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3章 未蔔先知(五) 沿着石徑往外走,似乎……
稍微了修整了一番, 一行人又繼續開始往山頂走去。
時以錦攙扶着李如,聽着周圍傳來的清幽的鳥鳴聲,也頗覺心曠神怡。
他們來到山頂的出雲寺, 還未到正門口,就看到飄出的袅袅青煙, 一看便知香火鼎盛。
到了正門,方丈已經等在門口迎接衆人。
方丈與丞相夫人寒暄了幾句, 方丈身後的小沙彌挑了條偏僻的小路,将衆人帶到了西邊的廂房, 讓衆人稍作休整,再去聽方丈講誦佛法。
時以錦和李如打了個招呼, 就準備四處去逛逛, 她可不想好不容易來一趟出雲寺, 把時間都耗在本就聽不懂的佛法上。
時以錦繞了一圈來到出雲寺正門, 混入了人群中,在門口領了三支香, 一路來到殿中。
她跟着人群跪在蒲團上, 她仰望着上面的金塑的佛像寶相莊嚴,內心一片平靜。她還是将手中的香供到了案前。
她出了大殿看着來來往往的人流,想着她也不能免俗,來到寺廟裏也還是要拜一拜, 只為求一個心安。
再回到西廂,那邊已是空空蕩蕩,時以錦想着衆人應該都去聽佛法。
她剛在大殿前聽聽到前來燒香的人說這出雲寺背後有一小處瀑布彙成的山泉, 甘甜清冽,她也有些好奇,便往剛才打探到方向走去。
她發現越往後走, 人跡越是稀少,就連掃地的沙彌也看不見蹤影。
她朝着剛才那些人講的方向走去,發現了一條石徑。
沿着石徑往外走,似乎就出了出雲寺的地界。
時以錦想着剛才那些人說的話,那處瀑布的泉水既能供出雲寺使用,想來也是離得不遠。來都來了,總要看一眼,滿足好奇心才行。
她一路拾階而下,不多時就來到了一片開闊的平地,聽到遠處傳來的水流潺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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臨到近處,她就看到了一條白色的如絲綢般的瀑布,從山上垂直洩下,彙成一小窪的水池。
她蹲在水池邊,用手撩了撩這水,帶了一股沁人心脾的涼意。
她摔了摔手上的水珠,從旁邊找了幾個小石子,想要打水漂,卻是屢戰屢敗。
每次石子剛一入水,就沉了下去,她也就不再打水漂,将手邊撿來的石子一顆顆全都丢進了池水裏。
“我還以為我們時大小姐,一個人偷偷跑到後山來會情郎,沒想到是來這裏打發時間。”
時以錦回頭看去,看到了沈觀兒那張令人生厭的臉,轉身就要離開。
沈觀兒卻快步走到時以錦面前,擋住了時以錦的去路。
時以錦擡眼看着面前的沈觀兒:“你有空堵我,不妨去讨好丞相夫人,你不覺得那樣更快些?”
沈觀兒卻是哂笑一聲:“你是不是跟邱寧在一起時間待的長了,也開始癡心妄想,你覺得你之前追着莫澤明的事情在都城鬧得沸沸揚揚,丞相府還會讓你這種人進門。”
沈觀兒手指想要點在時以錦肩上,卻被時以錦抓住了她的手:“說話就說話,不要動手動腳。還有,我本來就沒打算嫁進丞相府。”
沈觀兒想要從時以錦手中抽出來,掙紮了兩下卻以失敗告終:“你弄疼我了。”
“知道疼就好,”時以錦不以為意地松開了手,“那就省點力氣,別來找我麻煩。”
時以錦剛從她身邊經過,就聽到沈觀兒在一旁嘟囔:“就算你還想着莫澤明,他也不回娶你的。”
時以錦潇灑地丢下了一句:“這不巧了嗎,我也沒想嫁給他。”
沈觀兒在時以錦背後氣得跺腳,她本想看看時以錦一個溜開,是不是有不可告人的秘密,結果發現她是出來散步的,想找把柄也沒找到。
時以錦剛想着在沈觀兒面前扳回一城,內心有些得意洋洋,沒走出兩步,卻看到前面樹林中一個個黑漆漆的影子朝着這邊過來。
她看清那樣事物,立刻大驚失色,顧不得其他,轉頭奔向還站在原地的沈觀兒,拉着她就要跑。
沈觀兒卻對時以錦突如其來的觸碰十分反感:“你放開我,這沒人的地方,你這是要做什麽!”
時以錦卻顧不得其他,邊回頭看邊說:“快跑,再不跑就來不及了。”
沈觀兒卻不知道時以錦着急的原因,看時以錦連話都說不清楚,回頭看去,頓時也花容失色。
一頭通體毛色漆黑的野豬正在她們兩人不遠處喘着粗氣,面上的兩根長長的獠牙似乎正在展露着他的怒氣。
時以錦拖着沈觀兒沒命般地往前跑,時以錦本想往石階上跑,奈何那個方向被野豬堵住了去路。
沈觀兒在後面拽着時以錦,時以錦也跑不快。
突然間,時以錦覺得手上一空,轉頭看去,發現沈觀兒似是踩到了裙角,摔倒在地上。
時以錦回頭看着越追越近的野豬,跺了一下腳,還是轉身回去将沈觀兒扶了起來。
沈觀兒看着越來越近的野豬,內心恐懼,雙腿不住地戰栗,想要放聲尖叫。
好不容易站起來,沈觀兒卻不停地敲打着時以錦,神色驚恐:“你去!你去把它趕走!你不是司刑處的女官這點總做得到吧。”
時以錦也精神緊繃,覺得沈觀兒在這緊要關頭實在是在浪費時間:“別廢話!快跑!”
