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6章
蕭程握着手中的酒壺,有一口沒一口的往嘴裏灌,酒濕了衣襟也渾然不知,他垂眸看着底下輕歌曼舞,衣袂翩翩,腦中卻掠過另一個人的身影,宛若她就在那殿中心,赤腳紅衣披帛,在那旋轉,對着他笑。
他忽然就淺淺笑了起來,底下一個膽大的舞姬忽然走到了高臺上,那柔弱無骨的身子宛如一團棉花,蕭程仔細地瞧着她,瞧着瞧着突然嗤笑出聲,這張臉怎麽就這麽看不順眼。
舞姬卻會錯了意,整個身子往蕭程身上靠去,蕭程煩躁的一腳踢向舞姬,舞姬毫無防備,整個身子被一腳踢到了高臺下,卒地噴出了一口鮮血,惹得底下女子紛紛尖叫起來。
蕭程驀地将酒壺砸在了地上,口中蹦出幾個字:“給我滾。”
然後他歪着身子晃晃悠悠走回了長瑞殿,斜靠在貴妃椅上,腦中模模糊糊想着,不就是一個女人,孤能喜歡你,也能忘了你。
蕭程每日上朝,處理公務,睡覺,如此過了三天,将堆積下來的公文大概處理了一些。
這一日休沐,天氣微涼,蕭程穿了一件玄色暗紋錦袍,坐在禦花園的涼亭裏,手持一盞白玉酒壺,時不時呷上一口。
一拓在一旁,将該禀告的都禀告完了以後,忽然道:“主子,有什麽事情就別悶在心裏,直接說出來,問清楚會好些。”一拓只是想起在船上那個女子持劍将主子護在身後的那一幕,又看到主子每日都會喝上幾壺悶酒,不自覺就多了句嘴。
蕭程自嘲一笑:“你不懂。”她本來就不喜歡他,所以從沒把他放在心上,這樣挺好,反正他就是孤家寡人一個。
一拓道:“主子,我确實不懂,不過要是我有了自己喜歡的人,絕對不會這樣輕言放棄,會把所有的事情問清楚,如若她真喜歡的是別人,那我也會想法子讓她愛上我。”
頓了頓一拓又道:“而且像主子這樣的人,就算除去身份,世上姑娘怕是沒有幾個不喜歡的。”
蕭程斜睨過去,帶着幾分酒氣:“是嗎?你知道她什麽吸引我嗎?”
一拓下意識就想起妘錦那張漂亮的臉。
蕭程呷了一口酒,不過是那顆心讓他覺得溫暖,沒有什麽虛假的讨好,什麽都沒有,就是純粹,不會因為他扮成小乞丐對他低看倆分,也不會因為他是太子高看倆分,他就好比中秋節那日的那個男童一樣,他忽地嗤笑出聲:“就是太純粹了。”
“主子,酒喝多了傷身,如今這天下都是主子的,這妘姑娘亦是主子的。”
蕭程放下酒壺,或許他只是希望自己能夠得到相對的回應,人是會貪心的,只想得到更多,但期望越高,失望就會越大。
禦花園裏忽然響起一串銀鈴般的笑聲,蕭程望去,只見一個姑娘正在逗着一只雪白的狗狗玩,也不知這是他的第幾個妹妹。
這時蕭瑩也看見了蕭程,她把手中的狗狗遞給一旁的宮女,便走過來行禮:“皇兄萬福。”
蕭程和她接觸不多,應該說他們只打過照面,卻并沒有說過話,他道:“你是?”
蕭瑩盈盈一笑道:“我是皇兄的第九個妹妹蕭瑩。”
蕭程想了想,終于想起來了。
蕭瑩瞪着一雙圓溜溜的眼睛望向他,試探問道:“皇兄是有什麽煩心事嗎?”
蕭程沒答反問道:“九妹因何這般怡悅。”
蕭瑩忙把宮女手中的狗狗抱入懷:“因為它啊!可乖可逗人喜歡了。”
蕭程看着這團肉乎乎的雪團子,那小舌頭還時不時出來舔一下,就它也會逗人喜歡,那她們這些女子的心思還真難猜,蕭程默了片刻,忽然道:“九妹可知女子一般都喜歡什麽樣的男子。”
蕭瑩撓了撓頭,原來皇兄是在為情而煩,是因為那妘姑娘罷,她歪着頭想了想,又瞧了瞧皇兄,上次在皇祖母的壽宴上,她記得皇兄就榜着一張臉,而妘姑娘卻殷勤地給皇兄倒酒來着,她道:“我可能說實話。”
蕭程點頭。
蕭瑩緩緩道:“像皇兄一樣俊俏的郎君,女子确實會喜歡,不過應該不會喜歡皇兄這樣的性子。”
蕭程一雙銳眸望了過去,蕭瑩不自覺縮了縮脖子,道:“我想,女子應該都喜歡愛笑的,但皇兄總是板着一張臉,想必女子都會有些,有些害怕罷。”
蕭程認真地想了想,用眼神詢問蕭瑩,是這樣嗎?
