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2章 以後的路一起走
源伯雪咬牙:“白曜,我已經給足了你面子,你若識相,就別再插手我的事情。你當真以為,我殺不了你。”五指緊握成拳,指節嘎嘣響了一通,盯着他,目光鋒利,好像能直接把人豁開。
白曜看着他,漆黑的瞳孔深邃悠遠是不為所動的冷漠。“你錯了,諸神沒有抛棄我們。”看着江渝懷中乖巧的乘黃。“它本是報你的恩情,甘願給你乘黃之角續命,可你貪心不足,竟然把它玷污囚禁,利用長生靈來為全村人續命。”
源伯雪冷笑,語氣中是不以為意的理所當然。“它生來便有如此力量,為何不能庇護我們,既然神明不仁,我便弑神!”
江渝:怎麽又一個中二癌晚期?
白曜看着此刻懵懂乖順好了傷疤忘了疼的乘黃,垂下眼眸。“它是天地所生的靈,生來高潔慈悲,你玷污他千萬年,卻只生出這麽一點怨氣。”就算是普通的魂魄,你這麽折磨囚禁兩年,也會變成炸平一村的厲鬼,更何況是堪比肩神明的靈獸,但這小崽子,只是生了點氣轉頭就忘,沒有絲毫報複,殘虐的東西在裏邊。
江渝以為他要開始抒情了,誰知道下一句是。
“做神可真他媽不是人幹的活。”
江渝:“……”
做神本來就不是人能幹的活。
兩聲鈴铛嗚咽從巷口傳來,缥缈卻又十分清晰。
江渝神經一震,這聲音似曾相識。
白曜盯着遠處一大片高高低低模糊晃悠的黑影,眼角縮了縮,毫不客氣道:“不想死的就滾回去。”
都是道家人,半夜鈴铛咽,陰魂來敲門。根本不用再說第二遍,一個個跑的比兔子還快。
一陣陰風刮過,不知道從哪裏來的一片葉子飄過去。
原本熙熙攘攘的井邊就只剩下白曜,江渝,還有剛掉了馬甲此刻天不怕地不怕的源伯雪。
他見眼下形勢正好,剛轉了腳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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白曜盯着遠處,冷道:“你再逃別怪我不念舊情,直接拍死你。”語氣刻薄,顯然已經沒了耐心。
源伯雪不服氣冷哼一聲,把邁出去的腳收了回來。
這人還是嘴不慫心慫的。
黑白無常領着一大堆鬼差起起落落飄過來。在白曜身前停下,彎腰行禮,态度明顯比以往都要恭敬,咧着一張血盆大口客氣喚了聲。“白爺。”
白曜點頭,微眯了下眼睛。“你們來做什麽?”
白無常低着頭,謙卑道:“十殿那邊傳來口令,石峰冒犯上古靈獸,要捉他回去。順便也請白爺跟我們回去一趟,閻君有要事相商。”
江渝挑眉,暗想道這地府消息夠靈通的,前前後後不到五個小時,這邊剛結束,那邊已經把事情的始末捋清楚還派了這麽多人來。
不動聲色看了眼白曜。這明顯是信不過他插了別的眼在這裏。
回去,等待的或許是一場鴻門宴。
白曜淡淡道了聲。“好。”猶豫了一下對他道:“你在這裏等我……”
“不不不。”江渝擺手:“我不當留守,我要跟你一起去,我長這麽大還沒死過,也沒下過地獄。”
“白爺帶我去耍耍呗。”
白曜拒絕。“很冷,沒什麽好玩的。”
“那行。”他也不死纏,伸手道:“你把車鑰匙給我回去。”
“大半夜的開夜車,路也不好,一不小心翻了來個車毀人亡你剛好換新車,但是你換完車記得快一點去冥府撈我,免得我貪吃貪喝的喝了孟婆湯,過了奈何橋,再往輪回井裏一跳。”
“別胡說八道。”白曜輕蹙眉頭,看着那張無所謂的臉,知道這人是在變相逼他。
然而他只能被拿捏住,無奈呼出了一口氣。“那你跟我來吧。”
讓這個不安生的人在外邊心如脫兔,确實不如放在眼皮底下安心。
江渝狡黠一笑,眼裏卻沒有多少得逞後的喜悅,目光轉了轉,狀似不經意掃過一衆人人鬼鬼。
還記得白曜說過:如果我所愛之人也愛我,即便他是神,我也會化身修羅與他相配。
而現在,他已經有化身修羅的覺悟了。
一行人浩浩蕩蕩的去了冥界。
生人不知陰穴寒,一入黃泉白骨哀。
一踏進黃泉頃刻就被刺骨的嚴寒穿透,那種冷無法形容,摧拉枯朽穿入骨髓,冷到心裏,仿佛要把身上每一絲熱氣都刮出來吞噬殆盡。
他抱着肩膀,呼出的一口氣結成了冰碴,驀然擡頭瞪大眼睛,睫毛上還挂着冰晶。
這黃泉竟然跟那日夢裏的場景一模一樣——陰沉的天劃過雷暴閃電,張牙舞爪的枯樹,及膝的曼珠沙華。
白曜脫了外套給他裹在身上,抵擋無孔不入的陰氣,低聲問:“你看什麽呢?”
他的衣服十分有用,蝕骨嚴寒被擋住了,江渝毫不客氣,惜命的把自己裹得嚴嚴實實。
“沒什麽。”
黑白無常點頭哈腰誠誠懇懇在前邊帶路,那模樣活像清宮劇裏邊的小太監。
江渝不動聲色往白曜身邊湊了湊,更覺異樣。
白無常也就算了,但黑無常也是這樣就很反常,從上次的态度不難看出,他對白曜沒什麽敬意,甚至還有些瞧不起。這次一直低着頭,誠惶誠恐的走在前邊,臉上也跟着陪笑。
他放慢腳步,腦中開始對連日來歷過的事情進行梳理剖析。
這是他靜下心來時常幹的事情。分析同學,分析同事,分析他們言行下隐藏的性格、感情、欲望、目的以及別的東西。這是江渝為自己表面游刃有餘應付各種人私底下做的不為人知的功課。
只是現在,分析的對象從人變成了鬼而已。
江渝不知道冥府現在是什麽态度,但白曜這個差事肯定沒有表面上看起來這麽風光,甚至現在,可能已經被人盯上了,岌岌可危。
悠悠吐了口氣,已經可以預感到接下來的路不會太平,這些死了幾萬年的鬼不知道比他多多少心眼,跟他們來往,有種走鋼索的意味——稍有不慎粉身碎骨。
無憂無路的二逼生活到頭了,江渝輕輕握住白曜冰涼的手,仿佛是在堅定自己的決心。
白曜回握住,又跟他貼近了些,兩個人肩頭緊挨着,感覺到他有心事,低低道:“別緊張,有我在。”
江渝執拗跟來的原因他猜得到,開心之餘又有些心疼。
江渝笑了笑。“我什麽都不怕。”
不等白曜感動,他補充。
“只要你別扣我工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