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2章 昔日的陽光
第50章 昔日的陽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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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聽聞有人接近傑的公寓, 并在最短時間內發現輔助專員，且讓他們完好無損地活下來時。
五條悟的腦海裏就出現了一個嫌疑犯。
這次的拜訪者不是對傑抱有某種信仰或崇拜的詛咒師。
而是夏油傑的弟弟，夏油辰。
這個死去了将近十二年, 卻近乎沒有咒力的普通人。
曾在六眼地注視下, 還能泰若自然地歪着頭, 吐出舌頭, 做出譏諷的手勢。
六眼是可以看穿所有術式的天賦能力，是以經常給普通人一種連內心深處的秘密被全部看穿的感覺。
人類對此直觀的感受, 便是戰栗。
面對這種感覺還無所畏懼的人, 不是感情遲鈍到一種地步的呆子，就是內心麻木，失去了恐懼心的行屍走肉。
夏油辰給了他第三種答案。
這是個和自己十分相似的, 保有理智的瘋子。
夏油辰覺得他的想法在某種程度會被他看穿，卻依舊從容地尋找着“就算被對方知曉也無法回避的計策”。
他這麽做，為的僅僅是破壞傑和他的關系，好獨占自己的哥哥。
這份嫉妒心和對親情的渴望如同詛咒一般, 糾纏着他的全身，甚至能讓他為一些微不足道的小事豁出性命。
愛是最大的詛咒。
愛會滋生仇恨, 令人陷入瘋狂。
可是這樣的人，被傑殺死後，卻沒有變成咒靈。這反倒讓他迷惑了很長的時間。
這世界并不存在不會後悔的死亡。
突然被自己的最喜歡的哥哥殺死，真的會毫無怨言嗎？
五條悟曾在那公寓邊上等了一段時間。
如果夏油辰成為了特級咒靈，他就與其定下契約和束縛, 給他一個阻止哥哥，釋懷離去的機會。
但夏油辰并沒有成為咒靈出現在人前。
直到一周之前。
五條悟趕到特級咒靈曾經出現的賓館套房內, 發現了鋪滿整間屋子的血跡。
不論是誰看到這幅景象, 恐怕第一時間都會以為是咒靈之間起了內讧吧。
但咒力的殘穢會告訴人, 這是場形影相吊的狂歡。
夏油辰有個奇怪的愛好，就是把剛買來的家電和數碼産品等等全部拆解，再重新安裝。
那麽，最讨厭咒靈的他在成為咒靈之後會對自己做些什麽？
恐怕他已經把身為咒靈的自己徹底研究過了吧。
到底是什麽契機才讓你晚了十二年才到來，夏油辰？
五條悟饒有興致想着的時候，手機響了。
他打開信息一看，是狗卷棘發給出的求援信號。
沒記錯的話，他們三人對付的正是剛被登記的（暫定）特級咒靈。
因為之前沒有發現其攻擊性，只有類似催眠和分/身的能力，所以才特別選擇狗卷棘作為特攻。為了保險起見，高專也讓禪院真希和熊貓作為輔助一起上陣，以備不時之需。
可惜這算盤還是打錯了，他們連逃走的餘力都沒有。
五條悟朝着定位的方向趕去，而他的手機又是一響。
這回是真希的號碼發來的郵件。
他暫且放緩腳步，打開郵件看了一眼，标題寫着：Do you iss
而裏面全部是照片。
他的學生們聚在一起，吃着甜點着玩耍，對着相機強顏歡笑。
只有夏油辰勾着他們的肩膀比着V字，笑得真切自然。
如果夏油辰活到現在，他恐怕只會欣然一笑。
可他的心卻微微沉了沉。
作為咒靈的他是怎麽被相機拍到的？
五條悟繼續向下翻看照片，忽然腳步一滞，明顯連呼吸都錯亂了一拍。
狗卷棘被短刀刺穿了喉嚨，高高釘在了碩大的熒屏前。
熊貓被鎖鏈擊穿身體，像是破舊的玩偶一般被撕成了兩半。
禪院真希被夏油辰的咒力操控着，兩人一同被脅差貫穿了身體。
