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9章 ：雙喜臨門

葉落知秋。

李玉錦擡眸望着那光了身子的樹丫，光陰就這麽過去了。

有些事，有些人，她籌謀了很多年，很多年。現在，依舊無果。

這條路，還得走多久？

眉頭忽然就深了下去，蕭條的樹枝下，是她羸弱的身子，帶着迷茫的雙眼。

忽然，身後來了名婢子，臉色略帶些慌張。

“說吧，什麽事。”李玉錦雙眸依舊望向遠方，眼下退了親，她沒什麽好擔心。

“是巧兒，巧兒……。”蓮兒語氣有些急促，帶上一路的小跑，話說得更加斷斷續續。

李玉錦神色一凜，微微側目。

巧兒是她費了心思栽培的一步棋，只為在适當的時候爬上李伯季的床，成為她得力的眼線。這巧兒也是争氣，不僅成功擄獲了李伯季的心，還懷上了他的孩子。

她原還想着等巧兒的月份再大些，等胎兒完全穩定下來後，再着手在李伯季面前進言。

眼下，怕是又添漣漪了。

“巧兒被老夫人給帶走了。”蓮兒止住腳步，稍作喘息，總算一口氣把話說完。

李玉錦眉頭一皺，便往回趕。

正殿內，黑壓壓的站了一片人。

老夫人端坐正中央，眉角的褶皺漸深，正一臉不悅的盯着眼前跪拜之人，那雙眼不怒自威。蘇芷言垂立在旁，神情淡淡的。

當然，這個場景少不了七夫人。

兩旁的婢女奴才都規矩的雙手交疊在前，把頭低着，一場家法俨然要無聲的準備上演。

“巧兒，你可記得你什麽身份？”老夫人的話，比她此時的雙眸還要冷。

當年李伯季看上了一個丫鬟，最後那丫鬟還不明不白的死在了書房，李伯季為此消沉了一段時間，險些連書房都不願再進。

此時此刻，她怎麽能讓歷史重演呢？難怪她要着急上火了，在場的人都心知肚明的很……

七夫人本來是不知道這件事情，但自從那日從臨風苑出來之後，這事這幾日只有她惦記着，惦記到吃不下睡不着的。

老夫人的話一出，整個正殿都安靜了下來。這巧兒看來，怕是兇多吉少了，多少人在心裏如此揣測着。

七夫人依舊神情淡淡的，壓下眼眸下的一絲寒光，随即風飄雲散，什麽都看不到了。

蘇芷言裝作不經意擡眸望了過去，目光落在七夫人一張精致的臉上，全然不見了當初的楚楚可憐。心裏一個冷笑。昔日裏，那個帶着個小孩在街頭鬧市，蓬頭垢面，食不果腹之人，那張蒼白而柔弱的臉，她怕是再也看不到了。

僞善，的确可怕。

“奴婢該死。”巧兒梨花帶淚，無語哭泣，倒不為自己辯解，委實惹人憐。

蘇芷言雙眸低下，蓋過了自己現在所有的心理情緒。

這七夫人的動作倒是蠻快的。這麽快便把巧兒給捅了出來。只是，心急吃不了熱豆腐，七夫人還是嫩了些。

“既然知道自己是個奴婢，還敢迷惑老爺，你該當何罪？”老夫人狠狠的敲了敲自己拄着的拐杖，目光如炬，冰冷之外帶着一絲嚴厲。

“奴婢是真心想服侍老爺的，還請老夫人恩準。”巧兒說着重重的給老夫人磕頭，那日的事情浮上心頭，可她卻一個字都不敢亂說。

這一場景，被剛入門的李伯季看在眼裏，疼在心頭。

雖然他一直搞不清楚自己那晚是怎麽回事，但他清楚的記得，是自己強行進入了巧兒的房間，再粗暴的要了她。

事後，她無怨無悔，費盡心思伺候自己。

他仿佛，又回到了過去，找回了他的意氣風發，年少輕狂的感覺，從此欲罷而不能。這種感覺，真好。

如今，就算是在老夫人逼問下，巧兒也只字不為自己辯解半分，反倒只求恩準服侍自己。

他的心，怎能不軟。

“娘，不過是個奴婢，何必動怒。”李伯季微微彎身福禮，他靖國公是個孝順的孩子，縱然他想保巧兒，反而不能太明顯。老夫人的心思，他還是知道的。

老夫人臉上的不悅稍安，她最見不得李伯季為這些婢女動情，荒廢了政務。可這事，一而再三的上演。本來靖國公納多幾房妾并不是什麽事情，但卻不是這些下賤的婢女肆意妄為的。

李伯季這不痛不癢的話，讓她聽起來尤為的順耳。

七夫人的臉上微微一變，眼睜睜的看着老夫人的語氣緩和了下來，卻沒有張嘴說什麽。

李玉錦羸弱的身子終于盈盈而入，跪倒在了老夫人和李伯季的跟前，道：“是玉錦沒有約束好下人，還望祖母和爹爹息怒。只是巧兒已經懷上了身孕，玉錦自幼同她一起長大，也是不忍才沒有責備，玉錦這就領罰了。”

