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0章 飯量驚人
次數?什麽次數?
穆子懷歪着頭,心裏疑惑,正想問,卻看到縣令衙門門口已經停了好幾輛馬車,馬車邊上靠着幾個人,戴着帽子,灰頭土臉,蔫蔫的等着人。
看到有人走了過來,都站了起來,有幾個穿着貴氣的人還迎了過來。
“陳大人,我們是來接幾位大人上任的。”
為首的是一個束着頭發的中年男子,留着短短的胡須,許是實在怕熱,身上只穿了一件外衫卻也熱得滿頭大汗,拱着手和陳縣令說話,語氣中透着急切。
穆子懷将那些馬車看了一遍,剛好五輛,确實地方衙門是來接李紀五人上任的。
陳縣令也連忙拱了拱手,先轉身對着皇甫雲華介紹:“王爺,這位就是隔壁峒縣的師爺。”
皇甫雲華點點頭,那人馬上跪下行了禮,身後的人也跟着跪了下來。
“都起來吧。既然是來接人的就快些動作吧,還是先吃了飯再......現在就出發吧。”本來想讓人吃了飯再走,卻突然想起現在縣令府邸裏早已經沒有米面了,只好改口趕人。
五輛馬車,每輛馬車都兩個小厮伺候,此時這十個人心中免不了有些不滿,他們從早上天不亮便出發,中午才到這裏,一頓飯都沒吃竟然又要回去。
這些小厮都是幹的苦力活,要不是自家妻兒和在上老母親不走,他們也不會留在這個破地方。心裏想的也直,黝黑疲倦的臉上都露出了一絲不滿,但礙于對方的身份沒有說話。
為官多年的衆人豈會看不出來,但敏清王畢竟是王爺,是皇子,絕沒有示弱的道理,任丹楓便笑着站了出來。
“幾位兄弟,這回去還需要些時間,若是不早些出發,恐怕天黑了都到不了。這些是王爺為你們準備的,快快帶你們大人回府吧,不能再耽擱了。”說着手裏拿出一個荷包,遞給為首的師爺。
這一席話加上粗狂的嗓音和同樣粗狂的長相瞬間拉近了和那些小厮的距離。
師爺接過荷包,一邊對着皇甫雲華彎下了腰,手上下拱了拱,眉開眼笑。“多謝王爺,多謝王爺,小人這就帶大人們回府。”
五輛馬車載着五名表情不一的官員離開,人走得遠了穆子懷才小聲問身邊的任丹楓:“任兄,這隔壁峒縣縣令是否就是那個置百姓于水火之中,攜家帶口逃離峒縣的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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任丹楓點點頭。“正是。”
穆子懷撇撇嘴,他向來是最看不慣這種人,忍不住道:“縣令如此,難道這師爺......”話沒說完穆子懷就閉了嘴,有些事情大家自己知道就好,也只有此時無外人在場,他才會坦率的說出心中所想。
人已經走入衙門大門的皇甫雲華聽見他們的對話,旋過身子笑問:“子懷可知這次峒縣新任的官員是誰?”
穆子懷歪歪頭,面露疑惑。
皇甫雲華笑得有幾分得意,親自點惑:“正是李紀李大人。”
“李大人!”穆子懷瞪大了眼睛,響起剛才李紀一心想着修水渠赈災的樣子,只感覺這人恐是沒有真想要幫忙的意思,憑他提出的辦法,能不能成功赈災不說,恐怕沒個四五年是回不了京城的。看王爺滿是興趣的表情,難不成這李紀和峒縣之間還有什麽彎彎道道?
“子懷你有所不知。”王爺已經開始向衙門後院走去,任丹楓只好開口解釋道:“李紀李大人考了五年科舉一共花費了多少白銀,當初與他同窗的學生都玩笑說,若是讓李紀金榜題名,要拿多少年的俸祿才能将花出去的錢填滿。你可知李大人如何答的?”
“如何答的?”
“李大人說,不消多久,半年即可。”
穆子懷咋舌,普通縣令每月的俸祿也才四兩紋銀,要想在半年內将之前五年的花費都填回來,只有一種方法。
貪。
可是問題來了。李紀剛剛考上科舉便被拍到這等窮鄉僻壤,連人都見不到,哪裏來的銀子讓他貪,只能剝削手下的人,而剛才那個師爺......
