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4章 下餌
“郡主,你沒事吧?”擔憂地看着自家郡主,侍女問道。
只是低頭沉默了片刻,重新擡起頭時,蕭明熹臉上全然沒有了悲戚。她回頭看了一眼陸蒺藜消失的地方,便堅決地轉身往前走去,“不過一個男人,能有什麽事情?父皇只有我一個女兒,我們來晉朝的目的才是最重要的!”
了解郡主的性子,侍女便也不再多嘴,“那郡主,關于陸蒺藜說的布防圖呢?我們要問丞相一起要來嗎?”
“陸蒺藜是個草包,但他的父親卻是有骨氣有能力的将軍,布防圖不一定是假的。明日找個機會,咱們試探一下她。可惜這份布防圖是陸琇自己的用兵調度,應該只有他有,我們得自己找他拿。”
不再偷摸地跟着別人,蕭明熹的步子也放大了不少,路過一個茶攤時,将自己的鬥笠扔進去。
“诶,你什麽人啊,鬥笠不要啦!”
回頭輕笑,高束起的頭發随風而擺,蕭明熹還是那個驕傲明媚的少女,“不要啦!”
翌日。
青荇剛準備好洗漱的溫水端進來,就見陸蒺藜穿好衣服坐在了銅鏡前。這幾日下來,她已然習慣了小姐的早起,“小姐,來淨面吧。”
“青荇,動作快些,咱們吃點東西就出門。”用手帕擦拭幹淨水珠,陸蒺藜散着頭發坐好。
剛整理好床鋪過來,一邊幫陸蒺藜挽發,青荇擔憂地看着鏡子裏的她,“小姐,你說那郡主會上鈎嗎?”
“她一來相信我就是個無腦的草包,二來急切地要幫助她的父皇,你覺得她會信嗎?”陸蒺藜勾唇輕笑,在青荇看不到的地方,眼中氣勢大盛。
略放下心點點頭,青荇拿起這幾日陸蒺藜習慣戴的素白玉簪,沒想到卻被她攔住。
取下她手心的玉簪,陸蒺藜眯着眼笑,指向最花哨的那一套發簪。“用這些,我們現在既然是京城無知少女,就該打扮地符合身份些。”
撲哧一聲笑出來,青荇在為她戴發簪的時候,忍不住嬉笑。“那照着小姐這意思,以前的自己就是京城無知少女啦?”
“好啊你,連你都敢笑話我了!”直接伸手撓向青荇的腰側,陸蒺藜等她求饒了才收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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如今她身體大好,之前從宴會回來後那失魂落魄的模樣又實在吓到了陸琇,故而這幾天陸蒺藜又沒人約束了。陪着陸琇用過早飯,陸蒺藜就大搖大擺地帶着青荇閑逛,一路朝着最繁華的地方走去。
青荇沒有她那樣的好心态,等陸蒺藜又一次被畫糖人的小販吸引走注意力的時候,她終于沒忍住伸手把小姐拽住。“小姐,我們就這麽随便逛?不是來跟郡主見面的嗎?”
“青荇呀,現在是她急着想見我,她自會想辦法找到我,你擔心什麽?”捏着青荇的臉,陸蒺藜将手中蝴蝶狀的糖人塞給她,又興致勃勃地央求小販做一個威風的靈猴。
看着自家小姐新奇的側臉,青荇也只好嘆口氣,張嘴咬一口糖人。
入口的瞬間,化出一片甜膩。
可直到兩人逛完了一整條街,也沒見到預想中的人。反倒是錢包癟了不少,多了好些東西,哭笑不得地看着陸蒺藜從布行裏定好布料出來,青荇已然放棄了今日跟蕭明熹見面的打算。“小姐,我們現在要回家了嗎?”
“急什麽?逛了這麽半天,我也該又渴又餓了。”看着前面不遠處的一座酒樓,陸蒺藜笑得狡黠,擡腳往前。
小姐這是什麽話,渴了餓了就行,為何要說“該”?詫異地看着她,青荇将自己手中的包裹也交給布行的人,讓他們一起送到将軍府去,才快步跟上陸蒺藜。
宛若閑庭興步地搖着一把新買的折扇,陸蒺藜人伸手攔住的時候,故作驚訝地用扇面遮住半張臉。“你是何人,敢阻攔本小姐我?”
鮮少被人用這般不客氣的口吻對待,那女子高擡下巴,忍着內心的不悅。“陸小姐,我是郡主的侍女,郡主在樓上與友人們吃飯,請您上去。”
這幅表情,還要說個請字?陸蒺藜在心中嗤笑一聲,面上卻是大為驚喜,當即恭維地往前,“郡主在啊,那我可一定要去見見。”
“奴婢給你帶路。”顧念着任務,那侍女硬是憋出笑臉,請她往上。陸蒺藜尤嫌不夠給她添堵,故意搖着折扇,問些蠢笨的話題。
終于捱到雅間,侍女片刻都不想慢地就将陸蒺藜推進去,“郡主,幾位小姐,陸小姐也來了。”
“哼,有些人真是夠讨厭的,什麽時候都要粘上來。”率先開口的,是已然和陸蒺藜結了仇的祝小姐。
掃視一圈衆位小姐們,陸蒺藜故意瞪大眼睛,無辜地看向最中間的蕭明熹,“咦?不是說郡主請我來的嗎?我剛才在下面逛的好好的,壓根不知道你們在呀!”
