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2章 (22)

王正卿一怔,現朝中各事,是三王監管,若有什麽旨意,自己該提早知道的,怎麽頒旨這麽突然?事先一點風聲也沒聽到?莫非不是三王議定的旨意,而是道觀那兒傳來的聖旨?

王正卿匆匆趕到前院時,一隊護衛護着頒旨的內侍已到了王家,進得大門,便站在正中間喊道:“聖旨到,請甄氏接旨!”

王揎聽得聖旨是頒給甄玉的,不由看王正卿一眼,莫非是請封甄氏為诰命夫人的旨意?說起來,甄氏進門也一年多了,本就該請封诰命夫人了,可因事多,卻是耽擱了下來。他這樣想着,早喊人進去請甄玉出來。

王正卿一聽是頒給甄玉的聖旨,卻有些警醒,只從內侍和一衆護衛臉上,卻看不出旨意內容,一時低頭尋思,聽聞皇上頗喜歡 所寫的劇本,或者這是封賞的旨意呢!

甄玉很快出來了,她也略詫異,卻不及多想,忙跪接聖旨。

內侍眼見王家諸人到齊了,便打開聖旨念了起來。

衆人一聽聖旨內容是封甄玉為女榜眼,有俸祿,賜官袍,年節進宮領宴等,不由驚呆了。

甄玉先是不敢相信,接着大喜,這女傍眼雖沒有實際權力,也不上任,但有俸祿,這就是說,光領錢不幹活,還能進宮領宴,和夫婿一樣風光!

一時念完聖旨,待甄玉上前接了旨,內侍這才笑呵呵道:“榜眼爺大喜!”

一介女子突然被封為女榜眼,再被內侍稱呼為爺,這份殊榮,不是常人能得的。王家諸人都有些回不過神來。

甄玉心下感慨,隐隐的,卻覺得自己當得此殊榮,一時笑着向內侍道謝,又請他進內奉茶。

王正卿雖意外,卻又代甄玉歡喜,她本有榜眼之才,如今屈身為女子,一朝恢複記憶,如何甘心?現封了女榜眼,有了名份在此,以後同進同出,參議一些政事,到底也能拐着彎一展抱負。

寧老夫人回過神來,再看甄玉,突然就佩服起王揎的眼力來,當年自己一味反對,老爺卻一直說 才貌雙全,是一個不錯的,一意要迎她當媳婦。不想應在今日啊!一府裏出個狀元已是夠風光了,如今又出個女榜眼,豈不慕煞旁人?自己現下出門,不單能誇耀兒子,還能誇耀媳婦了!

王揎見內侍面熟,待請了對方喝茶,塞了紅包,倒是打聽出幾句話來,這才知曉,原來是皇帝喜歡甄玉寫的劇本,欣賞她的文采,說道可惜甄玉身為女子,若不然倒要賞個文官給她做做,後來興起,便封了女榜眼。

送走內侍,王揎和寧老夫人便喊了王正卿和甄玉到房中說話,這麽一個時候,他們看甄玉卻是特別順眼,囑了許多話,又讓王正卿體貼着妻室,多些陪伴雲雲。

待回了房,王正卿便笑着向甄玉施禮道:“見過榜眼爺!”

甄玉回禮道:“狀元爺免禮!”

兩人相視一笑歸了座,一時立夏奉上茶來,開口讨賞,笑道:“榜眼爺大喜,一衆人全等着賞錢呢,卻半天沒有動靜,可不能這樣小氣。”

甄玉不由笑了,吩咐立夏開箱拿賞錢賞一衆下人,又道:“這院子裏服侍的,全加厚一倍。轉頭你和半荷胡嬷嬷,我另有厚賞的,不會少了你們。”

立夏笑着道謝,歡天喜地去開箱拿賞錢,又登記在冊,忙得不亦樂乎。

這裏甄玉笑向王正卿道:“還沒拿俸祿呢,先費了我不少賞錢。”

王正卿笑道:“你這會先心疼起賞銀來,接着做新衣,宴客,人來客往應酬,銀子水一樣花出去,豈不是要更加心疼?”

