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章
耳邊的雨聲太大,馬車停在了陸顏笑身邊她都沒有發覺,直到一個婦人的驚叫的聲音傳入耳中,她才看到,不知何時竟然有一輛馬車停了下來。
馬車上下來的婦人滿眼可憐的看着她和陸宴,手裏拿着一把雨傘,現在雨傘正遮在自己的頭上。
“姑娘,你們這是怎麽了?怎麽弄成這樣子了?你這是要去哪裏?”
陸顏笑不敢對她說實話,只是懇求道:“大嬸,我,我和家弟本是想回家,可誰知那個趕車的搶走了我們的東西,還打傷了家弟,這裏離家還遠,你看你能不能大發慈悲,帶我們一程?”
聽到她的話,婦人臉上的憐憫更甚了,看着她懷中的陸宴,氣憤的說道:“這些殺千刀的,對這麽可憐的孩子也下得去手,姑娘你今天遇到我算是走運了,快上馬車吧,在雨中走了這麽久別在回頭生病了。”
“謝謝大嬸。”
陸顏笑抱着陸宴往馬車上走,婦人本想從她手中将陸宴接過去,可陸宴抱緊了陸顏笑,明顯是不想被其他人碰。陸顏笑對婦人尴尬的笑了笑,被雨水打到麻木的臉扯起笑容時有點難看,她也不願意将陸宴交給陌生人,帶着歉意的說道:“不好意思,他有點怕生。”
婦人理解的點了點頭,帶着她進了馬車。
馬車中很簡陋。
她和陸宴全身都濕透了,也沒有衣服可換,陸宴已經冷的開始瑟瑟發抖了。
“姑娘,我這裏有我家老頭子的衣服,雖然大了許多,你要是不嫌棄就給你弟弟換上吧,別将他凍壞了。”
“謝謝,謝謝您。”陸顏笑從她手中将衣服接過來,就開始動手脫陸宴的衣服,可他卻開始反抗,雖然還在迷糊中,蒼白的耳朵竟然肉眼可見的紅了起來。
可見他這是害羞了,陸顏笑管不了這麽多,要是再不換上幹衣服,他這身體可怎麽受的了,兩三下就将黏在他身上的濕衣服脫了下來,拿起寬大、粗糙的男裝穿在了他身上,衣服太大就像一個麻包一樣将他裝了進去。
接着陸顏笑自己又換上了婦人的衣服,身子終于暖和了一點,陸宴靠在她懷中,還是沒能醒過來,嘴裏一直在喃喃自語。
陸顏笑用手摸了摸他的臉蛋,心中擔心,嘴上和婦人有一搭沒一搭的聊了起來。
婦人顯然是個話多的性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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得知婦人姓王,叫王大花,是清樂縣杏花村人,這是去烏州附近的一個小村走親戚回來。
“王大嬸,您要去杏花村?”
“對啊,還不知道姑娘你要去哪裏?”
“我…我也要去杏花村。”
“我就說這是緣分啊,姑娘你去我們村是有親戚在哪裏嗎?”
陸顏笑點點頭又搖了搖頭,在王大嬸不明白的眼神下,根據她和陸宴的身份說了起來。
“不瞞王大嬸你說,我和家弟是去杏花村找親人的,卻也不知他還在不在世。”
“哦?姑娘你說你要找誰?你放心我王大花在杏花村幾十年,就是那村裏的狗我都記的清清楚楚,更不用說人了。”
“真的嗎?”陸顏笑故做高興。
“那當然了,就算有我不知道的,不是還有我家老頭子在嗎,他呀從小在杏花村長大,什麽都清楚。”
“唉!是這樣的王大嬸,我娘十年前帶着我離開了杏花村,她離開時肚子裏還懷着家弟,這一去十年,前些日子她離世了,這才告訴我,我和弟弟的家在杏花村,讓我們來投靠親爹的。這一路走來我們吃盡苦頭,還好碰到了王大嬸您。”陸顏笑聲淚涕下的訴說着,看起來好不可憐
王大花看着心疼,問道:“快別哭了,這找到你爹你們就能好過了,對了你娘是叫?”