嘴角一抽,蕭明熹對着她仿佛還是尋常表情,可是那桌子下面的手指早就掐做一處。“是,我剛在窗外看到了陸小姐經過,特意示意侍女請她上來的。”
見好就收,陸蒺藜笑着坐下來,懶得去糾結她的話。而是看向自己面前的一幅地圖。“哇,這是什麽呀?”
“這是我們金國與你們晉朝的邊界,我在與衆位小姐們講我們那邊的趣事。”蕭明熹淺笑着解釋,全然不顧周圍人們詫異的表情。
眼珠一轉,陸蒺藜露出蕭明熹想要的表情,傾佩又親昵地靠近她。“是嘛,那正好,我也想聽。小二呢,再上一盤五香花生來!”
“陸蒺藜,你也太無禮了吧,你把郡主當成給你說書解悶的了嗎?”這下,饒是林俪也忍不下去,言談之際無意露出自己的扇墜。
喲,看來她和寧思遠的發展也沒慢嘛,這不就是寧思遠的墜子?也就是我朝民風開放,倘若是不許私相授受的時候,看她還得瑟什麽。壓下腹诽,陸蒺藜更為單純地看向蕭明熹,十分為難地皺着眉,“這可怎麽辦,我就是愛吃東西聽別人講故事。”
“罷了,随她吧。”更加肯定了自己對陸蒺藜的印象,蕭明熹強忍着不适,繼續講着剛才的故事,“你們看這裏,這是酉州,那個女土匪的故事就發生在這裏,她與旁邊並州的一個富商少爺定了情……”
一盤五香花生如願端上來,還是沒剝皮的,陸蒺藜肆無忌憚地伸手揉搓,渾不覺自己發出了很大的噪音,聽地甚是認真。
期間倒是惹得蕭明熹青筋跳了好幾下,險些忘記自己編好的故事,等終于口幹舌燥地說完一切後,強忍着脾氣看向陸蒺藜。“陸小姐,你覺得這個故事怎麽樣啊?”
“嗚嗚,這個故事也太難過了,女土匪為何就不能和那富商之子好好厮守呢?”沒等陸蒺藜回答,祝小姐就先抽噎着開口。
林俪也是面色凄然,卻比祝小姐穩重許多,“他們畢竟身份對立,這樣的結局也是沒辦法。”
“陸小姐,你覺得呢?”連敷衍她們都沒興趣,蕭明熹緊盯着陸蒺藜的反應。
“我覺得,兩個姐姐說得都對啊!”故意亂扯一句,在蕭明熹的眼中浮現出狐疑的瞬間,陸蒺藜伸出手指,上面還粘着一小片花生皮,“就是這個地圖好像有問題,酉州和並州隔得很遠啊。”
還真是人傻無知,什麽就都敢說了,祝小姐冷哼出聲,“這是郡主畫的,她還能畫錯?你聽不懂這種故事就不要胡說,難不成你見過金國和我們的邊境地圖?”
“你怎麽知道我沒見過,我就在爹爹房中見過!”頓時面紅耳赤地反駁,陸蒺藜卻在話語脫口的瞬間捂住嘴,臉上是一片慌亂,“不對,我沒看過,都是我記錯了。”
果真是個繡花枕頭,蕭明熹不再多言,頗具深意地笑笑。
臉色慘白,陸蒺藜再也坐不下去,倉皇起身,“我想起來還有些東西沒買,就先回去了,郡主,你們玩吧。”說完之後,她連別人的應答都來不及等,轉身就走,差點撞到了門框。
“這個陸蒺藜,簡直是愈發荒唐無禮,郡主可不要因為她掃了興致。”叫來小二收拾完她留下的花生皮,祝小姐對着蕭明熹笑言。
把目光從窗外收回來,蕭明熹竟是直接卷了地圖站起來,“閑聊的也差不多了,本郡主先回去,你們聊吧。”
撇下那群人,蕭明熹下來帶走自己的侍女,往回驿館的方向走去。“那陸蒺藜出來後是什麽樣的反應?”
“很緊張慌亂,跟她婢女悄聲說了幾句後,那婢女也很慌張,兩人急忙走了。”侍女回憶着當時她們的面容,說完後又頗有些自得。
“郡主,看樣子那陸蒺藜說的一定是真的了。那畢竟是邊境圖,平時本就少有人看,更何況是她這種白癡?定然是前幾日見了陸琇的布防圖,才有了印象。”
基本暗合了蕭明熹自己的猜想,她皺眉仔細思索起來,“我們還能在長安城裏待多久?”
“明日是定好與丞相見面的日子,過了明日,就只有六日可以待了。畢竟攝政王虎視眈眈,我們停留時間越久,越有可能生變故。”侍女回道。
憶起自己父親身為皇帝卻不得不卑躬屈膝的樣子,蕭明熹神色更加堅定,“好,從明日回來後,你就想辦法去約陸蒺藜與我見面。陸琇手上的布防圖,我也拿定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