甄玉作驚吓狀道:“要是我窮了,夫人們還會和我來往嗎?”

王正卿不由哈哈大笑道:“現下榜眼爺只要寫寫劇本,馬上有人高價來買,還怕沒有錢?”

兩人說着笑,眼見天晚了,都略有些異樣心思。

甄玉:要不要留他在這兒安歇呢?今兒太高興了,總想讓人分享一下,若他在,抵足而眠,說說話兒倒不錯。

王正卿:要不要留下呢?只是上回那樣看得着摸得着,卻是吃不着,差點憋壞,要是再來幾次,只怕真的傷了根本啊!

一時章飛白有事要禀報,着人來請王正卿,王正卿便起身去了,當晚安歇在書房中。

甄玉得封女榜眼的消息很快傳了出去,第二日,各府來賀的夫人們絡繹不絕。九江王也令人來賀,王妃申氏更是派了申嬷嬷親自來賀,就是安慧公主,也有派人到賀的。

一時戶部侍郎的夫人錢氏,壽王妃兒媳季氏,也進府來賀。

季氏拉着甄玉道:“小女子這廂給榜眼爺行禮了,請榜眼爺憐惜!”

衆夫人不由大笑。錢氏道:“咱們棠國吧,女子雖一向強悍,有些更能左右夫婿,但要說讓皇上下旨封為女榜眼的, 還是頭一份。這是給咱們女人争光了啊!以後府中那位要是欺負我,我就尋到榜眼爺這裏,讓榜眼爺代我出頭。”

甄玉半開玩笑道:“有我在,誰敢欺負夫人們,定然饒不了他!”

立夏和半荷忙着端茶遞水,極是感慨,三夫人嫁到王家一年多,幾時這麽風光過?那時節病得半死,連個探望的也沒有。如今滿座坐着,願意與夫人交結的,全是京城中頂尖貴婦哪!現下夫人出去,想橫着走都行了。

胡嬷嬷悄悄到一邊抹淚,三夫人這是苦盡甘來了,這頭和三爺圓了房,那頭得封女榜眼,待晚間還得讓三夫人寫信回江南去報喜,讓老太爺和老夫人也高興一番,不再擔心三夫人在京城是否受欺負。

送走季氏和錢氏等人,甄石和喬氏領着甄元嘉和甄元芳也上門來道賀了。

甄石見甄玉得封女榜眼,喜不自勝,笑道:“先前我家玉郎也是榜眼,不想認了一個義妹,也封了榜眼,可知咱們是一家人。”

喬氏道賀完,笑道:“ 能封女榜眼,自是因為文采出衆,得皇上賞識。所以我說,縱身為女子,也不能自暴自棄,不讀書不動腦子,只一味對夫婿愚忠,那樣的話,一朝夫婿厭棄,該女子也就到頭了。”

甄玉聽着喬氏這話,不由刮眼相看,笑道:“嫂子這話有些意思。”

喬氏趁機道:“看着 這般,我卻不忍拘了元芳在身邊做針線,也想送她上學呢,将來雖不如 博學,到底也不做一個睜眼瞎。只是……”

先前甄玉跟王正卿提了提,王正卿卻是安排甄元嘉進了王家族學上課,近來甄元嘉學業卻有進步的。喬氏因動了心思,也想送甄元芳上王家族學上課,只一直不好意思開口,拖到今日,卻是一口氣說了出來。

王正卿在旁邊聽了,心道到底是甄榜眼的親侄女,總要照顧着,一時道:“既然這樣,便讓元芳跟了元嘉,一道到王家族學上課罷!”