“我娘叫李良鳳。”
“李良鳳?”這名字王大花可太熟悉了,這李良鳳本是大戶人家的丫鬟,後來不知怎麽就嫁到了村裏,她确實生了一個女兒,後來更是大着肚子離開了杏花村,原來這姑娘和小子竟然是陸大河的孩子啊,可惜……
“姑娘啊,大嬸說了你可別難過,你爹是不是叫陸大河?唉,他去年就離開人世了。”
“什麽?大嬸你說我爹他,他不在了?…我爹不在了我和弟弟可怎麽辦啊?”陸顏笑不可置信的瞪大了眼睛,嘴唇微微顫抖,哭的更傷心了。
“姑娘你別怕,他人雖然不在了可那房子還在呢,你們兩人可是陸家的後啊,這杏花村還能不給你們容身之處?你放心,回去我就帶你們見裏正,他呀肯定會給你們一個說法的。”
王大花越看陸顏笑和陸宴心裏就越可憐他們,想到已經被別人霸占的房子,心裏不斷的嘆氣,只希望裏正能給這姐弟倆一個好去處。
車裏只有陸顏笑低低的哭聲,王大花不停的安慰着她。
天黑前馬車終于到了清樂縣,陸宴也醒了過來,杏花村離平樂縣不遠。
陸顏笑要帶陸宴去看大夫,王大花他們要趕回家。
王大花将她帶到一個醫館門口,“顏笑啊,你看這樣好不好,明天讓你陸大伯過來接你們,這家醫館的大夫正好我們認識,你和小宴今天就在這裏住上一晚。”
“王大嬸,不用麻煩陸伯了,我們自己過去也是一樣的。”
“唉!你這孩子,這怎麽能是麻煩呢?說起來你爹和你陸伯可是同姓兄弟呢,你呀就別跟我們客氣了,是不是啊老頭子。”
陸伯明顯就是個老實漢子,聽到妻子的問話,也忙說道:“是啊,我明天也是閑着,你們就在這裏等着我吧。”
“那顏笑就在這裏謝過二位了。”陸顏笑作勢就要跪下去,被王大花扶了起啦,“你這孩子,再這麽客氣大嬸我可就真生氣了。”
陸顏笑心中對他們二人是真的充滿了感激,看着他們離去的背影,心中不由的慶幸能遇到他們。
大夫幫陸宴看過以後,幫他擦了藥,說來也奇怪,陸宴被那個車夫打的那樣狠,卻也只是受了點皮外傷。
擦藥的時候,他終于沒忍住,哭了出來,卻也沒有任性的反抗,只是流着淚,乖乖的躺着,疼的直抽泣。
“宴宴不疼,一會,一會就不疼了,乖,忍一忍就好。”
陸顏笑跪在床邊,手被他抓的生疼,可看他那樣子心中更痛,不停的安慰着他。
晚上,陸宴在床上睡着了,陸顏笑擦掉挂在他臉上的淚珠,将自己的手從他手中抽出來,悄悄的關門出去了。
在月光下,将她和陸宴的衣服都涼起來,這樣明天或許就可以穿了。
看着天上柔和的月光,聽着門口的狗吠聲,心裏空落落的,擡起手摸了摸貼身放着的東西,早先她就怕遇到歹人正好讓她在這古代遇到做□□的,剛剛被搶走了錢确實有一點真的,不過夾在中間的都是假貨。
不知明天去杏花村會是怎麽的境況,希望一切順利。
晚上躺在床上,身邊是陸宴平穩的呼吸聲,她翻來覆去怎麽都睡不着。
想到這麽多天來的種種,一時間竟然生出了不真實的感覺,好像一切都是做夢,夢醒來以後,她還是睡在她那間出租房中,繼續每天跟着師父學習木工,想着以後能掙大錢。
多希望現在所經歷的一切都是夢啊!
“娘,別走,娘…”陸宴在夢中帶着哭聲,恐懼的叫着娘,靠近陸顏笑抱着她的胳膊,好想生怕她會離去一樣。
陸顏笑急忙拍着他的背一下又一下,直到他的呼吸再次平穩了下來。
她從小就不怎麽喜歡帶孩子,就因為從小在孤兒院時,放學回去就要照顧比她小的弟弟妹妹,導致她對孩子失去了耐心。
可面對陸宴,她卻不得不照顧他,好像失去的耐心都回來了一樣,經歷了這麽多,在這個陌生的地方,陸宴就是她唯一的親人了,以後就将他當成自己的弟弟吧。
次日一早,太陽的微光從紙窗戶中透了進來,陸顏笑感覺全身酸痛難忍,嗓子也有點發苦,她睜開眼睛一看,就見陸宴用被子将自己包裹住,無措的坐在床上。
看到陸顏笑醒來,他将自己包裹的更嚴實了,祖父說過,男女七歲不同席。
他心裏知道陸顏笑是他的娘子,娘說過的,可是可是……。
陸顏笑難得的被他小媳婦一樣的動作給逗笑了,這麽多天的苦難,好像在早晨的陽光中、在陸宴的小表情中消失了一般,心中一下子輕松了許多。
“是不是找不到衣服啊?你等着我拿給你。”
她下床打開門,涼在院子裏的衣服已經全部幹了,将衣服拿給陸宴,他卻并沒有要動手穿的意思,眼神閃躲的看着她。
看他的表情就知道是不好當她面穿衣服,陸顏笑只好走開了。
剛用過早飯,陸伯就駕着馬車來接他們了,陸顏笑帶着陸宴向大夫道過謝,坐上馬車開始向杏花村出發。
看着漫山遍野的杏花樹,她終于知道杏花村的名字是怎麽來的了。
這裏如同仙境一般,全村被杏花樹包圍着,村裏的房子都是依河而建,如一條長絲帶,從馬車的小窗看出去,還能看到在河邊挑水、洗衣的婦人們。
不得不說,她喜歡這裏,要是能在這裏定居好像也不錯,可……,陸顏笑心中開始擔心。
“你不喜歡這裏嗎?”陸宴稚嫩的聲音響起,他能看出來陸顏笑一瞬間不好的情緒。
陸顏笑搖頭,“沒有,我很喜歡這裏,宴宴喜不喜歡這裏呢?”
陸宴其實不喜歡,他喜歡他家,想念他的親人了,可他心中知道那個家回不去了。
“喜歡。”
“那就好,以後我們兩就住在這裏。”
陸伯聽着她們姐弟的談話,想到他昨晚去找村長後得到的答複,心中不是滋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