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6章 是不是很奇怪?

陸泓溪靜靜地站在鏡子前,看身旁的人握住他的頭發,在鏡中和他對視着。

那人的目光有些遲疑,仿佛想要再給他一點考慮的時間。

“剪吧。”他沒有猶豫的又催了一次。

鄭卓廷的神情有些惋惜,但還是落下了剪子。随着細微的斷發聲響起,地上很快就躺了一大片細軟的發絲。

剪完以後,陸泓溪側過身來,看着肩膀上參差不齊的發尾,終于露出了笑容,不過是無可奈何的笑。

鄭卓廷說幫他剪,是怕他自己剪不清楚,結果這家夥剪的是什麽啊?鏡子裏看到的神情明明那麽認真,讓他以為這人是有經驗的,結果還不如他自己來。

鄭卓廷也有點不好意思,幫他撥了撥發尾,給自己找臺階下:“你發量太多了,頭發又順滑,很難抓住。”

這是在誇他,陸泓溪欣然收下,事已至此也不再說什麽了,反正明天都要去Tony那一趟的。

他轉頭看着地上的頭發,道:“掃帚在哪?你拿來我掃一下吧。”

鄭卓廷出去了,陸泓溪又對着鏡子打量。鄭卓廷幫他剪到了肩膀下面的長度,明天再讓Tony修一下,估計就只到肩頸了。

他已經很多年都沒試過這麽短的長度,不知是不是背後的負擔沒了,整個人都輕松不少,連那長短不一的發尾也不覺得難看了。

鄭卓廷拿着掃帚進來,沒讓他動手,他便走到床邊拿手機來看。等鄭卓廷清理完再次進來時發現他已經躺在床上了,雖說精神放松下來,但眼下的烏青和雙眼的紅腫還是很明顯。

鄭卓廷給他拿了杯溫水,在他接過來後就想躺回地上,被他叫住了。

陸泓溪指了指身旁的位置,有些不太自然地道:“你這張床挺大的,如果你不介意的話,再拿床被子将就一晚吧。睡地板太硬了。”

鄭卓廷有些驚訝,這才發現陸泓溪挪到左側來了,身上的被子也被收到一邊,空出右側的床。

他倆的性取向不同,這樣同床共枕其實不大合适。但鄭卓廷壓根就沒想過這個問題,脫口而出道:“你不怕了?”

陸泓溪搖了搖頭,盡管沒回答,那雙眼睛裏卻寫着對他的信任。

鄭卓廷猶豫了片刻,把地上的床單收起來,拿着毛毯繞到另一側躺下。鋪毯子的時候還特地在中間空出一條比較寬的禮貌距離,又問陸泓溪:“窗簾還是拉開點吧?還有一層厚紗簾,外面是看不進來的。”

陸泓溪說好,看他把遮光窗簾拉開了一邊,然後躺下來,将毯子蓋到肩上,對自己道了聲晚安。

“晚安。”陸泓溪翻了個身,背對着鄭卓廷睡下。

鄭卓廷關上燈,等眼睛适應了黑暗後便轉頭去看身旁的人。

陸泓溪和他隔着條手臂的距離,被他剪短的頭發披散在枕頭上,雖然覺得可惜,但鄭卓廷有點期待他明天去修整過的樣子。

回憶着讀大學時短發的陸泓溪,鄭卓廷打了個哈欠,這回腦子裏沒多想什麽就睡着了,等到被一陣難忍的不适感吵醒時才發現天亮了。

昨晚他也喝了不少,剛醒來腦子有點遲鈍,轉頭時看到一張近在咫尺的臉,原本眯着的眼睛一下睜大了。

臨睡前還跟他分別蓋着兩床被子,中間空出一條馬裏亞納海溝的人又滾進他懷裏了。而他的手臂照例被這人壓到麻痹,這人的一條腿也搭在他大腿上,還壓着他那裏,難怪他會覺得難受。

盯着懷中人的睡顏看了片刻,鄭卓廷輕輕地把手伸下去,想把那壓着自己的腿先挪開。誰知剛挪了一半,懷裏的人就動了,不但在他耳畔“嗯……”了聲,還把手從他胸口滑下去,抱住他的腰。至于那條快被他推下去的長腿則蹭了蹭,重新頂在了他那裏。