王正卿現下舉足輕重,想讓甄元芳進族學,不過開口一句話的事。

甄石聽着喬氏說話直接,本來尴尬,這會聽得王正卿一口應承,一時大喜,忙和喬氏站起來道謝,又喊甄元嘉和甄元芳過來道謝。

甄玉早摟過甄元芳,抱到膝上,笑道:“咱們元芳好好讀書,将來也當個女榜眼。”

甄元芳奶聲奶氣道:“不,我要當個女狀元了。”

“哈哈……”,衆人被她逗笑了。

周含巧那兒,待得知甄玉封了女榜眼,卻是開始灑掃庭院,開箱找首飾等物,把自己裝扮得亮眼異常,只等甄玉使人來喚她,便要趕緊過去服侍的。

這麽一段時間,周含巧是隐隐約約感覺到,甄玉似乎喜歡女子,也頗喜歡她。她若不想步夏初柳和紅袖的下場,便得好好侍候甄玉。而且吧,甄玉待她寬厚,時有賞賜,面對這位夫人,她也慢慢的,有些兒……。反正,三爺不正眼看她,難得三夫人喜歡她,她怎麽也得巴住。

春柔跟着周含巧進進出出,也頗知道一點點端倪,眼見周含巧打扮,便悄悄道:“三夫人那頭熱鬧,這會只怕顧不上姨娘的。”

周含巧想了想道:“先頭做了一對鞋子,這會便把鞋子給三夫人送過去,也是一番心意。”

春柔會意,便找出鞋子,拿盒子裝了,過去甄玉處求見。

立夏見是春柔,便引了她進去,問道:“你不好好服侍着周姨娘,跑來幹什麽?”

春柔便把鞋子遞上,小聲道:“我們姨娘想過來服侍三夫人,又怕沖撞了人,只不敢過來。因熬夜做了鞋子要送給三夫人,讓我送過來的,立夏姐姐幫着遞給三夫人。”

先頭甄玉不受寵時,立夏在府中也受到一些白眼,只這位春柔,卻一直恭謹,不敢有半點怠慢處,因對她還略有好感,聽得她的話,便道:“知道了,我會告訴三夫人的。”

春柔道了謝,這才去了。

甄玉又送走一撥夫人們,眼看天也不早了,便讓人擺晚膳,卻見立夏拿了一對鞋子進來,便問了幾句。

立夏便說鞋子是周含巧令人送來的。

甄玉一聽道:“倒忘記她了。今晚我和三爺要在暖閣內小酌,喚周姨娘過去服侍罷!”

王正卿在書房中忙完,聽得甄玉請他到園子裏暖閣內小酌,不由喜滋滋的,榜眼爺相請,再忙也要過去,指不定趁着她高興,還能一親芳澤呢!

王正卿踏着輕淺月色到暖閣外時,就聽得裏面一陣笑聲,卻是甄玉和周含巧的聲音。

他腳步一緩,頗有些不喜,周姨娘怎麽來了?一時掀簾子進了暖閣,卻見甄玉坐在案幾前,周含巧執壺給她倒酒,兩人眉來眼去的,分明……

王正卿眉頭蹙了起來,這周姨娘,不能再留了。

作者有話要說:二更。

☆、59

王正卿對周含巧有些意見,可是周含巧謹慎,一時之間,他卻挑不出錯來,只好暫時擱開要送走她的想法。

那一頭,唐晉明卻幾乎跳腳,和謀士陳鳴遠道:“豈有此理?明明是本王辛辛苦苦排了戲,把戲班子送到道觀,請父皇看戲的,沒有功勞也有苦功。可是父皇居然忘記了本王,半點賞賜也沒有,反倒賞賜了那甄氏,還禦筆親封了她為女榜眼。更氣人的是,上回跟這甄氏約了半個月之期,現時間已過了,她卻毫無消息,這是視本王如無物麽?不教訓她,不知道天高地厚了?以為憑着九弟和王正卿,就能保住她了麽?”

陳鳴遠勸道:“王爺,皇上既然禦筆親封甄氏為女榜眼,在某方面來說,她卻要算是皇上的人了,王爺想動她,還得思量。”

“照你說,本王就該放過她了?”唐晉明氣惱,“不整治一下她,如何吞得下這口氣?”

陳鳴遠道:“王爺,大事要緊,這個把女人,擱開手也罷!”

