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6章

2.

伏姝急急忙忙路跟夏晔身後上了樓,伸手将攔自己的房門外:“你覺得樣做很好玩是嗎?”

“沒玩兒啊,進房間,今晚住哪兒?”夏晔狡黠笑,“客滿了嘛,再說們麽熟,吃點苦打地鋪,會委屈的。”

“開門做生意,怎麽會怠慢客,待會兒肯定想辦法給你樓空房間出來。”伏姝微仰着頭,露出修長優美的脖頸,雙頰知何時開始染了兩片緋紅。她刻意強調了“樓”兩字,擺明了是要疏遠某。

“用麽麻煩,打地鋪挺好。”夏晔挑眉淺笑,揣着明白裝糊塗。

“那會過意去的。”伏姝強忍着怨氣,願發作。

“那簡單——”夏晔壞笑着,把摟住伏姝的腰将她整騰空抱離地板,“你把床讓給就行了。”然後顧她的掙紮,奪了她手裏的鑰匙,開門進了房間。

“讓給你?你如直接說想和上床做點什麽了——”伏姝屑地勾着唇,說的是最慣用的冷傲諷刺,直白得刺耳。

可惜,夏晔此時百毒侵,早吃伏姝套了。的墨瞳裏閃過絲意料之中的意味,轉眼就順勢把她壓了床上:“既然你都提出來了,怎麽好意思承你的情?”

四目相對,心髒貼着心髒,的鼻息避無可避地鑽入她的心肺,像迷醉的煙氣令她的腦中空寂片,唯留下炙熱魅惑的目光和那眸低浮動着的款款深情。她感到暈眩,感到自己的身體正點點被腐蝕。

“你說,們要做點什麽呢?”說着,用手指輕輕勾畫着她的眉眼——那比新月淡的眉,比桃花豔的眼,比櫻桃嬌的唇。

誰比誰放得開,誰比誰無所謂?誰願先示了弱,誰肯輸了籌?們之間的博弈才剛開始,她怎肯讓先拿下局?

盡管她的身體變得僵硬無力,長睫停顫抖,雙頰紅得就要滴出血來。可她仍壓着唇,微阖着波光潋滟的眼,死撐道:“做|愛——”

夏晔因着句,眸光動,驟然俯身。與伏姝貼面相對,唇與唇幾乎相觸。

伏姝急閉雙眼,唇緊抿,眉緊蹙,竟是副凜然就義的生動模樣。

她構建的外圍世界那般完整強大,她那女王俯瞰之姿永遠高高上,仿佛沒任何能真的走進她的世界,仿佛衆只能等着被她驚豔,被她挑選,被她臨幸。她看似永遠占據着主動權,卻絕多跨出步。

如今,過靠近了半步,她便怕了,怕得口是心非,怕得現出脆弱的原形。

夏晔的唇角似似無地擦過伏姝腮畔,埋首入那沁香的頸間,口含住伏姝豔紅的嬌嫩耳垂,惹來她陣陣顫栗。

“你好像很緊張?”夏晔伏姝耳邊絮語,語氣暧昧輕佻,“怎麽行?記得晚,隔壁欣賞了你整夜銷魂的嗓……”

“你,你也想試試?”伏姝依舊嘴硬,聲音卻幹啞生澀起來。

“做|愛,那是先做後愛,次次重複你難道會膩嗎?種被你開始就判為死刑的情感,經營起來難道會累嗎?是懵懂少年,要的是情窦初開,也會青澀羞赧的可笑反應。”夏晔用力深吸口氣,再惡作劇般絲絲從吐出,“愛做,所以喜歡先愛後做。要試,們就試——”

夏晔緩緩拉開兩之間的距離,等待着伏姝的反應。然而她仍舊雙眸緊阖,只那雙頰愈發紅豔發燙。猛地伸手覆上她的額頭,熱度幾近燙手!

夏晔的心驟然沉至谷底,墜入深淵!

伏姝發燒了,而且已經燒得昏睡過去,失去了意識!

金才接了夏晔的電話就急匆匆帶了村裏衛生所的醫生過來,幸而只是發高燒,沒影響到肺部,打兩天吊針便好了。

“姝姐最近心情好,你又說她下午淋了雨,病倒才怪。”金朝着夏晔抱怨,“以前還真沒見過姝姐生病,你說是是積郁成疾,下子把病兆都發出來了?”

