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章 萬惡的世界意識
白鷺街58號，左家的別墅就買在這裏。
亮黃色蘭博基尼靠邊停好後，一道清瘦纖細的身影從駕駛座上出來，柔軟蓬松的黑色短發自然垂落，露出光潔飽滿的額頭，眉眼精致如畫，鼻梁秀氣挺拔，雖然口罩遮住了他的半張臉，但明眼人一看就知道：這絕對是個美人。
左染左手抱着一捧鮮嫩的百合花，右手提着王記的八珍禮盒，按響了門鈴。
不到五秒，門打開了。
“你找哪位？”左前坤納悶打量着面前的美少年：将近一米八的身高，上面套了件V領白色薄線衫，下面穿着一條淺藍色修身牛仔褲，腳上搭配一雙小白鞋，三七分的黑色短發，劉海稍長，淩亂有型，看上去有點眼熟。
左染：“……”
[左染，女，二十歲，左家小女兒。父親左前坤是白手起家的富商，母親郁宛是息影多年的影後，大姐左嘉是圈內小有名氣的新銳導演。而她本人則是微博粉絲數近百萬的小網紅，專注于炫富，是首富顧秦屹欽點的孫媳婦，顧傲天的未婚妻……]
左染看到原主的身份證相關信息上，性別一欄為女的時候，他還曾奢望過，左家的人應該是知道內情的。
如今看來，是他想多了。
難怪小助理會跟他吐槽原小說有多奇葩，惡毒女配男扮女裝，跟首富家的孫子訂了娃娃親，從頭到尾都沒暴露過性別的問題，這分明就是……有一雙無形的手，在控制着這些紙片人的命運，俗稱：來自蠢作者的打擊，強行降智。
或許更準确地說，應該叫做：萬惡的世界意識。
十分鐘後，一家四口，隔着茶幾，對面對坐着。
原主和家裏的關系相當一般，獨自住在外面，幾個月回來一次，家裏人都把他當小祖宗一樣哄着。而原主對家人的态度？
左染想起了微信上那三個M機]備注，完全莫得感情。
對面三人顯然有些局促，你推推我，我推推你，愣是不知道該怎麽開口。
左染眼簾微垂：“我想解除跟顧家的婚約。”
左家三人：“！”
短暫的震驚過後，三人緊張地開始詢問他到底是怎麽回事。
左染從口袋裏掏出手機，播放了之前在西餐廳的那段錄音。
“事情就是這樣，顧傲天移情別戀，婚約的事還是算了吧，就……麻煩爸爸去跟顧家那邊說一聲。”
“染染，這件事我和你媽商量一下，該怎麽跟顧家那邊說，還需要從長計議。”左前坤斟酌着開口，怕女兒不開心，又連忙補充了兩句，“你和顧傲天的婚約，當時是合了八字的，顧家老爺子很滿意，所以這事不是一句話就能解決的。”
“謝謝。”左染真誠地道了聲謝。
氣氛一時古怪，好在左嘉及時出來解了圍。
“染染，你之前說想演戲，這是姐給你挑的兩個劇本，一個女主角，一個女二號……”左嘉一邊說着，一邊以專業的角度給他一條條分析。
左染手握劇本，頭一次覺得無力，他曾經憑借演技獲獎無數，跑龍套時期，什麽炮灰路人屍體都演過，唯獨沒有反串的經驗。
“染染，你不喜歡這兩個劇本，姐另外再給你找。”左嘉臉上的表情近乎讨好。
“姐，這兩個劇本都不錯，有還沒定下來的男性角色嗎？”左染嘗試着暗示對方。
當他試圖解釋“他其實是男的”這件事，話沒說完，就被一股無形的力量和諧了，不論他說了什麽，對方都聽不到，就尼瑪邪門。
左嘉懵逼地眨眨眼：“染染，你想反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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萬象城三樓
