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8章 沅水芙蓉（十七）
“是真的。”
黃蓉自然不是信口開河。
不如說，陸家莊在嘉興很有幾分勢力，要迎娶的姑娘也不是什麽普通人家，這場婚事的準備可以說是極為隆重。
也就是剛到嘉興城的李莫愁還沒來得及聽到罷了。
“你要是不信，可以出門，随便找個人問，看看陸展元是不是要娶新婦。”
而那個新婦，叫做何沅君，不叫李莫愁。
黃蓉心道，這是個什麽驚天大渣男。
李莫愁如遭雷擊，她手抖了抖，茶杯的齑粉從指縫間撒落在地。
半晌，她從窗戶跳了下去，輕盈地落到了街上。
黃蓉坐在屋裏默默給自己到了杯水。
果然，不久之後，李莫愁一臉失魂落魄的回來了。
“姐姐？”
“我要去問他。”李莫愁自閉了一會兒，突然擡頭，眼神堅定道：“我要親自去問。”
“那我陪你去吧！”
黃蓉很是同情對方，任誰碰到這種事情都不會高興的。
十三歲的黃蓉，也是天不怕地不怕的年紀，看不慣一件事情，就不會袖手旁觀。
只是還沒來得及去質問渣男，黃蓉發間的金色發帶先化作了紅蓮，将她卷入了其中。
李莫愁見狀下意識去拉她，也被卷了進來。
她們在黑暗中睡了一覺，醒來就到了陌生而又熟悉的世界。
“竟是如此麽？”
聽完黃蓉的解釋，一直警惕着李莫愁的郭夫人說着：“即便如此，在我們這裏，赤練仙子犯下的罪孽也無法償還。”
赤練仙子李莫愁，這些年行走江湖，手上沾染的無辜人家的血早已洗不清。
黃蓉忍不住，翻了個白眼：“你也說是你這邊了，我們這邊的莫愁姐姐可還什麽都沒做呢。”
“還有，你真的是我嗎？為什麽我覺得一點也不像。”
郭夫人頓時語塞。
神采飛揚的少年時代，已經離她遠去很久了。
“黃蓉說的沒錯，”完顏康道：“別把你們那邊的破事帶到我們這邊來。”
黃蓉冷哼了一聲，抓着李莫愁的手，安撫道：“莫愁姐姐你放心，有我在，回去以後肯定不讓你被那個狗男人欺負。”
“回去？還能回去麽？”李莫愁迷茫道。
“喂小丫頭，別當我不存在啊？”
李昭明旁觀了許久，這時才出聲道：“你們會被拉到這個世界來，好歹和我有關，我總得把你們安全帶回去。”
“說起來，昭明哥哥，你借我的發帶，感覺和你一樣神秘呢。”黃蓉轉頭俏皮地眨了眨眼，笑道。
“大概是感應到我已經不在那方世界，便找過來了吧。”李昭明摸了摸落在肩上的發帶，嘆了口氣道：“我哥估計也怕我出事。”
畢竟他前科太多，三哥大概是怕他浪過頭翻船了才想盡辦法在鴻鈞的眼皮子底下給他加防護。
但其實...搞不好鴻鈞也是睜一只眼閉一只眼吧。
“只是你這閑事管的啊......”
“昭明哥哥覺得我做的不對嗎？”黃蓉看了一眼恹恹的李莫愁，低聲道。
“不，”李昭明淡定道：“是我的話，大概已經一劍劈了他。”
負心漢嘛，他又不是第一次碰到了。
從前小青梅家的師姐師妹們不知道怎麽回事，經常遇人不淑。為此，他和小竹馬必會被拖去給小青梅踢館時撐場子，劍下不知斬了多少花心浪蕩子，這活計實在是熟練的很。
有一說一，小青梅家的同門們看男人的眼光都不太行。
哦，青梅本人除外。
“阿蓉，你以後也要眼睛擦亮一點，”李昭明拍拍黃蓉的頭，順嘴說了一句，突然想起來，“黃蓉”的夫君好像還在場。
“呃...”這不好意思啊。
黃蓉回頭看了下憨憨笑着不知道說什麽的郭靖和眉目滿是疲憊的自己，默默把自己縮到李昭明身後，拉住了他衣袖一角。
“我以後找夫君，就找昭明哥哥這樣的。”才不要找那邊的奇怪大叔，黃蓉悶悶道。
李昭明扶額：“你還小呢。”
“噗！”
完顏康再也忍不住笑了出來。
還是那句話，知道自己不是唯一一個倒黴的，真是太開心了。
“這個未來未免也太令人失望了。”
在這裏走了一圈，黃蓉很快打聽到了大體事情，包括自己在這個江湖的經歷。
盡管那些事情聽起來很傳奇，但是想起看到的那個懷着孕還要為丈夫操勞的、長大後的自己，黃蓉仰面躺在樹下的草地上，只覺得一陣心塞。
自己以後難道就是這個結局嗎？
“沒關系，至少你可還活着。”
完顏康靠在她身邊的樹下，雙手疊在腦後，嘴裏叼着根草，冷不丁道。
“你看看我，來到這裏第一天被告知自己兒子有了，但媳婦沒了并且自己也沒了，英年早逝那叫一個慘。”
“還有我，”李莫愁現在十分發愁，“我竟然會變成那個樣子。”
托“赤練仙子”這個名號的福，她比黃蓉更早在這個陸家莊得知了自己未來的“豐功偉績”。李莫愁只想說，她為什麽要想不開看上個狗男人，為什麽要叛出古墓。
把自己變得面目全非，她真是有愧師傅的教導。
“其實我早就想說了，好奇怪，這裏的你和我好像小時候是不認識的？”
完顏康猛地想起來，他來到這裏的時候，這邊的郭夫人看他的眼神可是一點都不友好，估計能收養楊過那小子，十之八九是郭靖要求的。
“這裏的阿蓉，應該也不認識我。”李莫愁想了想，還是說了出來：“或許，是有人改變了什麽。”
“難道......”