語畢，李玉錦的臉更白了。瞧着她這臉色，別說責罰了，就是語氣重了些，都不免讓人為她擔憂。

可就是這張看起來毫無心機的臉，輕描淡寫的幾句話帶來了轟動，就連兩旁的小人們都有些細細碎碎的聲音。

老夫人神情微微一震，随即換了一副臉色，笑容比平日裏還多和煦幾分，語氣卻沒有過分表露出來：“既然有了我們李府的骨肉，就別跪着了。”

歷朝歷代，母憑子貴，真的是不變的真理。

只是那七夫人，臉色都白了，比蘇芷言昔日第一次見到她的時候還要白。

她原以為，讓那些下人們的閑言碎語傳到老夫人的耳朵裏，自然會有人收拾巧兒。今日，她是懷着一副無限開懷的心情來看戲的，只是這戲，如今只讓她窒息不已。

忽然之間，她甚至覺得天旋地轉，再然後，她便什麽都不知道了。

待她再睜開眼的時候，躺在軟卧之上，眼前是李伯季關懷備至的目光和笑意，就連那老婦人和蘇芷言都陪着旁側，笑容和煦。

“我這是怎麽了？”

“書雅，你有了身孕了。”李伯季臉上笑容越來越燦爛，一日之內，雙喜臨門，他自然該笑。

一旁的老夫人也含笑點頭，道：“有了身孕就好好歇息，日後就不要随意走動了。”

“本來，你們有了身孕是該好好賞的，只是這一日下來你們都累了，一切就待你們瓜熟落地再說吧。”老夫人臉上依舊是和煦的笑容，說着貼心的話。

巧兒乖巧的點了點頭，沒有說什麽，順從的低下眉眼，只是再那之前，她還不經意的瞥了一眼李玉錦，看到李玉錦那嘴角微微勾起的笑意，她的心總算定了下來。

韓書雅也被這突如其來的驚喜圍繞，瞬間溫婉了不少。其實，他們心裏都明白，母憑子貴，得看肚子裏爬出來的是什麽。

這時，宮裏的太監帶來了旨意，說是宮裏狩獵，名單上自然有靖國公的名字。

一般這種宮廷活動，都是該帶家屬去參加的，圖的就是個熱鬧。蘇芷言是眼下靖國公府的當家人，自然該去應酬一番。

李玉錦的雙眸在一個不經意間露了光，随即再狠狠的壓在眼眸之下，臉色越發的不好。

蘇芷言将一切看在了眼裏，微微一笑，牽過李玉錦的手握住，道：“妹妹的臉色是越發的不好了，不如随我進宮一趟。一來可以讓大夫把把脈，再者也跟着一起熱鬧熱鬧一番，總不至于病恹恹的樣子。”

在老夫人的眼裏，這李玉錦是個懂事的孩子，特別是當日她與沈夫人的一番肺腑之言，老夫人更是把這孫女放在了心上，此刻便點頭允諾。

按照往日，這李玉錦是要推脫的，可今日，她卻俯身福禮，默認接受。

蘇芷言甚至還能感受到她淡然臉色後的欣喜，心中一個冷笑，狐貍尾巴，終于要露出來了吧？

皇宮狩獵，早已不是什麽新鮮的事情。唯一能讓蘇芷言打起精神的是，這一日，鳳雲修一定會來。

只是她沒料想到的是，她剛一出現，鳳雲修便立在她面前。一旁的李玉錦身子一震，略帶些驚訝去行禮，言行舉止中帶着刻意的疏忽與陌生。

鳳雲修卻只示意她平身，眼神卻始終停留在蘇芷言身上。他在挑釁蘇芷言打一個賭，眼神輕挑的看着蘇芷言，道：“這頭烈馬交給你馴服，若你馴服不了，本太子便替你殺了。”

他是在說沒有他鳳雲修馴服不了的女子嗎？

蘇芷言心裏冷笑，飛身上馬，縱使烈馬驕縱，可她平日裏的功力卻不是白練的，不過是小事一樁罷了。

倒是那弱不禁風的李玉錦驚吓不已，踉跄跌倒，不偏不倚倒在了鳳雲修的懷裏。是真的吓到還是不小心跌倒，怕是只有她自己才清楚。

蘇芷言眼底略過鄙視，雙腳狠狠一蹬，駿馬早已馳騁而出。

鳳雲修正想去追，可李玉錦卻死死的雙手懷抱住了鳳雲修的頸項，語氣略帶些嬌嗔：“你怎與她這般親近，你可知道，我險些讓她害的嫁給了工部侍郎。”

鳳雲修只冷了冷眉梢，安慰道：“眼下不是說話的好時機，你只需記得我是不會辜負你的。至于她，不過是逢場作戲罷了。”

語畢，他便揚長而去，朝着蘇芷言離去的方向。

李玉錦的雙眼瞬間通紅，恨得手指骨節發白握成一團，似乎要将那蘇芷言的背影瞪出個洞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