等穆子懷想通這一點,敏清王爺早已經進了後院的前廳。
當天晚上,皇甫雲華便上書朝廷,說明情況後,希望朝廷能将新兵派至寧河災區,好早日幫助寧河附近的縣城恢複以前的繁華。
第二天一早,奏折被快馬加鞭送上京城。
正午,天氣熱得可怕,穆子懷只穿一件薄衫,手裏拿着蒲扇,姿勢有些不雅的大力扇着風。左邊的任丹楓此時早已抛棄了文人儒士的風度,上衣領口大開,一把扇子扇得呼呼作響。再往左是堅持穿着厚重官袍的陳縣令,不過他可能被那身衣服熱得不輕,不顧上座的王爺,癱坐在椅子上,氣若游絲。
只有皇甫雲華氣定神閑,手指有規律的敲打着桌面,奏折已經送過去三天了,理應早就到了京城才對,為何遲遲沒有回信?
難道是被父皇駁了回來?
耐着性子又等了兩天,送出去的奏折還是杳無音訊,倒是傳來了另一個消息。
難民反了。
薊縣今天一早突然湧入了大量逃荒的難民,看到空置的房子就往裏闖,街上橫七豎八的睡着好些人,全都是些老弱婦孺,但其中也不乏年輕體壯之流。
傍晚,出去探消息的陳縣令灰頭土臉的回來了,本來的長得苦大仇深,現在臉上籠罩着散不開的烏雲,恐怕随時會哭出聲來。身上的官袍都沾着灰,出門時束得好好的頭發也有些淩亂。
“那些都是從峒縣和其他縣逃難過來的。”一進門,陳縣令先抹了抹臉上的灰塵,開口便道:“雖說都是些老人孩子,我這一出去還沒開口呢,就被打了,什麽石頭啊,破布啊,抓着什麽扔什麽。”
“被李紀他們趕出來的?”穆子懷上前幫忙整理衣服,一邊問。
陳縣令嘆了口氣,沒說話,但大家都知道意思,不大的客廳裏安靜下來。
“出去看看。”敏清王爺從椅子上站起來,皺着眉,難民造反這事可大可小,萬一收拾不好,上面拿罪也是找他。
“哎呦。”陳縣令喊了一聲,顧不得身上的泥土,連忙攔住王爺:“王爺,您可不能出去,他們打得都紅了眼,誰都下得去手啊。”
皇甫元華停住了腳步,改口問道:“現在外面還鬧着?”
“消停一會兒了,都餓着肚子呢,哪來這麽多力氣鬧,只是各自找了空屋子住進去了。”陳縣令連忙答道,生怕王爺又想着要出去。
“住下來?那我們以後不能出門了?”任丹楓扇子一合,皺着眉,頗有些橫眉怒目的味道:“那我們以後吃什麽?”
以後吃什麽?
經任丹楓這麽一提,幾人才想起這麽一個問題。衙門裏存的糧食早在第一天就被吃光了,陳縣令的夫人回娘家也是為了這事。
本來陳夫人的娘家旱情沒有薊縣嚴重,莊稼還能長,陳縣令便放下老臉,讓夫人回娘家收一些糧食送過來。上一次收來的糧食就快要吃完了,此時卻突然湧進了一群随時可能爆發的難民。
幾個人不能出門,糧食也送不進來,他們以後吃什麽。
任丹楓顯然抓住了最重要的一點,愁眉不展,當即就去了趟廚房,翻開米缸看了看,回來之後臉色更黑了。
陳縣令看着他又想起剛來時候這位彪形大漢的飯量,本來不怎麽擔心也變得有些愁容滿面。
“陳大人,令夫人何時送糧來薊縣?”皇甫雲華沉吟片刻,開口問道。
“明日傍晚。”
“糧食還夠吃到今天晚上。”任丹楓馬上接口補充道。
陳大人怨念的看了他一眼,他之前明明看過米缸,裏面的米還夠他們四人吃到明天。
“明天大家一起出去,小心一點,将食物拿回來。”
沒有糧食,誰也沒有活路,恐怕還等不到皇上的聖旨下來。一想到那封如同落水石頭一般的奏折,皇甫雲華皺眉,父皇當真放任自己生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