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1章 在路上2
不過商夏發現其中有一個女孩表現得跟其他人格外不同——商夏之所以不怕是因為她自己有底氣, 這個女孩?
她們被關在一起已經有幾天了,平時雖然大家都是非常沉默的, 但每一天裏總要吃飯上廁所, 多少還是有一些行為可以看出點什麽的。
尤其上了船以後,那些人販子大概是覺得這些人經過很長一段時間的飲食控制後, 再加上人都飄在水上也無處可逃, 就把她們身上的繩索解開了。
商夏猜測那些人也是怕綁得太久了她們的身體出問題,到時候耽誤賣錢。
可是即使沒有被綁着, 船艙底裏的十幾個女孩也沒有起來走動的,除非是需要用到角落裏放着的那個馬桶。
在車廂裏的時候商夏還聽到有人在小聲的哭, 可現在已經沒有人會哭了。她們都是盡量蜷縮着身體躲在角落裏, 偶爾會神情怔忪地看着空氣不知道在想些什麽。
不過那個女孩不一樣, 她頭發留到肩膀的位置,沒有劉海,眉毛比一般女孩子要濃要黑, 而且還很長,看起來英氣十足, 緊抿的嘴角看起來有些倔強。
商夏到了這裏基本沒有怎麽深睡,很多次感覺到她會起身在狹□□仄的船艙底走動。在這裏的日子越長,裏面的空氣越難聞, 因為人的酸臭味、排洩物的味道再加上魚臭氣夾雜在一起,讓這裏的幾個身體不好的女孩忍不住嘔吐。
雖然大家這些天都沒怎麽吃過東西,每天兩頓白饅頭加清水,份量也控制着不會讓她們吃飽。
商夏其實并沒有吃過什麽苦頭, 包括後來進了大牢裏,他們家還沒有經過三司會審,也沒人敢虧待商家,最多就是比以前差了許多,可是環境也比現在好多了。
她已經有些反胃了,一直仗着身體好在忍耐而已。
其他人一個個都是臉色蠟黃蠟黃的,而且越到後來越沒有精神也沒有力氣起來活動了。
那個眉毛長得特別英氣特別好看的女孩,每天會固定時間起來在小小的艙底轉圈,商夏默默地數過,她每次都會轉上三十圈,不多也不少,不會讓她身體頂不住,也能讓身體保持一定的活動量。
這天晚上,沒有窗戶的艙底照常是伸手不見五指的黑,寂靜當中空氣當中的異味更加令人難以忍受。
黑暗當中有人隐隐作嘔,但一是沒力氣,二是胃裏也沒有東西可吐,因此并沒有真的起來吐。
那女孩又起來活動了。
商夏已經記住了她獨特的腳步聲,一聽就知道是她。
等她走到身邊的時候,商夏小聲說道:“我叫商夏,你叫什麽?”
那女孩頓了一下,腳步聲繼續響起,她的聲音輕柔而有力:“我叫錢潔。”
“我們可以聊幾句嗎?”
錢潔活動完了以後就直接在商夏身邊靠坐下來,兩個人湊在一起在黑暗當中用氣音說話。
“我九月一號開學就要上大學了,你呢?”