這一下頂得不算用力,卻是在晨起時最尴尬的狀态下發生的。一種難以形容的微妙感覺竄了出來,鄭卓廷沒忍住,悶哼了一聲,立刻屏住呼吸去看身邊的人。

陸泓溪什麽都不知道,那張毫無防備的睡臉依舊對着自己。看得鄭卓廷心情複雜,既想推開這人,又舍不得打擾他的睡眠。

不過最後陸泓溪還是被吵醒了。

他的手機響了。

在鈴聲響起的一剎那,鄭卓廷立刻做出反應,把自己的手臂從他脖子下面抽出來,迅速站到了床下面。

這一套動作在眨眼之間完成的,陸泓溪都沒反應過來,只是閉着眼睛翻了個身,順着鈴聲摸到手機。

按下接聽鍵後,他聽到霍森在電話那頭問他昨晚怎麽突然走了。

他安靜了片刻,睡前發生的事緩緩回到腦海中。他又睜開眼睛,看到一排陌生的衣櫃後才翻過身來,發現床邊站着個人。

鄭卓廷打開床頭的燈,他眯了眯眼,等到适應光線後總算清醒了,立刻坐起身。

沒等到他的回答,霍森在電話那頭繼續追問。他說了句“晚點再說”就把電話挂了,跟床另一邊的人對視着。

鄭卓廷被他看得有些不自然,但還是對他道了聲“早”,穿上拖鞋往洗手間走去:“我先刷牙,你早上有想吃的麽?”

說完像是想起了什麽,停下腳步道:“吃面吧?家裏剛好有面條。”

陸泓溪還處在不知道要怎麽回答的狀态裏,鄭卓廷也沒站着等他回答,而是進洗手間去了。等門關上後,他才低頭看了自己一眼。

他身上的睡衣褲還好好穿着,不過床上已經看不到鄭卓廷的毛毯了,只有他昨晚蓋着的那床被子橫在中間。

他撐着床四處一看,毛毯居然掉在他這一邊。

他愣愣地看着毯子,剛才鄭卓廷的神情讓他想起了重逢的那天早上,頓時去摸自己的嘴唇。

他應該沒有睡糊塗到又親了鄭卓廷吧?

洗漱完後,鄭卓廷便去廚房弄早餐。陸泓溪則換上昨天的衣服,梳頭發時看到亂翹的發尾,就用皮筋在後頸上紮了個馬尾,這樣倒也不顯眼了。

他拿出手機,跟Tony約了中午弄頭發。又回了一些重要的消息後才走出房門。

昨晚來時他沒心情看,現在就環顧了一遍四周。

鄭卓廷喜歡家裏光線明亮,所以每一扇門都不關,所有窗簾都收在兩側,只拉着透光的紗簾。三間次卧裏面空空如也,什麽家具都沒有。他又走到客廳,發現客廳也很簡潔,不過有一套很棒的投影和HIFI音響,玻璃金屬茶幾後面是一套灰色的真皮大沙發,只看那個尺寸就知道坐着肯定很舒服。

他走近打量沙發的皮面。最近這段時間太忙,他還沒空重新布置家裏的擺設,這會兒看到這麽不錯的沙發就想坐下試試,結果腦子裏閃過一段畫面。

昨晚鄭卓廷好像跟他說沙發太小了,腿都伸不直?

他看着這寬大的沙發,就算鄭卓廷身高超過190,也絕對不會腿伸不直的。只是還不等他細想下去,廚房裏的人就端着兩碗拌面出來了。

“可以吃了。”鄭卓廷招呼他道。把兩碗面分別放在餐桌兩側後又走進廚房,端出兩碗淋了麻油的小混沌湯。

他走過來,還沒靠近就聞到濃郁的麻油和香蔥味道,餓了一晚上的胃頓時發出抗議,讓鄭卓廷聽到了“咕嚕嚕”的聲音。

鄭卓廷笑着把他拉到椅子上坐下,略過了他尴尬的表情,在他對面坐下後直接動筷子拌面,還提醒道:“趕緊吃,不然要拌不開了。”

陸泓溪拿起筷子來拌。這拌面是用南方小吃的做法來做的,加了芝麻醬和花生醬,又放了豬油調味。聞着非常香,但是一碗吃下去卡路裏絕對要爆。放在平時他是不會碰的,這會兒也不知是被對面那人“呼嚕呼嚕”的吃面聲勾引了,還是被許久都沒聞到過的家鄉味道引誘了。反正等他回過神的時候,面前的盤子已經空了,連麻油小混沌的湯都喝的幹幹淨淨。

吃完飯,鄭卓廷回到房間換衣服,把他送回家的路上幫忙叫了換鎖的師父來。指紋鎖搞定後也沒走,等他換了幹淨的衣服便把他送到Tony的店裏。

鑒于昨晚剛發生那種事,陸泓溪沒有拒絕鄭卓廷護送的好意,只是對耽誤他這麽多時間有點過意不去。

今天是周末,鄭卓廷本來就有空,不過還是開玩笑說既然過意不去就請客吃飯,還問他之前欠的兩頓什麽時候補上。

這兩頓飯本來就打算在鄭卓廷回來以後請,陸泓溪便約了今晚。目送鄭卓廷離開後,他轉身進了Tony的工作室,剛一照面就把Tony驚到了,問他頭發怎麽回事。

Tony是陸泓溪的多年好友,負責他平時生活上的發型。他随便找了個理由,說昨晚PARTY喝多了,被開玩笑剪了頭發。

Tony把他迎到位置上坐着,解開皮筋看了看發尾,惋惜道:“你也真放心讓人剪,萬一剪缺了怎麽辦。”

陸泓溪道:“不是有你在嘛,現在怎麽弄?”