左染剛得到一次去陸氏傳媒旗下電影《仙劫》劇組試鏡的機會，這是左嘉給他的敲門磚，能不能成還得看他自己。
填完資料表後，他随工作人員去化妝。
《仙劫》是一部IP改編仙俠電影，劇中的幾個主要角色都已經定下來了，就差男三號臨晨仙人，女主的師父。
一個缥缈若仙、不食人間煙火又極其護短的隐士高人，原作者對于臨晨的描寫用了大量的筆墨，神顏外加武力值天花板，這位給女主啓蒙，最終又因女主而犧牲的師父，是很多讀者心目中的白月光，也是原小說中人氣最高的角色之一。
左染要試鏡的角色就是臨晨。
一襲白袍，一架古琴，人未至聲先到，三界聞之變色。
這樣一個仙人一般的角色，演好了，一夜爆紅，演砸了，就準備接受衆嘲吧。
娛樂圈向來不缺美人，不管是男是女，符合臨晨氣質的卻屈指可數。
左染過來之前，左嘉就給他把消息打探清楚了，他最大的競争對手是一個叫做莫垣的小鮮肉，顏值符合人設，演技勉強能看，關鍵是粉絲多，帶貨能力強，如果制片方要考慮電影票房的話，大概率會傾向于選莫垣。
左染化好妝過去試鏡的時候，莫垣剛剛從臺上下來，兩人擦肩而過，後者詫異地叫了他一聲：“左小姐？”
左染腳下一滑：“……”
“你也來試鏡啊？”莫垣十分熱切地望着他，宛如粉絲見了偶像，還俏皮地比了個加油的手勢。
左染一頭霧水：啥情況？
評委席這邊，副導演正在原著編劇交流：“莫垣外形還算不錯，就他吧？”
後者咬着下唇：“不是還有兩個嘛，再看看。”說到底，她就是覺得，莫垣缺了點什麽。
副導演沒轍，扭頭看導演，卻見導演目不轉睛地盯着臺上剛剛上去的新人，下一秒，他也看愣神了，腦海中依稀浮現出一句話：青絲如墨，白衣如雪，遺世獨立，飄然若仙。
仿佛臨晨仙人從畫中走了出來。
“會彈琴嗎？”導演率先回過神來。
左染微微颔首：“會一點。”
劇組人員很快給他送上一架七弦琴，他說會一點，他們就當他剛入門，只要看上去像那麽回事，演技過得去，基本就可以拍板了。
副導演是這麽想的，原著編劇也是這麽想的，她太滿意左染的扮相和臉了！
下一秒，兩人雙雙被打臉。流暢優美的旋律響起，一首節奏明快、超高難度的《梅花三弄》讓兩人激動到齊刷刷轉頭看導演：“怎麽樣？怎麽樣？”
“噓——”導演嫌棄地斜了兩人一眼，沉醉在曼妙的琴音中，表情那叫一個滿意又歡喜，嘴裏還念叨着，“疏影橫斜水清淺，暗香浮動月黃昏。妙哉！”
臺上，一襲白衣黑發的左染端坐在古琴前，身姿挺拔，神情淡然，氣質出衆，恍如谪仙，那雙白皙細長的手如有魔力一般，看似輕而易舉地撥動着琴弦，旋律跌宕起伏，節奏從明快轉向急促，一靜一動，剛柔并濟，形成鮮明對比，讓人如癡如醉。
周圍但凡懂古琴的，紛紛放下了手裏的事，注定地望着臺上的人，享受着聽覺上的盛宴。
角落裏，原本要離開，又因為琴聲留下來的莫垣激動地雙手捂着臉頰，激動地低聲喊道：“啊啊啊左小姐太帥了！”
直至琴音停下來後，導演這才意猶未盡地掩嘴咳了聲，點點頭：“有些功底，還不錯。”這般年紀，琴技堪比專業水準，實數罕見！
左染禮貌地笑了笑，神色從容，他那位師父曾經說過：年少時吃過的苦，遭過的罪，下的過功夫，都将成為你将來可以“炫耀”的資本。
話糙理不糙。
“試一段文戲吧。”導演點了一段臨晨仙人收女主為徒時候的戲，這段戲臺詞較多，原作者整的跟修仙秘訣一樣拗口，三百多字。
左染有五分鐘的準備時間，入行二十年，他背過的臺詞可能比他吃過飯還要多，如何拿捏，渲染情緒，都不是難點。