“我大學馬上就要畢業了。”
“你應該跟我一樣沒有放棄吧?準備找機會逃出去。”
“你沒跟我們一起以前,有個女孩子想跑,被抓回來讓那群人渣給強/暴了,所以她們才都被吓住了。”
商夏點頭,其中有個女孩子神情不太對,她也有注意到了,聽到錢潔這麽說并不覺得意外。
兩個人在黑暗裏聊了許多,聽出來這個女孩子知道的比自己多、人也很靠譜,商夏就貼在她耳朵上說了自己身上有個手機,而且這些天都沒開機,現在開機應該是有電的。
“先不要開機,千萬別被人發現了。我們現在都不知道自己在哪兒,船還一直在移動,報警也沒太大用。等下了船想辦法搞清楚自己在哪兒再說。”
商夏點了點頭。
錢潔似乎是公安大學的,所以知道的東西特別多,商夏跟着她一起學到了不少,不過她們兩個也很小心,不止是不能讓送飯的人發現她們聊天,同在艙底的人也要小心盡量不能讓她們注意到。
錢潔給商夏看過她的手表以後,商夏就能确定在這裏到底呆了多久了。
雖然她能根據光線變化推測大致時間,但在艙底太久了,再加上人很久沒吃好睡好,實在很難時時刻刻保持絕對清醒。
有了錢潔在,最後下船的時候商夏清楚地知道她們在船上呆了六天的。大家感覺到船停下來,那魔音穿耳的發動機聲安靜下來後,居然都有些恍惚了。
艙底上方的門被哐當一聲打開,魯金華帶着幾個人走進來,第一時間就皺了皺眉:“你們怎麽搞的?屋子裏悶成這樣都沒注意?這些貨物一個個都是細皮嫩肉嬌生慣養的,你們這樣搞得她們全都病歪歪的臉色一個比一個差,怎麽賣得起價?以後讓她們吃好喝好,都給我養着點!知道嗎?!”
“金華姐,知道了知道了,這不是頭一次跟金華姐走這種貨沒經驗嘛,您說得對您說得對。我們以後一定注意。”
魯金華走到商夏身邊,看到她的情況明顯比屋子裏其他人好很多,她滿意地點點頭:“這小丫頭真不錯啊,可惜了。”
後面那個瘦子點頭哈腰地說道:“可惜啥啊金華姐?這一趟的貨不是早就已經被定下來的嗎?”
“別亂說話!”魯金華先是轉頭呵斥了一句,然後才繼續看着商夏忍不住又說道,“是啊,要不是早被定下來了,這個說什麽我也舍不得給他們啊。”
這時候跟她們一起的年輕女孩當中已經有幾個身體狀況非常差了,下船的時候根本走不動,還要人販子當中幾個男的罵罵咧咧地過來架着上岸的。
這樣的情況下,商夏等人當然沒有再被綁起來。
商夏原本還想着能看到什麽路标或者是帶着地名的店鋪之類的,但她很快就失望了。因為魯金華她們照例上岸跑到水泥公路上就是一輛帶着車廂的貨車,這輛車跟以前的不太一樣,前面駕駛室裏不是四人座,原本還有一個司機,所以駕駛室裏只坐了魯金華和一個女的。其他人都跟着商夏她們一起坐在了車廂裏。
車子“嗡”一聲行駛在大馬路上。
夏天的白天格外的長,此時已經接近晚上七點了天還沒有黑,商夏和錢潔安安靜靜老老實實地坐在車廂裏,而那幾個男人就開始旁若無人地說起話來。
“坐船坐得夠夠的!幸好金華姐保證了這一趟虧待不了咱。”
“啥時候能把這些人送到地方啊?我這一趟憋得可有點久了想去爽爽,實在不行她們……”
“別他媽瞎想了,這些都是錢,動一下金華姐肯定要讓你好看,還有上頭的宏哥,動了他的東西你是活膩了吧?”
“行行行我不想了!”
