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章 章節
人。」讓戴茗思停下了整弄白皓廷的動作,轉頭睜大眼看着我。
第三話
她抿一下唇,便從自己的包包裏拿出iPOD遞給白皓廷說:「喏!這給你玩。」白皓廷卻擺出不太感興趣的表情。「你這小孩怎麽可以跟別人這麽不一樣啊?就跟你媽一樣!我告訴你,裏面有海綿寶寶的影片!」
「我才不想看那種腦殘影片。」
戴茗思臉暈紅一下回:「那、聽你媽最愛的Portishead好不好?」白皓廷才擺了擺肩拿過去,詢問一下要怎麽用而戴上耳機讓戴茗思幫他把音量調到适中,繼續看着他的故事書。「你們果然一模模、一樣樣。」戴茗思瞇起眼睛看着我,我笑了一下,她才又溫柔問:「還有心情說嗎?」
我舔了舔唇看了她一下,只見她是聳了一下肩表現出大方的樣子,我有點別扭羞澀的靠在她懷裏,也慣性的拉起她的手把玩着-我已經五年沒跟她有這樣子的互動了,可是不只我還是想這麽做以外,她竟然也還知道當我和她聊天、談談自己的心情跟想法時,都喜歡這樣靠在她身上。
不是很親昵,但很安心。
「我父親是一個……有被害妄想症的男人。」應該是這麽說沒有錯。「他很愛我媽,可是已經到了很病态的地步。因為我媽……男人緣一直都很好。」我說完吞了一口口水。
「妳的母親在年輕時确實是一個氣質出衆、姿顏姝麗的女人。」戴茗思平靜的回。「她女兒就跟她一模模、一樣樣。」
我發笑了一聲,将她的手貼在我的胸口上看着母親那邊說:「因此縱使她名花有主了還是不乏異性追求。聽我哥哥說,在我還沒有出生之前,父親因為要在外工作而無法常待在家,打我母親的情形更常上演。他總是懷疑我媽背着他跟哪個男人有一腿,只要看見我媽不小心和哪個男人對到眼……他就會醋勁大發修理我媽一頓,不明就理的冤枉我媽,認為我媽在勾引男人。」說到這邊我心頭又酸了起來。
雖然我這一生只親眼目睹過兩次父親打母親的畫面,可是那兩次來自于母親臉頰上的輕脆巴掌聲直到現在我彷佛還可以聽見。
第二次父親甚至是用拳頭,母親的臉上因此瘀青。而父親總是這樣,打完以後都會深感後悔的獨自一人坐在客廳裏抽悶煙,全身發抖忏悔着自己的過錯。但是那對我來說永遠都來不及了。
他會在過兩天幫母親破掉的嘴角皮上個藥,或者是溫柔撫摸母親臉上的瘀血,可是都裝做沒有發生任何事。
「後來我一歲時,父親将努力工作存下的錢開了一間南北雜貨店,媽媽留在他身邊幫忙後這情形好了很多。我父親可以二十四小時監控我母親,母親根本沒有機會離開他視線超過十分鐘,他可以掌控母親所有一切。」我繼續說。「直到我五歲那一年,家裏的生意變好了,父親為了省下人事成本不得已也跟着開車送貨,他送貨的這段期間就是由我媽來控場,接訂單、接散客。結果,因為一場誤會,我第一次看見父親打母親。」我說到這邊,那怵目驚心的畫面還是叫我發了一個冷顫。
父親的拳頭都不軟,巴掌也很硬。在這之前他在我的心中雖然是一個有點嚴肅的父親,但我知道那都是因為他忙碌,否則他還是有和藹親切的一面。
所以當你看見自己的父親猶如魔鬼一樣的打你母親時,那對一個才五歲的小孩來說又多大的沖擊?你根本就不認識你爸了,你好像是看到一個陌生男人、一個壞人在欺負你的母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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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父親對我們三個小孩是不太會以無理的暴力相對,可是無形之中,他已經不再是我認為的父親。我害怕他,我對他産生了非常強盛的恐懼,我兩個哥哥也是。而我父親情緒一但失控起來,他就會變得很……很變态。
