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章

新的一周到來，穿好校服拎上書包，歐煌站在玄關處等着他的齊木號特快。在齊木楠雄出現時，歐煌微微睜大了雙眼。

“你怎麽還戴着眼鏡啊？”

“忽然改變形象容易引起其他人的注意，我的眼鏡比抑制器顯眼。”

歐煌嘴角抽了抽，他一點也不覺得‘棒棒糖’樣式的發夾有多低調。

“你開心就好。對了，我們今天的降落地點換一下，在學校東南方大概五百米左右的地方有一個廢棄了的老舊劇院。據說半個月後才會找工程隊拆掉，現在應該沒人路過，也沒有監控，就選那裏吧。”

“好。”齊木楠雄沒有詢問原因，将手搭在歐煌的肩膀上，下一秒兩人就來到了歐煌口中的劇院後門處，繞了不小的圈才回到大街，

沒走幾步，歐煌便放緩了步伐，他的眼神帶着顯而易見的關切。

“你還好嗎。”

“……還可以。”齊木楠雄身體略微僵硬，走路的同時目光一直在朝四周徘徊。得到控制的超能力不再随時随地開啓，沒了心靈感應的精準雷達，他有些不太适應。雖然昨晚他刻意在商場裏呆了幾個小時，但收效甚微。

歐煌心下了然，将手臂搭在齊木楠雄的肩膀上。他只比對方矮了一厘米，這個動作做起來并不突兀。

“放輕松，我們這是去學校，沒有人會傷害你，不需要時刻保持警惕。而且，有我在呢~。”

說話時，旁邊路過好幾個同班的男生，他們分別向歐煌打起了招呼，也順帶提到了齊木楠雄。

“哇，第一次在路上碰到你诶，歐煌同學。喔！還有齊木也在啊~。”

歐煌：“哈哈哈~，早上好，鈴木。”

齊木楠雄：“早。”

“你們住得很近嗎？感覺每次都是同時進教室。”

歐煌：“對啊，非常近，所以就約着一起了。”

齊木楠雄點頭。

“啧啧啧~，真羨慕你小子啊。”男同學一臉豔羨地看着齊木楠雄。“有歐煌同學在，附近都沒有那些、那些東西吧！超有安全感啊~！”

齊木楠雄繼續點頭，身體越發僵硬，以往這樣的對話根本不會發生在他跟同班男生之間。

歐煌順勢按了按齊木楠雄的肩膀，擠眉弄眼地看向說話的男生。“安心吧，歐煌大人的光輝普照整個二年三班，別這麽哀怨啦~，高橋同學。”

“那不如普照得更徹底一點？”高橋笑眯眯地在半空比劃了一個三角形圖案。“歐皇大人賞個護身符吧？女神同款！”

“美得你。”歐煌冷漠拒絕道。“你這是典型的心不誠哦，高橋同學。”

本來就是男生間的玩笑打鬧，衆人并沒有覺得尴尬。陰陽師在他們看來确實特殊，但歐煌很擅長跟人打交道，平時跟同學的關系也處得不錯，絲毫沒有距離感。于是高橋将耍寶展現得更加淋漓盡致，他大半個身子壓在鈴木肩上，做出一副虛弱狀。

“救命，我受到了致命一擊！生命值急速下降，快要紅血了！”

鈴木學着歐煌的冷漠臉推了他一把。“那不是更好嗎，免費回複活點，爆掉的裝備我會替你接收的，你安心去吧。”

“沒錯沒錯，記得給我留一份。”

“還有我還有我，這家夥包裏好東西多着呢，昨天他們團好像過了新副本，肥得很。”

“啊，我也看到系統公告了，真厲害，我們公會才打到第三個boss。”

話題不知不覺間就轉到了游戲上，眼看幾人聊得越來越起勁，歐煌從書包裏拿了兩本習題冊默默遞過去。

“大神們，離上課沒多久了，還不快去補作業。”

收獲了幾雙淚眼汪汪的狗狗眼，歐煌看着他們絕塵而去的背影輕輕笑了笑，然後側頭瞥了一眼面無表情的齊木楠雄。

“這就是普通人的日常交流了，記在小本本上吧。”

齊木楠雄：“……哦。”

“并不是跟每個人都要展開一段多麽深厚的友誼，同學之間相處自然點就好。話題接不上就不接，直說不懂也沒關系。如果是你感興趣的，比如游戲，就可以簡單交流一下。不用太刻意，也別勉強自己。最多給人留下性格內向、不善言談的印象，這并不是什麽壞事。每個人都有自己的處事方式，有自己的喜好，時間久了你就習慣了。別擔心，一切都會很順利，畢竟，這個世界帶有善意的人更多。”

抛開超能力者這個身份，單就智商而言，齊木楠雄很聰明。很多東西他并不是不懂，而是沒有去在意，更沒有過嘗試。無法停止的心靈感應讓他失去了跟外界接觸的興趣，消極的念頭日積月累，最終他選擇封閉自己。

“對了，如果實在懶得開口說話，就用以前的方式吧，按你的習慣來。”察覺到齊木楠雄的表情放松了不少，歐煌将手臂收回，兩人之間的距離被拉開了一小段。

“不過，有一點我想跟你提一下，你就當我多管閑事。在最不受歡迎的超能力排行榜上，讀心可以排進前三。”