但有一點，是他如今“先天不足”的，原主的身體發育可能比較遲緩，喉結不明顯，聲音偏中性，加上長相漂亮多過帥氣，體格偏瘦，他要是打算繼續當演員的話，戲路會窄很多。
文戲這一段，不出意外，導演組這邊對他很滿意，正當導演準備将人定下來的時候，他忽然拿着左染的資料表皺起了眉頭：“性別女？”
“反串也沒問題啊，我覺得左染演得很好，完全就是我心目中臨晨仙人的模樣。”原著編劇試圖幫腔。
“居然是女的嗎？”一個女孩子，居然演出了他們想要的臨晨仙人的感覺，甚至比之前那些小鮮肉啊專業男演員都厲害。
副導演詫異，再一看，覺得這名字挺耳熟：“這是不是咱們市首富的孫媳婦啊？”
“我想起來了，左染不就是顧傲天的未婚妻嘛！”另一位工作人員小聲地說。
導演皺着眉頭，考慮再三，心中遺憾：顧傲天是他們市首富的孫子，那種頂級的豪門世家能允許他們未來的孫媳婦跑來當個小演員嗎？
“要不還是用莫垣吧？”
被告知回去等消息的左染，剛從電梯下去，迎面就碰上了一個“熟人”，幾天前兩人剛在某法式餐廳的男洗手間“不怎麽友好”地交流過一番。
陸霄穿着一身深藍色西裝，雙手插兜，表情略顯不耐地側着頭，對身邊穿着藕色連衣裙的年輕女孩說：“你好好一富二代，玩什麽不好，為了倒追個男人，跑去我的劇組打雜，像話嗎？”
“哥，我是真喜歡他，你就好心成全我吧！”陸秋雙手合十，俏皮地求饒，忽然見她哥扭頭看向了別處，好奇地轉頭一看，哇哦了一聲：好俊俏的小哥哥啊！
再一看，她嘴角的笑容凝固了：這不是左染嗎？怎麽把頭發剪了穿起了男裝，還……束胸了？
正當她疑惑時，就看到她哥跟蛇精病一樣擋住了左染的路：“染、姑娘，有空嗎，聊一聊？”
染、姑、娘？什麽鬼！
陸秋直翻白眼。
左染也想翻白眼，考慮到對方沒計較不久之前自己那些“惡行”的份上，他勉為其難地點了下頭。
隔壁咖啡館，陸霄大刀闊斧地坐在卡座上，身體後仰，下巴微擡，一副目下無塵的姿态，懶洋洋地打量着對面的左染。
金色的陽光穿過落地窗，洋洋灑灑地落在左染身上，黑色短發末梢微卷，柔軟又乖順地耷拉着，襯得他那張臉愈發白淨。
陸霄肆無忌憚地盯着他，從根根分明的眉毛到明顯比一般人更大更清澈的眼睛，秀氣的鼻子，粉嫩飽滿的唇瓣，他見過這張臉濃妝豔抹的樣子，挺勾人的，沒想到……
回想起那天在男洗手間看到的情形，陸霄噗呲笑了出聲，越想越好笑，幹脆拍桌大笑了起來。
原先那點僞裝出來的王八之氣瞬間消散，整個人猶如……沙雕附體。
左染面無表情：“……你想說什麽？”這人莫非是個傻的？
半晌，陸霄笑夠了，直起身，表情一斂，又是一副人模狗樣：“先自我介紹一下，我叫陸霄，雲霄的霄。”
“陸霄？”左染下意識地重複，這名字他很熟悉，因為他們公司的董事長也叫陸霄，還有便是
小助理在跟他吐槽那本奇葩霸總文的時候，曾經提過裏面的反派大波ss跟他們公司的老板同名同姓，是個沙雕，一看到主角團就被動降智那種，明明正常的時候是個投資天才，富可敵國，最後為了跟男主搶女人，也是死的稀裏嘩啦的。
“左染，顧傲天和骁白婳那樣對你，你不恨嗎？你想不想報仇？我可以幫你哦。”猶如惡魔蠱惑人心時候的語氣，陸霄目光灼灼地盯着他。
“不用，謝謝，再見。”左染拒絕三連，起身，果斷離開。
穿成惡毒女配，他沒的選，但他能選擇遠離主角團啊，何必跟反派大波ss一起合作，去找主角團的麻煩，一看就是沒前途的事情。
找茬能有演戲香嗎？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