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章 (11)
适應王正卿夫人身份的節奏?不管如何,這是一個可喜可賀,自然而然進化的過程。古書有雲:物兌天擇,适者生存,不适者被淘汰。既然成為女人,為了不被淘汰,自然要努力适應。
接下來,甄玉便悄悄跟着胡嬷嬷學針線,她學得認真,胡嬷嬷教得耐心,堪堪半個月,到底能持針了,也不會一個勁的戳着手,雖不能繡出什麽漂亮圖案,給手帕子鎖鎖邊卻是能夠了。
因近着寧老夫人壽辰,要給她繡什麽東西當壽禮的想法,是不切實際了。胡嬷嬷到底讓甄玉在外頭買了壽禮,放着準備到時獻上。只這壽禮一看就是買的,到底不算誠心,她又絞盡腦汁想着,要讓甄玉顯一□手,讨寧老夫人的歡心。
“三夫人,到得壽宴那天,就如上回那般,做十二式點心獻上去好了。”胡嬷嬷想來想去,上回甄 做的點心倒博了贊賞,再做一回也保險。
甄玉一聽,俯耳到胡嬷嬷耳邊道:“嬷嬷,怎麽做點心,我也忘記了。”
胡嬷嬷愕然,好一會道:“這個,卻是讓廚娘揉面,和了料,差不多成了,三夫人意思意思跟着做幾個就行了。”
“這樣啊!”甄玉一聽,來了興趣,跟胡嬷嬷道:“走,到廚房實習一下。”
對于做點心,甄玉卻是表現出了難得的天份。短短五天,她就學會揉面和料,做出來的點心皮薄餡足,個頭差不多大小,一碟子端出來,令衆人眼睛一亮。
晚間,甄玉做的點心,就令人端了一碟子到寧老夫人桌上,另一碟,端到了王正卿書房內。
王正卿舉筷子挾起一個嘗了嘗,見是最愛的棗泥餡,不由大為贊嘆,“廚娘近來做的點心倒好,甜而不膩。”
侍書在旁邊笑道:“是三夫人房中的立夏送過來的,說是三夫人打聽了三爺的口味,親手做的。”
王正卿傷好後,卻是如常上朝,如常到王府辦公,這些時候回府,倒見府裏各處井井有條,甄 也不再三天兩頭生病,且也不見鬧騰了,似是安份了許多,一時倒是點頭稱許。這回聽得她親手做了點心,一時意動,雖不同房,到底要到她房裏坐一坐,給她一個面子。
這會兒,甄玉遣了房中丫頭們,只留紅袖在房中服侍,拉着她道:“待會兒你就要想像自己是那可憐的郡主,把背熟的臺詞念出來,知道不?”
紅袖點頭,笑嘻嘻道:“三夫人,奴家曉得了。”
因近着寧老夫人壽辰,甄玉跟管家娘子商議過,決定要請京裏出名的戲班子來熱鬧一番,一時打聽戲班子最近演的劇目,卻發現全是聽過的,沒一出新鮮,一時生了主意,反正自己閑着也是閑着,不如寫一個劇本,到時交給戲班子排練一下,若來得及,便在寧老夫人壽辰那天上演,若是來不及,就讓他們先不演,候着年底再來王家開演第一場。
甄玉說幹就幹,只用了三晚,便寫好一個纏綿悱恻的愛情劇本。
劇本大概內容便是:某個朝代某年月,王府裏一位郡主和畫師偷偷相戀,待郡主被許了人,畫師得了相思病,一病而亡。畫師死後重生到一位貧寒子弟身上,身份依然是配不上郡主。只他聽聞郡主在他死那天開始生病,至今未痊愈時,便百般找機會想見見郡主,告訴她,自己還活着。告訴她,讓她好好活下去,好好嫁人生子。告訴她,只要她活得好,他便知足了。畫師終于見了郡主一面。郡主得知他是畫師時,悲喜交加。結局便是,郡主和畫師各自婚嫁,彼此只把對方放在心頭珍惜着。
