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5章 (1)
陳副導一時有些懷疑人生。
或者說, 懷疑自己的耳朵。
他聽到了什麽?面前這個可可愛愛的初三女生跟他說,她正在研制治療肺癌的藥物,只要再給她一點時間就行了。
他這是幻聽了吧?陳副導拍了拍自己的耳朵, 就聽到那個讓他産生幻聽的罪魁禍音又響了起來。
“陳叔叔,我沒有說錯,你也沒有聽錯,我在研制治療肺癌的特效藥,而且已經有了進展。”
華鋒語表情嚴肅, 一點兒也不像開玩笑:“你還記得我之前讓叔叔你幫我借實驗室嗎?就是為了研制抗癌藥的。”
“……華鋒語同學, 你聽叔叔說。”陳副導的聲音聽起來有些虛弱,“你有這麽偉大的夢想是很好的。但是呢, 這個夢想要實現還有很長的一段路要走,比如你可以先上個大學, 去專修醫科。”
“叔叔,我知道你不信, 但我說的是真話。”
“當然, 叔叔當然相信你說的是真話, 相信你确實想研制抗癌藥,來為癌症病人帶去希望。”陳副導首先是肯定了對方的偉大夢想, 接着就要讓她認清現實,“但你全老師等不了那麽久啊, 還是先送他去省城治療吧。”
“叔叔,我說的意思是,我已經快研制成功了。”華鋒語認認真真地強調。
在未來,肺癌是有特效藥的, 作為涉獵過醫學的大佬, 華鋒語了解抗癌藥的配方和大體制作方法, 對她來說真的不難。
在省城的那段日子,華鋒語一直在實驗室裏,後面為了拍攝節目出來,也是因為實驗反饋需要時間,否則若是關鍵時刻,她還未必會搭理節目組。
等待的過程中,為了避免節外生枝,她還将小熊娃娃留在了實驗室盯着,這個系統雖然對她來說沒什麽用,但其實也不是那麽廢。
至少對其他人,小熊娃娃身為更高科技創造的系統,還是相當有威懾力的。
等解決了這邊的事情,華鋒語就會回實驗室,直到研制出抗癌藥為止。
陳副導一時說不出話來,他死死盯着才到他胸膛的小姑娘,理智告訴他這不可能,但經過這段日子的接觸,他已經算是了解這個小姑娘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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華鋒語不是那種喜歡吹牛的人,反而相當的務實、機靈。
陳副導又想起之前省一中的老師給他打的電話,電話裏特級教師十分激動地跟他說,華鋒語是個天才中的天才,請他務必要再把人帶回省一中!
當時他當着華鋒語的面沒有問她天才到什麽程度,現在他想問一問了。
“你……”陳副導舔了舔嘴唇,感覺緊張的有些口渴,“你之前在省一中的數學考試……考了多少分?”
“應該是滿分吧。”華鋒語回答。
“!”陳副導瞪大了眼,這套試卷的難度是他強烈要求的,一定要拿難度非常高的題目出來,為的就是打擊小姑娘的自信心。
從當時教室裏其他尖子生考試的狀态來看,那套卷子确實是相當難的。
所以他一直覺得華鋒語提前交卷是交了白卷。但……如果不是呢?
如果華鋒語交的不是白卷呢?是啊,怎麽可能是白卷,如果交了白卷,省一中的特級教師怎麽會如此興奮激動地給他打電話?
也只有剛剛華鋒語說的,考了滿分才能跟數學老師的态度挂起鈎來。
可是……就算華鋒語真的會做那些題,但……十分鐘啊!
陳副導驚駭極了,他當時看過表,雖然沒有特別精确的計時,但絕對沒有超過十五分鐘!
難倒省一中重點班各尖子生的超難數學試卷,居然被華鋒語不到十五分鐘就全部做完了!
按照陳副導自己所想,如果是他去做試卷,別說十五分鐘解題了,對着答案照抄,也不一定能在十五分鐘內抄完吧。
他想打擊人小姑娘的自信心,沒想到卻是他自己受到了沉重一擊。
有些顫抖地掏出煙盒,他現在真的急需尼古丁來幫他鎮定下來了。
華鋒語也不再多說,只是靜靜地待在一邊,等待這個見多識廣的導演消化這個驚天消息。
一支煙幾口就被抽完了,煙頭燒到了手指陳副導似乎也沒什麽感覺,突然他狠狠把煙頭往地上一扔,盯着華鋒語問:“你真的沒開玩笑?”
