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章 ☆、向青春致敬
高中那會,蘇格她們認識了一個同班女生,有個很文氣的名字,叫鄭兮媛,長得很漂亮,就是嘴巴有點big,外號“河馬姐”。
蘇格吃撐了的時候喜歡拿着一本《現代漢語詞典》,回頭瞟她一眼,把字典翻倒第552頁第二列第七個詞淡定地給她來上一段:“河馬,哺乳動物,身體肥大,頭大,長方形,嘴寬而大,耳小,尾巴短,皮厚無毛,黑褐色。大部分時間生活在水中,頭部露出水面,生活在,非洲……”
叭。
一本大頭部按在她腦袋上,鄭兮媛俯身貼近,笑容無比腹黑:“蘇格童鞋,你就不怕我把你塞進南瓜裏吊起來點燈嗎?”
蘇格吞了吞口水,默默地合上字典,一副“我傻b我樂意”的笑臉對着她:“姐,萬聖節還有好幾個月呢……”
同桌小胖憋着笑看她:“蘇格你又鬧,河馬姐可是劍道部的。”
她現在不是沒帶劍嗎!蘇格在心裏嘀咕。
“趕快幫我把英語作業抄好啦,小胖!”蘇格推了他一把。
小胖深表無奈地擺手:“ok,ok,小人馬上搞定!”
“快點啊那就!”
“馬上馬上!……”
“蘇格你就知道欺負小胖。”季茗敲了她一記,轉頭看向小胖,“小胖,你是跟蘇格簽了賣身契了嗎?怎麽她讓你幹什麽你就幹什麽?”
小胖嘿嘿一笑:“反正我也沒事,蘇格要忙着吃東西,我就幫她一下了。”
“小胖你真是個大好人啊!!”蘇格感激涕零地給了他一個大熊抱!
小胖的臉騰地紅成了番茄色,埋頭抄作業。
“真羨慕你蘇格,你說怎麽就沒有人願意幫我抄作業呢?!”孟北嫉妒得捶胸頓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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蘇格吐了吐舌頭。
小胖其實不胖,就是臉上有點可愛的嬰兒肥,平時說話文文氣氣的,從來沒見他對誰發過火。小胖的真名兒叫蔣一哲。蘇格還問過他為什麽不叫“打一折”,來得實際。他思考了半天也沒想到該怎麽回答,只能玩笑一下:“要不我回去問問我媽?”
小胖的外號是蘇格給起的,她說叫小胖很可愛,他也沒反對。
小胖是個很老實很溫柔的男生,作為蘇格的同桌,用河馬姐的話來說是蘇格幾輩子修來的福氣,又幫她抄作業,又幫她補習外加記筆記,還外帶跑腿買零食,跟伺候老媽一樣伺候蘇格,一點抱怨都沒有。
這一點令蘇格非常滿意,有時候會抓着他問:“小胖,你以後不會換同桌吧?”
小胖笑得很明媚:“不會!你要是樂意,我永遠坐你旁邊!”
鄭兮媛和小胖的家其實離蘇格他們住的地方不遠,就隔了幾條街,假期的時候,蘇格經常一個電話打過去把哥幾個全喊出來吃宵夜。
蘇格對美食永遠有着一片熱忱,這一回又發現一家尤物,就把人都叫齊了。
當走到那個小攤的時候,鄭兮媛撇了蘇格一眼:“你大半夜的把我們都喊來就是為了吃碗馄饨?”
“你說呢?”蘇格把他們拉過來,“今兒我請,老板,五碗小馄饨!”
老板有張兇巴巴的羅剎臉,不笑的時候就已經長得很提神了,一笑就像在看恐怖片的現場直播似的。
不過卻是個性格和善的人。
他看了看蘇格他們,很精神地笑:“好嘞!你們先到那邊坐一下。”
他指了指那邊擦得很幹淨的舊桌椅。他們就随便找了個位置坐下。
“你們好閑啊……”季茗哈欠連天。
“當然閑,這裏的小馄饨很好吃的!”蘇格的眼睛一直沒離開過馄饨攤老板的鍋,那眼神都能放出綠光來了。
“你是餓瘋了嗎?”孟北嗤笑。
“民以食為天,你有意見啊?”蘇格掃了他一眼。
孟北連連擺手――有的吃誰還有意見?