看完劇本時,紅袖也為郡主和畫師的愛情感動着,百般求甄玉讓他們在一起。
甄玉不為所動,淡淡道:“他們身份不同,是不可能在一起了。”
“可這是你編的,你讓他們在一起,他們便能在一起了。”紅袖紅着鼻子道:“求求三夫人了,若讓他們在一起,我寧願不要這個月的月例銀子了。”
“沒用的。你就是一輩子不要月例銀子,我也沒法讓他們在一起。”甄玉有些憂傷,若自己重生為男子,縱身為貧寒子弟,也有法子再進王府當謀士,再博唐妙丹郡主的青眼。可是如今……真的沒法子了。
甄玉寫好劇本,到底意難平,便讓紅袖換了衣裳,扮作郡主的模樣,自己穿了男裝扮作那個畫師,兩人試演一回。
一開始時,紅袖并不入戲,總忍不住笑,到了畫師一心要見郡主,讓她好好活下去時,眼眶漸漸發紅,至見了畫師那一幕,竟無法控制情緒,撲進畫師懷裏哭了起來。
甄玉摟住紅袖,心頭也一陣一陣酸意。
這個時候,王正卿正好到了房外,一聽裏面有哭聲,不由一驚,推門而進,一時就見紅袖撲在一位男子懷裏哭泣着,那男子低聲哄着,只房裏不見了甄玉的身影,不由喝道:“作什麽?”
紅袖和甄玉聽得聲音,齊齊回頭,這才轉過神來。
王正卿跨前兩步,正想掀開那男子,待男子一擡頭,居然是甄玉,一時哭笑不得,喝斥道:“像個什麽樣子了?大半夜又玩什麽呢?”
紅袖淚水未幹,頗為尴尬,一時忙擦幹了,行了禮,退了下去。
甄玉猶自有些傷感,指指劇本道:“寫了一個劇本,和紅袖試演了一回呢!把紅袖演哭了。”
王正卿坐到案前,拿起劇本翻看,兩刻鐘過去,他不由鄭重起來,劇本文筆優美,詞藻華麗,劇情曲折奇詭,偏情感真實,竟十分吸引人。
王正卿看完劇本,擡頭道:“ ,竟想不到你一個小小女子,卻有此等文筆和妙思,倒教我吃驚了。”
甄玉笑一笑道:“可惜我不是男子,若不然,不定能和你一争長短了。”
王正卿有些沉默,隔一會道:“論起來,你棋藝出色,畫畫也自成風格,更兼這樣好文筆,卻是和一個人相似,若他活着,……”說着卻止了話。
甄玉知道王正卿說的是前世的自己,不由垂了頭,嘴裏卻問道:“和誰相似呢?”
“甄榜眼。”王正卿吐出這三個字,有些難受,嘆氣道:“我如今替了甄榜眼的位置,助王爺謀事,方才發現,從前甄榜眼确實有高見,每想起他,總要婉惜。”
甄玉低聲道:“不是傳聞,你們不和麽?”
王正卿答道:“雖表面上不和,到底是互相欣賞的。失去了這樣一個競争對手,略寂寞啊!”
“三郎,你還有我!”甄玉脫口道:“你要願意,可以把我當成甄榜眼看待。”
“說什麽傻話呢?”王正卿伸手 甄玉的頭發,見她皺鼻子,表情生動活潑,不由“哈哈”笑道:“從前就愛哭愛鬧,如今卻愛搞怪,也不知道哪個是你本性了?”
甄玉發現自己作着女兒動作,先是一愣,接着暗喜,哦,整天和紅袖她們混在一堆,竟是不知不覺學了她們一些動作了。料着再過一段時間,應該能适應女人身份了。
王正卿又看一遍劇本,突然來了興趣,看向甄玉道:“不若,咱們試演一遍,你演那個郡主,我演畫師?”
“呃!”甄玉可不願意演郡主,因道:“我還是演畫師,你反串演郡主如何?”
