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章 沒了...沒了
馨馨将小寶第一天在托兒所的表現說給了許瑤兒聽，許瑤兒又去找育兒員問了下情況。
“小寶可能是剛來的緣故，有些認生，常常抱着玩具就不撒手，也不和其他的小朋友玩。”育兒員和許瑤兒聊了一會兒。
回去的路上，許瑤兒也沒批評小寶，只是觀察着小寶的情況。
坐在自行車前面橫杠上的小寶并沒有育兒員說的那麽內向，相反，小寶樂呵極了，一會兒逗逗小笨鳥，一會兒又趴在自行車上看看其他經過的小朋友。
小寶其實是在觀察其他小朋友穿的衣服，一會兒後，她轉頭看向許瑤兒：“阿姨，很多小朋友都是新衣服，我也想穿新衣服。”
小寶又扯扯自己身上的裙子：“這是別人的舊衣服，我不要它。”
雖然是自己要求小寶喊自己‘阿姨’的，但是小寶叫‘阿姨’叫得這麽順口，許瑤兒還是覺得有些不得勁，孩子不應該都很黏着媽媽嗎？
“家裏有兩個孩子的都是小的撿大的舊衣服穿，小寶，勤儉節約才是良好的品德。”
小寶不懂什麽叫節儉，她就是不想穿馨馨姐姐的舊衣服。
等到了家，許瑤兒換了衣服洗了手就準備和老媽帶着倆孩子去食堂。
“我不想去食堂，阿姨你給我把飯菜帶回來吧。”小寶拿了一個鋁制飯盒遞給許瑤兒。
“你自己不願意去，還讓我們大人給你個小孩子帶飯菜？”許媽媽眼睛一瞪就要教訓小寶，倒是被許瑤兒攔住了。
“那行，你自己在家待着不要給陌生人開門，我們去食堂吃完很快就回來。”許瑤兒帶着老媽和馨馨出了門。
“你呀，不能這麽慣着她，她在鄉下不學好，現在一身的臭毛病，咱們得幫她把臭毛病改過來。”許媽媽忍不住抱怨。
馨馨見奶奶這麽苦惱，也心疼。
“姑姑，小寶太不乖了，我們要好好教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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許瑤兒摸摸馨馨的頭沒說話，馨馨一直是個好孩子，可以讓小寶多和馨馨學習。
她們幾個一邊下樓梯一邊說話，而趴在門框上偷聽的小寶撇撇嘴。确定人走遠了，小寶歡呼一聲。
“ye~”
跑去房間拿出一堆馨馨姐姐不要了的舊衣服，将衣服塞進一個袋子，小寶屁颠屁颠地拖着大袋子出了門。
廠區裏的裁縫店，一個帶眼鏡的大娘正看着報紙。
突然，報紙上方有只肉嘟嘟的小手伸了過來。
扶了扶眼鏡，大娘挪開報紙一看，原來是個小不點爬上了一把高凳子。
爬上凳子的小寶吃力地提着大袋子：“嬸娘，我要把這些衣服都改了。”
“這些衣服不是你偷的吧？”大娘開玩笑道。她在廠裏這幾年，還沒看到過小寶這個生面孔。
“我才不是小偷！”小寶堅決否認。
大娘拿過衣服一看，料子還不錯，樣式很普通但也不難看。
“你想改成什麽樣子？”大娘伸手示意讓小寶給錢。
小寶沒錢。
“嬸娘，可以用這些衣服的布料抵錢嗎？”
“可以倒是可以。”大娘也沒多想，廠區裏常常有家長讓孩子帶着衣服過來改尺寸，有錢的給錢，沒錢的就用布料抵錢。
小寶在櫃臺上找啊找，最後找到一本好看的冊子。
“嬸娘，這上面的裙子很好看，我想讓我的舊衣服變成紙上畫的這些漂亮裙子。”
“沒問題，你回去和家長說，七天後過來拿衣服。”大娘看了一眼小寶的長相，琢磨着哪些衣服的款式适合這個小不點。
辦完了事，小寶和小笨鳥哼着歌兒往回走。
“小寶！”
許瑤兒她們吃完飯從食堂出來，就在半路上看到了正在路邊灌叢中給小笨鳥找蟲子吃的小寶。