“叔叔,我不會拿這種事開玩笑啊。”
“艹!”陳副導忍不住爆了粗口,他覺得自己有點瘋了,竟然真的想相信這個女孩!
一路上華鋒語的表現像幻燈片一樣在腦子裏掠過,她堅定又熱誠,雖然是天真的理想主義者,但不得不說天真的還挺可愛。
這樣的人,怎麽會在這麽重要的事情上面說謊呢?
但這種事情确實匪夷所思……
陳副導帶着探究的眼神上下打量着華鋒語,半晌試探地問:“你為什麽會把這件事告訴我?”
如果是真的,沒道理告訴他吧?
“因為經過我的觀察,陳叔叔你還有自己的底線。”華鋒語解釋,“而我需要一個有人脈的人,來把抗癌藥的事情傳達給上面。”
從節目組找到她開始,她就計劃了很多東西。
借實驗室、宣傳報紙确實是她的目的,但還有一個很重要的目的就是将抗癌藥的事情報告上去。
這是憑借她一個普通的初中女生做不到的。
讓陳副導幫她借實驗室,也是在确認他是否有這方面的人脈,結果還是讓華鋒語比較滿意的。
後來幾次三番試探陳副導的反應,是為了觀察他到底是什麽樣的人。
屢次違背陳副導的意思,對方也只是有點生氣,但沒有過多的舉動,也沒有使絆子的意思,說明他心胸不至于太過狹窄。
雖然為了抓人眼球會枉顧事實,但在火車上丢了那麽大的臉後,也沒有洩憤地非要給混乘車潑髒水,反而是感到了羞愧。
華鋒語為了防備節目組的人毫無廉恥,自己用微型攝像機錄下了全過程,就是怕他們颠倒黑白,但這道保險卻毫無用武之地。
這至少說明,陳副導還是一個有底線的媒體人,有底線,就有合作的基礎。
而如果幫華鋒語的忙,陳副導在裏面也會有所好處,有利益的維系,就更添一份保險。
這就是華鋒語的心思,其實她真的不愛用這些心思,只可惜環境不允許。
陳副導不是百分百安全的選擇,但華鋒語也沒有什麽更好的選擇了,畢竟吃了兩百多年的飯,她還是信任自己的眼光的。
其實如果不是她的情況特殊,華雅女士才是最好的選擇。
只是……原主是個什麽樣的人,她有什麽本事,作為母親的華雅一清二楚。
華鋒語可以騙過陳副導,那是因為對方不認識以前的原主,只會以為她本來就是這麽妖孽的天才。
可華雅女士知道她的女兒并不是天才,一旦讓華雅女士幫忙,她馬上就會懷疑起華鋒語的情況。
雖然并不打算瞞華雅女士一輩子,但……華鋒語覺得現在時機并不好。
還是再晚一點,讓華雅女士和華玉墨的感情更深一些,到時候有了華玉墨的安慰,也許對于失去另外一個女兒的事實,華雅女士才能更堅強地接受吧。
聽了華鋒語的解釋,陳副導感覺事情多了一分可信度,但他還是半信半疑——如果面前跟他說這種瘋話的人不是華鋒語該多好啊!那他就可以直接把人轟出去了。
“華鋒語同學,如果換個人跟我說這種話,我會把他當成瘋子的。”陳副導說,“但是你的話……可是你要怎麽證明你說的抗癌藥有用呢?”
“證明……我會勸全老師相信我,當然我不會說這種藥是我做的,到時候就能看到結果了。”
華鋒語對自己研制的藥是很有信心的,前世的時候她做過差不多的實驗,當時是為了另一個項目。
抗癌藥在未來經受住了幾百年的驗證,副作用在逐代的改善中已經降到了最低,根本不會有什麽問題。
也許現在的陳副導很難理解,但往前推一千年,別說癌症了,連風寒都會死人。
但在現代社會,風寒只是一種小病了,而以前曾在歷朝歷代肆虐過的瘟疫,現代的華國也基本絕跡了,這就是科技進步的力量。
華鋒語研制的抗癌藥在這個時代會讓人覺得匪夷所思,但這只是未來很簡單的科技成果罷了。
所以她敢到時候直接讓全老師吃藥,而不擔心會有什麽差池。
“讓全老師吃藥?這沒有風險的嗎?”陳副導不知道隐情,按照常理分析,“不論什麽新藥都需要臨床驗證啊,你上來直接給病人吃?”
