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0章 沅水芙蓉（十九）
許是該知道的事情，郭靖都悄悄告訴了李昭明，并托他轉達給楊康，他們離去的時候，并沒有人來阻攔。
李昭明想，大抵是不願意再來一次訣別，郭靖才沒有出現吧。
至于這裏的黃蓉，終究和他們不是一路人，各人有各人的活法。
陸家莊出現的來自另一個世界的人，就在一個悄無聲息的早晨離去了，沒有引起任何人注意。
時空罅隙寂靜無聲，唯有一朵紅蓮徐徐盛放，安靜地游過茫茫星河。
臨安城郊外的某片樹林裏，悄無聲息的落下瓣瓣蓮花。
李昭明踩到實地上，收回了被充當傳送陣法的紅蓮。
紅蓮散為明光，再化作發帶落到他手心時，李昭明發覺，上面的繡紋似乎暗淡了幾分。
果然如此，他想。
三哥并不像他以前一樣可以肆意跨越無數時空，這樣穿梭平行空間的法器，還是有限制的。
“昭明哥哥，我們這是在哪兒了？”黃蓉睜開眼睛，發覺周圍一片陌生，不由得問道。
“不知道，沒來過，出去看看。”
李昭明招招手，示意她們跟上來。
此時陽光正好，他們從林間走出來，斑駁的影子落在地面上。
正有輕風拂過，帶起枝葉“嘩嘩”的響聲。
這一幕，仿佛在預示着什麽。
他們走了許久，沿路碰到了幾個村民，這才得知這裏是臨安城郊的牛家村。
順便還得知了現在什麽時候，李昭明算了算，他們在另一邊待了四五天，這邊也是差不多的流速。
李昭明松了口氣，還行，沒有太大偏差。
聽到牛家村這個名字，完顏康的神色很明顯暗了下來。
“說起來牛家村這不就是...”李昭明看到完顏康的神情，默默住了嘴。
“沒聽說過诶。”黃蓉左右看了看，有些狐疑：“你們是不是有什麽事情瞞着我？”
完顏康道：“是有一點......”
黃蓉若有所思。
在那邊，成年的黃蓉出于某種原因，并沒有告訴她楊康的事情。不如說，那位郭夫人對她是能避則避，好像看不到她，就不會回想起神采飛揚的少年時代一般。
所以，她除了知道完顏康以後改名叫楊康以外，并沒有得到什麽多餘的消息。
但是她素來聰慧，改姓這種事情，并不常見。她依稀猜到了些許，卻沒有明說。
改換門庭的是那個世界的楊康，不是這裏她的小夥伴。
“哼，我可不想知道你那點破事。”黃蓉哼哼一聲，“等你什麽時候有麻煩了，別忘了告訴我一聲，我好去看你熱鬧。”
完顏康白眼，“不會給你嘲笑我的機會的。”
“好了。”李昭明有些頭疼，怎麽這兩個逮着機會就鬥起嘴來了。
“接下來你們都有什麽打算嗎？”
完顏康沉默了一會兒，道：“我想去...牛家村看看。”
“嗯，我還是去找爹爹的徒弟們去吧。”黃蓉轉過來，攬着李莫愁的手臂道：“莫愁姐姐，你有什麽打算嗎？”
“我想...找陸展元算賬，然後回古墓請罪。”
李莫愁低聲道。
“這是應該的，”黃蓉想起李莫愁那個糟心的情郎，氣呼呼道：“反正爹爹也沒有規定我什麽時候回家，我和你一起去。”
說着，她覺得光自己兩個可能不夠，擡頭道：“昭明哥哥，你要不要和我們一起去？”
小夥伴之前看起來也很讨厭負心漢的樣子，不如帶上一起走。
李莫愁低頭，她是這裏唯一和李昭明不太熟悉的人，自知沒有立場請求幫忙。且，她也不願意讓別人動手。
自己的仇，還是要自己報了好。
李昭明沉吟半晌，道：“也好，只是我還有些事情要交代阿康，你們先走，在嘉興等我吧。”
黃蓉眸光一閃，笑道：“好，那我們就先走一步啦。”
她拉着李莫愁，離開之間再說了一句：“昭明哥哥，你可一定、一定要記得來找我們。”
最後一句加重了語氣，李昭明笑笑，道：“知道了。”
望着她們遠去的背影，完顏康沉默了半晌，忽然道：“昭明哥，你是不是要走了。”
雖是詢問，卻沒有疑問的語氣。
李昭明頓了頓，“為什麽這麽說？”
“感覺吧。”
完顏康遲疑道：“你說有事情要交代我...黃蓉應該也察覺到了。”
“其實我也不太清楚。”
李昭明一把攬過這小孩的肩頭，朝着方才村民指路的方向，向牛家村走去。
“诶？為什麽？”
“說不清。”
李昭明眯着眼睛道，他來到的這些世界，并不是全然由他控制的。
鴻鈞說，要他在這諸天萬界獲得一些東西，用以打破混沌留在他身上的桎梏，那個桎梏就是他當初失敗的原因。只是具體是什麽卻沒有說明，只說到了那些世界，最先認識的人就是線索，找到之後便可離去。
至于這過程中會發生什麽，改變什麽，全然由他自己把控。
總體來說，他這趟不知盡頭的單人旅游還是挺自由的。
來到這個世界，他第一個見到的人就是完顏康，但第一個知道名字的卻是黃蓉。
