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0章
自打盜走八尺瓊勾玉後, 兩面宿傩就被日本所有的神道追殺,常言道,螞蟻多了咬死象, 神官們想弄死兩面宿傩還有難度,更別說要活捉, 活的才能問出殺生院祈荒和神器的下落。
其實,哪怕是大神官親自來了, 兩面宿傩也不懼, 可是那個平安大社的神官竟然燃燒靈魂請出雲大國主神降!
簡直是瘋了!
兩面宿傩雖然一定意義的人間無敵,大國主神降也只能投影部分力量……八尺瓊勾玉雖然是日本三神器之一,對出雲大國主來說卻不算什麽重要之物, 象征意義多一點, 所以祂不會親自前來, 只投影部分力量在神官上, 就是這點力量讓兩面宿傩丢了一條手臂。
還剩三條……
反轉術式無法醫治殘留神力的手臂, 神力也在逐步侵蝕他的身體。
水鏡暈過去好一會,真的暈了,除非受到攻擊才會醒來, 他本以為自己會在被褥裏醒來,身邊坐着兩面宿傩, 嚷嚷着“做本大爺的女人”吧這種話, 然後她則演技爆發,說自己命不久矣還有了深愛之人,拿上虐戀情深的劇本什麽的。可是,她為什麽還在河邊躺着?
天空繁星璀璨月上中天,離正午起碼12個小時了,兩面宿傩是死的嗎?
他爬起來, 看見臉朝下砸在院子裏昏迷的兩面宿傩,好家夥,原來他也昏過去了,斷掉的左臂切口被神力侵蝕,神力對詛咒師來說是沾之即死的致命物。
她跑去看看钃還活着麽,找了一圈只找到紙剪的一個小人,他陰陽術一竅不通,把紙人收到盒子裏後,費力地将兩面宿傩拖進去,誰知道兩面宿傩是否意識還清醒只是身體動彈不得了呢,做戲得做圈套。
大汗淋漓粗喘的女人費力地将沉重的男人拖進屋子,解開他的衣服,打開水擦幹淨他沾滿血污的身體,将斷臂塗上草藥包紮好……昨晚這一切,本就命不久矣的女人又暈了過去——暈在了宿傩懷裏。
身體罷工但意識清晰的兩面宿傩感受到胸口被壓住的重量,照顧幹掉了她式神的男人的女人冰冷的臉頰貼在胸口,但是宿傩毫無感動,他決定醒來之後殺了這個不知死活的女人!
能夠聆聽世界之音的鏡崽在發現了兩面宿傩殘忍的想法時,不是吧,這麽美都殺?
既然宿傩不當人別怪她先不當人了!
兩面宿傩雖然身體無法行動也不能使用咒力,但周圍發生了什麽他都清楚,當那個除了好看外一無是處的女人手指彙聚絲絲咒力時,兩面宿傩還是驚訝了,雖然咒力的強度不高,可是他竟然毫無察覺。
女人被咒力覆蓋的雙手貼在宿傩胸口,竟然就這麽直接伸了進去,拿出了宿傩的心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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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招叫什麽來着……後媽都會的掏心之術。
哦,奈落也會。
總之,掌握了對方的心髒,就等于掌握了生死,不知道宿傩會不會例外。
鮮紅的心髒勻速跳動,即使是宿傩這種禽獸不如的惡徒心也不是黑的。
水鏡雖然沒有系統學過咒術,但是相關作品看過不少,其他的就靠想象力了,他拔下來一根頭發纏在宿傩的心髒上,頭發的兩端像活了起來,死死紮進心髒中!沉睡的兩面宿傩軀體猛地向上彈起,平靜的臉瞬間變得猙獰。
——她在給他下咒!
弱小的咒力宿傩根本不放在眼裏,可是只是換了使用方式,只需要一點咒力就可以發動的術式,深深植根在他的心髒,邪惡的女人将心髒放回到他的胸腔,傷口頃刻愈合。
“請不要怪我,我不想被你所殺,只好束縛住你。”
女人所使用的咒術是一種兩面宿傩都沒聽說過沒見過的古老咒術,它的功能只有一個,在兩個人之間建立牢固的聯系,分享彼此的壽命,發絲随着心髒紮進宿傩體內,纏繞在他的每個髒器上,從眼球鑽入大腦,試探性地想要操控宿傩的思維……這是什麽邪術!
“這叫做寄生之術。”是他從寄生在加茂保齋頭顱裏的腦花那學來的,至于怎麽學會的他也不清楚,唉,這種術式不是看一眼就會了嗎?