沈觀兒看了看那野豬,卻一把将時以錦推倒在地,尖叫着手腳并用地朝山上跑去,跑上了石徑,奪路而逃。
時以錦被沈觀兒恩将仇報的舉動弄得怒上心頭,內心将沈家祖宗十八代都問候了一遍,想着她若是回去絕不讓沈觀兒好過。
時以錦被剛才沈觀兒一推,手上也擦了皮,白色的裙子上也沾染了不少的枯葉。
她看着面前臨近的野豬反而冷靜了下來,她深呼了一口氣,看着野豬正在和她對峙,在不驚動對方的情況下站了起來。
她邊往後退邊繞着彎要往山上跑去,嘴裏邊念念有詞:“千萬別過來!別過來!”
野豬卻聽不見時以錦的祈禱,一頭撲了上來,裙子的裙角被野豬咬了去,她也被野豬的拖力咬得摔倒在地
那野豬似乎意識到沒有咬到獵物,将口中的布料吐了出來,又頂着獠牙想要向時以錦沖了過來。
時以錦摸到懷裏那日從市集過後就随身攜帶着的匕首,若是這野豬再沖上來,她大不了就拼個魚死網破。
不過能避則避,她朝着邊上滾了兩圈,想要躲開野豬的攻擊。
預料中的危險并沒有到來。
只聽到“嗷——”地一聲,還有利劍刺穿了野豬皮肉的撕裂聲。
野豬卻也沒有那麽容易一擊斃命,感受到身體上的疼痛後,一直在跳躍掙紮,似是感受到了命不久矣的危機,不停地想要攻擊宋陌竹。
宋陌竹将利劍從野豬身體中拔了出來,在它身側周旋,那野豬身上早已傷痕累累。
掙紮了一番後,還是轟然倒地。
宋陌竹将劍從野豬身上拔了出來,将劍身上血往野豬身上一擦,看向不遠處的時以錦大跨步地走了過去。
宋陌竹将劍別在了腰間,蹲下看面前的人早已不似平日裏的整潔的樣子,身上四處都粘着枯枝草皮,手上額頭上也都是血跡。
他眉頭深擰:“你有傷到哪兒嗎?”
時以錦看到宋陌竹的出現的那一刻,這才真正地癱軟在地,感受到了劫後餘生的僥幸。
她還是受到了驚吓,張了張嘴,說不出話來,想要在宋陌竹的攙扶下站起身來。
腳剛撐在地上,想要借力站起身來,就感受到腳踝處一股鑽心的痛。
她“嘶——”了一聲。
宋陌竹趕忙扶着時以錦重新坐下,說了句:“唐突了。”
宋陌竹摸着手臂上關節的連接處,卻沒發現有任何異樣,似是沒有骨折的跡象。
他再看向時以錦的左腳腳踝,光是隔着襪子摸了一下就已經感受到明顯的腫脹。
宋陌竹沒再遲疑,幫時以錦重新穿上了繡鞋,一把打橫将時以錦抱了起來。
時以錦突然落入了一個溫暖的懷抱中,吓得立刻勾住了宋陌竹的脖子。
宋陌竹看了她一眼,什麽都沒說。
宋陌竹抱着時以錦路過那野豬的屍體之後,時以錦偷偷瞥了一眼,那野豬已經遍體鱗傷,她還是不解氣,覺得最好能将這豬烤來吃了才能一解她心頭之恨。
他們兩人快來到出雲寺的時候,正看到一群僧人和沙彌正急匆匆地往山下跑,身後還跟着今日随丞相夫人一起來的護院。
那群人看到宋陌竹懷裏抱着時以錦,也頓住了腳步:“這位施主,這是……”
宋陌竹手上緊了緊:“我看這位姑娘路遇野豬,我正巧路過這才施以援手。”
為首的僧人看到宋陌竹腰間的佩劍:“那野豬呢?”
“已經殺了,還請各位下去處理一番,”宋陌竹說得雲淡風輕,絲毫不覺這是在佛門之地犯了戒,“還請準備一件單獨的廂房,讓這位姑娘休息一番。”
“好說,請随我來,”那為首的僧人立刻派了小沙彌為他們引路,“我們也是聽一位女施主說山下有野豬,還有人困在那兒,這才準備下山去找。”
時以錦聽到這裏,覺得這沈觀兒還算良心未泯,可是若是宋陌竹不出現,她恐怕也要命喪當場。
宋陌竹抱着時以錦進了廂房,輕輕地将時以錦放在榻上。
小沙彌見狀立刻說:“我們這兒一時半會兒找不到大夫,有位僧人略通些岐黃之術已經派人去請了。”
宋陌竹看那小沙彌出去,也想避出去,剛才是事急從權,現在孤男寡女共處一室,對時以錦名聲有損,他還是打算找人将守在另一處的畫眉和楊晝都召回來。
時以錦坐在榻上,想起剛才那一幕,這才覺得後怕,伸手扯住了宋陌竹的衣袖不讓他走,一時之間眼淚也不停地往外湧。
宋陌竹看到時以錦哭得狼狽,一時手足無措,也慌了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