“那就讓她借着生病的當口兒多休息休息吧,店裏的事情,你都照應些。”夏晔把金送下樓,“兩孩子都擔心伏姝,就讓們留店裏過夜吧,麻煩你和白家阿婆打招呼,免得老家擔心。”

“也好。”金點點頭,才轉身要走,又回頭玩笑着丢了句,“說夏晔,無論怎麽看,你現總種當家作主的感覺啊——”

夏晔嗤得笑了聲,篤定地回道:“遲早。”

晚飯是伏姝拜托保潔的阿姨幫忙做好的,夏晔簡單地熱了熱,便招呼兩孩子下來吃飯。們破天荒格外乖巧迅速地吃晚飯,吃完還幫着夏晔收拾碗筷。

伏姝生病,連帶着浚生漓生都變得懂事起來。

洗過澡,浚生漓生坐伏姝的床上和夏晔聊天。雖然展開的話題很雜,但圍繞的中心只——伏姝。

“你知道伏姝最喜歡吃什麽嗎?”浚生問。

“額,還知道——”夏晔的确答上來。

“笨蛋,你漓川麽久,都知道,怎麽追伏姝呢?”漓生嘟着嘴,瞪了眼夏晔,“是草莓!”

“你知道伏姝最喜歡什麽顏色嗎?”浚生擰巴着對秀氣的眉毛,又問。

“紅色?”夏晔随口猜了。

“她喜歡紫色!”漓生急道。

浚生用種孺子可教也的無奈表情瞥了眼夏晔:“沒辦法了,你已經差勁得能走正常路線了!”

“什麽意思?”夏晔脊背頓生絲絲涼意,“還非正常的?”

“那可是們的殺手锏!”漓生頗為得意地昂着頭。學城

“殺手锏?管用嗎?”

“怎麽管用!”漓生搶道,“每次們惹得伏姝特別高興,用招,她就開心了——”

……

浚生和漓生特別積極地給夏晔當狗頭軍師後援團,除了所謂的殺手锏,們還用小孩的路數為夏晔想了下兩位數的讨好伏姝的辦法。什麽做張賀卡,送束野花,唱首兒歌也都被拿過來充數,差點兒沒把夏晔憋笑憋壞。

漓生沒多久就倒伏姝身邊睡着了,浚生坐床沿上,雙眼睛眨眨地看着夏晔。

“還睡嗎?”夏晔笑着問。

浚生搖了搖頭,甚至點兒嚴肅地皺了皺眉:“是家裏唯的男子漢,趁現她們都睡着了,們男之間應該單獨聊聊。”

夏晔沒想到浚生還出,但鑒于家子的都怎麽按常理出招,也只能兵來将擋水來土掩:“好,們怎麽聊?”

“如果現馬上能長大,就可以保護伏姝、漓生,還阿婆,根本需要你的。”

“恩,知道。”夏晔點點頭。

“所以——長大之前,你能欺負她們任何!”浚生想到什麽,又連忙補充了句,“長大之後你也許欺負她們!你保證——”

“好,保證。”

“行,你發誓!”

夏晔信誓旦旦地舉出右手,伸出三根手指,像電視裏演的那樣說道:“好,發誓會保護好你們,讓你們受點點欺負!”

“騙你就是小狗!”

夏晔啞然,卻仍開口說:“騙就是小狗——”

“好吧,那們拉鈎!”浚生伸出右手的小手指——

“男之間,應該握手。”

夏晔伸出寬大的手掌,包裹住那只稚嫩的小手,鄭重地晃動幾下,宛若兩國元首互利共信的基礎上達成和平友好協定,從此互通無,促進發展。

夜裏,夏晔坐床邊的椅子上,看着床上那三張安然的睡顏,禁勾起唇角,那弧度透進窗的落落月華下更顯恬然知足。

用手背試了試伏姝額上的溫度,起身替她換了把冷敷的毛巾。柔潤的水聲緩緩地空氣裏流淌,竟像真的。

伏姝睜開疲倦迷蒙的眼,身影轉眼遮住她的視線,涼涼的觸感自額上傳來,她費力地呼吸卻引來喉間的幹癢,輕咳起來。她掙紮着要起身,卻被雙溫亮的手按下——

“孩子就你旁邊呢,當心別把們吵醒。”夏晔的聲音極柔極輕,卻容她抗拒。伏姝隔着昏蒙的黑暗,看到那雙黑水晶般的眸子透出淡淡柔光,禁恍然。

“是是渴了,要喝水?”夏晔窩着伏姝的手,問道。

伏姝還未完全清醒,只點了點頭,便被扶着半靠肩上。下秒,溫溫的杯沿觸到唇,燙的熱水随即滾入喉間,帶走了喉間幹澀,帶來了逐漸回溫的思緒。

“你病了,醫生說要多休息。”

“嗯。”

夏晔順勢将伏姝輕輕半摟懷中,探到她打吊針的手,摸上去還些微腫,便用拇指反複揉着:“你再睡會兒,時間還早。”

伏姝微微偏了頭,身上仍什麽力氣,只得抵的下颚上用眼角去看:“你直照顧?”