“你們是學生?”老板手腳麻利地往碗裏撒蔥花。
“嗯,高中。”
“真是好年紀……”老板把小馄饨端上來,啧啧地感慨。
季茗忽然興起:“老板,你這有啤酒嗎?”
老板神色異樣地看了看她:“你們是學生,不能喝酒。”
“矮油,我們會付錢的啦。”鄭兮媛以為他擔心學生付不起酒錢。
老板連連擺手:“不是錢的問題。這樣吧,我這有汽水。”
他轉身走到攤車邊拿出五瓶可樂,開蓋,插上吸管端給他們,笑得很憨厚:“請你們喝。”
他們被弄得一怔一怔,恍惚地說了聲謝謝,握着玻璃瓶喝汽水的時候都沒緩過神來。
“老板,你在這擺了幾年啦?”孟北問。
老板拿着洗得發白的黃色抹布有一下沒一下地擦着竈臺:“五年。”
“城管讓擺攤?”鄭兮媛回過頭。
老板咧着嘴笑:“不讓。躲着,偷偷擺呗。家裏就靠這點小生意,總要吃飯吧……馄饨快吃,涼了該不好吃了。”
衆人拿起勺子,呼呼地吃起來。
“很好吃!”小胖捧着碗。
蘇格看見,注視着他們的老板露出了毫不吝啬的溫和的笑意。那張如同被刀子刻過的布滿皺紋的臉和額角的汗珠在蘇格眼中暈染開刺目的橘色。
河馬曾經說過,中國這個社會,是一個極其極端的社會,幸福的人幸福的欠抽,悲慘的人活在不為人知的角落悲傷得想抽自個兒。
蘇格一直覺得,這句話說得對。
不過馄饨攤老板有句話沒說錯,青春是個好年紀,騎着單車經過的風景鮮豔得令人不舍得挪開目光,捧着純愛小說仰望蔚藍天空的文字青年,都是青春路上獨有的美麗,懵懂的歲歲年年,都倒映在青春紀年。
教室裏。
孟北很拽地把腿架在桌子上,嘎蹦嘎蹦地啃着小黃瓜。
季茗賊溜溜地瞥了他一眼。
孟北停了一下,看着她,然後從抽屜裏抽出一根小黃瓜丢過去。
“真自覺。”季茗接住黃瓜,也咔咔地開始。
教室裏幾乎人手一根黃瓜,整間屋子回蕩着令人眼皮直跳的“喀啦,喀啦”聲,有點四重奏的味道。
“最近很流行吃黃瓜嗎?”蘇格回頭看着鄭兮媛。
河馬正看小胖他們話劇社要排的劇本《泰坦尼克號》,連眼皮都沒太一下,咬了一口黃瓜,含含糊糊道:“也許。”
蘇格低頭用力咬了一口黃瓜。
咔!
全班的目光一齊投過來。
蘇格不好意思地搖搖手,示意大家繼續。
“河馬姐,這劇本有那麽好看嗎?”
鄭兮媛捧着劇本:“不好看我在浪費青春啊。”
然後還繪聲繪色地學着來了一段,蘇格潇灑地一甩頭,接着啃黃瓜。
側過臉望着窗外一片清澈的天空。初夏,天氣很好,陽光溫暖得恰到好處,照在臉上仿佛能嗅到面包的香味。雲朵潔白而柔軟,好像一碰就會融化在舌尖的棉花糖,透着童話裏才會有的青莢果被擠碎後的清香。
很多年後蘇格常常會想。
為什麽在那個年紀就沒有發現那些人們的模樣是那麽耀眼得令人想掉眼淚。那個時候活着的蘇格,孟北,季茗,蔣一哲還有鄭兮媛,仿佛被什麽定格住了一般,怎麽都揮之不去。
蘇格想,倘若時光不那麽燦爛的話,她現在是不是就不會這麽想哭?
記憶中的人們,多年經過,終究是不曾蒼老。
關于青春蘇格,直到最後還是不解。
但是。
立正!
現在,向她們最燦爛的年華敬禮!
作者有話要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