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8章
随後又道:“娘娘受寒是大忌,一個不好,只怕對生育有所影響,本來陰寒體質就較難懷孕。”寧太醫将心中的顧慮說了出來。
妘錦心中也不由一緊,因為前世,她一點也不懷疑太醫說的話,心直直往下墜,如若她真的因此而生不出孩子,她該怎麽辦?
“那可有法子。”蕭程問道。
“微臣盡力而為,現下先将燒給退了,幸而無其他大礙,之後慢慢調理再看情況,不過再不能受寒。”寧太醫幾不可聞的嘆息了一聲。
太醫走後,蕭程朝安閩使了個眼色,安閩帶着一幹人等退了下去。
寝房內只剩下倆人,妘錦再也無法靜下心來,她有種不好的預感。
如若不是很嚴重,寧太醫怎會說出來,她此時很難受,一種說不出來的難受卡在心間,喉間兀的湧上一股濃郁的血腥味,她猛地從床上爬了起來,一口血噴在了地上。她不停地咳嗽起來,仿佛要将心給咳出來一般。
蕭程望着地上那殷紅的血,那顆心就開始慢慢收緊,一股怒意蹭蹭滋生,他緊緊攥着拳頭,為何這腌臜的地永遠有這龌龊的人。眼裏只剩這滿目的紅,像是朵朵血蓮,在他眸中盛開,他要将這腌臜地上的人屠盡,或許就安寧了。
他陰恻恻的無聲無息地笑了起來,驀地他慢慢閉上了雙眼,他的內心變的空洞龐大,他的每一個想法在那個龐大的空洞裏回蕩。
去殺了他們,殺了他們,你就輕松了,再也不會痛苦了。
不,別受那顆心控制,你殺了他們你會後悔的。
如果不殺了他們,以後會有無窮無盡的煩惱。
不,不,不是這樣的。
他的腦中忽地閃過一張臉,我想一輩子都和你在一起,我想一輩子都和你在一起,那聲音不停地回蕩,不停地回蕩。
他的心終于平靜了下來,他睜開雙眼,頭疼欲裂,眼前由模糊變得清晰。她臉上很痛苦,眼裏卻透着擔憂,嘴角是那刺眼的血跡。
他終于可以控制心裏的那股戾氣,他終于能拉回理智,他走了過去,心中很痛,卻又從未有過的輕松。
“阿錦,适才太醫也說,只是可能會影響到,我們先把身體養好,再慢慢調理,定會好的。”蕭程将她嘴角的血跡輕輕拭去,眼裏滿是溫柔。
妘錦躺了下來,小聲道:“我很冷。”心那裏更冷。
蕭程掀起被褥,将她整個抱在了懷裏,再将被褥密不透風的裹緊:“還冷嗎?”
妘錦眸中一點光亮都無,一句話也不想再說,默不作聲地閉上了眼睛。只覺得累,很累。祖母說,什麽事都應當先把心沉下去,遇事要冷靜思考,要将事情看通透,想全面,切記魯莽行事。
她細細地思索起來,餘芷對蕭程的愛慕之心人人皆知,會不會是她,可是她似乎不會那麽巧跟在自己身後,且她在不在宮中都不一定。
那會是誰?竹青的話驀地劃過,[我瞧着墨汁很不對勁,你說要不要提防一下她]
會不會是她尾随于自己身後?椒蘭殿的人是最可疑的。
她睜開眼,朝他望去,确實是夠招蜂引蝶的,她微張嘴,問:“我能問你一件事嗎?”
