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章
發現溫新秋的地方，是在舞臺後的一個角落。
他看到有一團什麽，縮在那裏，一動一動的。
他走近，在一旁緊挨着溫新秋蹲下來，微微搖晃着碰碰溫新秋。
“你別看我，醜死了……”溫新秋站起身來，別過頭，啜泣使他并不能痛快地出聲，只小聲地吸着鼻子。
“別呀，不醜。”
他也站起來，伸手，托着後腦勺輕輕擺過來溫新秋的頭，“看你哭的，楓哥抱抱你，來。”
靜靜的，他抱住溫新秋，輕輕的用手拍着溫新秋的背。
“我真是……這是個廢，廢物……”
安靜平複了一會兒心情，溫新秋斷斷續續的小聲在他耳邊委屈的訴說，第一句話，卻還是在責備自己。
“沒有，你很好。”
“我什麽都做不好，哪好了。”
“誰說你什麽都做不好了？我去揍他！”他佯裝着生氣。
“沒有，我是覺得，校慶都要開始了，我還讀不好詞，拖大家後腿，”溫新秋放開他，轉過身去，“我怎麽這麽沒用。”
他抓抓頭發，回想起剛才的事情來。
“盛華中學建校五十年來，一直秉承xxx的校訓，栉風沐雨，風雨兼程，培養出一批批優秀的學子。”
“是啊，五十年筚路藍縷，五十年披荊斬棘。五十年前，這裏只是一片無人問津的廢棄荒地，五十年後，這裏承載了多少人成長的故事，又見證了多少人的κλμθζκδβκιβλοθ”溫新秋突然錯了口，脫口而出一堆亂七八糟的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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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對不起對不起對不起，我的錯。”溫新秋趕緊道歉，向臺上臺下的衆人轉着圈兒的鞠躬。
“沒事兒，再來一次，”臺下的會長翻着稿子，平淡用筆指向他：“從程瑞楓哪兒開始。”
他清清嗓子，又讀一遍。
同樣的地方，同樣的錯誤。
再來一遍，溫新秋才好容易的讀對。
但……
“停一下停一下，溫新秋你剛才的感情不對，”會長在臺下做了個停的手勢，“是不是今天太累了，這樣吧，你們倆再對對，歌舞類的再拍一遍，你們倆再對對，休息休息不用太緊張。”
他轉頭，看見溫新秋深吸了一口氣，卻沒有吐出來，自己默默的走下了臺，回頭和他扯出個不像哭也不像笑的表情，淡淡的說：“我去走走。”
“……行。”
看着溫新秋慢慢的走進後臺，他沒追上去。
——
“小秋。”他放下手，輕輕的叫了一聲溫新秋，意料之中的沒有回音。
“你看看，”他繞到溫新秋身前，“我們都沒有很專業，我們都做的不好，只是你今天不在狀态。”
他抓住溫新秋的肩膀，迫使溫新秋擡起頭來看他。
溫新秋眼裏還殘存着淚珠，想抓住救命稻草似的點點頭。
“就是說啊，”他終于放下心，輕松的笑了起來，“我們還有時間嘛，還可以練習啊。”
“嗯。”溫新秋終于笑了出來，像是解開了心結，沒有察覺的依賴進對面這個人的溫柔。
“诶，對了，咱倆下午來學校聯系吧。”他突然想起今天是周六，回頭對溫新秋說。
“啊？”溫新秋微微的一愣，“好啊。”
上午的彩排很快結束，會長拍拍溫新秋的肩，安慰道：“好好休息，別緊張，能有什麽大事兒，大不了不幹了。”
溫新秋趕緊說：“诶诶诶，這可不能不幹了，要是因為我校慶出了事兒，能讓我少吃兩碗飯。”
見溫新秋還有心情開玩笑，會長才舒心的點點頭，和他們揮手告別，走了。
吃過午飯，兩人找了間沒人用的教室。
