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章
龍元樂不明白申屠博內心的波濤洶湧，還傻愣愣地。
申屠博看他一臉人畜無害的樣子，心底十分複雜。
當初會選擇這人，便是看他一臉傻愣，又來自個名不見經傳的小門派，正符合他師父的計策。
照理來說，他應該要将龍元樂劃進自己人的範圍，無論是以申屠博的身分，還是魔教教主的身分。
但才過去多少時間，這下就要全盤說明白麽？指不定這家夥靠不住……還是再等等吧，這家夥有待觀察。
至于龍元樂所說的什麽記不住人的面孔，他姑且信之。先前他未戴上面具，不是在水霧迷蒙的浴池，就是趴在床上，龍元樂興許也未看清楚。
“我們在一起的那晚，你忘了嗎？”申屠博問道。
“哪、哪一晚？”龍元樂吓了跳，心想我們什麽時候有一晚了，飯能亂吃，話可不能亂說，他可還是清清白白的人。
“嗯……罷了。”申屠博盯着龍元樂的眼，把早些時候問過的問題又問了一遍：“是誰派你來的？”
“我……”龍元樂想到了申屠大俠的囑咐。那日申屠大俠只是讓他探探，可他自己自作主張上來這山，吃了奇怪的果子似乎成了隐形人、還被魔教擒住，說到底，簍子全是自己捅的，這下可不能再說溜嘴。他随口道：“我路過這山，肚子餓了，看山上像是有人家，便上來了。”
“路過？你剛才還道我魔教要一統天下，這山上又沒挂着牌子，你又知道這是魔教了！還是我臉上有寫？”申屠博皮笑肉不笑。
“呃……我見你一表人才，氣宇非凡……”
“別瞎扯蛋！給我說明白！”申屠博啪啪啪拍桌子，享受拷問犯人的快感。
想起申屠大俠的雞湯之恩，龍元樂怎麽樣也不會把底細招了。但他雖然愛胡扯，要讓他正正經經地說謊可又不會了，支吾了半天，忽地靈機一動，說道：“我仰慕魔教許久，想求教主大人收留我，讓我替魔教盡一分棉薄之力！”
他說完覺得自己特聰明，眼睛閃亮亮地看着申屠博。
申屠博哭笑不得。這是要讓我自己給自己反間計麽……
這讨伐魔教的計畫果然不容易，從一開始就困難重重。想至此，申屠博一陣煩悶，也沒那心思再和龍元樂瞎扯。他把束縛住龍元樂的衣帶解開，又給龍元樂點了穴，使其雙手得以活動，雙腳卻動彈不得。
他把雞湯朝龍元樂一推，說道：“吃吧。”
龍元樂見鍋裏還剩一碗有餘的湯，而雞腿還留着一只，便知這魔教教主方才裝腔作勢，其實還是留着東西要給自己吃的，心底不禁生起一絲好感。
龍元樂開始填肚子，申屠博按了按面具，若有所思地一路把地上的雜物踢開，來到床沿坐着。
可還不待他思索今後的計畫，就當他擡起頭來時便愣了下。
只見椅子上空了，連方才龍元樂端在手上的碗都沒了。他雖然知道龍元樂現在吃了赤月果故能隐形，但一時間仍無法習慣。
他怕龍元樂跑了，為了确認，随手拿過枕頭便朝椅子扔去。
“啊！你做什麽！”椅子上傳來龍元樂的哀號聲。
“沒什麽，就想打你試試，看你還在不在那。”
“我就在這裏，你不是瞧得見嗎？”龍元樂說完，才又想起隐形的事，喜道，“我又隐形了嗎？哈哈哈太好了，好好玩啊！”
“好玩個頭。”申屠博煩得想死，一件事還沒解決，眼下又有個成了隐形人的麻煩鬼。他随手拿過鎮教之寶癢癢撓，氣勢洶洶地又走回龍元樂身邊。
他一走近龍元樂，龍元樂一手端碗、一手持雞腿的蠢樣又在他眼中現了出來。
“你現在看不看得見我？”龍元樂咬着雞腿問。
“不想看見，但還是看見了。”申屠博沒好氣地回道，又踹了椅子一腳，一邊用癢癢撓抓背。