“只要全老師信任我就行了呀。”
“……那這不是拿性命開玩笑嗎?”
華鋒語呵笑了聲:“反正不是拿你的性命開玩笑不是嗎?”
她當然不會拿人的性命開玩笑,這本來就是為了很成熟的抗癌藥了,那都是國家批量生産的藥物,只是不好跟陳副導解釋罷了。
陳副導卻有些誤會了,他覺得華鋒語聰明歸聰明,但好像有點冷酷了……但這跟她平日的表現又大相徑庭。
一個能敏銳察覺民衆艱辛的理想主義者,又怎麽會對生命這麽冷漠呢?
這個矛盾陳副導現在怎麽也理不清楚,直到很久以後,華鋒語來自未來的身份被國家公布,才讓他恍然大悟。
不過這個時候,陳副導只能壓下心中的疑惑,決定暫時相信這件事,看看這個小姑娘是不是真的能拿出那種特效藥來。
“華鋒語同學,我本人是很願意相信你的……不如說,我非常非常希望你沒有說假話。”
陳副導誠懇地說,他的一個伯伯,因為抽煙很兇,當年就是死于肺癌,在伯伯死後,他就很少抽煙了。
只是由于工作緣故,煙盒還是随身攜帶的,只不過已經很久沒有自己抽過了,剛剛也就是被華鋒語吓到了,這才沒忍住抽了支。
“雖然我不知道你為什麽會有這種本事,但如果你真的把全老師的病治好了,我拼光所有人情都會把藥的事情直接報到上面去。”
特效抗癌藥非同尋常,如果是真的,他不會冒險層層報上去,雖然他背景一般,但也不是全然沒有。
只要肯舍得他這張老臉,肯舍得疏通,也不是特別困難。
“謝謝陳叔叔。”華鋒語真心實意地道了謝,“但這件事我希望暫時是我們兩個人的秘密,不要說出去。”
“當然,我懂。”陳副導點點頭,這麽大的事情,又是這麽個小姑娘幹出來的,到時候肯定會引起軒然大波。
再說……他還沒完全相信華鋒語的話呢,還得看藥效。
就算是真的,他也不會到處說,這明明是自己能得到的好處,怎麽可能分給別人啊!到時候,他可能就不會再是一個小小的副導演了……
“既然說好了,那我們回省城去!”陳副導終于下定了決心,“還去拍什麽鄉小學?這重要嗎?華鋒語同學,我們馬上回省城,你去繼續你的抗癌藥的研究!”
“陳叔叔,這種事情急不來的,我心裏有數。”華鋒語說,“陳叔叔,您還是專注于節目吧,實驗室的情況我自己能把握。我希望您能拍一些積極向上的東西,您說我這是理想主義,是的沒錯,那您願不願意為這份理想出一份力呢?”
為理想出力?陳副導有些恍然,這個四十多歲的中年男人跌打滾爬多年,已經混成了老油子,心髒也已經鍛煉的很堅硬了。
但不知道為何,聽華鋒語說這種很天真的話,卻讓他的心也微微顫動。
太純粹了,這個女孩,跟以往見過的那些故作高尚的人完全不一樣,那種真摯是換一個人完全無法複制的,如果是別人說這種話,陳副導根本不會信。
這種真摯而深沉的感情,他還只在以前采訪過的一些老兵身上看到過,那些人都是共和國的英雄,他們是真正用信仰和熱血來澆築祖國的人。
一往無前,雖千萬人吾往矣。
“理想啊……你陳叔叔早就沒了,但是我還挺喜歡真正懷抱理想的人。”陳副導有些感慨地笑了。
他以為他看不上理想主義了,現在才有點明白,自己看不上的只是以前那些只知道把理想挂在嘴邊的人。
那些人不過是扯着理想的大旗,想要高高在上俯視他們這些庸庸碌碌的凡人罷了。
但對于真正的理想主義者,他其實是敬佩的,因為自己做不到,所以更加佩服。
“華鋒語同學啊,不管你說的是真話還是假話,我相信你的初衷都是好的。我也會幫你适量宣揚一番你的理想主義……但是,這個節目不可能長篇大論主要去說這個,你明白吧?”