眼看齊木楠雄又要恢複成冷冰冰的模樣，歐煌自顧自地繼續說下去。

“每個人，包括我在內，都有不想在他人面前展露的一面。跟隐藏的內容無關，這只是單純的自我保護。拿我舉例，最重要的秘密關乎到我的性命，稍微普通一點的也跟陰陽道有關，這些都屬于不能被普通人知曉的範疇。至于貼近日常的……比如我覺得我們學校名字特別沙雕，校服難看到讓人絕望，這種無關緊要的想法我同樣不想讓其他人知道。因為，這些屬于我的個人隐私，我一點都不想被動跟第二個人分享。如果我身上沒有防禦結界，在你面前會全部暴露。”

歐煌一邊将音量保持在只能讓齊木楠雄聽到的程度，一邊微笑着朝路過的同學點頭打招呼。

“以前你控制不了這個能力，所以讀心并非自願。現在，我希望你少用，甚至不用。能夠坦然接受被他人讀心的人，這世上沒有幾個。哪怕你讀到的內容不過是‘襪子忘了換，頭沒洗’，要是本人知道了，難堪不至于，尴尬是肯定的。你知道我現在在想什麽嗎？”

這個問題，歐煌并不需要齊木楠雄給出答案，“我在想轉學的第一天，如果我的防禦結界沒有抵擋住你的心靈感應，我會在第一時間選擇另一所學校，離你越遠越好。別介意，人之常情罷了。”

“我都知道。”齊木楠雄目不斜視地繼續向前走，只是聲音有些幹澀。“也能理解。這才是正常人的反應，不是嗎。”

“我知道你懂。”趁齊木楠雄不注意，歐煌動作飛快地在他臉上掐了一把。直到蒼白的膚色逐漸泛紅，還有那明顯的抽氣聲傳入耳中，才滿意地收回了作惡的手指。“不能控制的心靈感應就是辣雞，你也是受害者。我說這些的目的也不是為了讓你産生負罪感，而是要你換個方式去感受這個世界。心靈感應剝奪了你太多樂趣，其實跟人打交道很有意思。比如……”

“喲！海藤~，早上好啊。”歐煌拉着齊木楠雄快走幾步，很快就趕上了前面一手插兜、微駝着背的海藤瞬。

被叫到的人第一反應是挺直了腰板，然後露出一個恰到好處的微笑，轉身看向歐煌跟齊木楠雄。

“是你們啊，早。”

“周末過得怎麽樣？”站在海藤瞬左側，歐煌踩着輕松的步伐，說話的同時很自然地看着對方的眼睛。

海藤瞬目光向左游移了一下，回想這兩天自己都幹了些什麽。寫作業、溫習功課、上輔導班、玩了會游戲、往筆記本上新增了幾個‘設定’。

“挺糟糕的，那些家夥又有了新的動作，我感覺到一股極為邪惡的力量正湧入這個小鎮。不過不用擔心，有我們三人一起守護這裏，一定能夠擊潰他們！如果事态很嚴重，我會選擇解除封印，到了那時候……恐怕就要靠你們幫我找回理智了。”

在海藤瞬看不到的地方，歐煌正朝着齊木楠雄無聲開口。‘接！話！’

齊木楠雄思考了片刻，重重點頭。“我答應你。”

歐煌做出同樣的動作。“我也會的。”

然後兩人就收到了海藤瞬‘pikapika’的眼神，還被友好的拍了肩。

“我就知道你們是我最好的同伴！讓我們一起努力吧！”

直到走進教室，海藤瞬都全程保持着這份熱情。回到座位上，歐煌用圓珠筆戳了戳齊木楠雄，低聲開口道。

“像他這種單純的家夥，能夠輕松地将自己的情緒傳染給周圍的人，樂天派在哪裏都很受歡迎，對吧？如果不中二，估計就是校園風雲人物了。”

齊木楠雄不置可否，打開書包将上午要用的教科書找了出來。

課程進行得很順利，意外發生在第二節 課下課。二年三班的教室裏不知從哪兒跑來了一條蛇，單是外形就激起了學生們的恐懼心，大部分人被吓得擠成一團，不敢動彈。

歐煌掃了一圈，發現有幾個人的表現較為突出。

照橋心美，比起旁邊女生花容失色的模樣，她要顯得鎮定很多。畢竟，曾直面過罪犯。

班長灰呂杵志，已經将教室門打開，指揮着人群疏散。

燃堂力，表情沒有過任何變化。不過，歐煌早就将他分到神經大條一類。

最後是挺身而出，用保護的姿勢站在最前面的海藤瞬，明明雙腿因為害怕抖個不停。不是無知者無畏，而是在知曉危險的情況下依然想要保護他人。

歐煌雙手掐訣，只是齊木楠雄比他更快。

一道閃電随着海藤瞬含淚喊出意義不明的招式名時從天而降，高高揚起上半身的蛇瞬間被電成一團焦黑。

歐煌：……完了，這孩子的中二病要加重了。

齊木楠雄扭頭：我的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