那個矮個子呸了一聲嘀嘀咕咕道。
“眼看着就要完事兒了,等完了咱們拿了錢去Q市裏頭幹什麽不行啊是不是?又不怕惹麻煩,大膽的爽個夠。”
商夏和錢潔對視一眼。
這一次車子并沒有跑太久就停下來了,商夏十幾個人被帶進了一個小院子,院子裏是一排一排簡陋的平房,她們很快被帶去分別關在幾間屋子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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商夏那天幫忙的時候是開着直播的,當時直播間裏還有不少粉絲在。後來因為商夏把手機裝進了外套口袋裏,再加上耳機也沒有拔下來,直播間的人沒有能聽太清楚商夏和那個女人的對話。
只根據最開始的對話推測商夏跟着那個叫魯金華的女人走了。
後來手機就沒了電。
再後來的好幾天她都沒有再開直播了。經常會去直播間看商夏的秦麗君秦婉君都發現了不對,可是打電話她卻一直是關機狀态。
這将近一來年來已經跟商夏熟悉起來的幾個土豪粉絲當然也聯系不上她了。
大家互相把知道的信息一說,就确定她肯定是出事了。
那天晚上商夏直到關機以前直播都還是開着的,房管習慣性開着屏錄,所以能夠反複查看。秦婉君跟商建言發現不對第一時間報了警。
可是當時商夏人是在建安的,而且現在已經不知道在哪裏了。
這種跨地域的案子辦理起來非常複雜繁瑣。
幸好振武武館的章老爺子找到了商家跟他們說了一下,警方已經盡快在查商夏的事情了。
秦婉君嘆着氣說:“我們就不應該讓她一個人出門的。小夏這眼看着就要上大學了,要是真出了什麽事……”
“小秦啊你們放心,小夏那孩子我看在眼裏,她人還挺靠譜,而且身手好,不會出大問題的。再說警方已經在查了,你們不是也知道了嗎,馬老爺子是建安那邊的人,認識的人多面子大,他也知道這事兒在找人了呢。小夏是他的學生,他不會不管的,小夏一定很快就能回來了。”
“真是太謝謝章老先生您了,還有馬老爺子,小夏總是麻煩你們,也不知道要怎麽感謝你們才好。”
“我們看着她以後越來越好,把咱這一行發揚光大,也就心滿意足啦。用不着謝,你們生了個這麽好的孩子,我們才該要謝謝你們。她的天賦太好了,就算我不說,馬老爺子知道小夏出了事也肯定會發話一定要保證她的安全的。”
“那就好、那就好。希望小夏能早點平平安安的回來,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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接觸了幾天後,商夏就覺得錢潔是個十分值得信任的人了。因為相比起她來,人家顯然更專業,更懂得這方面的知識。當知道商夏那時候有感覺到不對勁、但是還是跟着魯金華一起回了家以後,錢潔立即毫不客氣地教訓了她。
“以後遇到這種事一定要首先保證自身安全懂不懂?你小女孩不知道這些犯罪分子的手段有多狠毒,根本想不到他們有多少花樣。我看出來了,你學過武,藝高人膽大所以發現了不對也沒第一時間跑是吧?我跟你說,這些人都是窮兇極惡刀口舔血的,尤其是那幾個帶頭的,手上都是有人命的,他們什麽都不怕,什麽都敢做。你這樣什麽事都沒經過的小女孩,怎麽能是這些狡詐兇惡的犯罪分子的對手?”
商夏被教訓得連連點頭——因為錢潔也沒說錯,她沒來這裏在大魏的時候大多在道觀裏面對着師父和師兄們,後來到了牢裏也沒見過什麽人就直接起火過來這邊了。
少管所裏的那些年輕人都不是她的對手……
後來出來揭發吳愛華的時候,也有很多專業人士幫了忙的。所以其實認真算起來,商夏的确沒有經過什麽事,她想做的事情,除了在大魏最後那段時間沒想到牢裏大火以外,其它都做到了。
此時聽了錢潔的話她就乖乖地點了頭,在聽到錢潔給她講了各種法制節目上還有紀錄片裏的卷宗時,商夏好幾次都聽得驚住了。
其實方圓有跟她說過一些,但她是學法律的,看很多事情的角度和錢潔不一樣。
進了院子裏的一個深夜裏商夏就偷偷地把那個小磚頭手機開機遞給了錢潔——這也算是術業有專攻了,商夏藏東西就藏得比錢潔好,這一路上她這個手機都沒有被人發現。
商夏聽着錢潔飛快地在電話裏描述自己所在的地點和大致位置,她聽得再一次驚呆了。因為錢潔自己說着說着就根據下船時間坐車時間、再加上天黑天亮的時間推測出來了她們大致所在的經緯度、也就是大致範圍。
雖然學過地理,但那是為了應付考試,商夏的确沒有能夠活學活用到這個程度,她覺得自己這回真是開了眼界了。她以為報警以後就等着警方用衛星根據這個手機定位找過來就可以了呢,沒想到還能這樣。
錢潔還在報警電話裏說了關于這一次人販子們行動的合理推理,表示警方可以掌握她們的位置暫時不進行抓獲,在保證受害人安全的情況下抓出更多大魚。
她最後還表明了自己和其中另一個女孩可以配合警方行動。
電話挂斷後,商夏就小聲問道:“你是不是被抓的時候跟我一樣順水推舟了?想把這群人一網打盡?”