“嗯,我知道的,只要帶一下就行了。”華鋒語點點頭,讓整個節目為她而全換是不現實的,她也不需要。
一顆種子,只要播下去就行了,以後還會有更多的種子,如果整個花園都要她去播種,那也太累、太不現實了。
“那就好。”陳副導颔首道,面前這個小姑娘屢次三番跟他對着幹,他卻沒有太過生氣,很大程度是因為對方很懂得分寸,這種拿捏到位的分寸感,出現在一個十幾歲的小姑娘身上,真令人詫異萬分。
“對了,既然我們合作了,有件事我要告訴你。鄒導似乎不想被你幾個小姐妹牽着鼻子走,想要搞事。”
陳副導摸着下巴繼續說:“按照一貫的套路來,不管拍攝到什麽內容,只要後期剪輯和文案配的到位,你會發現最後呈現出來的效果和真實的內容大相徑庭。”
“可是鄒叔叔不是會完全颠倒是非的人吧。”華鋒語看着陳副導,“陳叔叔您也會勸着鄒叔叔的不是嗎?”
“他可是正導演。”陳副導強調了聲,但華鋒語的臉色還是沒什麽變化,依然乖巧地看着他,他就知道自己的吓唬對方根本沒放在心上。
“唉,你這個小姑娘,可真難逗啊!”陳副導失笑地搖搖頭,他根本沒辦法糊弄這個女孩,他不是早就清楚了嗎?
“謝謝陳叔叔啦!”既然目的已經達成,華鋒語也不吝啬展現她甜甜的笑容,看起來還真像個小天使——可惜這個天使不好忽悠。
跟陳副導達成了一致,拍攝也就順利起來,也不知道陳副導和鄒導是怎麽談的,鄒導也默認了這期節目主題的改變。
而華鋒語在鎮上沒待兩天就又返回了省城,陳副導這班人馬依舊跟着她,要去拍一些她做實驗的鏡頭。
除了陳副導外,其他人都不清楚華鋒語到底在實驗室裏幹什麽,只以為是導演安排的什麽情節。
一行人乘車很快就到了目的地,這是一家高校的研究基地,陳副導輾轉托了好幾道關系才借到了裏面一間實驗室,每天的租金還不菲,也不知道華鋒語是從哪兒弄到的錢。
實驗基地裏不允許他們拍攝,最後交涉半天才準進一個攝像頭,只允許拍攝華鋒語所租借的那間實驗室,而且只能在外面拍。
華鋒語沒理他們之間的官司,經過了一系列消毒換衣服的步驟,回到了自己租借下的實驗室裏。
【沒發生什麽事吧?】華鋒語一進門就直接詢問椅子上的小熊娃娃,熊娃娃也被套在了一件無菌工作服中,可憐巴巴地被團成一團。
【沒有。】系統有點郁悶,哪有它這麽慘的系統,選定宿主後卻因為她的精神力過于強大堅韌,而導致自己被彈了出去,最後不得不先借住在這個娃娃身體裏。
變成個布娃娃也就算了,宿主還老動不動就把它單獨丢到一邊,一連幾天管也不管,真是好可憐一系統了。
華鋒語摸了摸它的頭,語氣溫柔但總覺得有些敷衍地說了聲:【乖,辛苦了。】就過去儀器那邊了。
系統:……委屈,但哭不了。
陳副導好不容易換了無菌服跟着進來,就見華鋒語已經進入了實驗狀态,只有一個被包的嚴嚴實實的小熊娃娃放在一邊。
而攝影師只能呆在外頭,從窗戶裏遠遠拍一下實驗室裏面的情形。
陳副導有些緊張地坐在小熊娃娃身邊,跟一個娃娃自言自語:“你這個小主人究竟是個什麽人啊,居然說能研制出治療肺癌的特效藥。”
說到這裏他頓了頓,看着小熊娃娃的眼神變得微妙:“為什麽她會把你留在實驗室裏?”