他不準在打完我母親後讓我們三個小孩子去看我母親,他會把我母親關在房間裏幾天不準她出去。而如果讓他發現到我們因為同情母親對他産生敵意,他就會恐吓我們說要是我們敢再這樣看他,他就會打死我媽。」我說到這邊咬了一下下唇,這是一個就算戴茗思是個善解人意的女人,也無法深刻體會的恐懼。
我的大哥大我八歲,那時候他已經國一了,還是會被這樣的父親吓到動也不敢動。我的父親是一個孔武有力的男人,畢竟他是做粗工的要常搬貨、送貨,一但使用蠻力不輸給年輕小夥子。
大哥曾經有過一段很叛逆的時期,我相信他是受到父親的影響都只會用暴力來處理事情。大哥高中畢業就沒有念書,當完兵那一年因為惹出一些事情跑回家惹火父親,大哥也沒有因此感到愧疚而和父親破口大罵起來甚至要毆打父親。
結果,父親一拳就把大哥這個年輕力壯的男人打趴在地,大哥鼻梁還斷掉并且送醫。當時父親已經年屆五十一了。
所以我們三個孩子才會到了現在都不敢反抗父親,若不是現在父親已經七十五歲,身體也因為幾年前一些疾病而變得消瘦虛弱,他一直都還是個很健壯的男人。
「總而言之……我們三個小孩跟母親之間有父親這道牆阻隔開來,等到我們有能力可以為母親做些事情時,母親早已經習慣跟我們保持這樣的距離了。」我說完便接過戴茗思幫我買的藍山咖啡啜了一口又繼續說:「最後一次看到父親打我母親是我七歲那一年,從此以後便再也沒有了。但母親也沒有因此僥幸躲過一劫,她忍受了将近十五年的暴力,那早已經把她的心靈與精神蹂躏到殘破不堪。
我十歲那一年,二哥發現到母親有了比以前更嚴重的精神恍惚,所以我們帶她去看醫生。看到後來發現……她是患有憂郁症,而且這情況其實有好一段日子了,這就是父親帶給她的後遺症。因此她幾乎足不出戶,也不太愛說話。總是郁郁寡歡,和我們三個孩子遠到讓我們更不知道該怎麽接近她了。」
我們已經不再是可以幫助她的慰藉了,或許在很久以前我們會是幫她逃過這精神疾病下場的人,可是已經來不及了。傷害就是照成了,而那黃金時間父親又不準我們去安慰母親,她早已失去了我們這三個孩子的力量來源,要補也補不及了。
我講到這邊又忍不住哭出來,将戴茗思的手緊緊握住貼在我胸口上,為了繼續開口說話而努力抑制住情緒導致全身微顫着說:「因為父親再也沒有出現過打母親的情形……所以我們都選擇以沉默帶過這段不堪回首的往事。我們三個小孩子也都不敢提出來……甚至不敢去責備父親……就像我大哥說的……不管怎樣,他畢竟還是我們的父親。
雖然他對母親很殘忍,可是他對整個家也是有盡到該有的義務。但是……但是那又如何?」我邊說邊哽咽起來。「他讓我們還是感受到一個父親該有的慈愛沒錯……可是、可是他讓我們體會到更多、更多、更多一個父親不該給家人的無助與恐懼,他對我們的愛根本無法诋毀我們對他的恨!」我說到這邊雙手掩面慘哭出來,把我從五歲到現在這二十六年來對父親帶給我的恐懼陰影全部說了出來。
那真的是一個叫人想到就全身發抖的童年,而那個要正面迎接父親的母親,連與她同樣活在恐懼裏的我,都無法體會她面對父親時有多麽心驚膽跳、毛骨悚然。
父親教訓我們還會因為我們做錯事,可是母親從來沒有背叛過他。
第四話
戴茗思将下巴靠在我的頭上,手輕撫着我的頭柔聲綿語的哄着我。我一直掩面哭泣,雖然這一個禮拜我只要想到這些就會哭,但我其實不是一個很會哭的女人。這幾天除了第一天我是氣到噴淚,否則我的淚水往往都是滑下一、兩行便抹幹淨。
我真的很會壓抑自己。
雖然這是我第一次在戴茗思面前流露出我最悲傷的一面,但前一次我只是沒在她面前表現出來而已。
「我好後悔我從來沒有替她做過什麽、我好後悔自己也提不起勇氣而跟着以沉默來埋沒這件事!我好後悔即便是她的精神先離我們三個孩子很遠,我也該試着把父親用拳頭打碎的橋梁再一磚一瓦的重新砌造起來!」我哽泣着說,口齒不清且含糊。「但是什麽都來不及了……一直以來……我都在面臨來不及……」是的,不只是跟母親之間的關系,還有我與戴茗思。
那叫人感到懊惱,不僅僅是後悔。總有世事難預料的感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