錢潔搖搖頭又點點頭。
接下來兩天這間屋子裏的六個人都過得還不錯了,尤其是跟在船上的時候相比。首先空氣好了很多,夥食了好了很多,每一頓都能吃半飽,而且還有菜有湯有葷有素的,雖然味道不怎麽樣。
商夏和錢潔自然沒有挑剔飯菜的味道,而是盡量多吃補充體力恢複身體狀況。
期間幾次聽到魯金華的聲音,商夏忍不住跟錢潔講了自己被抓來的原因:“當好人太難了。”
錢潔沉默了一下點頭,有點感慨地說:“是啊,所以我們現在會被教育在當個善良的人之前一定要先保護好自己。”
旁邊一個沉默了好幾天的女孩子突然開口,聲音沙啞而又充滿了憤恨地說道:“我爸爸媽媽從小就教育我不能随便幫助陌生人更不能随便接受陌生人的好意,就差告訴我別做好人了,我還天天在網上看那些防狼防壞人的手段,那又怎麽樣?那天我走在路上就被一個男的打了一耳光,他拖着我邊走邊罵我是給他戴綠帽子跑了的老婆,我拼命掙紮哭喊求救,還學着網上教的方法砸了一個過路人的手機。那個人覺得反而覺得我是個瘋女人,再看看那個男人又高又壯也惹不起,只是囔囔着要報警就退開了,一群人眼睜睜看着我被拖走帶上車。”
“我已經很小心了啊!為什麽還會遇到這種事!”
這幾天夥食好了一點,大家也都多多少少恢複了一些,這個女生咬着牙一字一字說完後,再一次把頭埋在膝蓋裏絕望的哭起來。
“新聞裏這種拐賣人口的案子結果最後都是不了了之了,想被找回去完全靠運氣,嗚……我們要是運氣好怎麽會被抓走啊……逃出去更加不可能的……我一路上都在想是不是死了算了,好過一點一點受活罪,可是……總是狠不下心來……嗚……出門前我還跟我媽吵了一架,早知道我絕不會吵架更不會出門的……”
她一哭,其屋子裏其他幾個人也都小聲地哭起來。
商夏有點不知所措,而錢潔則是深深地嘆了一口氣。
她們跟警方聯絡是在夜裏,因為擔心被人販子發現,也害怕屋子裏人多嘴雜,萬一有人不知道抱着什麽心思嚷嚷出去,誰都讨不了好。
這種事情知道的越少越好。
所以除了商夏和錢潔意外這個屋子裏也沒有人知道她們是有可能被救出去的。
又過了一夜,第二天一大早不知道隔壁屋子裏發生了什麽,商夏這邊一屋子的人都被隔壁凄厲又恐懼到極點的尖叫聲驚醒了。
天色才剛蒙蒙亮,這讓人頭皮發麻的尖叫聲持續了很久。
商夏等人雖然醒過來了,可是卻沒有辦法出屋子,只能就那麽安靜的聽着。院子裏的其他人的腳步聲響起,男的女的一邊問着“怎麽回事”一邊沖進了隔壁屋子。
開門聲響了以後,商夏就聽到一個男人也驚叫了一聲,但很快他就被拍了一巴掌。
“叫什麽叫!你他媽跟個娘們兒一樣丢人不丢人!”
“吳哥,我這不是沒防備吓了一跳嘛……”那人有點委屈地叫了一聲。
一會兒後,商夏和錢潔還有她們屋子裏的四個女孩子,聽得清清楚楚的魯金華的聲音說道:“把那個號喪的嘴給我堵上。不想活了是吧?擡出去扔到路上去。”
她似乎是有意吓在聽着的人,冷冷地說道:“咱們這兒沒有高速,往利州那邊去的大貨車們到了這裏都下來走國道的。這人要是扔上去,過個幾十個大貨車,你們想想會是什麽樣。我保證別說警/察了,就算是她爸媽也認不出她來。當然,更大的可能是根本不會有人報警,大卡車碾個幾十上百遍,直接成肉沫骨頭粉了,這大概也叫挫骨揚灰了?過個幾十年,失蹤人口就自動被注銷戶口,這個人就這樣無聲無息的不存在這個世界上了。是不是挺簡單的?”