平行世界一遭回來，讓他隐隐有某種預感，或許他要的線索，還是在完顏康身上。
牛家村早已沒什麽人在了。
完顏康站在村口，呆呆地注視着荒蕪的村落。
殘垣斷牆依稀可以看出昔日的模樣，這原本該是個普通的小村子，日出而作日落而息。卻在某日飛來橫禍。一夕之間，家破人亡。
“我不想這樣。”
完顏康低低說道，“還有多少這樣的人呢？就像那些姐姐一樣。”
他說的是趙王府中，陪伴他長大的那些女鬼們。
她們中也有不少是中原人，生前或是被賣、或是被擄到了金國，陰差陽錯之下在趙王府紮了根。
她們的經歷都不算好。
“不想的話，就去改變吧。”
李昭明在他後面淡淡說了一句，“你有機會的。”
完顏康一愣，他知道對方在說什麽，但是......
“我并不是，金國王室子弟啊。”
“但你現在是。”李昭明走過來，低聲道：“血脈并沒有那麽重要。千百年後，這片土地上的人未必會去糾結在這個。但絕對會記住，是誰曾讓他們免于戰火流離。”
“你現在才十四歲，你的父王依舊把你當做繼承人，不是麽？”
這簡直就是在忽悠完顏康造.反，篡金國的皇位。
完顏康瞪大眼睛，“可我......”
“你別忘了，你有別人都比不上的優勢。”
李昭明擡手碰了碰他的眼角，聲音愈來愈飄忽，“只要它們手裏不沾人命，你就能擁有最全面的情報。”
完顏康天生陰陽眼，運用得當這個世界至少在信息渠道就沒有人能與他争鋒。
在這之前，那陰陽眼或許會影響到他個人，但他如今有雷霆之力護身，某種方面，算得上是天道垂青。
按照他以前走過的世界看，就算完顏康現在比不上此界原本的命運之子，也足夠庇佑他了。
何況就他猜測，大概這個世界原本的命運之子，十有八.九就是郭靖。
畢竟這軌跡也太太太眼熟了，出身艱苦，父母雙亡，傻小子初出茅廬，江湖名宿做他師父，誤打誤撞得了美人芳心，這美人聰明絕頂，身價背景又不凡，事業家庭都能給他打點地妥妥帖帖。
這軌跡，妥妥的天命之子。
完顏康沒必要和天命之子争鋒，以他的身份立場，完全可以借天命之子運勢為己用。
“你不想再看到有這樣的事情發生，前提是你有那個能力阻止。”
李昭明拍拍懵逼少年的頭，輕聲道：“在其位，謀其政。”
完顏康沉思許久，按照李昭明給的思路來，發現......
居然可以诶。
他目前的養父是金國皇位的有力競争者，至少到現在為止，他爹還沒有換繼承人的打算，那麽他也可以借機收攏自己的人，韬光養晦。
日後完顏洪烈登位，他就是第一順序繼承人。
到時候，兩國的關系，他就能名正言順查插手了。
想必如果有更好的，可以緩和兩國關系、減少戰争的方法，至少能堵住不少人的嘴。
在完顏康想通的那一刻，李昭明似乎看到他身上一閃而逝的紫氣。
他本來以為自己眼花了，下一刻，耳畔傳來一道鐘聲。
那鐘聲仿若自天外而來，悠遠又綿長。
随之而來的，是出現在他神識裏，把自己再度縮成一團毛絨絨、瘋狂打滾的小天道。
那毛絨絨的一小團上，喜悅的波動過于明顯，李昭明甚至能感覺到周圍都要明淨了許多。
李昭明：“......”不是吧。
他就是随口提個意見而已，至于要不要做還是看完顏康自己。
左右這小子都知道自己未來什麽情況了，再避不開簡直說不過去。
一時嘴快而已，他是不是打開了什麽奇怪的開關？
李昭明瞅着拂去滿面愁思的完顏康，心裏嘀咕着難不成這世界還有什麽隐藏秘密麽。
不能吧，沒聽說過啊。
在他不曾察覺的地方，團成毛絨絨的小天道身上飄出一串金光，融進了遙遠的混沌之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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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有話要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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哎，其實我以前就想這麽搞了，可惜後面顧美人更給力一點，拐他去打鐵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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