之前他看見華鋒語總是抱着一個布娃娃,以為是小女孩的心思,但現在知道對方的心智根本就不像普通的初中女生,還一直抱着娃娃就有點奇怪了。
“你該不會也是什麽不同尋常的物品吧?”陳副導喃喃着,伸手把娃娃抱了起來,隔着無菌服左捏右捏,就是一個普通的娃娃,沒什麽特別的。
“真奇怪啊……”陳副導盯着小熊娃娃猛看,看的後者都冒冷汗。
果然寄宿在外物身上就是有問題,特別是這麽顯眼一個娃娃……
【宿主、宿主!】小熊娃娃可憐兮兮地叫着,【您看看這個人,他看着很想把我拆了啊。】
【放心吧,這個實驗室裏不允許脫下無菌服,他不會隔着衣服把你棉花拆了的。】華鋒語敷衍地回道。
【!!!】隔着衣服拆棉花,瞧它聽到了什麽驚悚的話!【宿主,您能不能愛惜愛惜自己的洋娃娃?】
【愛惜愛惜,你先陪他玩兒,他不會拆的。】華鋒語繼續敷衍,然後就不說話了,埋頭幹活。
小熊娃娃出離悲憤了,它是系統,不是真的娃娃!而且就算是娃娃,為什麽要陪一個老男人玩啊!
但宿主實在太冷酷無情了,它除了看家也幫不上什麽忙,發布的任務宿主也不做……确實好像沒啥用。
系統陷入了沉思,如果有誰的眼睛能透過無菌服,就會看見裏面的小熊娃娃一臉的嚴肅,思考着自己的系生大事。
它能做的宿主都不稀罕,那它到底能幫上宿主什麽呢?它想起自從跟宿主綁定後,唯一真正幫上忙的就只有那次充當信號基站。
但是就當一個移動WiFi是不是太過大材小用了?而且很容易被替代啊……
突然,它的紐扣眼一凝,想到了什麽。
信息!是信息啊!它可以提供給宿主所不了解的未來的事情,這是誰也無法替代的功能啊。
【宿主!我終于知道自己能幫上什麽忙了!】系統的聲音很是興奮雀躍,【我知道未來的大事,可以告訴您!】
華鋒語微微一怔:【你知曉未來?】
【是呀!如果是有關華家和原主的事,我基本都知道;而關于世界大事的話,我知道一些特別重大的事情!】
【……這倒還挺有用。】
【是吧是吧?宿主您聽我說,我知道的最近的一件大事是2008年——】
【等等。】華鋒語打斷了它,【2008年的事情?那等我先解決手頭的事情再說吧。】
現在是2005年末,距離2008年還有兩年多,即使有什麽大事發生,也不急于一時。
【好吧……】系統有點失望,好不容易找到個用處,現在宿主還不想聽。不過沒關系,它是很有耐心噠!
不知道一人一熊就在眼皮子底下完成了交流,陳副導有些無聊地坐在椅子上,看着華鋒語。
小姑娘的手法看着還挺熟練的,對這些儀器操控也很熟悉……如果說之前陳副導還有很多懷疑的話,現在這些懷疑就打消了大半。
不懂的人,是沒辦法表現的這麽專業的。
不過他不知道的是,這裏的儀器跟華鋒語以前用的很不相同,當時剛進來的時候,華鋒語也花了不少時間去學習使用。
要不是當時陪同她過來的工作人員見她一學就會,也不敢把實驗室租出去。
兩邊的拍攝都比較順利,分到每個人頭上都是比較滿意的,只有省一中的數學老師這幾天十分郁悶。
華鋒語的數學試卷不出意外是滿分,數學老師将消息報告給學校,希望能将人招到省一中來。
學校領導幾乎是當天就有了回複,讓他先把人弄回學校裏來,然後由學校出面考究下華鋒語的學識,如果真是個天才,那就不惜一切代價把人“搶”到省一中來。
可是數學老師打電話給陳副導,對方答應的好,他等了兩天連個影子都沒看見。
這下他就開始隔仨差五要給陳副導打電話催他把學生帶回來,前面陳副導還敷衍兩句,後面直接說華鋒語還有別的事忙,不會再來上課了。
這可把他郁悶壞了,對于學生來說,還有什麽比上學更重要的事情嗎?
然後陳副導就反問:“你覺得你上課教的知識,對華鋒語同學還有意義嗎?”
這下把數學老師給問倒了,對啊,他只想着把華鋒語這個優等生拉進省一中來上學,但以人家現在的水平,上他們初中的課程又有什麽意義呢?