“只是給浚生漓生打打下手而已。”

“謝謝。”

淺淺地笑着,将她摟緊:“還是你生了病的好,樣子多溫柔。”

伏姝無語,只佯裝閉目睡去,再也知該怎樣理會。

3.

伏姝獨自從耀眼的晨光中轉醒,覺得雖然渾身無力但精神好了很多,足夠讓她的大腦開始運作。既然她無法用她慣用的方式與夏晔相處,然後讓離開。那她只能用最原始而消極的辦法對待——冷戰。

冷戰,就像是女與生俱來的本領樣,根本需要學就能融會貫通,付諸實踐。

可惜,注定是場單方面的冷戰,起到預想中的作用。伏姝低估了敵的決心、毅力、還能力,更是沒料到敵還援軍。

漓生邊眨巴着雙眼,精神頭很足地問:“伏姝,你好了嗎?”

伏姝攬過漓生的腦袋,暖暖地笑了:“好了。”

“那就好——抱抱——”漓生伸手抱着伏姝的腰,把臉埋那酥軟的胸口,分明是耍無賴。

“怎麽忽然黏了?”伏姝摟緊了漓生,寵溺地笑着。她此時感受到那融骨血裏的母性化作綿綿春雨滋潤着每絲幹涸的土地,令她充盈富足得無與倫比。

“媽媽。”漓生軟糯糯卻又夾着絲委屈的聲音自伏姝胸前響起,鑽入伏姝的耳裏。

漓生和浚生比般孩子早熟老成,總愛沒大沒小地直呼名,更是因着伏姝難得與她同住,鮮少喊她媽媽。可每當漓生喊媽媽,她總是心軟得什麽都能允下來,無論自己做做得到。她只覺得那是她的責任,是她的使命,是她生命裏最為重要的事。

“欸——”伏姝默契地應了聲,輕輕撫摸着漓生的背,“寶貝怎麽了?”

漓生依舊埋着頭,聲音悶悶地發出來,反像是小獸的撒嬌嗚咽,“想要爸爸。”

伏姝渾身震,竟些語塞:“夏晔就那麽好嗎?”

漓生擡起頭,嘟着嘴說:“也沒說是夏晔啊——”

“漓生,們樣好嗎?”

“好!”漓生急了,眼睛瞪得滾圓,“就是好!”

“哪裏好?”

漓生憋屈地縮起小小的身體,嘟囔着說:“都沒照顧你,點也好……”

“那為什麽非要是夏晔?”

“夏晔很特別啊,總是能保護你!”

伏姝眼眶泛酸,她心疼抱緊漓生,柔聲說:“是,夏晔是好,可是你了解嗎?你知道家哪裏,做的什麽工作,家裏些什麽,沒女朋友或是妻子,來們漓川到底是做什麽來的?”

“知道。”漓生被問住,愣愣地回道。

“漓生,很早就告訴過你,到們裙臣來的,遲早都會走。們是金叔叔或是施睿伯伯,們只是客,們朝你友好微笑,只因為們終天會離開裏,再回來。可們還要留漓川生活很久很久,是嗎?”伏姝開口說番話的時候莫名心痛着,知道是什麽揪着她的心放手,“如果夏晔走了,回來了,你怎麽辦?”

“那就跟着走啊!”漓生強辯。

伏姝驀地感到窒息,感到被只手扼住了喉嚨。悲哀,她的身體裏蔓延,她的孩子,但她艱澀地說:“你忘了,們還要照顧阿婆呢。”

夏晔此時正端着早餐立門外,理了理思緒,笑着推門而入:“既然醒了,那就吃早飯吧。”說着,夏晔自然地走到床邊,把餐盤放床頭櫃上,轉而對漓生說,“漓生,你的樓下,浚生等着你呢,趕緊去吃——”

伏姝也拍了拍漓生的腦袋:“快去吧。”

“哦。”漓生情願地看了夏晔眼,然後噔噔噔就跑下樓了。

“你還點兒低燒,吃點東西。”夏晔把碗遞到伏姝面前。

伏姝雙唇緊抿,淡淡忘了眼便看向窗外,再理會。

“聽說你是蘇州,特意煮了清粥,過放了幾粒紅棗進去,你嘗嘗?”夏晔笑着,絲毫見惱。

伏姝依舊語。

“看來,你是要喂了?”夏晔自言自語,“你是要用手喂呢,還是用嘴?比較偏向于後者——”

伏姝的神情愈發冷,甚至對夏晔的戲笑之言感到憤怒。

夏晔把她的樣子看眼裏,随手拿起勺子往自己嘴裏送了口,單手扳過她的肩,看勢就要往她的唇上湊——

伏姝猛地偏過頭,劈手奪過夏晔手裏的碗,急道:“自己來!”