“好像也挺有趣的。”王正卿畢竟少年心性,這會在閨房中,便生了閨趣,一時笑道:“拿條頭巾來給我包一包,這樣更像小娘子了。”
甄玉笑着拿了頭巾,親給王正卿包上,包完退後一步審視他,搖頭道:“你額頭太寬,眼睛太亮,不像女娘哪!”
王正卿聞言,把頭巾拉下一些半遮住額角,又半眯着眼,斂去眼睛的神采,問道:“這樣像了罷?”
“這樣子又顯得賊眉賊眼的,更不像了。”甄 示,“你得哀怨起來,眼睛閃一點淚光,樣子虛弱一些,走路小碎步。”
王正卿一聽,照甄玉描述的樣子 了一下,一時差點失笑,只問甄玉道:“這樣呢?”
“還差一點。”甄玉看看王正卿,想了想,從案上拿了胭脂,在王正卿腮上點了點,點出一顆美人痣,左看右看,這才滿意了,唐妙丹郡主耳下有一顆小紅痣,就讓這顆小紅痣移長在王正卿腮上好了。
她略略失神,很快回過神來,笑道:“見過郡主。”
“免了。”王正卿馬上入戲,作出一副郡主狀。
甄玉先和紅袖演了一回,且劇本又是她寫的,自然駕輕就熟,照劇情往下演。
王正卿也認真演着,待演到畫師重生後見郡主那一幕,他也像紅袖那樣,直接撲進甄玉懷裏,半彎着腰,把頭埋在她胸口作大哭狀,一邊用哭聲喊道:“玉郎!”
“郡主!”甄玉入了戲,這會聽得玉郎這個稱呼,伸手托起王正卿的下巴,見他楚楚可憐的,神情動作居然有幾分肖了妙丹郡主,一時略恍惚,不由自主就俯下頭去。
王正卿極乖順地閉上眼睛,期待着。
甄玉堪堪觸到王正卿的唇,突然醒覺,手一伸,提住王正卿的領子,不知道哪兒來的力氣,居然把他提溜到門邊,只一推,就推出門外,“咣”一聲關上門。
王正卿怕鬧出動靜惹丫頭笑話,只在門外小聲喊了兩句,眼見甄玉再不開門,他也不好再站在這兒,只得扯下頭巾,轉身走了。
只這晚到了書房,居然輾轉反側不能入睡,到底在黑暗中舉起五只手指,想像那是甄玉的手指,放到嘴邊親了親,一時驚覺,又暗罵自己:有病!
甄玉這裏,直至躺到床上,依然有些心跳。王正卿那一聲玉郎,直喚到她心底去了,那麽一刻,她确實動了心。可是,那是王正卿的聲音啊,她怎麽會動心呢?
作者有話要說:更新來了!
☆、29、窗外窺佳人
夏初柳聽聞王正卿只去甄玉房中坐了坐,并不安歇在她房中,依然回了書房,頗有些心癢癢的,一時想如上次那般,到王正卿書房中撩撥,只是想着王正卿和甄玉的約定,只怕為了那本什麽書,會給她冷臉,因忍了下來,只交代小羅多些打探王正卿的動靜。
這麽一些時候,夏初柳才發現,小羅居然有些功夫在身,打聽八卦也極有技巧,打聽來的全是有用的東西,一時更是倚重小羅,差不多的事,都和小羅商議起來。
小羅倒是打聽了一些甄玉的前事,和夏初柳道:“聽侍書的娘說,三夫人先前愛鬧愛吵的,就是老夫人也厭了她,平素不待見的,打那次病好後,卻轉了一個性子,讨喜起來了。只和三爺之間,究竟有心結,不是容易解得開的。”
夏初柳忖度一番道:“照你看,是讨好三爺緊要,還是讨好三夫人緊要呢?”
