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章
只要她伸手一按,就能離開這裏了。
她知道這些,還是因為孤兒院的妹妹在她耳邊念叨的,雖搞不懂她為什麽會出現在一本書中,還好當時她聽了一些書中的情節,要不然今天不會就死在這裏吧。
不對,就算她不知道這些,想必也死不了,因為……
房門被用力的撞開了,陸夫人手中拖着正在無聲抽泣的陸宴,跌跌撞撞的走進了屋,看到陸顏笑的瞬間,眼中閃過希望。
從陸宴顫抖的小小身軀可見他此刻的恐懼。
陸顏笑停下動作,看來還是躲不過原本的情節啊。
“顏顏,這個你拿着,宴兒就交給你了,你答應娘,要好好照顧宴兒好不好?娘求求你了。”
陸顏笑還沒來得及拒絕,一個破舊的包袱不由分說的被陸夫人塞進了她的懷裏,陸顏笑被迫接着了。此時陸夫人頭發淩亂,衣服不整,說的話前言不搭後語,語氣中帶着急促,眼睛淚閃閃的盯着她,裏面有着化不開的不舍和懇求。
瞬間的心軟,讓陸顏笑點了點頭,“好。”
等反應過來自己是接手了怎麽一個重擔,剛想開口拒絕,就見陸夫人臉上露出了一點笑容,笑容轉瞬而逝,她低頭像是以後再也不能相見一樣看着陸宴,已經淚流滿面,那雙手遲遲也舍不得放開。
陸顏笑心中一酸,到嘴邊的話沒忍心說出口。
手中被放進了一個軟軟小小的手,小手在這格外冰涼的夜裏竟還熱乎乎的,仿佛能熱到人心裏去。手的主人開始輕微的掙紮,陸顏笑用力捏緊,小手終于停止了動作。
“快走吧,快走吧。”
不知何時房頂上開了一個口子,從上面吊下來一把□□。
外面的哭聲、慘叫聲越來越近,陸夫人像瘋了一般,忙将陸顏笑二人往□□上推,陸顏笑順着她的力度拉着陸宴踉踉跄跄走了過去。
“嗚嗚……娘,娘,娘……”哭聲突然響起,從剛剛就默默流淚嗚咽不語的陸顏宴,突然爆發出了撕心裂肺的哭聲,小小的身子不停的發抖,原本白嫩的小臉,青筋都冒了出來,開始用力想從陸顏笑手中掙脫,一只手努力的抓住了陸夫人的指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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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一幕讓陸顏笑心裏特別不好受,她開口問道:“夫人,您,不能跟我們一起嗎?”
“我不能,我不能,宴兒聽話,以後你要聽顏顏的話知道了嗎,娘……娘對不起你。”話落,她決絕的掰開了陸宴的小手,指甲在他的小手上劃下一道血痕,盡管心在滴血,陸夫人卻不得不狠心。
轉身不再看陸顏笑二人一眼,疾速跑了出去,門被關上,還能聽到她悲切的嚎啕大哭聲。
陸宴看着門口,哭聲早就停止了,小嘴一張一合,像是缺了水的魚兒一樣,無法呼吸。
陸顏笑知道他是傷心過度了,唉!她蹲下身,擡起雙手柔柔的擦了擦他臉上的淚珠。
哄道:“不哭了好不好,以後你要堅強的,你娘肯定不想你難過的對不對,放心吧,你不是還有我嗎。”
陸宴眼神呆滞,看着她的臉不發一語。
管不了許多了,再不離開她們倆也不見得能活着離開,陸顏笑拉着陸宴,将他推到前面,讓他扶着□□往上爬。
陸宴看了看她,特別聽話的用小手抓住□□的兩邊,小腿一步一步吃力的往上爬,在他每次踩空時,陸顏笑都會在後面準确的托住他。
一步兩步……,在下面的房門被人粗暴的推開了之時,□□收了回來,房頂的口子也消失的無影無蹤。
房頂上的一大一小看着下面遍地的屍體和沖天的火光。
陸顏笑吓的不敢再看第二眼,快速閉上眼睛,左手還不忘捂住陸宴的眼睛。
從她手指的縫隙中,陸宴睜大眼睛,将所有的一切都盡收眼底,想哭,淚卻幹枯了一般。
“我們走吧。”
陸顏笑不敢再在這裏呆下去。
她居住的院落後面是一片竹林,大的看不見盡頭。
陸顏笑牽着陸宴,從房頂後面看下去,離地面很近,她一跳就落在了地上。
“下來吧。”落地以後,陸顏笑伸出手臂,想着抱陸宴下來,誰知他卻用手掀起自己的小衣袍,從她的旁邊跳了下來。
陸宴沒有站穩,小身子跪在了地上,在陸顏笑出手扶他之前,忙雙手撐地倔強的爬了起來。
那一下摔的可不輕,不知道有沒有崴到腳,陸顏笑有點擔心,彎腰不顧他的躲避,用手摸了摸他的腳腕,問:“怎麽樣?這裏痛不痛?”
