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章 将門嫡女
這個聲音已經很久沒有冒出來，如今這冷不丁地響起，令秦知意微微一愣。
她命陳海和劉啓恒退下之後，才道，“不是造反，而是去邊關。”
她揚起唇，“保家衛國喲。”
那道聲音嗤笑一聲，不再說話。
秦知意心思一轉，“喂，你究竟是什麽東西？你認識我？我得罪過你？”
那道聲音不說話。
秦知意笑了笑，“你叫什麽名字？嗯？”
那道聲音還是不說話。
秦知意自顧自道，“不說話啊，那我就給你取個名字好了。也方便我稱呼你。”
“就叫你……小美人如何？哎不行不行，這個太長了，我再想個……”
似乎是為了打斷她的胡言亂語，那道聲音立馬道，“越潮青。”
“咦？”
“我的名字，越潮青。”
秦知意得了答案，還是發現自己沒有任何印象，她點點頭，“那就叫你小青。”
“……”
“小青，你認識以前的我？說說我是個怎樣的人呗。”
“別不說話啊，好歹都是一個身體裏的兩個靈魂。”
“小青，小青，小美人……”
“閉嘴。”
越潮青淡淡道，“秦知意，你既然這麽想知道自己是怎樣的人，那我就告訴你。”
秦知意臉上仍舊挂着笑容，但她卻在此刻覺察到一股涼意從自己的四肢向心底湧去。
一時之間，屬于不同人的聲音在自己的腦海裏炸開來。
“秦知意，你這一生作惡多端，注定不得好死！我在地獄裏等你！”
“天煞孤星！天煞孤星降世！她将踏着滿路的鮮血，踩着所有人的屍骨走上毀滅！”
“孽障，老夫一定會和你同歸于盡，換這天下蒼生的安寧！”
“……”
秦知意強忍住此時腦內的刺痛之感，她一下子半跪在了地上，額頭上冷汗直流。
在經過了這麽多日的訓練之後，已經很少有事情會使她這般失态。
“這是什麽？”
越潮青面無表情地看着她單膝跪地的樣子，淡淡道，“這是你的記憶。”
“……我的記憶？”
越潮青道，“以後別再問我這樣的問題，你是個怎樣的人，你自己最清楚。”
說罷，他便不再說話。
秦知意額頭布滿汗珠，她忍住腦內的刺痛，強行擡起頭。
墨色的旗幟飄蕩在空中，日光順着她的面龐照下。
她扭曲的臉上浮出一抹笑容。
“信你就有鬼了。”
她單手撐地，緩緩站了起來，影子斜側而下。
陽光照進她眼底，她看着遠方升起的斜陽，面無表情道，“我是個怎樣的人，我自己說了才算。”
就算我真的是個十惡不赦的壞人，那也是我自己說了才算。
·
就在秦知意這邊私底下訓練得如火如荼之時，大周和梁國在邊界的戰争也從未曾間斷。
在今年的入秋時節，齊國的使臣踏上了大周的疆土。
原本的大周國力昌盛，猛将如雲，按理來說不會與梁國僵持太久，但是現在誰都知道，當年撐起大周半壁江山的秦家漸漸沒落，自秦老将軍死後，大周的士氣也漸漸弱了下來，現在全靠秦老将軍的兒子秦海玉和他的妻子在邊關坐鎮，才使得戰局得到控制。
可正因為如此，大周的皇帝更想削弱這個功高蓋主的秦家，此番齊國來人，就說明了皇帝不想依靠秦家，而是另尋盟友。
殿內歌舞升平，絲竹之聲繞耳，身姿綽約的舞女款款扭動着腰肢，明眸皓齒的宮女端上琳琅滿目的菜肴。
将這一切都納入眼底的秦知意撐着額頭搖晃着酒杯。她身後站着低眉斂目的芙蕖。
主座的珠簾後是一身明黃的大周帝王，他身旁是面容豔麗的貴妃。
