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5章 永恒不逝
第43章 永恒不逝
咔嚓咔嚓——
淺川辰在永夜般的牢籠之中不斷和黑暗的意識撕扯, 争鬥。
直到這世界像蛋殼一樣逐漸開裂，他看到了一絲黎明的曙光。
緊接着, 他從破碎的黑暗中看到了漫天星辰閃爍着光輝。
它們如宇宙中的一粒粒銀塵。在旋轉的銀河中輕輕落下幾滴時，便成了人們口中的流星。
好美啊，這應該是他在這個世界看到的最棒的美景了。
淺川辰在心中感嘆的時候，忽然感覺一片雪花墜在了發間。
好奇怪，天這麽明朗，春天又怎麽會下雪呢？
他愣了一下才發現, 原來不是雪，是灰燼。
“嗡”的一聲，随着劇烈的耳鳴, 淺川辰還未來得及确認周身的情況，便猛然嗆出了一大口血。
渾身的劇痛将他于迷離中打醒。他四下一望，便看見了刺入胸膛的禦神刀，和錯愕中的斑哥。
“阿……辰？”
宇智波斑愣在原地, 無法理解，也無法接受眼前的景象。
在人前永遠高傲而屹立不倒的哥哥在淺川辰跟前露出前所未有的脆弱。所有話語都堵在了喉間, 他看上去馬上就要崩潰。
“為什麽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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是啊, 為什麽呢，就連淺川辰自己也想知道。
他擁有頂尖的本領, 最強的通靈獸，和眼下最快的空間移動術式, 所以才他決定獨自走入陷阱，去給來人一個教訓。
可他還是太天真了：人們的惡意真的如太陽一樣不可直視, 超乎了他所能有的全部想象。
他曾用善意鋪設的道路, 竟指引他走向了地獄, 不留一絲救贖的餘地。
果然是他虧欠上個世界太多了嗎？
平常他遇到這種場景, 還能插科打诨讓傷感的氣氛別再蔓延下去，但這次真的做不到了。
好疼啊，真的好疼。
這痛覺讓他想切開自己的大腦，摳出自己的雙眼，再扔掉自己的心髒。
他一直都很怕痛，所以總是偷偷封印自己的痛覺。
但是現在他不敢，也不想掩蓋痛楚。
如果他失去了這份疼痛，也許将永遠地閉上雙眼。
這是他存活于世的最後一道證明。
可不知過了多久，過度的疼痛讓他麻木了。他終于從一個可以忍受疼痛的人，變成了一個習慣疼痛的人。
他看着久久說不出話的宇智波斑，決定率先開口。
他要先讓哥哥知道這是一個意外，但不能讓他知道真相。
如果哥哥知道了一切，或許會做出無可挽回的事情。
既然他能為家人而幹脆放任家族毀滅，也一定會在得知民衆有意殺他之後，用絕望淹沒世界。
他們宇智波，不論世界多大，眼裏都只裝着幾個人。
若是重要的人離去了，他們就容易走向極端，放手眼前珍視的事物。
他不想看到這樣的哥哥。
人死之前都會說些真話，但他偏要把一些秘密帶到棺材裏。
淺川辰直視着宇智波斑的眼睛：“斑哥，對不起啊，是我中了陷阱，失了神智，不僅毀壞了木葉村，也傷害了泉奈和板間。”
“不是你的錯，所以拜托了，別說話，別讓我再次救不到你。”
千手柱間趕來，幾近透支着生命，将查克拉狂暴地輸入他的體內、刺激着他的每個細胞。但是沒有用，他身上的力量仍在高速流失。
“不是你的錯。”
宇智波斑握緊他的雙手，低下頭，将額頭抵在火鼠裘手套上，又一次重複，“我相信，不是你的錯。”
“嗯，那我的死也不是哥哥的錯。”
宇智波斑擡起頭來一臉錯愕。
淺川辰卻因此情不自禁地笑起來。
他想，哥哥可真傻，他怎麽會怪哥哥呢。
他這一輩子直到最後也沒有被哥哥抛棄、沒有被大家抛棄，他由始至終都是被愛着的，這世上還有比這更好的事情嗎？
淺川辰的視線模糊了。有溫熱的液體奪眶而出，雙眼的疼痛達到了極限。
他透過斑的眼瞳，看到了自己的寫輪眼，是漂亮的八芒星。
“哥哥，我的萬花筒寫輪眼就交給你吧。”
“我不要你的眼睛，這是火影的命令，不要死。”
淺川辰沒有聽從哥哥的話，他比任何人都清楚，誰都不能阻止他的死亡了。
這世間的諸多詛咒通過那把禦神刀流入這好不容易被填滿的心髒，令它嘎吱作響，最後徹底粉碎。
可即便如此，他還是擠出最後的力氣，伸出手來，擦去了哥哥的血淚，繼續說了下去。
“這是我的萬花筒，天禦中。左眼可以讓一定範圍內的時間無限接近于停滞，但本人不受影響；右眼可以解除時間操縱，也可以讓個體的時間回溯……”
“那你自身也不是……”
宇智波斑一怔，淺川辰卻很輕地搖搖頭。
禦神刀的詛咒永遠存在，即便他将身體回溯到很久之前，也會被立刻侵蝕。
