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章
房子在杏花村的最裏頭,沿着穿過村裏的溪水一直往上走,走了許久,這才看到建在村子盡頭的房子。
怎麽遠處看起來那麽小?
陸顏笑和陸宴慢慢的走近房子,眼睛瞪大看着面前的小屋,滿眼的不可思議,陸顏笑更是有點失望了。
确實是個小屋,它只有小小的一間,屋頂蓋着青色的瓦片,房子的四周是用泥磚砌成的,從小門走進去,裏面更是小的可憐,左邊放着并不大的一張床,床的旁邊放着一個黑乎乎的小桌子,下面配着兩把髒兮兮的凳子,右邊是用石頭和泥土砌成的竈臺,上面搭着一口生鏽的大鐵鍋。
就他們兩個人站在屋內已經感覺有點擁擠了,從床上下來不用走超過四步就已經是竈臺了。
除了這些東西,屋內一無所有。
從外面能看的出來這本來是一座大房子,可不知為何旁邊的屋子都被拆了,現在已經長出了茂密的雜草,大房子也就只剩下這一間小屋了。
陸顏笑低頭看了看陸宴的表情,他對眼前的屋子好像沒有什麽感覺,沒有不喜也沒有喜歡,就那樣站在她身邊,眼睛也不到處看。
唉!算了,小就小吧,只要有一個容身之地就好,剩下的以後再說。
陸大伯一路領着陸顏笑二人走上來,糾結了一路,他本想阻止陸顏笑買這個房子,可想到他們姐弟二人要是沒有這房子就真的要無處可去了,這才沒有阻止她,現下看她臉色變來變去,開口對陸顏笑說道:
“這房子本來是很大的,現在的這間是原本的柴房,當初老木匠的妻子不知道是得了什麽病,看了好幾年都沒能看好,為了幫她治病,老木匠花光了家裏所有的積蓄,後來又将房子賣給外村人,只給自己留下這小小的柴房居住,他們在這間柴房中居住了幾年,後來他的妻子病逝,第二天他也就随着妻子而去了。唉!”
原來是這樣啊!
“陸大伯,謝謝您帶我和弟弟過來,這天色看起來也不早了,我們這裏什麽都沒有也沒法招待您,要不您先回去,等我們收拾好了再去感謝您和王大嬸。”
“你這孩子說什麽感謝不感謝的,那大伯我就先回去了,你們慢慢收拾。”
陸大伯離開了,陸顏笑看着眼前髒亂的房子,挽起袖子準備開始收拾。
想到陸宴身體還沒好利索,她從包袱中拿出一件破舊的衣服,将髒兮兮的凳子拿過來擦了擦,放到陸宴面前。
Advertisement
“陸宴,你先坐這裏等好不好,我收拾一下房子。”
陸宴搖頭,不願意坐到凳子上,陸顏笑看了看雖然被擦幹淨了塵土,可還是黑乎乎的凳子,心想可能是陸宴嫌棄這凳子太髒。
“哎?你幹嘛?”
她手中的抹布被陸宴拿了過去,他拿到手中就開始擦起了另外一只凳子。
陸宴低着頭認真的一只手扶着凳子一只手用力的的擦着,聽到陸顏笑的問話,頭也不擡小聲的說道:“我也要擦。”
原來他不是嫌棄凳子太髒不願意坐而是他想幫自己幹活。
想到以前她在孤兒院時,十歲的孩子都是需要幹活的,她也就不阻止陸宴幹活了,以後生活在這裏讓他幹活的地方肯定還很多。
“好,可是現在還不用擦,我看要不這樣吧,你把凳子搬出去在屋外擦怎麽樣?”
“好。”
陸宴擡着凳子出去了,陸顏笑這才從竈臺旁邊留出的夾縫中将一把老舊掃帚拿在手中,爬上竈臺站在上面開始掃房頂的蜘蛛網和灰塵。
一埽竹下去,灰塵簌簌落下,“呸,呸…”陸顏笑的口中落了灰塵,全身也被落下的灰塵給覆蓋了,像個土老鼠似的。
陸宴在外面聽到她的動靜,放下手中的活就急忙邁着小腿跑了進來,陸顏笑看他時,他臉上還有未消的擔憂。
看到瞞臉滿頭都是灰塵的陸顏笑,他低頭眼睛在自己身上看了看,動手将自己的小衣服脫了下來,放在手中遞給我陸顏笑。
陸顏笑臉上的表情頓了一下,等伸出手将他的衣服接過來才清楚他的意思。
“不用了,快把衣服穿好吧。”陸顏笑将他的衣服放在手中,伸過去,想讓他拿回去。
“你…你将自己的頭包着吧。”說完他頭也不回的出了屋。
陸顏笑看着手中的衣服,嘴角忍不住勾起一絲笑容,動手将衣服綁在了頭上,包住了自己的頭。
房子太小,一會的時間,房頂全部就被掃幹淨了,現在只要将那些少的可憐的家具擦擦就好了。
陸宴已經将房中僅有的桌子凳子仔細的擦過了,現在看她掃完了房頂,從她手中接過埽竹,正吃力的掃着地上。
房子中的地是用泥土和着一些麥子碾過後的麥穗渣裹成的,看起來還算平整。
埽竹太沉重,他拿在手中比他高出了好長一截,陸宴憋紅了臉。仔細聽,他的呼吸都開始加快了,哼哧哼哧的低着頭一臉認真的掃地。
陸顏笑看着他,好像陸宴比她更适應一切一樣,這一路走來他确實很懂事,從沒喊過累,有些事情做的比她還好,一點也看不出來是一個養尊處優的孩子。
“陸宴,我來掃吧。”看他掃的很累,陸顏說道。
“我可以。”我會掃的很快的。
聽到她的話,陸宴手下的動作加快了,心中帶着不安,陌生的地方、陌生的人,他現在只有依靠陸顏笑了,所以他要表現的更能幹一些。
兩只手握不住掃帚,他将埽竹抵在自己的腹部,兩只手緊緊的摳着掃帚,指甲開始發疼,手心也像是被戳破了似的疼,可他一聲不吭。
娘親和爹爹不在了,他知道自己沒人疼了,就算是難受也只能自己忍着,不能表現出來。
看他這麽倔強,陸顏笑也不跟他商量了,從他手中将埽竹搶了過來,陸宴一瞬間有點痛苦的皺眉被她看見了,她忙将埽竹丢下,抓住了他想要藏起來的手。
他這幾天剛有點恢複白嫩的小手上,被埽竹的竹簽劃破了好幾道,傷口帶着血絲,有幾根細小的竹簽還戳在肉中,細小的竹簽紮在肉中看起來就很疼。
“怎麽這麽不小心,疼不疼啊?”陸顏笑将他的小手放在自己的手掌心,看了一眼他受傷的手心,擡頭看着他的臉問道。
“不疼。”
怎麽會不疼呢,這種被掃帚簽戳到的疼痛她曾經也感受過。陸顏笑想找一些處理傷口的東西,可在屋內看了一圈兒,什麽都沒有。一陣無力感襲來,她現在的境地,竟然是連處理一個小傷口的條件都沒有。
“哎呦,這是怎麽了,怎麽受傷了?”
