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1章 涼面

陳愛國和方紅霞成功被小女兒洗腦, 默認了方嵘晚上和二女兒見面的事。

“姐,你記得和方嵘串好詞,方嵘說他一個月賺一萬塊錢都有人信,這種小小的謊話, 從他嘴裏說出來, 假的也變真的了。”

“小小年紀就不學好, 滿嘴謊話。”

安忻的事放心了,方紅霞開始覺得小女兒沒學好。

陳安萍:“我是聰明, 不是撒謊,姐,再給我來一碗面。”

“你別吃了, 再吃一碗要難受的,半夜肚子疼了, 也是你自己疼, 沒別人替你疼。”

“那我明天還要吃。”

方紅霞:“想得美, 你姐是用方嵘的錢給他過生日。”

女兒不再問家裏要錢, 東西不停買,又不問她要錢, 她知道女兒用方嵘的錢, 還挺不好意思。

教育過女兒幾句,女兒卻不當回事, 說以後嫁給方嵘,她也會補貼家裏, 不能光方嵘補貼他爸媽。

她嫁給他, 還給他生小孩,花點錢他都舍不得的話,別嫁得了。

陳安忻:“是啊, 用他的錢,他自己錢大多交給他媽,在我這裏的沒多少,我平時還是會省着點花,過生日嘛,一家人都吃點好的。”

陳安萍:“姐,你好壞,用男人的錢補貼娘家人,嫂子是沒娘家人,她有娘家人,這麽做我氣壞了。”

陳安忻:“我又不亂花錢,不過嫂子如果補貼娘家人我也生氣,比媽對自己還摳搜,媽,你什麽時候說說嫂子,別省吃儉用全給哥和時時悅悅了,真不把自己當媳婦,把自己當奴隸了。”

“是得說說你嫂子了,還年輕,餓壞自己不值當,女的早走的話,男的不都會續娶,媽是沒本事給你哥張羅續娶的事,你哥自己要給孩子找後媽,我也攔不住。”

陳安萍:“媽,你別說不吉利的話了,我都知道現在餓死的事情少了,嫂子從家跑出來到我們村子,這一路挺過來了,還能在結婚後餓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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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嫂子長命百歲,大家都長命百歲。”嫂子是沒餓死,就是十年一直難改習慣。

陳安忻以前沒覺得有什麽,開早飯店遇到各種客人,眼界開闊了,她才把思想扭過來了。

男女是夫妻,又不是地主和農奴,做什麽要辛勞伺候對方。

伺候就伺候呗,也不要虧待自己,該吃吃該喝喝。

...

“姐,方嵘什麽時候過來啊,我都困了。”陳安萍強撐着到了七點半,已經忍不住打哈欠。

陳安忻:“要到九點才過來,你怎麽的,還想和他說話?”

“我想等姐姐跟他見面後,告訴我他有沒有帶蛋糕,我都聽說他們家過生日吃蛋糕,特別氣派,蛋糕比桌子還大,比桌子大,他們一家人應該吃不完。”

陳安忻:“假的,你聽別人瞎說,真比桌子還大,他們早就被人盯上舉報了。”

太浮誇了。

“九點啊,我熬不住了。”

“別想蛋糕了,他怎麽可能帶蛋糕,讓時時悅悅跑腿都沒給他們跑腿費,能想到帶蛋糕?他倒是說過帶幹艾草驅蚊。”

陳安萍徹底沒聲了,陳安忻能聽到妹妹睡覺時候才有的呼吸聲,心裏算着時間,先去廚房熏艾草,熏完開着廚房門窗,出門。

等她來到小樹林,方嵘果然已經在等了,她一直都準時到,方嵘會比她更早到。

“你帶了魚啊。”陳安忻将煤油燈靠近,仔細看了,真是魚。

“對,兩條草魚,肥魚,送給安忻你的。”

“今天進我家,不在樹林裏,你跟我後頭。”

“安忻,不會被爸媽發現吧。”方嵘已經能熟練喊爸媽了。

“不會,已經睡熟了,你別怕。”陳安忻不打算說實話。

進院子後鎖了大門,陳安忻把魚放進院子接雨水的水缸。

帶方嵘悄摸摸進廚房。

方嵘帶了煤油燈,陳安忻滅了他的,他的比她的更亮。

“我熏過艾草了,也通風了,你聞着難受嗎?”