唐晉明雖說是慕甄玉的才華,想招為已用,莫如說,更加慕甄玉的色。若甄玉是一個醜女,相信他興趣不會這樣大。他這會被陳鳴遠看破心事,臉上一紅,只得問道:“你有何計?”

陳鳴遠道:“京城兵權掌在九江王手中,王爺其實并無勝算了。如今只能聯合安慧公主,借助安慧公主手中財權資助養私兵,以之對抗九江王。”

唐晉明道:“皇妹不好拉攏,想要和她聯合,甚是不易。”

陳鳴遠道:“投其所好便是。”

唐晉明想聯合安慧公主,四王爺唐晉山一樣想聯合這位皇妹,只和一早就勾搭上的綠裳打探安慧公主最近喜歡何人何物。

綠裳悄悄和唐晉山道:“公主這段日子頗喜歡聽戲,猶喜歡甄氏所寫那兩出戲,更感嘆甄氏和當年的甄榜眼一樣好文采,一時恨不得甄氏是男子,便要招進府為驸馬的。”

唐晉山嘆道:“可甄氏畢竟不是男子。”

綠裳 道:“就許你們男子養男寵,不許女子 寵了?”

唐晉山一驚,“皇妹轉了口味?”

綠裳挨近唐晉山胸口,俯在他耳邊道:“公主最近是轉了口味,身邊服侍的人換了一批,更喜歡有才情的侍女服侍着,紅袖添香什麽的。昨晚上,還召了紅衣去暖床。今早紅衣出來時,臉色 ,神情不對的。想來呀……”

唐晉山會過意,吃驚道:“真有此事?”

綠裳道:“公主當年得不到甄榜眼,可是撓心撓了好久。如今卻又思慕甄氏,真跟姓甄的人抗上了。王爺若有法子助着公主順當得到甄氏,沒準公主就和王爺聯手了呢!”

唐晉山一向知道安慧公主行事不按常理出牌,任性妄為,她突然喜歡了女子,為了這位女子甘願付出一些代價之類的,他卻是相信的。只是甄氏現下封為女榜眼,且又有九弟和王正卿看顧着,哪兒是容易下手的?

綠裳又道:“過些日子便是萬壽節,到時王爺和公主自要往道觀中給皇上賀壽,這甄氏封了女榜眼,定然要跟着狀元爺一道去賀壽的,到那時,人多眼雜的,王爺設個什麽法子,讓公主如願,之後的事,便好說了。”

唐晉山伸手探進綠裳衣內,捏了一把道:“好主意。這些時日好好服侍皇妹,有什麽風吹草動,及早通知本王。放心,将來成了大事,一定跟皇妹說一聲,把你讨到本王身邊好好養着。”

綠裳嘤咛一聲,倒在唐晉山身上。

九江王正在備壽禮,想在萬壽節這一天,讨皇帝歡心,只是準備來準備去皆不滿意,一時和申氏商議道:“若不然,除去原備下的,再把你繡的屏風獻上?雖禮輕,到底是一番孝心。”

申氏也希望所獻的壽禮能出挑,一時略沉思,隔一會道:“皇上近來喜歡聽戲,更為了一出好劇本,封了 為女榜眼。王爺何不請 再寫一出好劇本,得了劇本後,悄悄排了戲,到時送過去,讓戲班子上演,只怕更讨皇上歡心呢!”

九江王一聽,眼睛一亮道:“王妃所言甚是。”

甄玉聞得讓她再寫劇本,倒沒有推托,熬了兩晚便寫了一本新的劇本獻給九江王。

九江王一看,哈哈笑道:“甚妙,父皇定然喜歡。”

寫完劇本,甄玉只和王正卿商議着,要搬到窖礦那兒住一段時日,好捏制出渡仙盤和飛天鼎。

王正卿想及上回刺客這事,雖則那刺客是針對九江王的,可到底想起來心驚,這會如何放心甄玉住到窖礦去?

甄玉見王正卿不放心,便道:“窖礦那處不是我大哥在負責麽?有他看顧着,怕什麽呢?”