所有人都不說話,包括跟着她一起的人販子都沒有一點聲音。
商夏清楚地看到那個曾經說哭說自己為什麽這麽倒黴的女孩渾身都在劇烈顫抖。
魯金華的聲音在一片死寂裏繼續響起:“別說我沒告訴你們啊,你們應該也知道,我們幹這個就是為了錢,也沒打算要你們的命或是折磨你們,你們老老實實的對我們大家都好。到時候送你們去了好地方,只要自己想開點,吃香的喝辣的想要什麽都有。人嘛,什麽樣的日子不是過?要是自己真不惜命,死了那就什麽都沒了。親戚朋友能記得你們多久?人家還不是要照常過日子,這世上誰離了誰不能活?你們自己好好想想。”
寂靜當中,所有人清楚地聽見她從鼻子裏哼了一聲:“行了,該說的都說了,你們自己要死我們當然也攔不住,不過別以為你們死了能給誰添麻煩。老娘連花力氣埋都不用埋你們!直接屍體往大馬路上一扔,人就從這個世上消失得幹淨徹底。你們還有誰想死的可以試試。老牛,把人拖出去,照我說的辦。”
“知道了金華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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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一次的事情加上魯金華的一番話,顯然把很多人都震懾住了。來了院子裏吃好喝好恢複了些的女孩們再一次恢複成了在船艙裏那些暗無天日的日子裏的麻木狀态。
晚上的時候商夏問錢潔:“真像那個魯金華說的那樣,被車碾碎就再也找不到了?人就這樣白死了?誰也不知道?”
錢潔沉默了好久才說:“不是的,現在只要有一根頭發也能查出來這個人是誰的。”
只是如果沒有人報案的話,可能根本不會有人知道這裏死了人,當然也不會有警方的立案調查了。這個人的親人也根本不會知道她死在了這裏,只會以為她是失蹤了。那些常年在路上跑的大貨車們什麽情況,錢潔實在沒辦法自己騙自己。
商夏看錢潔的表情就知道她沒對自己說實話,她在心裏也對現代社會有個一個新的認知。
又過了兩天,魯金華帶了人來看貨,看完他們就出去了,到底談論了些什麽商夏她們當然是不得而知。
商夏看這情況也猜到估計這一次不是她以為的賣到大山裏了。不過她還是沒想到要做什麽,只是盡量往她知道的那些可怕的案例裏猜測着——難道是要販賣器/官?弄成殘疾去讨錢?當小姐?
魯金華說想得開可以吃香的喝辣的……
商夏問了錢潔,她皺着眉頭什麽都沒說,只是夜裏會拿着那個小手機繼續聯系警方。商夏聽到她推理說這些人估計就要開始行動了,她們應該在這裏停留不聊太久,或者是在這裏動手以後再帶走。
錢潔在電話裏用的是一些很隐晦的詞,商夏其實聽不大懂,她問也問不出什麽來就放棄了。不過從聽過了錢潔的話還有魯金華那一番關于抛屍的話以後,商夏就很清楚自己這一次太魯莽了,她不應該什麽都不知道就往賊窩裏來的。
不過沒多久商夏就知道了。
這一次打開她們的房門的人跟前些天送飯的還有帶她們下船的那些人都不一樣,而且給人的感覺完全不同——商夏在少管所裏見過很多犯人,見過那些殺過人的跟沒有殺過人的犯人,很清楚他們是有區別的。
就比如這一次推門進來的人。
