送他去醫院,不管多少醫療費都算我的。”
“你什麽意思啊。”
似乎是有人看不過去,打抱不平道:“打人還有理了,會長,你別聽他的,我們報警。”
許立洲剛被扶起來,心裏也憋着股火,但他忌憚顧燦身後的沈家,僞裝本性幾乎成了本能,“沒事,我相信顧同學應該是對我有什麽誤會,報警就不用了,只要道歉……”
“道歉?”顧燦打斷他,唇角微勾,是一個帶着諷刺和嘲弄的笑,“聽說沈榆打你的時候,你也是這麽說的?”
沈榆?
許立洲心底一驚,面上閃過一瞬間的慌亂。
難道沈榆把那件事告訴他了?不對,就算他知道,他應該也沒有證據才是。
思緒百轉,許立洲強制鎮定下來,“我不懂你在說什麽。”
“懂不懂無所謂。”顧燦朝他的方向邁出兩步,看着他本能地後退,輕輕笑了起來,“我等着你報警,只要你敢。”
顧燦走了,似乎是被他最後那個神情吓到了,沒人敢攔。直到陸飛白也緊随其後離開,人群才漸漸有了聲音。
許立洲站在原地,冷汗不知何時濕透了脊背。
無人知曉,顧燦離開之前,經過他身邊時,對他說了一句話。聲音很低,只有他們兩個人聽到。
“你相信……”
“人是會遭報應的嗎?”
*
陸飛白晚了一步追出去,已經看不到顧燦的人影。他追到電梯口也沒追上,只得停下來給對方打電話。
電話響了許久沒有人接,陸飛白連着打了半個小時才終于接通,忙不疊道:“哥,你在哪呢?”
“……我沒事。”顧燦聲音很低,“你不用管我了,我已經在回家的路上了。”
“真的?”陸飛白有些不放心,又确認了一遍,“你到哪了?我去舅舅家等你吧。”
“不用。”顧燦道:“你去送你女朋友吧,馬上九點了,小姨說過讓你記得十點前回家。”
陸飛白看了一眼時間,發現還真的快到九點了。他不敢讓陸母知道他把顧燦帶出來還讓人家打架的事情,只得答應,“好,那你到家了記得跟我說一聲。”
顧燦應好,挂了電話。
其實他哪都沒去,只是從夜色的A區換到了B區。踏過分界線的瞬間,顧燦的腳步有了一剎那的遲疑。
等下見到沈榆,他該怎麽說?是先道歉……還是先……
他低頭看自己,手背被飛濺的玻璃碎渣劃了個口子,指縫裏沾了點血,所幸衣服上沒有。
顧燦松了口氣,就近找了洗手間清理。他特意擠了點洗手液,确定自己身上沒半點血腥氣了,才離開洗手間出去。
跟他第一次來時一樣,樂隊在舞臺上縱情高歌,人群在舞池中瘋狂扭動。
顧燦在卡座間轉了幾個來回沒找到人,還是有個侍應生先認出他,“您找沈榆嗎?”
“是。”顧燦抿緊唇,提前開始緊張,“他在嗎?”
侍應生道:“他辭職啦。”
顧燦沒反應過來,“辭職了?”
“是啊。”侍應生道:“前幾天就辭職了,唔,我八號就沒看見他了,應該是七號走的吧。。”
七號晚上……
那不就是他來的第二天?
是沈榆跟他說讓他別再來了的那天。
顧燦垂下眼睫,指節無意識絞緊,莫名有些喘不過氣來。
是信不過他,怕他繼續來糾纏嗎?居然連工作也不要了……
侍應生還在念叨着什麽,顧燦一句都沒聽進去,直到最後一句才觸動到神經,“你要找他嗎?經理那裏應該有他的聯系方式和地址,不然我去幫您問一下?”
“不用了。”
顧燦條件反射拒絕,不等侍應生再開口,轉身立刻就往外走。他怕他再留下,會克制不住去找經理要沈榆的電話。
他不想那麽卑劣,更加不想沈榆會因此加倍讨厭他。
離開夜色,天色已經完全暗了下來。不知何時刮起了風,道路兩旁樹葉嘩嘩作響。
來往行人匆匆,無一不在加快腳步往回趕,只有他像個游魂一樣在街上慢走。
頻繁被人用異樣眼神注視到時,顧燦才隐約想起,出門前看過天氣預報,今晚似乎是要下雨。
口袋裏手機震個不停,不用看就知道是陸飛白打的。響過幾個來回,顧燦耐不住煩,按了接聽。
兩三句話回絕掉對方想要來找他的提議,顧燦挂了電話,站到路邊打車。
這邊地段繁華,沒多久就有的哥打着燈停下,顧燦開門坐到後座,口袋裏的手機忽然震了一下。他拿出來看,發現是陸飛白給他發了一串陌生的手機號碼和地址。
陸飛白:「夜色的經理剛給我打電話,說這是沈榆的手機號和地址,讓我幫忙發給你,說是你要的。」
陸飛白:「你不是說要回家嗎?跟他要這個幹嘛?」
陸飛白後面再說什麽顧燦都沒看,眼睛仿佛粘在了那串地址上。鬼使神差的,司機問他去哪時,他将那串地址報了出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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