秦知意撐着額頭，眯着眼睛看着那冠寵六宮的李貴妃，此人正是李浩之和李雯的姑姑。
而也不知是誰承了誰的福，李貴妃的哥哥李申也一路節節高攀，坐上了丞相之位，在朝中占有主導性的地位。
秦知意扯了扯嘴角。
老皇帝對李家可真夠好的哦。
然後，她笑了笑，将視線轉向了另一側。
在那邊是遠道而來的齊國使臣。準确地說，可能是為了聯盟而來的才對。
戴着面紗的齊國公主微微擡高了下巴，而她身側站着一個身穿銀甲的高大男人。
秦知意的目光落在這個面色冷淡的男人的身上。
他應該就是齊國那被百姓尊稱為不敗戰神的大将，簡唯。
這個男人有着鋒利的下颌線，一雙薄唇緊抿着，眼睛冷淡得似是月光映入寒潭一般。
他就在那站着，帶着一身沉澱的血氣與殺意，令身旁那些想要偷看公主的人齊齊打消了這個想法。
不知為何，這個簡唯明明和越潮青是大相庭徑的兩個人，卻令秦知意覺得二人給她的感覺很為相似。
而想起了越潮青，秦知意便撇了撇嘴角。
自那以後秦知意就繼續着她三點一線的生活，也再也沒有和越潮青說過話。
秦家，訓練場，與士兵們一起吃飯一起訓練，和劉啓恒一起讨論弓弩的制作。
她不欲去想自己的過去，不去想為何她一醒過來就會用劍，不去想自己不經意間使出的招式從何而來，不去想自己曾經是否練過武殺過人。
她要做的，只是好好地活下去，保護一切她想保護的人，強大到所有人都不能主宰她的命運。
而另一邊，得知她頻繁出入訓練場這些消息的李家倒是對她這種像小孩子過家家般的做法嗤之以鼻，所以沒有加以阻撓。
但是自從上次她當着那麽多人的面落了李浩之的臉面，想必李家也不會善罷甘休。
安靜了這麽久，李家應該在私底下醞釀着其他陰招。
就在秦知意這麽想的時候，簡唯仿佛覺察到她的目光，緩緩轉過頭，面無波瀾地看着她。
秦知意不慌不忙地對着他舉了舉酒杯，扯出一抹燦爛的笑容。
簡唯挑了一下眉頭，轉過頭不再看她。
迤逦的歌舞樂聲回蕩在大殿，一直沉默着的齊國公主開口了，“大周不愧國力昌盛，連殿內都有這番好風景。”
這次為了招待齊國的人，大周皇帝特意移步了他不久前才新建的宮殿。
這宮殿特意設計為露頂，白日有日光透着殿頂的十四只巨獸的口傾瀉而下，而此時正逢夜晚，幽靜如水的月光照拂，恍若人間仙境。
在這十四巨獸之下，有一個室內的水池，上邊漂浮着無數睡蓮兼荷葉，流水汩汩蜿蜒而下。
大周皇帝笑了笑，剛準備開口，又被齊國的公主打斷。
“但是這些柔柔弱弱的樂聲頗為頹靡，倒是敗壞了這番好風景。”
大周帝皺了一下眉頭，而一旁的貴妃見此便笑着開口，“公主的意思是？”
齊國公主緩緩揭下了臉上的面紗，露出美麗的容顏。
只是她臉上的神情卻帶着一絲絲倨傲，“我聽聞大周全民尚武，連女子都巾帼不讓須眉，今日特意想要見識一下。”
齊國公主緩緩開口道，“……與貴國的官家小姐們比試水上劍舞。”
在座的貴女紛紛皺起了眉頭，這……
雖然大家都很想出出風頭，但是在不清楚這齊國公主的底細的情況下，也沒有人敢輕舉妄動。
大周帝的目光掃過衆人。
許久之後，仍然無人出席，他的眉頭皺的更緊了。
就在這時，女眷席內一個人緩緩站了起來，“民女願意一試。”
這人面容豔麗，臉上帶着自信的笑容。
正是李雯。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