前一批人裏魯金華已經算是狠角色了,顯然也是什麽都幹得出來的,可是這一批穿着普通打扮普通甚至長得也很普通的人,商夏一眼看到就感覺到那種煞氣撲面而來。
一個穿着黑T恤的大個子肌肉男走在最前面,眼神平靜得讓人從心底覺得顫栗。
他後面跟着好幾個人,最後是一個背着銀白色小醫藥箱的。
商夏直覺不對,警惕地站在了錢潔身邊,她此時也是渾身緊繃如臨大敵的模樣,眼睛眨也不眨地看着距離自己越來越近的人。
黑T恤一走近就敏銳地看了一眼商夏和錢潔。
商夏以為自己被看出了什麽,一瞬間汗毛倒豎,渾身已經蓄滿了力氣随時準備動手——
那個黑T恤卻又十分平靜地移開了視線。
“我們是來給你們打針的,老實點就什麽事都沒有,不老實的就別怪我們下手不客氣了。”他轉過頭對着身後的人,語調平平地說:“門關上吧,小心點,別讓她們鬧出事來。阿隆,小安,先去抓一個過來。”
趁着黑T恤說話期間,商夏趕緊側過頭對錢潔小聲而快速地說道:“這是幹嘛的?”她可不信這些人真的就是來給他們“打針”這麽簡單,就算是打針,這針也肯定有古怪。
“他們要用毒品控制我們。”錢潔也迅速回道,“我看過了他們好像沒帶槍。我們不能被注射毒品,一會趁他們不注意就動手,鬧得越大越好。實在不行放跑他們,注意保護好自己撐到警方過來。”
“好。”
錢潔看出來商夏肯定身手不錯了,不過她沒有想到她居然這麽厲害——一般人對于商夏的身手都是完全意料不到的。
其實錢潔一直在屋子裏,現在也只看到了這麽幾個人,對于他們有沒有熱武器并沒有十分把握,畢竟這有些人連毒品都有,帶着槍支也實屬正常。
可現在不動手已經不行了!幸好警方就在附近埋伏着,不需要她們撐太久。
那個被抓住要打針的女孩最開始只是下意識地害怕進來的這群人,只是她就是個普通的年輕女孩,根本沒什麽力氣掙紮,渾身發抖地被抓過去按住,一只手臂被牢牢控制住按在桌面上。
一次性針筒的針尖泛着冰冷的光,漸漸靠近白皙的皮膚。
握着針筒的人忽然感覺到有風劃破空氣向着自己襲來,他猛然退開!
“砰!”的一聲,椅子重重砸在水泥牆壁上瞬間四分五裂,木頭飛得到處都是。
屋子裏屋子外面的人都震了震。站在一旁的黑T恤猛然擡頭,目光如電般盯向了商夏的方向。
這屋子裏為了防止她們出意外或者是鬧出什麽事,非常簡陋連個床都沒有,就放了兩把自制的椅子,商夏剛才抄起一把砸過去,手上現在還握着一把。
她渾身緊繃地看着那個肌肉男。
其實穿越一來商夏自帶了自己原來的武功,不管是在少管所還是在武館,就算是看到了章老先生和馬老先生,她也從來沒有過這樣如臨大敵的危機感。
這個肌肉男看起來是真的厲害。
所以商夏一動手就有意吸引了他的注意力——其他人沒有給她危險的感覺,好歹錢潔也能多撐一會兒。
肌肉男緩緩擡起手活動十指發出“咔嚓咔嚓”的聲音,他語調很平淡地說:“可惜了,我一向不喜歡跟女孩子動手。”
這時房門被哐當哐當猛敲了幾下。
“孟哥?孟哥?你們沒事吧?”
商夏又聽出來了是這院子裏魯金華帶着的那些人其中之一的聲音,看來他們也還沒走,這些人是新來的準備接手的?她想也不想直接揮手一砸——
椅子在空中告訴旋轉着飛出去,空氣中傳來清晰的呼嘯聲。
伴随着門被砸碎的聲音,孟哥朝着商夏猶如一只嗜血的猛獸一樣撲了過來。
商夏也毫不畏懼地迎了上去!