兩面宿傩站在咒術界的巅峰,誰知道他有沒有擺脫術式的手段,鏡崽不敢大意,操縱發絲将他反複纏了又纏,如果具現化……兩面宿傩根本就是被纏成了巫毒娃娃。
做完了這一切的女人本該耗盡最後的力量死去,但是術式分擔了她的痛苦,将她的生命和兩面宿傩的生命連在一起,除非外傷,否則沒什麽能讓她死亡。即使如此女人還是覺得不保險,她割破了手腕,将血滴在宿傩胸膛上,用自己的血刻畫了另一種宿傩不了解的符號,疼的作用也是束縛,內外都被束縛,就好像一個人帶着手铐腳鐐頭枷,鎖鏈拖地還拴着百十斤的鐵球,沒有誰比此刻的宿傩更能懂這束縛術式的威力,明明想要殺死她,心中升起的卻是愛憐之意。
兩面宿傩在憤怒中睜開眼睛,可是他的身體還是不能動,女人拿着沾水的帛巾反複擦拭他的胸膛,都擦紅了。
看到他醒來,女人的手抖了下,還是繼續擦拭。
十分鐘,半個小時,那塊肌膚微微腫了起來……
兩面宿傩坐起來,身體還有些僵硬,他瞥了眼包紮好的傷口,心中則充斥着對她的憐愛,這個女人的身體的确糟糕到沒救了,哪怕用上咒術也是——反正也沒多長時間被束縛住也不是不行。
腦海中出現的荒謬念頭并非來自自身,兩面宿傩恐怖地笑道:“很高明的咒術,竟然可以控制我的想法……”女人的臉白了一瞬,攥緊帛巾,仿佛這能給她安全感似的。“不就是個命不久矣毫無威脅的女人罷了,被她束縛一點時間有什麽大不了呢”,類似的想法再次出現,兩面宿傩的臉恍惚了一瞬,五指摳入地板,女人打了個哆嗦,鎮定地說:“我沒有害你的意思,我只是想活下去。”
“你要死了。”宿傩殘忍地說,“誰都救不了你。”
女人脆弱的仿佛狂風中搖曳的小花,“妾身知道,但是哪怕只有一天也好我都想竭盡全力地活下去,這份心情,希望你能理解。”
水鏡對兩面宿傩吃不吃蓮言蓮語這套有沒有用,反正知道宿傩無法違背束縛殺死朽木輝夜,她越發大膽起來,而兩面宿傩看出了隐藏在朽木輝夜純潔的外表下邪惡的靈魂,“你用這副面孔騙了不少人吧,那個被我幹掉的式神是男人留給你的?”兩面宿傩的觀察力果然恐怖,蛛絲馬跡就猜到房子裏不久前還有男人生活過,“是陰陽師吧?有種讨厭的氣味,你為了活下去利用他了吧?”真不愧是兩面宿傩猜測的結果雖然南轅北轍但表象竟然都對了!
朽木輝夜露出難堪的神情,“妾身不過是想活下去吧。”
“哦,你死了之後我會讓你成為詛咒,很有趣吧,真想看到那個男人的表情啊。”兩面宿傩惡心地舔了舔嘴唇。
……
兩面宿傩既然被神道追殺就不可能安穩多久,哪怕這個臨時住所再偏僻還是會被找到,黃昏她回來時看到的人不是兩面宿傩而是一張完全陌生的面孔,拖着長裙走過去,愛憐地彎下腰, “少年啊,你從哪裏來?”
少年外貌青澀,看上去只有十四五歲。
“我是來自平安京的陰陽師麻倉葉王,追蹤兩面宿傩到此,這裏遍布兩面宿傩咒力的殘穢,他是火燒熱田神宮盜走八尺瓊勾玉的罪人,罪大惡極,希望你能告訴我他在哪。”
“或許是看到你來了就逃走了吧,畢竟我也是剛回來。”
“你一點也不吃驚?”
“對于一個将死之人來說沒什麽是值得驚訝的,”朽木輝夜走進院子,問道:“你很強嗎?兩面宿傩殺了小光留給我的式神,我不得不束縛住他才能活下來,如果你能解決他那就再好不過了,聽聞他之所以傷的那麽重是因為有位陰陽師請大國主神降,是你嗎?”
“大國主早已離開葦原,沒有陰陽師能承受大國主的力量,那位神降的陰陽師已經死了。”
聽到死亡的消息,命不久矣的女人露出同病相憐的哀婉神情,“人總是要死的,不過或早或晚而已。”
“我好奇你是怎麽束縛住兩面宿傩的?”
女人看了他一眼緩緩搖頭,“我不能告訴你,哪怕兩面宿傩是我的仇人。”
麻倉葉王自有他的驕傲,不會去難為一個将死的女人,“式神,可以給我看看嗎?”她點頭,拿出木匣,麻倉葉王接過,表情變換莫名,他認識這個式神也認識上面殘留的陰陽術,這是源賴光的式神。
平安京最近可發生了不少趣事,其中就有源家嫡子,源氏陰陽師的首領源賴光在和實權公卿大藏大輔鬼舞辻鏡的婚禮前夕逃婚了,只言片語都沒有留下,源為義公當場就被氣昏了過去,醒來後不顧家人阻攔就要把源賴光的名字從族譜上劃掉,又帶着兒孫到鬼舞辻府上請罪,但鬼舞辻鏡根本沒見他們。
源賴光不止是貴族公卿之後,還是屈指可數的陰陽師,麻倉葉王也承認他的實力,這麽一個人若是想隐藏起來,的确沒人找得到他。可是他卻意外地在追蹤兩面宿傩的途中發現了源賴光和他的……情人?