這些充滿藝術性和戲劇性照片，不是通過手機抓拍的，而是通過影院內置的攝像頭拍到的。
不論是構圖還是熒幕打來的光線，都選取了最巧妙的角度和時機。
這像是一場蓄意已久的謀殺。
明知故犯地，挑撥他的情緒，踩踏着他的底線。
對方早就知道咒術高專的人會來找他，暗中監視了他們的蹤跡。他計算好了一切，肆意地留下咒術的殘穢，等待着演員的到來。
夏油辰從以前就這樣，即使沒有任何咒力，卻能看穿人心。他知道別人最想要和最珍視的東西。
在初次見面、兩看相厭，又聽說自己喜歡吃甜食後，他就送來了三份蛋糕。
草莓味和巧克力味的被不加掩飾地塗上了毒，唯有他不愛吃的榴蓮味可以正常食用。
好浪費甜點。
這是想看到自己心肌梗塞的模樣吧。
作為同類，五條悟在那時就發現了夏油辰的內心深處，對事物有着很強控制欲和操縱欲——即使他本人尚未發覺。
而成為了咒靈的現在，對方的這份欲望和惡意被放大了數倍。
這張照片幾乎明示了他的意圖。
竟然利用自己的學生。
——你想控制我的行動嗎？
明明才剛回來，倒是足夠嚣張的。
五條悟立刻撥通了另一個號碼。
“啊，硝子？雖然很突然，但能不能請你來一趟Euro Space電影院？”
“我記得你是因為虎杖悠仁的死才趕過來的吧？明明有心愛的學生死了，結果還有心邀請我去看電影院？發生什麽了？”
五條悟少有的嚴肅起來：“夏油辰變成咒靈了哦，你再不來，能救的學生都救不回來了。”
“……夏油辰麽，知道了。”
挂斷了電話不久，五條悟也趕到了影院。而裏面冷冷清清，人并不算多，工作人員也被全數控制。
正當他苦惱着要從哪找起時，一個用劉海遮住右半邊臉的少年來到了他的身邊。
“你就是五條悟先生對吧？阿辰讓我給你帶路。”
“這倒是想得挺周到的，對了對了，你是怎麽認識阿辰的？”五條悟有些好奇。
少年雖然對夏油辰稱呼熟稔，卻依舊被控制住了。
“這個嘛，一周在電影院和他同場三次，還都坐在鄰座，他就準備跟我交換郵件地址了。”
五條悟吹了個口哨：“那可真是相當有緣。在你眼裏，他是怎樣的人？”
“嗯……一個随性散漫，讓人稍稍有點惱火的家夥，不過不難相處吧？”
五條悟提起了興趣。
成為了特級咒靈還能和普通人交朋友，也沒有将對方直接殺死，看來維持着一絲人性。
夏油辰還沒有被負面情緒吞噬。
五條悟推門走進大廳時，恰巧看到夏油辰正面對自己，拿着女性的化妝品往學生們臉上撲着粉。
“嗨！五條哥，好久不見！”
他擡起頭，笑容清爽地打着招呼。
“好久不見，我可是想死你啦！”
五條悟也同樣熱情回應，但轉瞬之間，笑容中已是殺意凜然，“然後，你正在對我的學生幹什麽呢？”
夏油辰不為所動。
“這不是你的學生被我吓得不輕，臉色都不太好看嗎？作為道歉，我正在給他們化妝呢。”
他舔了舔嘴唇，又把注意力集中在了手上，“看到我發給你的照片了嗎？拍得不錯吧？還喜歡我精心為你準備的禮物嗎？”
“讓你煞費苦心了，作為回禮，先一起敘敘舊如何呀？我正想和你好好聊聊呢。”
“我也是這麽想的。”
夏油辰瞬身到五條悟的身邊。
那原本在他手中的心形粉盒撲通一聲落到地面，摔得粉碎。
“哇哦，五條哥比之前更高了，有一米九了吧？而且還和之前一樣年輕呢，真好啊。”
他伸手比劃了一下，而五條悟仍舊惬意地注視着他。
“哪比得上你？真身都返老還童了？”
兩人言笑晏晏，像老熟人一般打着招呼。而站在一旁的吉野順平卻出于本能，一時不敢動彈。
“啊，順平，拜托你把工作人員叫來，送五條哥的學生回去吧。”
“這就不用你操心了，我有叫硝子過來。我記得你初次見到她時做了很驚人的舉動呢。”
“啊，你說這個。對于喜歡的對象當然是要先行告白啊，被拒絕了也沒有關系，但她多少會因此更加注意你的舉動。這麽一來，提升對方好感的機會也變多了不是嗎？”夏油辰有些懷念得跟上他，“硝子姐還好嗎？”