小羅道:“目下倒還得讨好三夫人。待三夫人引了姨娘為心腹,肯把姨娘當自己人了,那時自然會讓姨娘服侍三爺,如此,姨娘兩邊都能讨好了。”
“說的也是。”夏初柳到底息了心思,只想着讨好甄玉為先。
另一頭,胡嬷嬷卻是禀報了甄玉,說道史鐵手之父病情已穩定了,且他已尋着史文思,果然在史文思幫助下,進了王府當護院,其父也在王府當了看門人。
甄玉聽得消息,松下一口氣,有了史鐵手這個眼線,再加上一些不曾消忘的回憶,或能查出是誰毒害自己的。那人既然毒害了自己,一定還會對九江王不利,對王正卿不利。且得及早掀出這個人,才能安寝。
胡嬷嬷說完史鐵手的事,又跟甄玉道:“三夫人,這陣子夏姨娘的丫頭小羅,卻有些小動靜,頗不安份呢!”
“哦,怎麽說?”甄玉對小羅印象并不深,回想起來,只知道是一個眉眼還算精致的丫頭,看着頗機靈,但姿色方面,跟夏初柳是沒得比的。
胡嬷嬷俯耳道:“她雖沒有湊到三爺跟前去,可是彎繞着巴結侍書,打探三爺的下落呢!再有,沒事兒愛在園子裏轉悠,和人說八卦。”
甄玉道:“她是代夏姨娘謀算?”
胡嬷嬷道:“看着更像是代她自己謀算。”
甄玉一時倒笑了,“兩位姨娘三爺且不沾,哪兒會注意一個丫頭?”說着不再理論。
胡嬷嬷也深覺一個丫頭不足為慮,一時也丢開了。
寧老夫人處,卻是接到一個喜訊,原來王正卿的二哥王正冠,新近又添了一位千金,現下已有兩兒一女了。
寧老夫人厚賞了報訊的人,笑和王揎道:“二郎又添了丁,卻要給祖宗上香,禀告一下。”
王揎也笑道:“終是有兒有女了,也了了心事。只這幾年在外為官,只怕不知收斂,回信時,還得提醒一番。”
寧老夫人笑道:“三個兒子中,也就二郎資質平凡些,但到底為一方父母官,且兒女雙全了,你也別每封信只訓他,到底也誇一兩句。”
兩夫妻說着,一時想起王正卿還沒有一兒半女的,突然就沉默了。
寧老夫人隔一會道:“三郎一妻兩妾一個通房,全沒動靜,到底要到廟裏為他祈禱一番。”
王揎也搖了頭,終又有些小悔,早知道三郎不喜玉娘,當初确實不該逼他。
因着王正卿這陣子水漲船高,到了寧老夫人壽辰這一天,來賀的賓客便比往年還要多,王家府門口人來人往,車馬喧鬧,竟是占了半條街。
王家還沒有分家,且之前甄玉娘病弱,雖助着理事,到底凡事還得禀了寧老夫人才能定奪,并未扛過大旗獨當一面。這一回寧老夫人生辰,甄玉作為媳婦,卻是須得出來打理一切了。
一場壽辰辦下來,寧老夫人倒是對甄玉改觀了,平素行事雖惹人厭,辦起大事來,倒是不含糊,應付各府夫人女眷們,也是進退有度,不算失禮。
待得賓客散了,寧老夫人難得和顏悅色,把甄玉喊到跟前誇了一句。
王正卿見寧老夫人對甄玉改觀,趁機道:“玉娘還特意寫了劇本,本想讓戲班子排練了,今晚出演給阿娘賀壽,博阿娘一笑的,可惜時間太短,戲班子排練不及。”
“寫了劇本?”寧老夫人最愛看戲了,京城裏戲班子演的劇目,出名的皆看過了,今日壽辰,戲班子演的,也不過是幾出常見的熱鬧戲,現下一聽甄玉寫了劇本,倒生了興趣,笑道:“既然寫了,明兒且拿來我瞧瞧。”
甄玉應了,看着天也不早了,忙領了丫頭回房。
寧老夫人今晚心情好,眼見王正卿準備往書房去,便道:“玉娘也辛苦了,你今晚該到她房中一趟的。”
王正卿道:“章飛白托人送了信過來,送信的人還在偏廳候着,我倒得過去見見人,再問幾句話。”
上回因甄玉要攆走章媽媽并幾個丫頭,過去禀了寧老夫人,寧老夫人一問,方知道了田绾绾進內院之事,一時對章飛白的行為也頗不贊同,只章飛白這陣子在莊上,卻是極為能幹,得了許多贊嘆,且王正卿身邊少了他,确是忙亂一些,因道:“飛白既然幫得你的忙,也別讓他在莊上待着了,趕緊喚回來罷!”