王正卿皺眉道:“那處全是男子,你一個女子住過去,如何放心?”

甄玉道:“那處近着金沙庵,我就安歇在金沙庵,日間才到礦上去。”

王正卿尋思,現下王府事多,自己實在脫不了身,無法陪甄玉到窖礦上去,但是照兩人的計劃,若能燒制出渡仙盤和飛天鼎,在萬壽節獻上,定然會引皇上注意,到時謀得好,沒準就把原來握在安慧公主手中的瓷器經營權等分到九江王手中了。

甄玉見王正卿猶豫,便又道:“你再要不放心,就讓史鐵手跟了我過去,讓他護衛着就是。”

王正卿只得答應,轉過頭囑了史鐵手好多話,最後怕史鐵手不夠細心,又讓章飛白也一道跟了甄玉過去。

一聽甄玉要到窖礦上住一段時間,最近自感不妙的周含巧着了慌,求到甄玉跟前,讓甄玉把她也帶上。

甄玉倒有些察覺到王正卿的意圖,有心護着周含巧,便應承了。至出發時,不單帶了立夏半荷,還捎帶上周含巧和春柔。

甄玉在窖礦這一待,便待了十天,等王正卿過去接她時,她捏出的渡仙盤和飛天鼎,已是燒制出來了,幾位制壺師傅正圍在旁邊啧啧贊嘆。

十天不見,王正卿品度甄玉,見她雖黑些瘦些,卻更有韻味,一時心癢癢的,又恨人多,連手也不得摸一下。

甄玉算計着萬壽節的日子,眼見王正卿來接她,一時松口氣,不會誤了送壽禮的日期便好。

因看着天也不早了,兩人一商議,決定到金沙庵用膳,用完便回城。

趁着空隙,章飛白悄悄跟王正卿禀報這十天裏發生的事,又道:“三夫人确實有才,不輸男子半點的。不過十天,就收服了幾個制壺大師,令他們言聽計從的。現讓他們捏制一批巴掌大的紫砂壺,他們本來說壺太小不好捏,且怕将來出爐,銷量不好,三夫人不知道說了什麽,他們又聽從了,照着三夫人的意思辦呢!”

王正卿含笑聽着,心下道:她是甄榜眼呀,當然有才。

周含巧縮在一衆人身後看王正卿一眼,略有些惆悵。這十天裏,三夫人讓她照顧大家起居飲食,更讓她給史鐵手和章飛白縫縫補補的,這兩人本來對女子不假辭色,見着她倒是客氣。她恨不得日子一直這樣過下去,不用擔憂某一天被趕走。可是如今,不回也得回了,好日子到頭了麽?

一行人回了城,到得府門前,早有人迎出來,接了他們進去。

寧老夫人得知甄玉這段日子在窖礦捏制渡仙盤,是為了萬壽節送賀禮,助王正卿在皇帝跟前漲臉面,一時也感嘆, 越來越能幹了。因聽得她回府,便着人請了過去說話。

甄玉見過寧老夫人,被她勉勵幾句,這才回房。

第二日卻有一衆夫人來拜訪,甄玉正好帶了十幾個小小紫砂壺回府,便一人一個贈送出去,笑道:“這可是我親手捏出來的紫砂壺,底部刻有我名號的,你們不要嫌棄,拿回去觀賞也好,送人也好。”

錢氏見紫砂壺精巧,便贊道:“ 巧手哪!”