“……真奇怪，一下子看得見一下子看不見，你們這赤月果的功效是不是有點問題，還是我吃的不夠多？”龍元樂納悶地自言自語。
“還不夠多嗎！都給你吃光了還嫌不夠多！”申屠博狂踹椅子，踹得龍元樂拿着雞腿嗷嗷叫。
申屠博拉來了一面鏡子，指着鏡子朝龍元樂道：“你給我仔細看好了！”
“好的好的！我仔細看！”龍元樂點頭，“唉，你的褲帶有點松了，你該不會又抓屁股了？”
“看你自己！別老注意我的屁股！”申屠博癢癢撓一扔，抓狂地轉過身去重系褲帶。
龍元樂乖乖盯着鏡子看，看自己被點了穴，雙腳不能移動地坐在椅子上，一旁魔教教主兇神惡煞地站着。
能在鏡中看到自己，那想必沒有隐形。
“看好了啊！”魔教教主說了聲，接着離開龍元樂而去。
龍元樂不明白他為何離開，但還盯着鏡子看，這一看他便看出了端倪。
只見教主離開他身邊後，鏡子中的他便消失了！連他端在手上的碗都一并消失了。
他把碗放到桌上去，再擡起頭來看鏡子，鏡中的桌上沒有碗，碗和他一樣仍是隐形的，只有他看得見。
“明白了嗎？”
教主又走回來，龍元樂看着鏡子中的自己再一次出現，桌上的碗也出現了。
“我不明白……”
“你是傻還是傻啊？連這個都不明白！我不在你身邊，你就是個隐形人！連你拿在手上的東西也會消失，只有我出現才能現形！”
“這我知道啊，我只是想知道這是什麽緣故。”
“這是……”申屠博到了嘴邊的話突然停下了，瞇起眼睛想該如何說。
這赤月果是他們教裏的寶物，是靠着歷代教主的血養成的。吃了一顆果子便能使得功力大增，是協助修練內功的靈藥。而這果子又有一極玄妙之處，那便是一次吃上五顆，對內力反倒毫無助益，但卻能使人隐形。
吃了果子的人能夠隐形，只當供血養果子的人出現在身邊時才得以現形，是故當申屠博不在時，龍元樂是個隐形人，但當申屠博一離開，龍元樂又成了隐形人。
歷代裏只有一位教主試過，其餘人不敢嘗試，原因無他，這隐形雖是有趣，但也是大大的不方便，教主們身兼北辰派門人，總也不能就這麽消失無蹤。況且上一代掌門人也不一定活着，到時候全天下沒人能夠看見自己，憋也憋死了……
申屠博還想着要怎麽解釋的好，龍元樂卻突然想通似地，問道：“難道只能在有緣人面前現形？”
“注意你的措辭！”
“天哪，那這可不就不能随意進入澡堂了？萬一澡堂裏的人和我有緣……”龍元樂很苦惱。
“有沒有出息啊！滿腦子澡堂！至少也先想想食堂！”申屠博撿起癢癢撓撓龍元樂的頭。
龍元樂被撓了一陣，奄奄一息地趴在桌上。
申屠博道：“告訴你，當今這世上只有兩個人能讓你現形。一個是我，另一個人呢，你自己遇上了就知道。”
“為什麽是你們兩個？”
“我教的秘密哪是你能知道的。”申屠博白了他一眼，“總之你若想現形，便只能待在我身邊。”
“我沒說我想現形……”
“你敢？”
龍元樂看到癢癢撓，想到癢癢撓撓頭酷刑，身體縮了下，忙道：“不敢不敢，我特別想現形。”
“哼，你想待在我旁邊，還得看我臉色。”
申屠博一副邪惡魔教教主的樣子，趾高氣揚地踏着大步伐走回床去，長腿一跨坐在床邊，嚣張地拍拍床沿道：“來人呀，給本教主按腿！”
被點穴的龍元樂乖乖坐在椅子上吃雞腿，對他的話充耳不聞。
申屠博自己坐了一會，心想這或許就是魔教教主的孤單。
覺得好冷，屁股還有點癢。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