王正卿“嗯”了一聲,轉頭見王揎也沒什麽要吩咐他的,便往書房去了。
第二日,甄玉便送了劇本到寧老夫人處。寧老夫人看了半天,見劇本寫得曲折動人,便留下細看。
寧老夫人這裏看劇本,卻有壽王妃的兒媳季氏過來拜訪,一時未及收起劇本,卻是被季氏拿了過去細看,笑道:“這是狀元爺寫的新劇本?前年他寫了一個,好容易戲班子求了去演,演的火爆。這兩年什麽人求他,都不肯再寫,這會居然肯寫了?”
寧老夫人笑道:“三郎又不是閑着沒事幹,專門幫戲班子寫這個?那次寫了一個,還被他老子罵了幾晚,說他不務正業呢!你手頭這一本,卻是玉娘寫的。”
“看不出玉娘好文采啊!”季氏吃驚道:“瞧這詞藻,就是不懂行,也覺着好呢!”
寧老夫人倒是奇怪,昨晚壽宴上,季氏才過來了,今早又跑來,莫非有什麽事?因出口詢問。
壽王是當今皇帝的弟弟,他這個兒媳婦季氏,論起來,卻和寧老夫人有親戚關系,因常來走動。這回過來,卻是因壽王妃夜咳,請遍大夫也治不好,她想起寧老夫人有次夜咳,卻是治好了,便過來探聽,是請了什麽大夫治好的。
聽完季氏的話,寧老夫人笑道:“你也真是的,巴巴親自過來問這個,喚個丫頭過來不就得了?且昨晚見了,就該問的,又拖到今日。”
季氏笑道:“我的好嬸子,哪不是因為你壽辰麽,怎能說什麽尋醫問藥的事?可是犯忌。”
寧老夫人見她忙亂,也不留她,笑道:“快去請大夫罷,別磨牙了。”
季氏才要走,又不舍得手裏的劇本,攥在手中道:“這個我且拿回去瞧瞧,瞧完再送回來。”說着不待寧老夫人答應,卻是喚丫頭來揣走了。
寧老夫人知曉季氏最是一個愛看戲的,那兒出了新戲,那個戲班唱功好,最是門兒清。現下一看有新劇本,如何肯放過?一時笑罵幾句,便由得她拿走了。
過得幾天,季氏又過來拜訪,卻是謝了寧老夫人上回推薦的老大夫,說道那老大夫熬的秋梨膏,見效快,壽王妃吃了這個,這幾晚果然不怎麽咳了。
寧老夫人聽得壽王妃好轉,自然代為高興,又托季氏代為問候。
季氏笑着應了,一時想起另一事,賠笑道:“上次拿回去那劇本,卻叫安慧公主瞧見了,要了去呢!今早又叫人告訴我,說道那劇本她要了,已請了公主府的戲班子排演,待排完,便請這些人過去看戲。我同她說,這劇本是玉娘寫的,須得玉娘同意了,您同意了,才能排演,她哪兒聽我的?為這,我須得過來賠個罪,若不是上回拿走了劇本,便不至……”
寧老夫人一愣,接着苦笑道:“既然是她要了,自然只能等着看戲了。”
安慧公主是皇後白氏所出的女兒,今年二十二歲,最是驕橫,就是現下駐在京城三位王爺,也不敢惹她的,更不要說季氏了。
季氏還是賠了禮,為難道:“玉娘方面,還盼老夫人代為說項,莫要因此惱了我。”說着準備去跟甄玉道謙。
寧老夫人倒不攔着,命一位丫頭引了季氏去見甄玉。
甄玉一見季氏,聽她說明事情經過,也愣了愣,只劇本既然是安慧公主要了去,憑是誰,只怕要不回來了,因道:“這也是公主賞識,倒不能怪別人。”