黃蓉茫然：“不能吧，難道這邊的我因為沒有在東海裏撈到昭明哥哥和你，所以變化才這麽大？”
完顏康一頓。
對诶，如果他沒有被李昭明順手撿走，好像按部就班下去，自己就會倒黴成這邊的楊康诶？
“那這邊的昭明哥哥呢？”他想到一個可能性，頓時色變，“他該不會在東海裏......”
“打住，打住。”眼見再讓他們猜下去，這倆倒黴孩子就該腦補出他的一百零八種花式死法了，坐在樹上的李昭明連忙開口。
“我好像忘了跟你們說個事。”
李昭明說：“沒有我是很正常的，因為我本也不是你們世界的原住民。”
其實這個世界也不算是沒有“他”，只是早了黃蓉和完顏康幾百年而已。
“還有，你們是在比平行世界的誰更倒黴嗎？”
李昭明在他們頭頂道，“那應該是我贏了。”
“诶？”
三個小孩同時擡頭朝上看，只見白衣金裳的少年橫坐在樹上，一條腿搭在延伸出的樹枝上，一條腿晃悠悠的，明黃衣擺順着他的動作垂下來。
有細碎的陽光透過相連枝葉灑下來，照得他眉眼斑駁明亮，唇邊的笑意卻是若隐若現。
“昭明哥哥以前也見過平行世界的自己嗎？”完顏康“呸呸”吐出了嘴裏的無名草，好奇地問：“還能比我們更倒黴的嗎？”
黃蓉和李莫愁不自覺的點點頭。
“倒也不是見過。”
李昭明随手折了眼前一根樹枝，晃了晃上面的葉片，懶洋洋道：“是走哪個世界都能在史書上看到自己的下場啦。”
“什麽下場？”完顏康虛心發問。
“哦，也沒什麽。”李昭明眯着眼睛道：“也不過就是被自己親弟弟一箭射死于宮門之下，孩子也都被他們叔叔的部下殺了，妻子郁郁而終吧。”
完顏康：“什麽叫做......”
黃蓉：“也沒什麽......”
李莫愁：“也不過就是...？”
“這完全就是很嚴重好嗎？！”
三人同時沖着樹上的少年大喊，聲音甚至震落了幾片樹葉，驚得樹中的鳥兒展翅飛了出去。
“大驚小怪。”
李昭明滿不在乎道：“皇家帝位更疊，成王敗寇罷了。”
黃蓉和小夥伴對視一眼，她道：“那昭明哥哥，你沒想過改變那邊自己的命運嗎？”
至少她現在，是絕對不想過這邊的自己的生活的。
“麻煩。”李昭明睜眼，道：“日子是自己過的，路是自己選的，過成什麽樣，完全靠自己。”
改變平行世界自己的命運？他沒那麽多精力。
三千世界又不是真的只有三千個，如果沒有意外介入，華夏的歷史大同小異，他要是一個個去找，那要幫到什麽時候去。
況且，命運線和因果線向來牽一發而動全身，他原本的身份太麻煩，如果那些世界的自己變動太大，一個不好可能會導致與原來截然不同的未來。
而誰又能保證，那些未來會比之前更好呢？
他弟弟治下的大唐，無論在哪個世界都是猶如北辰光耀四方，哪怕千年之後仍有人懷念、神往那個萬國來朝的盛世。
而李昭明，自家人知自家事，他至少知道自己實在不是一個當皇帝的料。
“每個世界都有？”曾經被科普過平行世界概念的完顏康皺了皺眉，說：“流傳這麽廣的史書，至少也是正史了，可昭明哥，我讀過不少史書，沒見過你的名字啊？”
“等等......”完顏康靈光一閃，如果他沒記錯，漢家青史上，确實有一位雄才大略的皇帝，當年是在宮牆下射殺親兄長上位的。
他記得那位殺伐果斷的皇帝，姓李。
昭明哥也姓李。
“不會吧——”
完顏康擡頭，卻見樹上眉目清隽的白衣少年朝他微微一笑，豎起一根手指在唇邊。
“噓。”
噤聲，不要說出來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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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有話要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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崽啊，話不要說的太滿，萬一你哪天一腳踩到平行世界的自己跟前了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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