“不難受。”

“不難受我就關門關窗了。”

關好門窗,煤油燈放在桌上,煤油燈的光能照亮桌子,四周就比較暗了,陳安忻帶着方嵘進了個小角落,她提前布了張椅子。

選好的角落櫃子擋着,煤油燈照不到,非常有安全感,這個角落她還特意多熏了會兒艾草。

兩人接下來用行動表達了對彼此的思念。

“熱,你給我打扇子。”結束後,陳安忻坐在方嵘腿上,臉枕着他的肩膀,随手摸出一把蒲扇。

方嵘依言給她打扇子,陳安忻好很多了,把掀上去的上衣拉下來:“你餓不餓?餓的話我給你拌碗涼面。”

“餓,睡了不餓,醒了餓。”晚飯五點多就吃了,以前見完安忻,回家都得再吃一頓,不然睡不着。

“馬上給你拌,你手放開,我要起身。”

方嵘不舍地放開手。

拌涼面前,陳安忻先喝了半碗涼白開

“茶壺裏的涼白開你不許喝,我剩下的半碗喝了你如果還渴,熱水瓶在那,你提前倒碗裏放涼。”

“嗯。”方嵘已經把陳安忻剩下半碗水喝光,暫時解渴後,去倒熱水。

一碗水不夠喝的,待會兒安忻口渴了就能喝已經晾涼的水。

“水別喝太多,太撐就吃不下涼面了。”陳安忻用茶壺裏冷掉的水再過一遍面。

不讓方嵘再喝,是因為要用來過面。

方嵘的面她在晚上洗完碗後就煮好了,當時已經過了一次涼水,這會兒再過一遍。

晚上剩下的涼拌菜沒給方嵘拌進去,安萍說明天她要繼續吃。

一家人晚上吃剩下的,也不好意思留給方嵘了,他是今天的主人公。

除了早就備好的黃瓜絲和蘿蔔絲,方嵘的涼面裏再沒別的菜。

“把你的燈也點亮了,你有帶火柴吧。”兩盞煤油燈加起來能亮堂些。

“沒。”

“我家火柴盒在櫃子第一個抽屜裏。”陳安忻手上動作不停,空不出手來。

方嵘:“安忻,我給家裏重新做個櫃子吧。”

抽屜底板都已經有洞了,放硬幣絕對會掉下去。

“等我們結婚再說,你現在做也是名不正言不順,我家沒錢……對了,跟你說個事。”陳安忻把妹妹找的借口說給方嵘聽。

方嵘聽了:“我回家就畫圖,明天讓侄子侄女送來。”

陳安忻:“你讓時時悅悅跑腿,有沒有給他們跑腿費?”

“還要跑腿費嗎?安忻,我得給多少啊。”方嵘捉襟見肘,沒錢。

要給侄子侄女跑腿費,他得問他媽要錢了。

“真被你氣着了,你也不用給,兩個小家夥替你送信本來也不是圖你的跑腿費,我會給他們點東西,你別給雙份了。”

陳安忻已經把面拌好,放在桌子上,叫他坐下吃。

時時悅悅最喜歡來爺爺奶奶家了,因為她這個姑姑每次都給他們拿點東西帶回家。

每次都給,安萍意見老大了,陳安忻說也不光她送出去,大哥大嫂家也有送來的。

不能太小心眼。

安萍沒有完全被說服,幹脆不想了,不想就不會肉痛。

方嵘吃涼面,陳安忻坐他身旁給他打扇子,扇子往他後背脖頸打,不往臉上。

“你別急……一個個的,吃起來都不怕噎着。”

“好吃。”

陳安忻:“方嵘,一筷子夾少點,不給你做第二碗,三四筷子吃完就再也沒了。”

方嵘聽到她的話,立馬把一筷子面放回碗裏,重新夾,再次夾起來少了三分之二。

陳安忻:“你今天怎麽突然想起來找我,還送我兩條魚,魚錢哪來的。”

“我說要買魚給師傅,我媽就替我買了兩條草魚,我騙我媽說,托我哥送縣城了,其實我自己偷偷養着,等今天晚上送來給安忻。”

“沒別的事?純粹送兩條魚給我?”

“還有的,就是…今天…今天是我生日,生日要高高興興,沒見到安忻我就不那麽高興,所以我過來了。”

陳安忻:“這樣啊,那我也說實話了,涼面是專門給你做的,我想着我們好久沒見過面,夏天在外面難受,給你領屋子裏,偷偷吃涼面……沒買禮物,涼面就當禮物成不成?”