季氏也誇了一句,笑道:“還有沒有?要有的話,再送我一個。”

“你以為這紫砂壺是自家地裏種出來的蘿蔔呀,一撥一堆,随意送人?”錢氏笑着打趣季氏,“ 送你一個,你就趕緊拿了,還想多要一個,太貪心了。”

一席話說出來,衆人皆笑了。

送走各位夫人,甄玉倒是沉思了起來,人說水滿則溢,月滿則虧,這段日子太順了,就怕接下來會出什麽事。像萬壽節這麽一個日子,要給自己和三郎使絆子的人,一定很多,還得小心防着。

到了萬壽節這天,雖則唐習武一再說一切從簡,一幹有職位有身份的人還是一早就趕到城外道觀中叩見拜壽。

早有小內侍接了他們進側室,安排着坐下,等候皇帝召見。

九江王和安慧公主等龍子龍女,自然是最先進去見了唐習武,獻上壽禮。

其中各式壽禮中,唐習武果然對甄玉捏制的渡仙盤和飛天鼎感興趣,問起來歷。

九江王忙一一答了,又笑道:“這盤和鼎,卻是父皇親封為女榜眼的甄氏所捏。”

“哦!”唐習武大感意外,點頭道:“不錯,那甄氏倒有才。”

待九江王帶來的戲班子上演劇目時,唐習武又問劇本是何人所寫?

九江王忙忙獻上劇本,笑道:“是甄氏所寫。這一回,甄氏跟着王正卿同來給父皇賀壽,正候在外間。”

唐習武有些感興趣,開口道:“召王正卿和甄氏晉見!”

作者有話要說:三更,求撒花表揚!

☆、60

今兒到賀的,皆是五品以上的官員,那些品級低的,根本到不了道觀中。

甄玉這位挂名的女榜眼,雖是虛職,品級卻正好是五品,因能随了王正卿一道來賀。

衆官員苦候在外,只等着見皇帝一面,不想內侍傳話出來,卻要召見王正卿和甄玉。

自打甄玉進來,衆官員其實已有些側目了,待聽得皇帝召見,自更是心中一突,咦,這位女榜眼倒入了皇上的眼,看來不簡單哪!

甄玉今兒是穿了皇帝所賜的官袍,只她容顏俏麗,縱是官袍也掩不住窈窕身段,雜在人群中,極是醒目。

王正卿見甄玉在衆人側目中落落大方,心下與有榮焉,咱家的榜眼爺,從前也好,現在也好,總是引人側目的。

一時王正卿和甄玉随了內侍進去,來到道觀一所樓閣內,候在外間,待內侍進去禀報,聽得傳喊,這才擡步進去。

唐習武看着戲,見內侍引進一對身穿官袍的壁人來,待他們自報官名,行禮叩拜後,這才示意他們起身,一時看甄玉,笑問道:“官袍合身否?”

甄玉見唐習武詢問,壯了膽子道:“太合身了,極像臣下劇本所寫的,那位女榜眼所穿的官袍,就是袖角這兒,也跟劇本所描寫那樣,多了一道花紋,比我朝男式官袍更顯眼。”

唐習武一聽哈哈笑了,“這可是朕示意內務府的人特意照着劇本所制的榜眼官服。”

甄玉一怔,這位皇帝也實在太有閑情了。不過,能把朝政舍給三位兒子監管,自己跑來道觀中胡鬧的,自然不能以常人想法度之。想遠了,今兒主要讨這位皇帝歡心,謀得所要謀的東西,別的不宜多猜測。

唐習武又道:“榜眼巧心思,劇本寫得好,所捏制的渡仙盤和飛天鼎,也頗精巧。來人,賜榜眼一個金盤和一個金鼎。”

甄玉忙謝恩。

內侍那兒忙忙記下一筆,只等甄玉回府,賞賜下的禮物自然也要送過去。

唐習武又賜座王正卿和甄玉,讓他們坐下一道看戲。

王正卿和甄玉又謝恩,一時落座,只偷眼看一下九江王,見九江王微微點頭,兩人便松了口氣,看來今日之謀,應該不會落空才是。

甄玉所寫的新劇本,戲名叫《八仙過海》,大意是八位凡人修道,最後借着手中法寶,渡過大海,成為神仙。

唐晉明和唐晉山聽着戲,再看看甄玉所獻上的壽禮,心知今兒這風光,絕對是甄玉得了,他們且得靠後。一時都暗瞪九江王,恨不得撕了他,好個老九,上回使了法子哄得父皇把京城掌兵之權交到你手中,這回又使妖蛾子,不知道要從父皇手中哄走什麽呢?

