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0章

妘錦不知他為何忽然發那麽大火,不過看着安閩向她求助的目光,她還是硬着頭皮說了幾句。

蕭程擺了擺手,安閩擦了擦額頭的冷汗,便退了下去。

日子如流水,不經意間便悄悄一晃而過。

妘錦抱着肉墩坐在園內的六角亭裏,她身穿一件淡粉交領襦裙,外罩一件藕粉對襟開衫,領袖口用絲線繡着簡單的花紋,簡單绾了個發髻,發上只戴了钿釵,盡管是這樣最普通的裝飾,卻也透着一股說不出的清麗。

“娘娘,肉墩又胖了好多,你看它都有雙下巴了。”竹青站在一旁道。

妘錦輕輕捏了捏肉墩肥嘟嘟的臉,笑道:“一臉福像。”

竹青看着一人一貓,又笑道:“怕是要長出個三下巴來。”

話音剛落,太皇太後身邊的許嬷嬷由遠及近走來,她朝妘錦福了福身,便道:“娘娘,太後讓您去慈寧宮一趟。”

妘錦細細思索了一瞬,便問道:“嬷嬷可知是何事嗎?”妘錦每日去太後那請安,這位許嬷嬷總是慈眉目善,時不時倆人還會說上倆句。

許嬷嬷道:“老奴也不知,不過餘姑娘今日和太後單獨說了好久的話。”

妘錦點了點頭,讓竹青給了許嬷嬷一片金葉子,許嬷嬷推辭了幾下,便收了下來,許嬷嬷走後,竹青便道:“娘娘,不知那餘姑娘又在太後面前耍什麽幺蛾子?”

妘錦道:“管她耍什麽幺蛾子,先去瞧瞧,兵來将擋水來土掩。”

慈寧殿,太後坐在上首,許嬷嬷在一旁伺候,餘芷則坐在下頭,此時拿着茶盞慢悠悠的呷了幾口。

妘錦從殿外緩步走來,竹青跟在她後頭。

餘芷遠遠瞧着妘錦從殿門口丢丢秀秀走來,美如冠玉,柳弱花嬌,她眼微微縮緊。

妘錦走上前,倆手疊在一側福了福身,道:“皇祖母聖安。”

“坐吧。”太後道。

妘錦端端正正坐于一側,眼觀鼻鼻觀心,等着太後發話。

太後輕輕咳了一聲,便緩緩道:“皇後,老身聽聞,前些日子皇上在城外給你專門建了一座宅子,又天天陪着你住在那宅子裏,可有這回事。”

“回皇祖母,臣妾聽聞皇上提起過,皇上确實在城外建了一座宅子,因那裏有一處天然溫泉,到了冬月,皇上疲勞時去那泡泡溫泉,倒是極好的。皇祖母要是得空了,也可去瞧瞧,着實難尋這樣的好地方。臣妾上回因着祖母染上了風寒,本也想去瞧瞧,這倒耽擱下來了。”妘錦不徐不疾道。

太皇太後瞧了瞧她,從上次壽宴上,她就知道,面前這個女子極為的聰慧,說話滴水不漏,卻又讓人聽着舒服,頓了頓,她又道:“聽聞你那日落水了,身子可好全了。”

“謝皇祖母關心,臣妾已無大礙。”

太皇太後輕輕嗯了一聲道:“老身傳寧太醫問過話,寧太醫說你屬陰寒體質,本就極難受孕,如今更是要吃藥膳來調理身子,老身想着,皇家應當以皇嗣為主,且你又身子弱,是不是應該規勸皇上,以大局為重,而不是為了兒女私情,就不顧江山社稷的穩定,皇嗣乃國之根本,難道皇後想要被人說成那擾亂朝綱的妖後不成。”

這話說的極為重,甚至于有種壓迫之感,妘錦心中頓時一沉,雖然早有準備,但确實因為這些話不自覺難受起來,盡管難受,臉上卻絲毫沒有顯露半分。

她沉默片刻,道:“皇祖母,臣妾也是這樣和皇上說的,可臣妾每每規勸皇上,皇上都會和臣妾出一通氣,久而久之,臣妾便不敢時常與皇上提起,只能時不時提醒一下。”

說罷妘錦還跪了下來,她低低道:“皇祖母,您也幫着臣妾多勸勸皇上,臣妾自知愚笨,不了解皇上的心思,皇祖母不知道,皇上對臣妾也總是不冷不熱,有時甚至嫌臣妾煩,臣妾也不知該如何是好。”話語裏盡是真切,讓聽者不由信服。

太後半信半疑瞧着跪在地上的女子,要說蕭程這冷冰冰的性子,太後是相當了解的,平常都稀少瞧見他笑,在自己的記憶裏,冷着一張臉居多。

這皇後雖然是他自己求來的,不過依自己看,其一,是皇後确實有姿色,其二,是皇後這份真誠,想她上次贈的烏玉石,自己冬月都不覺得冷,就這份心意也是極為難得了。此時看着她跪在那幾乎要垂淚的模樣,不由動容了幾分,倒不知該如何是好了。

“皇後先起來罷,地上涼,別凍壞了身子,要是染上了風寒,皇上倒要怪罪老身了。”太皇太後的聲音裏不自覺軟了幾分,甚至把妘錦都看成了一個受害者,畢竟自己那冷冰冰的孫兒,連自己的話都不聽,誰又能拿他怎麽辦呢?