他們哪有生日送禮物的習慣,以前在方嵘生日的時候,她做桌飯菜,她生日的時候,方嵘給她帶洋蛋糕,還會買鹵貨。

鹵貨差不多全進他嘴裏了,吃了外邊的鹵貨還要說沒她鹵的好吃。

中午早飯鋪吃面的人就比早上多了,除了茶葉蛋,她也做鹵蛋鹵豆幹,不鹵肉,鹵蛋鹵豆幹中午就能吃完,吃完她另一天大早才繼續鹵新的。

鹵肉沒賺頭,成本高又沒幾個客人會買,多數客人還是喜歡面上碼幾片鹵豆幹。

爸媽妹妹都知道她大晚上把他領進家的事,陳安忻隐去不提。

讓方嵘當她是偷偷帶他進來的,這樣以後來她家也不會多簡單。

她就怕他覺得來她家簡單了,天天來。

方嵘:“成,你做的涼面是我今天吃過最好吃的東西。”

“你喜歡吃就好。”陳安忻繼續打扇子。

不盯着方嵘看了,看着桌上兩盞煤油燈。

方嵘吃面吃着理智終于回籠,吃面聲音小了,偶爾會觀察陳安忻,見她沒在看自己,才放心繼續吃。

陳安忻看着煤油燈,也注意到“好面子”方嵘的小動作,并不戳破,她在想蛋糕的事,妹妹看起來很想吃蛋糕,要不要問方嵘今天到底吃沒吃蛋糕。

他家裏還剩蛋糕嗎?剩的話,能不能帶塊給……

算了算了。

方嵘很愛當真,生日沒吃蛋糕,或許都因為她的一句話,想辦法去買蛋糕了。

還是不要浪費這筆錢。

“安忻,我吃完面了,去洗碗。”

“不用你洗碗,你連洗碗水在哪都不知道,等你走了我自己洗,就一口碗一雙筷子。”

方嵘:“安忻,我想結婚了。”

“你想結婚,你媽答應嗎?”

陳安忻覺得方威的主意還有點道理,李嬸子和她家來往,對她的印象蠻不錯,還能和她媽說幾句話。

以往農閑,村裏幾個婦女會聚在一起聊閑話,一起幹手工活,沒人帶她媽,她媽自己在家裏幹手工活,爸爸一般和大哥出去幹小工活,都是體力活。

小工活人手不夠,她媽也會去,小工活是累,但也搶手,人手不夠的時候少。

陳安忻上年八月之前都在讀書,除了放假,平時是不可能在家裏幹活的,安志讀書,在家裏也讀書,不是農忙爸媽都不用他下地幹活,安萍放假四處野,地裏有活就去幹活,農閑了出去玩,飯點才回來。

她媽平時沒人說話,本來活泛的性子,硬生生給養安靜了。

李嬸子說的,說她媽小時候性子和安萍差不多,兩家走得近了,李嬸子還是不會帶她媽到婦女堆裏,但是會跟她媽講話。

村裏婦女就是挺愛說話的,一個事恨不得到處說,李嬸子會告訴她媽最近村裏鎮上發生什麽事,陳安忻瞧挺明白的,她媽不知道事,聽了會很吃驚,她媽吃驚,李嬸子說話的興趣就更濃了。

兩人有時候聊天就能聊幾個鐘頭,她挺開心這個變化的。

李嬸子對她印象好,多多少少會影響到孫嬸子,方嵘媽。

她不知道方嵘媽現在對她什麽印象,總覺得是沒以前那麽差了,李嬸子和她說過,孫嬸子偶爾來她家裏,還會拿點蘿蔔幹和腌黃瓜走。

看在她兒子方威沒少占方嵘便宜的份上,她也不斤斤計較了。

說到媽,方嵘沉默幾秒後開口:“安忻你是不是很讨厭我媽?”

陳安忻:“我是很讨厭你媽,可她是你媽,我再不喜歡,為了你,我也不能發脾氣讓你和你媽劃清界限,讓你們斷絕關系。”

陳安忻:“我不逼你,你也不要逼我,我覺得我現在日子過得還成,所以慢慢來吧,方嵘,你能等一兩年嗎?”

她只是保守估計,一兩年其實還成,她和方嵘算是相伴十年了吧,再回來,想在家裏好好待着休息。

家裏幹活是累,也吃不飽飯,但她心沉靜下來了。

不用每天應付百樣客人,不用淩晨三四點起來開始蒸包子饅頭準備早飯,不用忙到喝水的工夫都沒。

她開早飯店請過一個阿姨,開始很實誠,招工的時候要求說了,她都應好,幹活沒兩天,堅持不住,本性暴露。

陳安忻把人請走還費了大勁,實在怕了,不敢再招工。

媽和嫂子又不肯進城,擔心比她還多,都離不開家。

別看她整天搗鼓吃的,家裏還是吃不飽的狀态,她是覺得不會很餓就成了。

現在挺好的,真挺好。

方嵘:“你讓我等,我就願意等。”

“你真是越來越聰明了,說話知道說兩層意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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