小寶蜷縮着小手掌心向上，手心裏是剛剛在灌木叢裏捉到的小肉蟲，給小笨鳥吃最合适。
“我有沒有和你說過不準一個人偷偷跑出來？”許瑤兒小跑着過去怒氣沖沖。小寶太小了，許瑤兒怕她被人拿顆糖給哄走。
回到家沒多久，許瑤兒就發現今天給小寶整理出來的舊衣服都不見了，而家中其他地方并沒有遭竊的現象。
許瑤兒看向正坐在椅子上大口吃飯的小寶，她覺得是小寶搞的鬼。
坐在椅子上用勺子乖乖吃飯的小寶吃了幾口飯就要喝一口水，不一會兒就飽了。
許瑤兒從食堂帶過來的都是小寶愛吃的菜，小寶吃飽後正準備用手背擦擦嘴，突然看見沙發上坐着的幹淨的馨馨姐姐，小寶小手換了方向，從旁邊拿着粗糙的紙擦嘴。
擦完嘴就要跑去玩玩具的小寶被許瑤兒攔腰一把舉了起來。
“小寶，那些舊衣服哪去了？”
“送去嬸娘那裏重新做衣服，做最最最最最好看的衣服，”小寶邊說邊伸出雙手比劃，“做出來就是小寶的新衣服了，不是馨馨姐姐的舊衣服。”
許瑤兒覺得很意外，因為小寶太聰明了，竟然想出這麽個好辦法。
“新衣服舊衣服有什麽不一樣的？你們鄉下大概也沒見過這些漂亮裙子，如今有的穿就不錯，怎麽還挑三揀四的？”許媽媽轉頭看過來。
小寶才不搭理這個姥姥，跑過去玩玩具去了。
小寶在那玩塑料做成的小青蛙，馨馨覺得心裏不好受，因為這些玩具本來都是姑姑和奶奶買給自己的。
“小寶，這是我的玩具，你玩其他的好不好？”
小寶點點頭，放下小青蛙又去玩小汽車。
馨馨抱着小青蛙又跑過去：“小寶，這是我的玩具，我也想玩小汽車了，你玩其他的好不好。”
小寶咬着嘴不滿，這個姐姐到底要玩什麽？
許媽媽突然出聲給孫女撐腰：“小寶，難怪托兒所的育兒員說你不懂得分享，這些都是馨馨的玩具，給你玩是她好心。”
“媽，孩子們的事讓她們自己解決，您這麽大的人了，怎麽好意思拉偏架？”許瑤兒心中第一次被觸動了。
孩子們有争執她不覺得有什麽，可是自己親媽幫着馨馨對付小寶，許瑤兒突然就覺得心裏很不是滋味。即使她打算以後要把小寶送出去讓別人養，但她還是對老媽的偏心覺得不舒服。
不過是玩具罷了，不玩就不玩。小寶起身拍拍小手上的灰塵，然後跑去了房間裏拿出許瑤兒的筆寫寫畫畫着。
她在給爸爸寫信，她把媽媽的地址用畫圖的方式畫了上去，希望爸爸能早點過來接小寶回家。
寫完信，小寶拿去給許瑤兒看。
“阿姨，明天幫我寄給爸爸哦，我爸爸叫章少鄰，在梅花公社。”
許瑤兒：“……”
她難道會不知道自己女兒的爸爸叫什麽名字？
“小寶，或許在家裏你可以叫我媽媽。”
嗯？在家叫媽媽，在外面叫阿姨？那也太難記了，小寶不喜歡這種麻煩的事，才不幹。
第二天一早，許瑤兒說是要去寄信，其實下樓梯後就把那信給扔進了垃圾桶，她堅決不能讓小寶和章少鄰繼續往來。
隔壁大姐的丈夫被批、鬥，人家帶着孩子公婆一起和那男人斷絕了關系。如今章少鄰是個勞改犯，要是讓別人知道了，小寶只會擡不起頭來。
等許瑤兒扔了信紙去上班，偷偷跟出來的小笨鳥啄起垃圾桶裏的那張信紙往窗臺飛去。
“來，今天在家先吃個土雞蛋再去食堂。”許瑤兒一走，許媽媽從廚房拿出一個煮好的土雞蛋給馨馨。
看着坐在旁邊眨着大眼睛歡快至極的小寶，許媽媽假笑道：“不好意思啊小寶，家裏只有一個土雞蛋了，所以就給了馨馨姐姐。”
“沒關系，我吃雞腿就行了。”小寶搖頭晃腦地從身上斜挎着的小小軍跨包裏翻出一個油紙包，油紙包裏面是一個熱氣騰騰的大雞腿。
許媽媽：“……”
愣神了幾秒的許媽媽趕緊跑去廚房一看，鍋裏她用心熬煮了很久的烏雞大雞腿沒了……沒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