餘芷卻緊緊握着案上的茶盞,一雙利眸幾乎要将妘錦吞噬了進去,她柔聲道:“姑祖母,皇後娘娘不僅長的美麗,還巧舌如簧,芷兒真的要和皇後娘娘多多學學,日後說不定這說的話就比唱的歌還要動聽。”

“本宮句句屬實,皇上要如何,臣妾只能依着皇上。倒是餘姑娘上次明明把本宮給皇祖母的鳳凰牡丹圖扔到了池水裏,卻硬是不承認,本宮可是整整趕了一個月的工,才将這幅牡丹圖繡好,本宮做事從來問心無愧,說一不二,不像餘姑娘,說的話不讓人信服,我這才是學不了餘姑娘的巧舌如簧。”

“你,”餘芷被氣的說不出來話,但确實沒理,說不出什麽話來。

妘錦又道:“本宮乃一國之後,不知哪裏讓餘姑娘如此不快,竟直呼本宮為你,祖母與母親從小便教導本宮,不管是何人,凡事當以禮相待,餘姑娘見着本宮不行禮便罷了,對本宮說的話還論長說短,是不是有違禮法。”

蕭程正好走到了殿外,聽到這話,眼中不由一冷。

“是誰對孤的皇後出口不遜。”蕭程大跨步走進殿內,一張冷臉瞧向餘芷。

餘芷一聽到這毫無溫度的聲音,心裏咯噔一聲,膽顫心驚起來。

“來人,把這不懂規矩的人給孤拉下去,打二十大板,以後都不得入宮。”蕭程厲聲道。

餘芷一聽,吓的跪在了地上,哆哆嗦嗦道:“皇上饒命,餘芷不是有意的,皇上饒命。”

太皇太後一瞧這模樣,心裏微微嘆息了一聲,就算自己有心想扶持她做皇妃,但這個樣子,她搖了搖頭,道:“皇上,芷兒也不是有意為之,看在老身的面子上,就算了罷。”

“皇祖母,她不把皇後放在眼裏,就是沒把皇家放在眼裏,要人人都如此,孤還如何治理國家。”蕭程的聲音自帶威嚴,擲地有聲讓人不敢反駁。

太皇太後沉聲道:“皇上,你要打她,就先打老身好了。”太皇太後向來把這個孫侄女看得重,要真讓蕭程打了去,怕是心肝都要疼裂了去。

蕭程默了默,随後對着身後擺了擺手,百善孝為先,不能讓太皇太後太下面子。

椒蘭殿,蕭程用食指點了點她的鼻子,妘錦偏過頭去,不想理他。

“怎麽了?”蕭程望着她不太高興的臉問道。

“我只是忽然想起有人曾經說過的一句話。”妘錦微微嘟起了嘴。

“什麽話?”蕭程順着她的話問道。

“有人說,以後誰欺負了你,你就給我狠狠地還會去,可知?”妘錦故意将尾音拖得長長的,那雙盈盈美目斜睨了過去。

蕭程一時語塞,他好像是這麽說過來着。

“你知不知道,今天皇祖母是如何說我的嗎?說我體質陰寒,身子骨又弱,應當規勸皇上,以大局為重,而不是為了兒女私情,就不顧江山社稷的穩定,皇嗣乃國之根本。”妘錦将話原原本本的說給他聽,然後垂下眸子,長長的鴉睫将她痛苦的神色壓在眼底。

蕭程摸了摸她的發,他确實沒有聽到這些話,只聽到了後面的一段話。

妘錦眨了眨眼,豆大的淚就從眼眶滴落下來。

蕭程将她的臉捧在手心,把她眼睫上的淚痕吻去,輕輕道:“別哭了。”我心疼。

“我也想...”生孩子,生很多孩子,是不是越想要的東西,就越難得到。

妘錦只是一時覺得委屈,想上輩子到臨死都被瞞着,這輩子卻盡是被人算計,想着想着便抽抽搭搭在蕭程的懷裏哭了出來。

蕭程将她緊緊摟在懷裏,心揪成了一團,本是想讓她快快活活的活着,卻沒想自己帶給了她無盡的煩惱,他緊緊攥起拳頭,此時想殺人的心都有了。

良久,他呼出一口長長的氣來,柔聲道:“不要哭了好嗎?都是我不好,沒有保護好你。”

妘錦用雪白的帕子擦了擦眼眶裏的淚,吸了吸鼻子:“我就是一時有些難過,不關你的事。”

“總會不關我的事,你的事就是我的事,別想把我推開。”

回禦書房的路上,蕭程忽然道:“安閩,吩咐下去,墨汁謀害皇後,把她關去死牢,擇日問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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