季氏見甄玉不追究,也松了口氣,一時又告罪一回,方才走了。
甄玉送走季氏,思緒有些紛亂。前世,金殿取士後,皇帝在禦花園設宴款待諸士,自己和王正卿皆是少年俊傑,自是衆人矚目所在,只王正卿當時已定了親,将要娶親,衆位家有女兒的郎将自是放棄了想法,轉而将眼光看向自己,待一打聽自己卻是江南人,在京城無依傍的,便又減了熱情。只有一人,自始至終含笑看自己。
那人,正是安慧公主。
安慧公主十八歲成親,建了公主府,待得二十歲,驸馬卻一病而亡。那兩年,她卻是守寡中。因見甄玉才貌出衆,風流潇灑,自是動了心,想要招他為驸馬。只甄玉一心撲在仕途上,想要成就一番功業,對于攀公主裙帶,并不熱衷。公主雖幾番相邀過府,他皆找借口婉推了。之後仕途不順,也有懷疑過是否安慧公主作了手腳,待喝醉酒得罪權貴那時刻,也閃過念頭,是否上公主府求助,方能免禍?虧得九江王出現,他才避了禍。
待進了九江王的府中為謀士,公主依然未死心,再次着人請他到公主府作客,他卻是知道,公主守寡那兩年,每有少年郎進得公主府,半數成了入幂之賓,因并不敢赴約,只請九江王代為推托。
九江王卻是跟安慧公主言道,甄玉和唐妙丹郎情妾意,度着功名成了,便要成親的。安慧公主一聽,唐妙丹是孤女,又是自己堂妹,若跟她搶男人,只怕牽扯太多,到時沒準也得不了好,因息了心思。雖如此,她到底找機會絆了甄玉好些絆子。
在九江王未登上大寶之前,甄玉在安慧公主手裏,是吃了好些排頭的。
甄玉如今回想起安慧公主的手段,依然有些後怕。只是,九江王若沒有安慧公主的支持,只怕争不贏三王爺唐晉明和四王爺唐晉山。
當今皇後白氏生了兩個女兒,一個早亡,只剩了一個,便是安慧公主。因她無子,便從白氏家族中又選了一位白氏女進宮為妃,那白氏女便是白谷蘭的姑姑白初柔。
白初柔有傾城色,一進宮便得了皇帝唐習武寵愛,人人側目,誰知數年下來,她也未有孕。皇後眼見如此,只得撤回對她的關注,轉而培養自己的女兒安慧公主。
安慧公主雖驕橫,卻聰慧又有手段,且在白氏培養下,很快掌了內務府,皇帝和皇後的私房,基本掌握在她手中。
京城最出名的歌館摘月樓,背後的主子,便是安慧公主。摘月樓非但是一個極其賺錢的銷金窩,且培養的歌姬們,還多背負一個使命,為安慧公主打探各府動靜。那時九江王能得封太子,還多虧了安慧公主安插在幾家王府的歌姬時不時傳消息出來,使他及時掌握了三王爺和四王爺的動靜,最後一擊得中,争得先機。
九江王登上大寶後,封白氏為皇太後,又大力賞賜安慧公主,讓她繼續掌着內務府。那時節,安慧公主權傾朝野,奔走在她門下的人不計其數。甄玉雖知安慧公主是隐禍,須得設法除之,可那時已油盡燈枯,無力再為九江王謀事,只把此事轉托了王正卿。當時正王卿卻是鄭重應承下來的。
憶及往事,甄玉長長嘆息,如今她重生到兩年前,雖有些事依然如舊,但有些事卻不同了,且九江王少了自己的臂助,能否如前一樣登上皇位呢?