她沒有武器,可是對方也沒有。她不認為自己會輸。
“砰”的一下兩個人對了一招後,肌肉男臉上露出一點意外的表情,随即出手更猛更快。
屋子裏的女孩子現在才反應過來開始尖叫起來,看到門被椅子砸碎了外面院子裏的人臉上驚愕的表情,她們猶豫了一下終于開始大着膽子叫救命了,有兩個就想往外跑。
可惜外頭也全是人,出去就被抓住了。
早在差點被砸中的時候拿着針筒的人就站起來準備跟孟哥一起動手,現在看見居然有一個“貨物”跟他們的孟哥打在了一起而且還不落下風。
他們都吃了一驚,然後就迅速警惕地看着屋子裏的另外幾個女孩。
錢潔也趁此機會抽出自己的腰帶沖了上來。她的腰帶是帆布的,所以他們以為無害,但其實不是的。她握着腰帶末端揮舞得虎虎生威,一個硬上的被重重打了一下立即見了血慘叫着退回去了。
其他人也就不敢再靠近錢潔,只是圍着她尋找機會。
商夏和孟哥過了幾招就知道這個人不是自己對手了,于是出手就放開了許多,頓時快得讓人根本看不清楚,她甚至還有功夫分神去幫錢潔解決了兩個男人。
“啪”地一聲,她飛起一腳重重踢在男人的臉上。按照平時商夏這樣一腳踢到人肯定就把人直接踢飛出去幾米遠了,但孟哥只是後退了幾步就穩住了身形,他擦了擦嘴角的血跡眯起眼來。
在他沒有進攻的這三秒鐘內,商夏反手抓住錢潔直接破窗而出。
落腳在院子裏的第一時間!別人還在眼花缭亂沒反應過來的時候,商夏就朝着剛剛出來的魯金華沖過去,她手裏拿着一把西瓜刀根本什麽都沒看清人就被制住了,手裏的刀也變成架在了自己的脖子上。
魯金華頓時就僵住不敢動了。
商夏也不跟人廢話,擡手就是一刀柄重重砸在她腦門上砸得她頭昏眼花,殷紅的鮮血順着額頭飛快地流了半邊臉,非常吓人。
“再過來我就再給她一下了。”
那幾個朝着商夏沖過來的人立即也僵在了原地。
商夏正要說話,身後傳來那個孟哥有點古怪的聲音:“我不在乎她的死活,你在不在乎你朋友的命?”
這下輪到她不敢動了。
商夏轉過身去,看到青腫着半邊臉的孟哥一只手鎖在錢潔喉間——這個人跟她動過手,她很清楚地知道他手上的力氣足夠捏碎人的喉骨。
他微微一用力收緊,張着嘴的錢潔就漲紅了臉說不出話來。
血順着臉往下流的魯金華才笑了一聲:“還是小看了人。孟哥,貨要緊,不用管我。”但其實她也是在賭,賭這小姑娘不敢真的下手殺人。
同一時間對面孟哥稍微松了手讓錢潔不會窒息而死,她立刻也說道:“你別管——”
話沒說完聲音瞬間就又沒了,孟哥手上用力,錢潔再一次額頭青筋暴起,漸漸整張臉都憋得開始青紫。
商夏皺着眉頭:“我們一起松手?”
其實按照現在的情況一起松手肯定是她吃虧的。對方人多,而且這裏是他們的地盤。誰也不知道他們能拿出什麽武器來,而商夏現在也就手裏搶過來的一把刀和一個魯金華。
可商夏不能眼睜睜看着錢潔被掐死。
孟哥嘴角上揚了一下正要說話,忽然腳趾上傳來劇痛,不過他眉頭一皺也硬生生忍住了。
商夏就又說道:“不然我們坐下來好好談談?”
她有什麽資格跟自己談?孟哥就要笑,忽然臉上表情一僵:“媽的你們找死!”這一次他才是真正的嘶吼,“阿隆快招呼兄弟帶了東西撤!出去斷上頭的線!警方的人就要到了!”
他眼神狠厲,頃刻間就要一把掐死錢潔,商夏想也不想将魯金華扔出去厲喝一聲沖了上去!
作者有話要說: 今天下大雪了,作者南方人沒有暖氣,手凍僵了……寫的速度很慢,抱歉晚了點QAQ
我寫這個的時候想到了幾年前那個熱心幫忙,被孕婦騙回家被老公殘害的小姑娘,真的覺得做好人太危險了。這個是小說女主有金手指不會翻車,小天使們現實裏對陌生人一定要高度警惕,善良的前提是保護好自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