安慧公主聽着戲,對甄玉又起了興趣,這位甄氏麽,言行舉止像了以前的甄榜眼,這份文筆風流也像了七八分,倒教人上心,若她不是王正卿的夫人,少不得……,只她這樣的身份,卻不好強來。

戲演了一會兒,八位凡人全露了臉,各自修煉手中法寶,想借法寶渡海。他們的法寶各不相同,有一位手中的法寶是渡仙盤,還有一位的法寶是飛天鼎,這兩件法寶卻和甄玉獻上的壽禮——渡仙盤和飛天鼎一模一樣。

唐習武驚奇地看看一邊的壽禮,再看看臺上戲子所拿的渡仙盤和飛天鼎,問道:“是一樣的麽?”

九江王忙答道:“戲子所拿的,是木雕的盤和鼎,并不是五色土所捏就的。”

唐習武笑着點頭道:“有意思!”

九江王趁機禀道:“父皇,現下兒臣經營着紫砂礦開采,制壺等事務,只這些卻和皇妹掌管的瓷器經營權有沖突,待要把紫砂礦事務也歸攏到皇妹手中,又怕皇妹一介女子,總攬事務太多,太過辛苦。且兒臣手下幾位制壺大師,又死心塌地跟着兒臣,一時倒不好辦了。”

唐習武在道觀中清修,不喜人拿雜務來煩他,只這會高興,卻答道:“既然如此,就讓安慧把手中瓷器經營權移交到你手中,讓你總攬瓷器和紫砂壺事務好了。”

“謝父皇!”九江王大喜,心中一塊石頭落了地,一時暗暗佩服王正卿和甄玉,一出戲,一個盤和鼎,便奪了安慧公主手中的瓷器經營權,實在高招。

唐晉明和唐晉山聽着九江王禀話,已覺不妙,待聽得把瓷器經營權移交他手中,不由大驚,九弟已握有京城兵權,再握了瓷器經營權,兵權財權皆在他手中,這太子之位,別人還奪得到嗎?

安慧公主先是愕然,接着震怒,什麽?讓本公主交出瓷器經營權?她未及開口,卻見唐習武掃一眼過來,一時想起這位父皇現下雖在道觀中清修,性子好轉些,從前卻是一個不許人反駁一星半點的,自己現下開口反駁,定然讨不了好,因又禁了聲,心下恨恨。

王揎雖也來賀壽,卻沒有被召見,只在外叩頭賀了壽,就靜候在側室中喝茶,因聽得皇帝召見王正卿和甄玉,一時暗喜,只等着他們出來才問端的。

他這一等,卻是等了一個多時辰,才見王正卿和甄玉出來。

那一頭,卻有內侍出來喊衆官員散了,說道皇上要清修,不得空見他們,讓他們早些回城,好好輔助三王辦事。

王揎從王正卿和甄玉臉上看不出端倪,一時又人多眼雜,自然不會多問,一行人不緊不慢回了府。

待回到府中,進書房落了座,王揎這才問道:“如何了?”

王正卿長長籲出一口氣,才把見皇帝的經過說了,未了道:“這回助王爺得了瓷器經營權,財政之困得解,則王爺如虎添翼,倒不用一味怕安慧公主了。”

王揎松了口氣,轉向甄玉道:“這一回, 大功。”

甄玉還穿着官袍,一時尋思回房中換衣,便向王揎說一聲,先行告辭出來,留他們父子在書房中說話。

立夏和半荷早等在門外,見甄玉出來,一左一右上前扶了,悄悄笑道:“三夫人穿起官袍,真個威風呢!若不知道三夫人就是女子的,見了三夫人這模樣,俏 們都要動心了。”

甄玉不由打趣她們道:“這麽說,你們動心了?”

“我們倒沒有動心,只怕周姨娘動心了。”立夏半開玩笑道:“三夫人早起出門,周姨娘偷偷在門口相送,可不是癡癡相望?”