胡嬷嬷端茶進去時,見甄玉在發呆,以為她不舍得那劇本,便勸道:“既是公主要了去,如何好讨回來?只能安心等着看戲罷了!再說了,三夫人能寫出受人賞識的劇本,待戲上演了,也能漲漲臉揚揚名,不致默默無聞于後宅中。”
棠國女子多張揚,上至皇後白氏和安慧公主,下至權貴女娘和平民女娘,也多有法子為自己揚名的,只要風頭不壓過各自的夫婿,夫婿們甚至大力捧場,讓她們出盡風頭。
現甄玉要是能憑着一份劇本揚名,在貴婦中,定然也能受到一定的吹捧,這倒是胡嬷嬷樂見其成的。
說着話,胡嬷嬷便服侍甄玉午休,安置好了,方才悄然退下去。
王正卿聽聞甄玉所寫的劇本被安慧公主強奪了,深怕甄玉心裏不痛快,這日回了府,未及回書房,且先到甄玉這邊來。
他到了廊下,見兩位小丫頭在廊下玩耍,見他來了要行禮,便揮手止住了,讓她們下去。
兩位小丫頭會意,福了福便下去了。
這裏王正卿聽着甄玉房中靜悄悄的,怕她午睡未醒,一時進去反吵了她,便在窗外立住了,見窗子半開着,便湊近往窗內瞧了瞧,這一瞧卻有些臉紅心跳。
只見甄玉手持一卷畫正在欣賞,她背對着窗口,那卷畫又舉得高,王正卿在窗口處便瞧得分明,那畫中一男一女交疊,分明是一副春宮圖。
大白天的,玉娘好重口,居然欣賞起春宮圖來了!王正卿感嘆,俊臉有些發燙,待要擡步進去,卻又忍住了,且繼續看甄玉的動靜。
甄玉欣賞着春宮圖,一邊欣賞一邊伸手向下,在裙內揉了揉,抓了抓,一時不滿足地嘆口氣,正要卷起春宮圖,突然察覺窗邊有動靜,她一轉頭,正好和窗外的王正卿面面相觑。
作者有話要說:更新了。推一個文文:
☆、30月下巧邂逅
椅子磨地“吱”一響,甄玉猛地蹿向窗邊,“啪”一聲關上窗子,親眼看着窗扇打在王正卿臉頰上,猶自不解氣,叫你偷看,叫你偷看?
王正卿眼眶邊一痛,捂着臉喊了一聲,轉身沖進門,氣道:“ ,你這是想弄瞎我眼睛麽?”
甄玉正忙忙卷起 圖,聽得王正卿聲音不對,朝他一看,左邊眼眶烏青一片,腫起老高,不由也吓一跳,他這個樣子怎麽出去見人,待會寧老夫人問起要如何解釋?
王正卿去妝臺前一照鏡子,倒吸一口冷氣道:“不過偷看你一眼,你何至這樣下狠手?”
“沒瞎吧?”甄玉見王正卿這會一只眼睛大,一只眼睛小,樣子滑稽,又有些想笑,忙喊立夏進來,吩咐道:“三爺不小心撞了眼眶,腫了,你趕緊去廚房要兩個熟雞蛋來給他敷一下。”
王正卿敷了雞蛋,雖好些了,到底沒完全消下腫去,只甄 中人多,待要埋怨她幾句,終是忍住了,悻悻回了書房。
甄玉見王正卿放了她一馬,也暗松一口氣。胡嬷嬷卻是看出不對來,拉住甄玉問詳情,甄玉笑道:“他突然來了,站在窗外 ,我被吓了一跳,走過去關窗子,關得猛了,窗扇打了他的眼眶,沒料打得烏青了。”
“打都打了,只能想法安撫他了。打了一棒子,就給一顆棗吧!”胡嬷嬷出主意道:“三夫人這陣子練針線,別的還罷了,這繡的荷包卻還能看一眼,就繡一只荷包送給三爺罷!”男人家粗糙,只要有荷包用,卻不理論針腳不針腳的,料着能糊弄過去的。
甄玉聽胡嬷嬷說起荷包,突然想起自己在王府瓜棚下揀到王正卿的荷包,本是揣在懷裏的,後來又不知道落那兒去了?說起來,那荷包倒是精致,不知道是不是原主繡給王正卿的?這麽丢了倒有些可惜。一時試探胡嬷嬷道:“三爺還怕沒有荷包呀?用得着我繡?”