“那……華鋒語同學明年要中考了吧,報考我們省一中的高中部啊,獎學金或者其他什麽要求都是好商量的。”數學老師有些可憐巴巴地說。
“行行行,我會跟華鋒語同學說的。”說完陳副導就挂了電話,轉頭告訴了華鋒語,對方只是說知道了。
于是,只有數學老師受傷的世界達成了。
……
節目順利拍完,韓靖興卻有些依依不舍。
雖然住的地方條件差,每天還要走那麽長的路上下學,連他的腳板都打泡了,但他還是有些舍不得。
雖然大家的條件不好,但是關系确實比他所在的重點班要好,也不是說重點班的學生不好,只是大家壓力大,課餘時間基本都在做作業。
之前校領導去了一個全國有名的學校學習回來後,也照搬了他們的方法,每天的時間表安排的像是打仗一樣。
所以同學間的關系比鎮中學的學生要冷淡的多,整天都在學習,也沒空維持友誼了。同學一年多,還不如跟初三二班的同學相處一周一起玩的機會多。
所以他現在離開的時候,就非常不舍了,但天下無不散之筵席。
這次短短的鄉村生活給他留下了深刻的印象,後面幾天跟着陳茜喬他們去鄉小學做義工,給小朋友上課,讓他感覺又新奇又充實,還有點心酸。
他幫忙代了一節數學課,抱着教材講的有些磕絆,但底下的小朋友都聽得很認真。
一雙雙烏溜溜的大眼睛認真盯着黑板,裏面閃爍着拼命想要汲取知識的光芒。
他們打草稿的時候,基本都用的鉛筆,因為寫了可以擦掉,一張草稿紙就可以反複利用。
聽小朋友們說,之前有個六年級的優等生,因為家裏不給錢買文具,他就在沙坑那邊用沙子來演算,算完一道題再用樹枝抹掉,繼續算第二道題。
聽得韓靖興心裏有些發堵,雖然他們學校學風非常嚴,但大多數同學的家境都還算可以,不會有這麽窘迫的情況。
可是這些孩子就只能在這麽差的環境裏讀書。
韓靖興頭一次有些懷疑,他能考上省一中,也許并不是他有多厲害,而是因為家境不錯,教育資源很好,補習都能給他擡進省一中。一·花
但如果是像這種落後的小鄉鎮,能考上省一中的那都是鳳毛麟角,即使好不容易考上了,也很有可能跟不上同學們的進度。
他們都是各種補習班上着,還有家教會來一對一上課,在這樣巨大的資源差異下,他們還非常努力,要多麽天才的學生才能抹平其中的差距?
以前對這些并沒有真切的認知,學校裏曾經組織過給山區孩子捐款捐物的活動,他也只是随便捐點不要的衣服書包。
但現在親身接觸過這些學生後,他才明白這些學生有多不容易,就像他自己和李康文,每天都要步行十幾裏地上學,早上四點多就要起床,不然就會遲到。
他親身經歷了,才知道老師嘴裏短短的一句“貧困山區的孩子”,到底困難到什麽程度。
這裏不僅缺衣少食,更是缺老師。全老師生病住院後,另外兩個代課老師兼起了他的教學任務,每天忙得陀螺轉。
所以,陳茜喬他們才會偶爾過來代課,不過他們也是初三的學生了,并沒有太多的時間過來。
據學校老師介紹,鄉小學現在的學生比以前要多了,因為很多本來不肯送孩子上學的家長也願意送孩子過來了,說到這裏老師不禁感慨:“多虧了華鋒語同學啊!”
華鋒語,這個女孩兒韓靖興只在最初見了一面,後來就沒有機會再見了。
但見不到人的面,江湖卻似乎到處都流傳着她的傳說。
那份紅的不可思議的班報是華鋒語創辦的,據說在她辦報之前,同學們根本就不關心這個國家怎樣,那離他們太過遙遠了,提起愛國就覺得很尬,還很有可能被嘲。
但那之後,同學們以背教員語錄為潮流,也敢大大方方說一句我愛祖國了,反倒是那些曾經流行的西方價值會被群嘲。
除此之外,自從華鋒語來了,全年級第一的寶座就被她壟斷了,讓第二名拍馬也追不上,倒是激勵了後面幾位更加努力了。
韓靖興還聽過小道八卦,班裏現在的化學大佬徐倩,上個學期還是個只喜歡化妝打扮的小太妹,全部課程都在及格線徘徊。
為此,他有些驚悚地偷偷看了徐倩幾眼,她的臉上明明幹幹淨淨的,天天穿校服,總是安靜地刷題。
根本不像小太妹,肯定只是小道流言!