婦人的驚呼聲打斷了陸顏笑心中的無力感,她和陸宴同時将頭看向門口。
原來是王大嬸正站在門口,屋子太小她從門口就能清楚的看到陸宴手上發紅的傷口,她手裏抱着被子,嘴裏說着話,腳下也不曾停下來,幾步走到陸顏笑二人身邊,從陸顏笑手中将陸宴的手拉過來,陸宴有一瞬間的躲避,卻也不明顯,只有陸顏笑看出來了他的不自然。
“王大嬸,您怎麽過來了?”
“我呀就是想着你們剛到村裏肯定也沒有用的被子,我家剛好有一床被子,是我家閨女以前用過的,雖然有點破舊,可還是能用的,你也別嫌棄,就拿去先用吧。”
“謝謝王嬸。”陸顏笑收下了被子,現在他們這個小家什麽東西都沒有,只好接受王嬸的幫助了,以後在還這個人情。
王嬸将被子交給陸顏笑,繼續拉着陸宴的小手說道:“小宴這手需要處理一下,我家正好有藥我去拿過來給你們。”
“王大嬸,真是麻煩你了,我都不知道該怎麽感謝你了。”
“你這丫頭,別跟你王嬸我這麽見外,我呀也是真喜歡你們這兩個孩子,要是其他人我還懶的幫忙呢,再跟我客氣,我可就要生氣了。”
王嬸是真喜歡他們,尤其是陸宴,長的跟村裏的孩子一點也不一樣,那小臉長的是真真的招人疼。
王嬸回去一會又返回來了,這次她不僅帶了藥,還拿過來了一對木桶。
這是她家裏多出來的木桶,她拿過來先讓陸顏笑用着。
陸顏笑抓住陸宴的手用王嬸拿過來的針對着那跟紮在陸宴肉皮中的埽竹簽挑了一下,陸宴的手忍不住輕輕的往回一縮。
“是不是很疼?忍一下吧,忍一下就好。”陸顏笑安慰道。
接下來直到給傷口上完藥,他都沒有動一下,要不是他細小的動作出賣了他,陸顏笑還以為他感覺不到疼呢。
“你幹嘛?乖乖坐好了,不許再動了。”
這藥剛擦好,陸宴就又想幹活,陸顏笑假裝冷着臉,嚴厲的呵斥阻止了他。
聽到她的話,陸宴将剛拿到手中的掃帚放了下來,乖乖的坐在了凳子上,目光有點小心翼翼的看了看陸顏笑,看她一副不高興的樣子,嘴唇微動欲言又止的底下了頭。
看他終于不再搶着幹活了,陸顏笑将放在屋外的水桶用扁擔挑了起來,對陸宴說道:“你在家等我,我去溪邊挑水,很快就會回來的。”
陸宴本想說他也要跟她去,身體已經習慣性的站了起來,可想到她剛剛有點生氣的樣子,沒敢再說什麽。
陸顏笑去離屋子不遠的溪邊挑了水,這還是她第一次用扁擔挑水,以前她只是在電視上見過,本來她挑的很滿可要回家時才發現她根本就挑不起那麽重的水,只好洩氣的将一半倒了出去。
在回家的路上前面有兩個婦人在讨論着什麽,她本也沒在意,可越聽這心中就開始變得涼簌簌的,感覺周圍剛剛還溫柔的暖風一下子就變的陰森森的。
“聽過那陸大河的一對兒女住進了老木匠家?”
“是啊,是啊,要俺說這兩孩子可真慘。”
“哎呦,人家官老爺都說什麽鼓勵學習說官話了,你怎麽還俺俺的說?”
“俺這不是說習慣了嗎,你說要是那兩孩子知道那間小屋裏鬧鬼,會不會吓死啊?”
“怎麽不會呢,這老木匠是自殺的,那死相可慘了,你是沒聽到,那叫小屋每到晚上都有凄慘的哭聲,還有貓叫聲,可吓人了,上次有一乞丐晚上住在了那裏,等人們發現時他已經腐爛了。”
兩人并沒有看到身後的陸顏笑,還在不停地說着。
陸顏笑已經兩腿發顫,她最害怕的就是鬼了,聽到恐怖故事晚上就會不敢睡覺,怎麽辦,她都不敢回小屋了。
天色快要黑了,夜晚也快要來臨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