胡嬷嬷戳一下甄玉的額角道:“也別盡跟三爺置氣了,你嫁進來這些時候,只鬧着,何曾給三爺繡過什麽東西?這會三爺有心,你再奉上一只荷包,保準他就消了氣。”
甄玉聞言,一時愕然,這麽說,王正卿掉落的那只荷包,不是原主繡的?哪是誰繡的?莫非是白谷蘭繡的?
甄玉猜測着,微微歪歪鼻子,這對奸.夫.淫.婦哪!
隔得幾天,甄玉便繡好一只荷包,親揣在懷裏,到書房見王正卿。
王正卿見她來了,猶自記恨被她用窗扇打腫眼眶的事,哼一聲不理她。
甄玉陪笑道:“讓我瞧瞧,眼眶消腫了沒有?”
王正卿一下轉過臉讓甄玉瞧個清楚,一邊道:“這頭,這臉,這身子,沒少讓你打過,不知道現下什麽世道,女娘都是這般狠心的麽?”
甄玉随口道:“除了我,還有誰對你狠心了?”
王正卿哼一哼道:“又疑心了是吧?但凡說一句話,總要疑心別的意思,也太沒意思了。”
甄玉待要說什麽,想起自己是來安撫他的,便笑一笑,從懷裏掏出荷包遞過去道:“送給你的。”
王正卿待她掏出荷包遞過來,不由一喜,成親一年多了,倒知道要繡荷包了?待見得荷包式樣和針腳,不由拿來跟白谷蘭所繡的那只相比,一時脫口就道:“這麽醜的荷包你也好意思出手?”
“哪兒醜了?這可是花了我三晚功夫繡的。”甄玉微惱,這只荷包雖然大半是胡嬷嬷繡的,可還有小半是自己動針的呢,一番苦功下來,沒有誇贊,居然批評了?
王正卿舉着荷包,到底搖頭道:“怪不得之前不敢送我荷包呢,原來針線這麽差。你實話實說,那會呈給阿娘的鞋子什麽的,是不是讓胡嬷嬷代做的?若不然,憑這樣的手藝,真的太怠笑大方了。”
“不要還我!”甄玉終于體會到姑娘家送荷包給男人,又被男人嫌棄的惱恨心态了,一時就要去奪荷包,只王正卿雖嫌醜,卻沒打算還她,只把荷包舉得很高高的,引着甄玉來奪,待她一撲過來,手臂向後仰,胸口卻向前挺,等着甄玉投懷送抱。
甄玉沒奪到荷包,卻撞上王正卿的胸口,一時後退一步,不再去奪,搖頭道:“這麽喜歡就收着呗,還故意嫌醜?”說着走了。
王正卿這裏倒是愣了一愣,猶在回味适才撞在胸口處那團 。 看着瘦巴巴,該大的地方還是不小嘛,而且彈性也實在太好了,如果能 就美妙了,可惜她發了誓,半年內又不好動她。
他們夫妻各懷心思期間,安慧公主倒是送了帖子過來,請他們過府看戲。
甄玉一聽戲已經排好了,也急着想看看演得怎麽樣,因到了日子,便和王正卿一起出了門,往公主府而去。
到了公主府大門外,馬車停了下來,另有公主府的小軸青車候在一邊,準備接了他們進去。
王正卿卻是騎馬随在甄玉馬車後的,一下馬,見着那頭來了兩撥人,卻是三王爺唐晉明和四王爺唐晉山,他忙過去拜見。
唐晉明且不下馬,居高臨下笑道:“狀元爺,聽皇妹說,這回戲劇子的劇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