“你說。”屋內很熱,可是懷裏的人卻怎麽也捂不熱,手腳亦是寒如冰,蕭程又抱緊了些。
“你為什麽把墨汁給我。”
妘錦直直盯着他的眸子。
蕭程一時無語。
妘錦一瞧他的樣子,就印證了心中所想,因為他察覺到一個女人的愛慕,但又因這個女人是他奶娘的女兒,怕把她打發去別處,讓她吃了虧,是以就把她打發到自己這。
他就不會把人請出去找幾個仆人供着嗎?是不是真瞧着她心善好欺負。
女人的直覺往往準的可怕,妘錦這麽想卻還是沒有說出來,她知道他沒想到一個小姑娘心思會這麽歹毒,她也知道他是個極為重情之人。
“一個女人的嫉妒心會使她做出很可怕的事來,我摔下去的那一刻,真的很怕。”妘錦的聲音很涼。
第一次見她如此的模樣,蕭程的心針紮似的疼,他很亂,很亂。
妘錦又道:“這件事情我親自處理。”頓了頓:“我不會冤枉任何一個人。”
“我想一個人靜一靜。”她忽地又道。
蕭程望着她忽然冷漠的臉,他知道她在怪他,出了暖和的屋子,外面的風就尤為的涼,但也比不上他此時的心涼。
安閩和幾個太監遠遠跟在後頭,知道蕭程心情不好,一點聲音都不敢發出。
走着走着,前方忽然跑出來一個身影,那是個纖細苗條的女子,一身粉色對襟輕衫大敞開,裏頭只穿了件白色肚兜,上面繡了朵粉色薔薇,勾勒出飽滿的胸部,下頭是一雙修長的美腿,一頭烏黑的頭發垂直而下,那雙霧蒙蒙的大眼直愣愣的盯着蕭程。
後面跟着的幾個太監心驚的同時不免感嘆,這墨汁不僅膽大且确實有幾分美貌,雖比不上皇後那種驚心動魄的美,不過只要是個男人,怕也無法拒絕這般誘.惑。
蕭程冷眼望着面前的女子。
墨汁心中又激動又膽顫,走到這一步,她已沒有退路,她那雙雪白的腿一步一步走向前,走向那個自己愛慕了三年的男子,這一步要不成功,要不成仁。
墨汁走着世上最動人的步伐,臉上是最動人的神情,走到蕭程面前,第一次正眼看着他,也從他眼中瞧見了自己那張美麗的臉。
她有信心,她相信只要是一個正常的男人,都會對她有幾分心思的,何況這個男人是可以享盡全天下美女的。
蕭程捏起她的下巴,細細地端詳起來。
墨汁的心怦怦直跳,忍不住一陣竊喜。
“我以為你會明白。”蕭程的聲音就算很冷,也還是好聽的很。
墨汁此時心中被那股竊喜迷暈了頭,一聽到蕭程的話,心中更是瘋狂般的竊喜,明白什麽,明白他同樣對自己有愛慕之心嗎?所以只是因為自己一直沒有表達出來。
他的眼睛好漂亮,深邃的眼神太讓人沉醉。
“和奶娘長着一模一樣的臉,奶娘連只螞蟻都不忍心踩死,怎麽你就這麽歹毒。”說罷,蕭程猝然間掐住了她的脖子。
那美麗的細細的脖子被蕭程一手掐住動彈不得。那張臉瞬間通紅如血。
墨汁瞪大雙眼,心裏的那股竊喜還沒來及消化,便湧上一股驚懼。被掐住的地方很痛,她驚恐地張大嘴巴,脖子被越掐越緊。喉嚨再吸不上一口氣。
在最後一刻,蕭程終是放開了她,他冷聲道:“安閩,把她關去牢房,永不放出。”
墨汁無力的躺在了地上,整個身子綿軟無力。她終于知道那句明白了是什麽意思,原來是讓她明白自己的身份,她天生只能是做奴才的命,也只配給人做奴才,她由着倆個太監拖着,再不報一絲希望。
蕭程回頭,遠遠望了望屋子裏亮着的燈,不知她好些了沒,燒可退了,回頭讓一拓守在這椒蘭殿來。他轉身,慢慢朝着長瑞殿走去。
竹青在不遠處眼瞧着這一幕上演,待人走後,她朝寝房走去,望着毫無表情的妘錦,她心中不由難受起來。
“娘娘,好些了麽,藥還在熬着,先吃些東西墊墊肚子可好。”
妘錦聞言回過神來,她搖了搖頭,一點胃口也無,怎能吃得下東西。
“娘娘,不吃點東西墊墊,待會吃了藥,胃又不舒服。”竹青勸慰着。
妘錦直接閉上了眼,竹青一瞧就知道這是她最煩時候的表情。
但她還是忍不住道:“娘娘,适才我進來之前,看到墨汁穿着,穿着一身露腿的衣裳,差點撲到了皇上的懷裏。”
妘錦霎時睜開了眼,朝竹青望了過去。
“後來皇上捏住了她的下巴。”竹青接着道。
“行了,別說了。”她不想在一天之內聽到倆個壞消息,“你出去吧,讓我靜一靜。”言畢她閉上了雙眼,不想再多說一句。
“不是的,皇上後來掐住了她的脖子,差點将她給掐死了。然後又讓安公公将人給關進牢房去了。”竹青忙将話一次說完,生怕妘錦誤會些什麽。
但她說完,卻見妘錦還是毫無表情,她默了默,終是走了出去。
妘錦深吸一口氣,她明明說過,這件事情她要親自處理,為何還是把人關進了牢獄。她明白他重情,是因為他缺少這些情,所以不管是什麽情,他都看的重,不然不會那麽失望的和她說,皇祖母把他當成一個不祥之人,也不會就因為她随手給的荷包而接近她。
雖然知道這些,可那畢竟是害她的人,謀害皇後其心可誅。她的心中微微有些失望,她又開始懷疑他,到底對她是感恩居多,還是愛情居多。
這時,竹青端着一碗藥走了進來,竹青把藥放到床頭的矮櫃上:“娘娘,先起來把藥喝了。”說着就扶着妘錦坐了起來。
妘錦望着那濃郁的藥汁,不知為何心裏覺得很是苦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