“如果能行的話，我早就自救啦，不要想着用伊邪那岐哦？那沒有用。”
而他也沒有餘力再度背負了，“哥哥想救泉奈，想救木葉死去的大家，就不能拒收我的眼睛。”
宇智波斑好像還在對他說着什麽，但是他聽不見。
他的身體正在被詛咒所燒卻。那火焰是灼熱的，可他還是覺得有那麽點冷。
這一刻，千手柱間的治療停止了。宇智波斑無視了火光，沉默地低頭抱住了他，一言不發，仿佛在試圖溫暖他。
這模樣看起來一點不像平時的斑哥，也像極了平時的斑哥。
斑哥不是不善交流，而是不願與人交流。淺川辰覺得這也是寫輪眼太過便利的壞處，很多感情只有他們自己能懂。
他們一族的愛比火焰更熾烈，比歲月更長遠。
斑哥對他的愛永遠是沉默的——從沒說過擔心他，也願意放任他繼續自由。
他會帶着自己挑忍具，買大福，買餡蜜，還有銅鑼燒、紅豆糕、三色丸子……
而當他看着房間裏也逐漸被金平糖太妃糖和巧克力以及各種各樣的糖果塞滿時，他忽然覺得，哪怕自己要食一輩子的苦，能吃到這點糖也是值得的。哪怕斑哥和他切磋的時候下手重一點，也是應當的。
雖然他不認為那是自己的錯，但之前的兩次重傷依舊給斑哥留下了嚴重的心理陰影，他對此心存愧疚。
可這次不一樣，完全不一樣，這肯定不是給他哥哥留下精神創傷的問題了。
哥哥會把他的死全數歸結到自己身上的。
心思如此纖細的斑哥，真的能承受自己殺死了弟弟的事實嗎？他真的不會因此而崩潰嗎？
不允許，即使傷害了斑哥的是自己，他也絕不允許。
他必須設下一重保障。
幸虧這殘破的身體還殘留着最後一絲神力，還能使用它完成自己的願望。
不過即便是他自己要使用這股力量，也需要付出等量的代價。但這不重要，他馬上就要死了，不管要他付出什麽他都願意。
要如何許願呢？
将時間倒轉，回到什麽都沒發生的最初？
不行，誰都不能保證悲劇不會重新上演。
删除大家的記憶？
不行，他對這個世界的影響太深了，就這麽簡單粗暴地修改和删除必定會露出破綻。
那麽退而求其次，删除斑哥殺死自己的這段記憶，再删除自身的存在感和大家對自己的感情？
對，就是它了。
淺川辰閉上眼睛，在心底默默祈願，同時也知曉了自身應當付出的代價：他曾經許下的誓言。
淺川辰準備奪走人們對他的感情的這一刻，心情卻無比平靜。
這是不是因為心已經不會受傷了呢？
他已經沒有心了。
一切都要結束了。
在成為非人之物之後，他便明白，那把禦神刀刺入他胸膛的那一刻，那永無止境的輪回也将就此終結。
他想，曾經渴飲泥水，餓食澀果的酸楚也好，在冬季無法忍受的寒冷也好，被明亮的火光吸引卻被灼傷的刺痛也好，經歷衆多悲歡離合、繼而安心靠在斑哥身後的睡着的記憶也好……這一切都會全部消逝吧。
這世上只有死是絕對平等的，但他卻不喜歡這份平等。
一直以來他都不知道，原來他竟如此喜歡這殘酷而醜陋的世界。
時間不多了，他的生命也要走到最後了，要說點什麽才好呢？
哥哥和他一樣聰明、重情又敏感，夢想是一定能實現的。
所以——
“即使我不在了，斑哥，你也一定要幸福……”
淺川辰還有很多很多的祝福想說，但已經沒力氣念了，他就在心裏不斷地想。
泉奈，雖然我沒資格這麽說，但希望身高不再是你的痛點。
扉間，希望你有朝一日能消除對我們宇智波一族的偏見。
柱間大哥和水戶大姐，你們好像走得越來越近了，那就祝你們百年好合吧。
板間，雖然你一直傻傻的，但卻是我最努力的朋友，要堅定地走完自己的道路啊。
火瑠，其實我一直知道你在族裏偷偷瞄我，你喜歡我吧，但我無法回應，希望你找到更喜歡的人。
伽藍，你是我父親最後的弟子，這次的事情不是你的錯，希望你不要自責。
鹿紋，抱歉，我的工作可能要落在你頭上了，就算懶散也要适可而止哦，希望你別被我哥哥抓到在偷懶。
織田先生，我一直很想吐槽你給自己取的名字，但你沒有愧對它，加油吧，別辜負了大家的信賴。
母親，你要我成為一個溫柔的人，我本以為我做不到，但我成功了。
父親，你要我以善意鋪路，我做到了，但這條路的終點卻充滿了諷刺。
爺爺，我直到最後也是笑着離開的哦，我相信木葉即使沒了我，也依舊會美好如初。
大家，謝謝你們曾經帶給我的一切，但是從明天開始，你們可能收不到我送的禮物了。
謝謝你們曾經帶給我的溫暖。
我，不曾後悔我的選擇。
……
他閉上了眼睛默默祈願。宇智波斑意識到了什麽，卻為時已晚。
天上最後流星好似在這一刻落入了凡塵，化作了無數熒光，拂過所有人的額間。
這柔和又殘酷的微光，最終消逝于黎明。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