“看你是想保持這種長度還是換成短發?”

“一下子變成短發不合适,你看着修吧,盡量維持現在的長度。”

Tony點着頭,又問:“那要不要燙個發尾?”

他把陸泓溪肩膀兩側的頭發撥到前面,在鏡子裏和陸泓溪對視着:“至少要修掉三四厘米,這種長度挺尴尬的,睡一覺發尾就亂翹了,你自己打理又不方便,如果燙個發尾就能保持形狀。”

說完便去拿圖冊給陸泓溪看效果。整體不太明顯,只是發尾一點自然內卷的弧度,陸泓溪便同意了。

弄頭發的時候陸泓溪都在看手機,偶爾停下來和Tony聊天。得知他一個多月後才恢複走秀,Tony又去拿了最新的色卡來。

“你這麽多年都沒染過發,現在的長度留黑發不太合适,反正還有一個多月時間,要不要試試看?”

陸泓溪本想拒絕的,Tony繼續道:“既然剪短發換了形象,幹脆換到底吧,染個亮點的适合夏天的顏色,徹底告別過去。”

Tony翻了幾張色卡,把一張淺金色號的發片貼到他臉頰邊,笑道:“這種顏色今年很火,不過很挑人。你皮膚白,個子又高,駕馭起來沒難度。”

看着那張貼在自己臉旁邊的色卡,上面柔順的金發确實比起另一側的黑發更顯出他的膚色白皙。但其實真正打動他的并不是這個顏色,而是Tony的那句‘告別過去’。

即便他沒有承認,Tony也能看出來他剪頭發的理由是什麽。

正常人怎麽會喝醉了就讓人剪自己的頭發?何況他的頭發留了五年。

他勾起嘴角,眼神有些無奈,卻還是笑道:“好吧,聽你的。”

從Tony的工作室出來時,太陽已經沉到西邊了。陸泓溪叫了一輛商務專車,跟駕駛座的中年司機确認好酒店的位置便低頭看手機,因而沒發現司機從後視鏡裏頻頻打量他的驚豔目光。

到目的地後他下了車,剛走幾步手機就響了,是霍森的來電。

霍森問他昨晚到底怎麽回去的?他說是一個朋友送自己走的。

他醉成那樣還能跟人離開,霍森便刨根挖底地問是哪個朋友。他聊了下鄭卓廷。得知他還有這麽一個老同學,霍森頓時有興趣了,讓他找時間約出來認識一下。

霍森是個雙性戀,這番話讓他想起了昨晚文修也去勾搭鄭卓廷的舉動,心裏有了些別扭的情緒,便提醒道:“他比我還高,不是你喜歡的類型。”

霍森“啧”了一聲:“你把我當什麽人了?你的人我怎麽會搶。我只是幫你把把關,免得你又看走眼找了第二個黃晟業。”

“你想什麽啊?我跟他只是好朋友。”陸泓溪解釋道。

“有幾個好朋友能在你喝醉的時候把你送回家去?你還在人家床上睡了一晚?”

被霍森毫不猶豫地反駁後,陸泓溪發現自己沒話可辯了。鑒于昨晚發生的事太過驚險,他不想讓霍森也跟着擔心,只好選擇不再解釋,反正清者自清。

他借口還有事不說了,但在挂電話前問霍森要了PARTY的賓客名單。

昨晚他恍惚間好像看到那人穿着侍應生的服裝,但對方未必就是酒店的侍應生,否則這樣也太明目張膽。

霍森說晚上發到他手機上,結束通話後他走向酒店外圍的觀光電梯,短短幾十米距離就收獲了數道打量的視線。他扶了扶臉上的墨鏡,進電梯後按了頂層。

電梯裏的幾個人也在盯着他看,這樣的視線他經常遇到,但都沒有今天這麽誇張,也不知是不是頭發的顏色太亮了。

他用撲克牌臉盯着樓層面板,出電梯後才松口氣,跟西餐廳的迎賓确認了訂座信息。迎賓告訴他朋友已經到了,領着他走過環境優雅的主大廳,到長廊另一頭的卡座區域。

鄭卓廷坐在靠窗的位置上,正喝着蘑菇湯看外面的風景,聽到他叫自己便轉過頭來。結果剛看清他的臉就愣住了,手裏的小勺子“啪嗒”一聲掉進碗裏,眼睛都不會眨了。

他被看得很尴尬,下意識抓了抓頸側的頭發,在迎賓離開後才看着鄭卓廷,低聲問道:“是不是很奇怪?”

作者有話說:

卓廷:要死,居然這麽好看!我要怎麽誇他???

(我:來點海星助力彎道超車吧。乛乛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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