蕭瑩認真的點點頭,又出起了主意:“或許皇兄可以買一些女子喜歡的物件。”
也罷,反正騙不了自己的心,他站了起來,道:“九妹陪我去長安街逛逛,可否。”
蕭瑩瞬間便愣住了,她長這麽大就從未出過宮:“我可以出宮?”
長安街,妘錦逛了好幾家鋪子,才買到了中意的絲線,眼看着到了晌午,就帶着竹青走進了一家有名的食肆,一直聽她哥說這家食肆的烤鴨味道特別好,今日正好嘗嘗。
倆人難得出來,就找了二樓一個靠窗的位置,一邊吃着桌上的食物,一邊看着人來人往的鬧市,倒也別有一番情趣。
竹青先給妘錦布好了菜,才坐到妘錦的對面,妘錦看着碗裏,只見金黃色的鴨皮上泛着油亮的光澤,上面撒了些黑芝麻,聞起來便覺得很香,她用竹箸夾起一塊,在一旁的碟子裏蘸了些醬汁,咬上一口,軟糯的皮很有嚼勁,一絲一絲的黃油從軟皮裏透了出來,肥而不膩,夾雜着醬汁的香味,好吃的能把舌頭咬掉。
竹青眼睛冒起星星,直誇道:“嗯,小姐,怎麽這麽好吃。”
妘錦點點頭:“難怪哥哥每回吃了這家的烤鴨,回家都贊不絕口,确實不錯。”說着妘錦又夾起一塊,好吃的眼睛都眯了起來。
倆人吃完後,小二上了一壺清茶,妘錦端着清茶,随意的往外瞧去,卻忽然發現一個熟悉的身影,是蕭程,他旁邊跟着一個女子,那女子極為的嬌俏。
妘錦握着茶杯的手緊了緊,她死死的盯着那倆個人,那女子不知跟他說了什麽,蕭程明顯很愉快的樣子,她的心不自覺揪緊,心直直往下墜。
難怪這麽多天不見他,是因為他和別的女子在一起,天下的男人是不是都一樣,也對,他是皇帝,以後會有很多女人,她最多便是他其中一個女人而已。
竹青順着她的目光瞧去,就瞧見倆個人,一個是太子,不,如今是皇帝,還有一個女子她不認識,她忙瞧了瞧妘錦臉上的表情,很淡然,她小聲喚道:“小姐。”
妘錦回過頭,對着她笑了笑,随即又垂下眸子,好半晌才道:“吃好了嗎?吃好了我們就回去。”
竹青有些擔憂的看着她,只得點了點頭。
倆人站了起來,往樓下走,卻正好看到從樓梯口走上來的蕭程,他身後還跟着那名女子,是個很嬌小清秀的女子。
妘錦只覺得頭腦一片空白,她垂下眼睫,将唾液咽了又咽,那雙盈盈秋水的眼眸朝他望去:“真巧,我還有事,先走了。”說罷就朝樓下走。
蕭程轉過身,看着那個背影,只覺得一股邪火往上蹭,和那個人可以共居一室,一見到他卻避如蛇蠍,連話都不願多說。
他大跨步追上了她,握住她的皓腕徑直朝馬車走去。
蕭程幾乎是将人抱上馬車的,一進到馬車內,他就将她的雙手禁锢在頭頂,不給她任何開口的機會便直接吻了上去。
妘錦猝不及防,她睜大雙眼,入眼便是他長長的睫毛,和那雙猩紅的眸子。
蕭程用手捂住她的眼睛。
妘錦瞬間只覺一股暈眩襲來,像陷入了無盡的深淵,整個人直直往下墜,周圍全是他的氣息,他身上濃郁的龍涎香,唇齒間淡淡的薄荷香,宛若将她緊緊裹在一張網裏,密不透風。她一時間不知身在何處,心緊緊縮成了一團。
蕭程終是放開了她,卻對上了一雙清冷的眸子,他用指腹抹了抹唇角,眼裏掠過一絲□□,聲音清涼:“不願讓我吻?”
妘錦望着他額角掉落下來的一絲烏發,使他整個人看起來極為狂魅邪狷,她躺在那沒動,使勁咽了咽幹疼的嗓子,想起适才的女子,她真想說一句,你怎麽不吻她去。
同時又覺得委屈,她使勁的眨了眨眼,把眼眶裏的淚水收了回去,一雙赤紅的瞳仁裏帶着一絲倔強。
蕭程卻忽然抓起了她的皓腕,潔白柔嫩的皓腕上有一道極為刺目的疤痕:“這是什麽?”
妘錦默了默,道:“不小心劃的。”
蕭程克制不住的握緊她的皓腕,眼底壓着一絲情緒:“你就這麽不懂得愛惜自己。”你就這麽喜歡他,為了他可以去死,你可知他前世如何對你的。
妘錦瞧了過去,只見他眼尾猩紅,眸中藏着一抹銳利,她掙脫開他的桎梏,心裏實在不解,為何男人可以和一個女人在一起說說笑笑,又同時吻另一個女人,她忽然就道:“不關你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