不過該小道流言卻被他現在的同桌證實了:“确實啊,徐倩有這麽大的改變,還得感謝華鋒語同學呢。”
……簡直毀三觀。
還有那個簡直像下鄉愛國知青的陳茜喬,據說她以前也不是這樣的,而是一個小資情調嚴重、每天寫些青春疼痛文學的“才女”。
但現在韓靖興所看到的,她寫的小作文跟風花雪月搭不上邊,非常的貼近生活。
“想知道為什麽陳茜喬同學會變成這樣嗎?”同桌滿臉地你快來問我,迫不及待想跟他講故事。
韓靖興扯了扯嘴角:“不必了,又是因為華鋒語同學吧。”
見他這麽說,同桌似乎很有些失望沒能給他科普。
華鋒語到底是個什麽樣的人?他對這個活在別人傳說裏的女孩非常感興趣,只可惜之後一次面都沒見過。
他離開澧豐鎮之前買了本同學錄,一個一個找同學寫了,而他也在別人的同學錄上留下了自己的名字,這也是這個時代的浪漫了。
“以後來省城,可以找我來玩兒!我帶你們玩!”韓靖興拍着胸脯說。
送別當天,陳茜喬拿出一疊班報,這是之前經過班裏一致同意的,把他們的每一期的班報都拿出一份當禮物送給韓靖興。
完全沒想到自己能收到這份禮物,韓靖興感動極了,高高興興地帶回省城了。
別人臨別送禮物送土特産,他們送班報……嗯,那也是特産,初三二班的特産!
他省一中的同學還不知道,歸來的同學會帶來怎樣一份特産。
韓靖興回到自己學校以後,還炫耀了一下自己收到的特産,結果被數學老師知道了。
數學老師聽說這就是華鋒語所創的報紙,當時在考試時默寫的就是報紙上的稿件,一下子就來了興趣,找他借走了。
他也只能睹報思人,感嘆一下這麽優秀的學生跟自己沒有緣分了。
而韓靖興回了家,知道華鋒語只在家裏住了一個晚上有點失望,他本來還想找父母問更多關于那個女孩的信息呢!
他只好提起另一件事來:“爸媽,我以前考試考好了的獎勵都是送我東西,以後能不能直接給我發紅包啊?”
韓爸皺了皺眉問:“你要錢幹什麽?你平時要買什麽,你媽難道不給你買嗎?”
“哎呀,老爸,我想自己買嘛!媽,您看爸,真小氣!”說着韓靖興就湊到他媽手邊撒嬌,“媽,好不好嘛?”
“兒子想要紅包,就給紅包呗!”韓媽受不住兒子撒嬌,瞪了一眼韓爸說。
韓爸有些憋屈:“我又不是不給兒子錢!但是上學的階段,給他那麽多錢,誰知道他會買些什麽?”其實買什麽都還好,就怕有錢了學壞,跑去外面玩。
“我兒子那麽乖,怎麽會買亂七八糟的東西!你那幾個錢,以後不都是兒子的嗎?怎麽這麽摳門啊!”
“行行行,給給給!”韓爸有些頭疼了,瞪了躲在他媽身後的坑爹兒子一眼,“你就寵着吧!”
“哼,我的兒子我就寵!”韓媽拍了拍韓靖興的手臂,慈愛地詢問,“兒啊,要是你買東西不夠呢,還可以跟媽說,媽再支援你點。”
“不愧是我漂亮大方的媽!花園小區的一枝花!”韓靖興小嘴抹蜜,哄得韓媽開心極了。
他要錢當然不是為了買什麽東西,韓爸說的沒錯,他想要什麽,他媽就會給他買。
想要錢,是因為想買東西捐給大豐鄉的小孩子們……那些小朋友可是叫過他“老師”的,他能不管嗎?
還有那些一輩子在鄉村教書的老師,他也是去了才知道,這些老師每個月只能拿到兩三百塊錢的津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