甄玉和兩位丫頭打趣着,一時回了房,換下官袍來,這才松乏些,忙令人打水沐浴,籲口氣道:“雖是皇上賜宴,哪兒敢吃什麽?連茶也不大敢喝的。這會倒餓了。”

立夏笑道:“老夫人已備下酒席,待會兒自然要給三爺和三夫人慶功的,先頭還有老夫人身邊的丫頭來打聽三夫人喜吃什麽菜式呢!”

甄玉沐浴完,才穿好衣裳,卻有丫頭過來禀道:“三夫人,王府來人,卻是王爺請三爺和三夫人過府赴宴。”

這會兒,王府來人笑向王正卿道:“王爺有請狀元爺和榜眼爺到王府,有要事相商,且今晚王府設宴慶功,自要請狀元爺和榜眼爺坐了功臣位置。”

王正卿還以為九江王在道觀中陪席,一時半會回不轉的,慶功宴之類的,還得明兒,不想九江王回得這樣快。因一時道:“請稍候,待我們換了衣,馬上過去。”

甄玉聽得又要赴宴,卻不敢空着肚子去了,先行吃了點心墊肚子,漱了口,這才重新換上官袍,随王正卿出門。

九江王今兒得了瓷器經營權限,一想兵權在手,財權握了一部分,只覺大事将成,至回府,那一股欣喜卻是掩不住。待聽得王正卿和甄玉來了,他親迎了出去,把他們迎進花廳中。

衆謀士已候在廳中,見得王正卿和甄玉進來,自是紛紛笑着見過,一時又感嘆道:“狀元爺固然厲害,榜眼爺更厲害,一出手就不同凡響,為王爺一舉争得瓷器經營權。”

九江王見得人齊了,便拍拍手笑道:“本王今兒宣布,榜眼爺以後也是王府的謀士之一,将會助着本王謀事。”

甄玉一聽,驚喜異常,忙忙道謝。

王正卿笑吟吟看甄玉, 雖為女子,到底還是能一展抱負了。

宴席上,除了九江王,便全是府中謀士們了。甄玉雜在其中,聽着衆謀士說話,突然有恍惚之感。

從前,好像也曾和他們同席吃飯,同席說話,同席慶賀過。

王正卿見甄玉神色不對,悄悄問道:“怎麽了?”

甄玉應道:“三郎,我似乎想起什麽了,只是抓不住。”

王正卿靜默了一下,雖說自己不希望 太早恢複記憶,可是……。

席至一半,甄玉便推說有酒意,起身往外間去散步。

王正卿不放心她,跟了出去,拉了她的手道:“ 先前可是來過王府的,失憶後,卻是第一次過來,可要四處走一走?”

甄玉點頭道:“請狀元爺引路。”

王正卿看了甄玉一眼,一時引她在府內走了走,指點道:“這處,是以前甄石的弟弟,甄榜眼最喜歡靜坐的地方,這處,是甄榜眼最喜歡的瓜棚,還有那處,是甄榜眼……”

甄玉看着各處,總有熟悉的感覺,一時停了腳步道:“三郎,你跟我說說甄榜眼的事罷!”

王正卿伸手撫撫甄玉的臉,拉着她在亭閣內坐下,說起甄榜眼先前種種,未了嘆道:“他才貌雙全,智計無雙,亡後,我卻是念念不亡,不能釋懷。後來……”

甄玉笑道:“聽三郎這口吻,不知道的,還以為你愛慕着甄榜眼呢!”

王正卿臉一熱,握住甄玉的手卻是緊了緊,心下道:我确是愛慕他!

兩人說着話,又站了起來,走過一處書房外,皆停了腳步。

王正卿看着書房外已摘下白燈籠,不再凄冷一片,一時感嘆,指了指書房道:“這處,是甄榜眼從前辦事的書房,現下卻是空置着。”

甄玉站在書房外,靜默了半晌,突然道:“三郎,我好像想起什麽,偏生細想,又半點跡象也沒有了。”

王正卿拍了拍她的背道:“天晚了,我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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