程瑞楓沖正鎖着眉頭看着門的溫新秋晃晃手裏的鑰匙，“瞧瞧，這是啥。”
“你哪兒來的”溫新秋驚喜的問。
“找老劉搞得，咱學校這些教室用的都是一個型號，一把鑰匙能開全樓的。”他解釋着，推開教室門。
剛踏進去一步，他就被灰塵逼出來了，一邊咳嗽着一邊對身後的溫新秋擺擺手。
“咳咳咳咳，別別別，你先咳，先別進，等這塊兒灰都落地了就沒這麽嗆人了。”
“這教室得多久沒人用過了。”溫新秋在他身後給他順着背，抻着脖子往教室裏好奇的看。
“有些年頭了，這層樓上都沒幾個班，這間教室可是冷清的很。”
“那我們就讓他熱鬧起來吧，把他……”
“變成我們的根據地。”他接上溫新秋的話。
“對！”溫新秋興奮的點點頭贊同他的話。
像這樣發現只有自己知道的事物或者東西的時候，人總是會感覺到一種探索的樂趣，更何況，是這兩個稚氣未脫的少年。
于是兩個人一拍即合，說幹就幹，找來拖把抹布，打掃起教室來。
下午的時光總是過得又快又慢，沒有了早起不甘的憤怒，所以漫長又緩慢。卻暖洋洋的，像是有一團雲包裹住了整個世界，教人昏昏欲睡，又總覺得時間還早可以再偷會懶，等睡上兩個小時猛然驚醒之時，才又懊惱悵然，怎麽眨眼之間就讓它溜走了，所以短暫而歡樂。
程瑞楓百無聊賴的坐在桌子上等着溫新秋去買喝的來。
晃着一條腿往窗外看，陽光沒有很刺眼，這次他看清清了這所他已然踏進的學校——和平常沒有什麽兩樣，可又有哪裏不一樣，他看的別扭，又說不出來。
是因為晚霞鍍的這層金光他甚至疑惑的自言自語。
天快要黑了，有光照進來的地方還可以看得清人，沒有光的地方已經有些模糊了，程瑞楓坐的散漫，擋住光的地方在身後一排的桌椅上都到印出一個少年灑脫又凝重的身影。
“楓哥。”
溫新秋回來了，拿着杯奶茶走進教室。
他跳下桌子，溫新秋朝他走來。
“怎麽這麽慢，人很多……嗎？”
最後的聲音細若蚊蟲，仿佛只從喉嚨發出些氣息而沒有聲音，還帶着絲顫抖。
只因為，溫新秋笑着走過來，卻花容失色的，被他剛才踢過去的凳子絆倒。
奶茶脫手，溫新秋整個人都朝他倒過來。
他反射的擡手，沒有理會飛出去的奶茶，伸手穩穩接住溫新秋。
顫抖，是因為凳子覺得心虛吧，一瞬間，他給自己想好了借口。
溫新秋有些驚魂未定的喘着氣，微微的張着口，胸腔起伏，靠近他，又離開，靠近他，又離開。
他的耳邊忽然響起高歌的聲音：
昏黃的教室內，只有微微的呼吸聲證明有人存在，塵埃随着溫新秋的動作向前飛去，飛到了程瑞楓身邊，他跌落在他身上。而程瑞楓抱着他，未曾後退半步……
他把下巴放在溫新秋肩頭上，溫新秋臉上溫熱的氣息傳到兩人只見狹窄的空氣中，又渡到他的臉上。
他忽然想起什麽，撒嬌呢喃似的在溫新秋耳邊說：
“小秋。”
“嗯？”
“你該親我一下。”
他的話輕輕的落在溫新秋的耳朵裏，語氣柔軟嬌嗔，似是故意又像是無心的，字字清晰，讓溫新秋聽得清清楚楚，明明白白。
他的聲音組成一個一個有聲的字，蹦進溫新秋的耳朵，好似在溫新秋腦中炸開來一朵朵小小的花，讓他沒有辦法思考。
溫新秋腦中一片空白，久久的轉不過彎，說不出話。
程瑞楓見狀，又獵奇的搖搖溫新秋的手。
“小秋～”
溫新秋突然轉過頭面向他，在他耳垂輕輕落下一個吻。
他忽然害了羞，換用額頭抵住溫新秋的肩膀。
“小秋你真是……”
他們在這個教室度過了很多個下午，卻沒有哪個下午像今天一樣，溫柔動人，承接着颠沛流離的少年和多少兵荒馬亂的青春煩惱事。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