“她留了長發，比之前看起來更成熟了，不過現在大概不會對你這樣的小鬼感興趣吧？”
夏油辰的嘴角又上挑了三分：“那可不一定，現在我可是學會怎麽獵取女人的芳心了？”
五條悟攤了攤手：“嗯……被你喜歡的人有點可憐啊。”
畢竟，夏油辰對于親情的渴求太深，只給友情和愛情留下了一隅之地。
等她們喜歡上夏油辰的時候，他就沒興趣了吧。
愛情對他來說更像是一場攻略游戲，等對方的好感滿值的時候，也是他感到厭倦的時候。
他之前多少察覺到了自己的這一點，所以從來都是淺嘗辄止。
或者說，故意毀壞他人對自身的好感，放棄了。
可作為咒靈，他就不會有這樣的顧忌了。
五條悟：“這裏太窄了，我們去老地方繼續聊如何？”
夏油辰：“好呀。”
所謂的老地方，就是代代木公園，他曾經帶着阿辰拿起咒具的地方。
夏油辰的學習能力可以用可怕來形容。他在十五歲的時候已經能看懂“質子的彈性散射實驗”以及“反電子散射過程”這些對大人而言也十分深奧的內容。
他從初三開始剛剛接觸武術，但身體素質和戰鬥邏輯，看上去并不像一個懵懂入門的菜鳥。
僅僅三個月時間，夏油辰就打敗了自己的老師，直接向咒術高專毛遂自薦。
明明是個看不見咒靈的普通人，他卻習得了入門咒術師應有的全部知識。
年年保持學年第一的成績，玩着游戲和朋友說說笑笑，又去鍛煉身體，學習戰鬥，同時還去收集咒術師相關的資料……
這些日常拼湊在一起，令他不禁直呼時間管理大師的同時，也讓當年的夜蛾老師對他刮目相看，破格将他錄取。
本來這個消息應該立刻傳到夏油傑的耳中，但阿辰卻做了個噤聲的手勢。
所以在這之後不久，他都偷偷帶着阿辰在這裏狩獵咒靈，準備給傑一個特大的驚喜。
夏油辰第一次上手，就如同一只迅猛的豹子般，以強大的爆發力奔走彈跳到咒靈跟前一刀揮下，全然不給他們任何反應機會。
眨眼一瞬，阿辰便将整個公園的咒靈都肅清了一遍。
即便是五條悟也不得不承認，對于剛上手的新人來說，這成績非常優異。
五條悟鼓着掌，丢過去一瓶礦泉水。
夏油辰見狀便收起刀，接過扔來的水瓶，裝作毫不疲憊的樣子，靠在神社的榉樹邊上悄悄地深吸了一口氣，緩緩飲着礦泉水。
陽光透過樹葉形成無數小小的光斑打在他身上；風從遠方吹來，帶着清新的涼意，吹得葉片窸窣作響。而那斑駁的光點就在他的身上來回游動。
那是五條悟第一次正眼看待夏油辰。
他跟傑一點不像，長相要陰柔許多。而一旦他閉上眼睛，人們的注意力便會被他長長的睫毛所吸引。
這就和他的為人一樣，看上去索然無味，但越是接觸，越是能發現他的魅力。
“武術和力量都長進不少，也許你現在能單挑一級咒靈了。”
彼時的夏油辰對他的誇獎不甚在意：“啊？只有這種程度？那我什麽時候才能和我哥并肩作戰啊。”
“放棄吧，傑的搭檔永遠是我。但也不是不能給你留個位置和我們并肩作戰。”
“少騙人，要是會給你們拖後腿，我還不如不來。”
“這你不用擔心，真有什麽危險，就躲到我們身後吧，畢竟我和你哥是最強的咒術師啊。”
“不要，我才不要居于人後。”
……
五條悟望着熟悉的樹木和景色回想起了這些過去。
但眼下根本沒有明媚的陽光，只有黑雲壓城，将白天染成了黑夜。
而這傾盆大雨絲毫沒有影響到他們之中的任何一人。
“對了，我哥在我死前對我說了一句，他想創造只有咒術師存在的世界。我想知道在這之前，他都遭遇了什麽？”
夏油辰雙手插兜，踏上了長滿青苔的臺階，俯視着他。
五條悟讨厭被俯視，但也沒有計較。
他四下一望，發現偌大的公園連一個人都沒有。
真不錯，對方早就計算到這一步，把公園也納入了管轄範圍，将普通人都驅散了嗎？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