夏晔咽下嘴裏的粥,擺出副失望至極的表情。靜靜地看着伏姝把粥喝完,滿意的笑着拿起碗筷走出房門:“午飯過後再先把孩子送回阿婆那裏,你還是要多休息,到了吃藥的時間來叫你。”

伏姝默作聲地看着房門“啪嗒”聲關上,心似乎也随之顫。唇齒間還留着清甜米香,床沿的被單上尚能探到那餘留的溫度,耳邊隐約是清淺溫柔的笑聲,腦海裏時閃過雙黑白分明的眸子……

她終于無力地軟倒靠背上,眸光黯然。

吃過午飯,夏晔送浚生漓生到了白阿婆家。那是再普通過的納西族穿鬥式平房,壘土坯牆,院裏挂曬着幹貨粗糧,看上去老舊得些年頭了。夏晔先前從沒進去過,也沒見過白阿婆。可次,是專門為此而來的。

“浚生漓生,你們直裏?”夏晔問。

“是啊,從小住裏!”漓生搶先開口。

“你們怎麽跟着伏姝住店裏?”

“伏姝說店裏常陌生,好。”浚生說。

“阿婆是你們什麽啊?”

“阿婆就是阿婆啊!”漓生說。

“問的是,阿婆和伏姝什麽關系?”夏晔又問。

“額——”漓生解,正使勁兒動腦筋。

“小姝是幹孫女。”聲音雖滄桑低沉卻中氣十足。

夏晔擡首,只見身着藏青土布衣服的老家從屋裏健步走出,精神熠熠,鶴發童顏。

“阿婆——”浚生漓生同時清亮亮的喊道。

“阿婆好。”夏晔禮貌地笑着,微微點頭致意。

阿婆摸着兩孩子的頭,那雙被歲月淬煉的眸子透着親切的笑意打量眼前的年輕:“你就是夏晔吧,小姝們和提過你。”

“是嗎,那真是太好意思了,到漓川麽久都沒來看過您。”夏晔下意識地覺得緊張,竟生出些窘迫來。好素來知道怎麽讨家歡心,還招架得住。

“礙事的,也喜歡熱鬧。介意就進來喝杯茶吧——”說着,白阿婆帶着兩孩子轉身進屋。

墨青色的老方磚鋪地上,牆上刷的是最常見的白色塗料。屋內陳設也很簡樸,張方桌、幾把椅子,說是空曠都為過。于是,那往後房去的門沿上挂着的那幅黑白照片就顯得格外突兀了。遺像上的姑娘二十歲的樣子,尤其雙杏眼特別甜美熱情。

“那是親孫女。”阿婆說,“叫阿凝,長得漂亮吧——”

“很漂亮。”

“可惜啦,去得早,還沒許家就走了。”阿婆微笑着端來杯普洱,放到夏晔面前。

“怎麽去的?”夏晔小心翼翼地問。

“生了場大病,沒熬過去。”阿婆的語氣和表情都已見任何悲傷,她說得很從容。

“什麽時候的事兒?沒送到大醫院去?”

“六年前裏還荒得很,鎮子都沒。漓川比得你們大地方,裏條件差,生了大病難救喲。”阿婆很平靜,像是說別家的事情般淡然。到底是上了年紀的,看透得快些。

“聽說伏姝也就是六七年前來的吧,她認識阿凝嗎?”夏晔用着拉家常的口吻,經意将話題引回伏姝身上。

“阿凝那會兒也學堂裏教書,她看小姝懷了孕,住的地方又好,就領家裏來了。”阿婆随手往後堂指,“她的房間現是孩子住着呢。”

夏晔探身朝後堂望了望,想着機會要去伏姝的房間看看。

“來漓川快兩月了吧?”阿婆問道。

“恩,是快了。”夏晔端起茶喝了口,“阿婆怎麽想起問?”

阿婆拉過夏晔的手,和氣地笑道:“最好你走之前呢,挑日子,老太婆想請你吃頓飯,謝謝上次你救了們漓生。”

夏晔心下緊,阿婆莫是下逐客令?走之前請吃飯,分明是和伏姝樣認定是過客!點兒揣着明白裝糊塗地應道:“那頓飯得等到什麽時候——要趕明兒就來,只要您嫌吃得多就行!”

“吃得多好啊,年輕就要吃得多才力氣。”阿婆點着頭,意味深長地笑了笑,那雙眼睛雖些渾濁,但目光卻精準犀利。

“是啊,沒力氣怎麽追伏姝,您說是是?”夏晔毫避忌迎上那目光,坦坦蕩蕩地把實話說了出來。

阿婆樂呵地笑了,置可否。那臉上深淺的皺紋是歲月的紋理。顯出種滄桑的美感。

夏晔沒白阿婆家多待便告了辭,是因為很難白阿婆看似和藹親切的目光裏長久地保持淡定。二是因為下午約了,或許能解開心中疑團的——鄭阿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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