“不痛。”
聲音像是從嗓子裏生硬的擠出來的一樣,啞的差點聽不出來他說的話。
“不痛就好,要是痛了記得告訴我,現在我們要離開這裏了,走吧。”
陸顏笑并不是多細心的人,他都說不痛了,她也就放心了。
背後背着陸夫人給她的破包袱,手中緊牽着陸宴,看着面前一片漆黑的竹林,忍住了心中的膽怯害怕,開始向裏面走去。
越裏面越黑暗,高大的竹子從上方遮住了月光,只有從竹葉縫隙裏才透露出來一點點暗光。
葉子被風吹着,開始沙沙作響,各種古怪的鳥叫聲從四面八方傳來。
陸顏笑用手攥緊了身上包袱的帶子,握着陸宴手的力量也不由的加重,身上開始不停的冒冷汗。
怎麽辦?她好害怕。
旁邊的小身子往她身邊靠了又靠,小手也開始反握住了她。
看來害怕的不止是她一個人,也對,陸宴一個小孩子,不怕才奇怪呢。
陸顏笑開始在心裏給自己鼓勁,她一個大人了,不就是鬼嗎,那都是不存在的,不用自己吓自己,對,都是不存在的。
“哎,陸宴你去哪裏?”
她一沒注意,陸宴就掙脫了她的手往前面跑,陸顏笑急忙想叫住他。這裏黑乎乎的要是他跑丢了可就完了,而且…而且沒有陸宴她更害怕了。
幾步追了上去,就看到陸宴手中拿着一個微紅色,在黑夜中能看出是發着微光的東西。
“這是什麽?快丢掉,不許亂拿東西。”
這竹林中的植物,誰知道是不是有劇毒,可不敢亂動。
陸宴沒有聽她的話将手中的東西丢掉,而是開口道:“給我火鐮。”
“火鐮?”那是什麽東西?
“在你身上的包袱裏。”陸宴再次開口,嫩嫩的聲音中透露出小大人般的平穩。
包袱裏?聞言,陸顏将身上的包袱解開,沒想到破舊的包袱中還放着一個華麗的布包,和布包放在一起的還有兩片大小不一的青色薄石。
想到以前書中所看到的點火方式,難道這就是陸宴要的火鐮?
果不其然,陸宴看到她手中的石頭,伸手從她手中将其拿了過去。
小眉頭皺了皺,觀察着手中的火鐮,一手拿一個試着摩擦了幾下。
并沒有火花出現。
見狀,就能看出來他也僅僅只是知道要用這個打火,自己卻也從沒有親自使用過。
他的小臉上鼓足了氣,在陸顏笑忍不住想出手幫他時,“噌……”的一聲,在無邊無際的黑暗中,一點微弱的火光出現在他的小手中,照在他的臉上,他臉上挂着的淚痕還清晰可見,微黃色的光,在冰冷、恐懼的夜裏,生出了些許溫暖。
火光慢慢變大,照亮了他們倆個人,原來他手中拿的植物是可以照明用的。
陸顏笑心中一喜,明火驅散了她心中的害怕。
“你怎麽知道這個東西可以照明的?還真是個好東西啊!”不行,夜還長着呢,她得多準備一些,免得不夠用。
陸顏笑出手,拔了好幾根出來,用旁邊有韌性的長草一捆,提在手中,心裏無端感覺安心了一點。
兩人就着陸宴手中的火光,繼續沒有目的的開始前進。
一根又一根,手中可以照明的植物慢慢的只剩下最後一根了,天邊也微亮了起來。
終于不用照明了,陸顏笑讓陸宴丢掉了手中已經熄滅的光把。
竹林裏的雜草上全部落滿了晶瑩的露珠,陸顏笑身下的衣裙都被浸濕了,黏糊糊的貼在身上,又冷又不舒服。
她都這樣了那……,陸顏笑低頭看向陸宴,只見他臉色鐵青,嘴唇已經失去了原本的顏色,雙手被凍的青紫腫/脹,全身的衣服都濕透了。
感覺到了她的視線,他急忙停下了步伐,可陸顏笑還是看清楚了,他的腿明顯就是走路不便,右腿幾乎在拖在地上行走。
心酸的感覺再次襲來,陸顏笑在心中責怪自己,他還是個孩子啊,她怎麽就忘了一路上照顧他呢,竟将他當做一個正常的大人來看了。
“陸宴,是不是冷了?”
陸宴搖頭,他已經凍的吐不出一個字了。
陸顏笑摸了摸他冰涼如冬天放在雪地裏的鐵塊似的臉蛋,默默的轉身蹲在他面前,将包袱轉到胸前,空出背部,“上來,接下來的路我背你走。”
“不…不…用。”陸宴拒絕道。
怎麽也不能再由着他了,陸顏笑将他往自己的身上一攬,站起身時搖晃了一下,等穩住身,這才艱難的開始行走。
剛開始陸宴還有點掙紮,慢慢的就在她背上安靜了下來,小手一點一點的開始挪動,生怕被她發覺,最後輕輕的環着了她的脖子,小腦袋一點一點的。
想必是困了,陸顏笑了然一笑。
太陽慢慢的升到了高空,陰冷被燥熱代替了,面前就是官道。
道上不時有馬車經過,路邊還有一個賣茶水的草棚,裏面有個老婦人和老頭子在看管,并沒有看到有什麽客人。
陸顏笑背着陸宴過去,可能是看她們全身髒兮兮的,老婦人不免多看了她們一眼,陸顏笑心裏忐忑,面上卻強裝鎮定。
她買了兩碗茶水,搖醒睡着了的陸宴,将茶水端到他面前,陸宴顯然也渴壞了,端起茶水小口的喝了起來。
陸顏笑就沒有他斯文了,大口大口喝了起來,幾口就喝光了碗中的水。
老婦人和老頭子不知道說起了什麽,陸顏只隐約聽到今天是五月初五。
五月初五,她原本可以改變命運一天,現在卻以這樣的方式改變了。
劇烈的刺疼從腦中竄出來,意識一陣模糊,面前有個小手不停的在搖晃她,慢慢的只剩下一片黑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