源賴光想必就是為了她逃婚吧,閱美人無數的麻倉葉王也承認朽木輝夜的确有着驚世之美,溫柔鄉英雄冢,源賴光也不過是俗人啊。比起兩面宿傩和源賴光麻倉葉王更好奇的是這個叫做朽木輝夜的女人是用什麽方式束縛住的兩面宿傩,在她身上感覺不到任何力量,除了聽不到她的心聲之外。
靈視第一失去作用,許多同人小說裏麻倉葉王往往會對目标人物觸發【男/女人,你引起了我的注意。】但是此刻麻倉葉王只是微微驚訝,不甚在意,因為混亂的平安時代,高手林立,能屏蔽他被動靈視的人太多了。
宜室宜家的麻倉葉王準備了飯菜,其目的是等待兩面宿傩回來,如果束縛的能力像朽木輝夜說的那樣,兩面宿傩會被本能操控回到她身邊,真是個恐怖的女人啊。
連兩面宿傩那種規格的強者都會中招,看外表實在看不出來 。發現自己竟然也陷入以貌取人的誤區,麻倉葉王不由媟笑。
……
自察覺到麻倉葉王氣息後兩面宿傩即使傷勢沒好也不會做出逃跑這樣的事,可是朽木那個女人推着她的後背像是災難臨頭似的催促他“快逃!”然後自己留下來拖延時間,他不受控制地逃跑,往麻倉葉王相反的方向,也許是距離增加了,束縛的力量變弱,宿傩終于停了下來,擔憂讓他急匆匆往回趕,到了某個點束縛再次加強,他又不得不逃跑,一來二去,兩面宿傩暴躁得想破壞一切!
“瘋狂遛狗者”水鏡陪着麻倉葉王喝茶,時間不早了,虛弱的她應該休息了,朝麻倉葉王微微俯身拉上紙門,第二天說一句“妾身昨夜睡的十分安心,或許是因為麻倉先生在外守候的原因吧”,說的像是麻倉葉王是特意給他守門似的。[水鏡施展話術,麻倉葉王好感度增加1點],像是玩RPG似的想了想。明明知道朽木輝夜的本性并不像外表似的純善,麻倉葉王也不禁露出笑意,想詢問他兩面宿傩為何還不回來的心思也淡了,這裏真是不錯的地方,沒有人類,靈視仿佛消失了,靈氣濃郁,修行速度加快,又有朽木這樣的美人日日陪伴……他都有些想留下來。
第二日午間,兩面宿傩終于回來了,他找到了暫時減弱束縛的方法,對自己施加詛咒,以詛咒對抗咒術?麻倉葉王一眼看出兩面宿傩做了什麽,即使立場相對也不禁佩服對方的心性。
“交出八尺瓊勾玉,重傷未愈的你不是我的對手。”
“說很多次了,八尺瓊勾玉在殺生院祈荒那個怪物手裏。”
“帶我去找她。”
真正的殺生院祈荒:“……”
他就在身後的房間裏啊。
麻倉葉王自然知曉兩面宿傩不是說謊,可他有使命在身,哪怕不是為了八尺瓊勾玉,兩面宿傩也不能活下去。
二人對視,戰鬥一觸即發。
水鏡有些擔心餘波毀掉他臨時建的房子,但是沒有。
隔着意義都是自己世界戰力天花板的兩人打起來鹿死誰手還未可知。
他壓麻倉葉王。
大筒木羽村和羽衣封印含辛茹苦的母親時聽說打了幾天幾夜,他們倒是用不上,沒多長時間,一陣恐怖的壓力襲來,饒是鏡崽也感到絲絲不适,她向窗外看去,只見麻倉葉王身上披着飄渺的虛影,他請動大國子神降,用付出性命的代價也要殺死兩面宿傩。
這麽拼的嗎?
鏡崽還是第一次見到神,哪怕只是神的虛影,這玩意真的可以降臨,好可怕!
他祖傳的不怕神但是怕鬼,可事實證明了神也可以和鬼一樣可怕。
不講道理附身,連麻倉葉王的肉`體都承受不住神降的力量嗎?
還有,神降不是基督教的特産嗎?
不對,麻倉葉王等巫師搞的神降準确的說是請神上身,叫做扶乩。水鏡的太奶奶的表姑婆的二姨姐就是知名神婆,據說活了兩百歲!
鬼上身……神降後的麻倉葉王完全壓着兩面宿傩打,詛咒之王的身體瀕臨崩潰。
鏡崽也想上去打一打!
男孩子愛打架有什麽錯,只要打完不變成兄弟就可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