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9章 鄰裏(3)

總覺有哪裏不對勁,但又說不出來。

薩曼将懷裏的青年放下,一只手一直扶着他。不知道是否是氣質關系,這個青年蹙着眉,看着就是個脆弱的陶瓷人,一雙眼格外清澈,只是視線沒有對焦。

可能因為眼睛不太好,他看起來很沒有安全感。

薩曼一向不太願意接觸這種纖弱的人,不管是男人還是女人。

他也一向不會多管閑事去救人,救人意味着之後一系列的麻煩。

不過在副本做這種事,多少可以獲取一點npc的好感度。薩曼帶着可以增加好感度的溫和微笑,動作也是貼心又輕柔。

白手套。

像是儀仗隊會用的那種。

日常時間,卻帶着白手套,不知道是職業關系,還是有潔癖。

此外,他身上帶着焦糖香味,作為一個成年男人,這個香味有些過于可愛香甜了,和這人的真實性情有關麽?

他站姿筆直,能站着伸手接下一個滾落的人,還将之橫抱起。這個男人的體格不像是外表這樣文弱,會是玩家嗎?

任逸飛手指拽着救命恩人的衣服,臉上依舊是一種大難之後的恍惚。但在驚魂未定的表象之後,是理智又冷酷的分析。

因為剛剛那一摔,亮晶晶的玻璃珠子一顆顆滾落,一直掉落到地上,發出清脆的響聲,又咕嚕嚕滾動。

聽到這個聲音,任逸飛愣了一下才‘想明白’,他張張嘴,臉色發白,聲音微顫:“玻璃珠子。”

好端端的,樓梯上又怎麽會有那麽多珠子?

必是惡作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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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但任逸飛那麽想,其他所有人都是如此。

能做出這種惡作劇的會是誰?

“小兔崽子!”管理員看到樓梯下兩兄弟,還有哪裏不明白的?他氣不打一處來,上去就揪住大的那個孩子耳朵:“你媽呢?”

“弟弟快跑!”這孩子一點不怕管理員,還在大喊。

從管理員的反應速度,和孩子的态度看,這絕不是第一次惡作劇,也不會是最後一次。

‘宋博之’果然是個軟和人。

“顧先生,喏,那個就是你房間。有事兒你回頭找我。”管理員把一串鑰匙丢過來,自己揪着一個孩子罵罵咧咧走了。

另一個孩子跑得快,一會兒就沒了影子。

任逸飛正要道謝,忽然,他感覺到某處一個視線投射來,對準了他。

有人?

誰?

“你自己小心一些。”薩曼放開任逸飛,作為一個玩家,除獲取情報外,不必和npc接觸太多。

“謝謝。”任逸飛又對他道了一聲謝。

他的姿态和常人不一樣,微微側過一點,用耳朵‘聽’着這裏。“嗯。”薩曼的視線在他臉上停留片刻,又迅速轉移,拖着行李上去了。

到了二樓,他不知道是怎麽想的,又忍不住回頭看一眼。

那人在走,只是走得很慢,還有些一瘸一拐的。

他一邊扶着導盲杖,腳貼着地,一點一點向前推着。

其實他走的那一塊已經沒有玻璃珠子了,只是青年看不見,也就不知道。

他突然停下來,有些沮喪地蹲下來,幾分鐘才重新站起來,還伸手揉揉自己的頭,大概是之前撞到的。

管理員說的眼神不好的青年就是他吧?

看那兩個孩子的樣子,似乎不是第一次被欺負,都不知道反抗麽?

左邊的住戶,一個軟弱的盲人青年。

薩曼下了一個結論,伸手開了門。

裏面的空氣悶悶的,一段時間沒住人的樣子,有一張鐵架子床和一張破了角的書桌,陽臺窗戶上少了一塊玻璃,窗戶口的窗簾挂了一邊,地上很多垃圾。

他走進來,用腳帶上門,行李箱一放,坐到自己的行李箱上。

一醒來就在公寓樓門口,現在才有時間一個人呆着。不過根據他的游戲經驗,這已經是很好的開場。

他拿出卡牌,手指撫過正面:

【玩家中有一人是殺人之鬼,找出它,或者活過七天。】

【身份:玩家。】

【角色:XX號房客。】

【關鍵詞:鄰裏。】

【9】

鄰裏?

鼎鼎大名的低端局副本。

他們這樣的勢力,內部都有資料共享,其中就有關于‘鄰裏’的資料。

當然,由于游戲限制,具體資料他們得不到,只有一些模糊的信息。

鄰裏是存在了兩年的高難度副本,雖然被評價為‘低端局’,實際水平應該接近或者就是中端局中段。也不知第一批內測人員做了什麽,導致它被官方評價為很好破解。

從字面意思看,這個副本和這個公寓樓有關,玩家都是這邊住戶。

這一片是四層的公寓樓,回字形,一層約有三十來戶,一人一戶,一整個公寓也有一百多人。

按之前管理員的介紹,入住率達到九成,這樣近百個人裏一共九個玩家,其中一個是‘鬼’。

薩曼皺起眉,有些‘鬼’是以亡靈的身份進入角色,有些‘鬼’是以活人的身份進入角色,但是不管是哪一種,都不好排查。

風吹進窗戶,卷着地上垃圾到了薩曼腳邊,薩曼低頭看一眼,繼續盯着卡牌。

第一天可以得到的信息不會太多,除了原主的基本信息,比較重要的是熟悉周邊環境,比如四周的住戶、廁所、緊急通道等等。

智能手機裏可以看出原主的大部分信息,這是現代副本的巨大好處。若是在其他時代,玩家會很被動。

薩曼打開手機仔細看起來,重點是通訊類app。

他并不敢托大,低端局翻車的玩家不少,何況鄰裏并不低端。

這頭,任逸飛總算艱難到達公寓樓門口。

他身上很疼,樓梯上滾落,身上大概出現了淤青,頭也腫了一塊。

對視線敏感的他感覺到背後有人一直看着他。從樓梯口到門口,那個視線變得越加尖銳炙熱。

既然不是明星,怎麽會有人用這種視線暗中偷窺?

難不成,原主身上還有隐藏感情線?

任逸飛帶着一肚子疑問走出公寓大門,才走幾步,就見一個面龐紅潤健康的大姐叫住他。

那是落在公寓樓對面的包子鋪,上面挂着一個老舊招牌,下面有兩個竈,七八張椅子,牆上挂着菜單和電視,電視裏正播報新聞。

店很小,倒是幹幹淨淨整整齊齊的。

這個包子鋪的大姐一看見他,就像看見了親人,一邊喊他一邊招呼自己老公:“老杜,你把椅子擺開,小宋來了。”

任逸飛一瘸一拐走過去,大姐當即發現了不對,上前把人攙過來:“怎麽回事啊這是?哎喲,臉怎麽擦紅了?是不是那兩個兔崽子?”

這個大姐的口氣實在有些恨鐵不成鋼。

原來這是經常性事件?

原主性格确實太軟了,居然被兩個小孩子欺負。

任逸飛欲言又止,最後還是搖搖頭:“沒事,不小心碰着了。”

見他不欲多說,大姐嘆了口氣:“你不說,我就不問吧。大姐這兒有些陳年菜油,消腫清熱,你拿回去擦。”

“謝謝姐。”

“你就是太老實,容易吃虧。”大姐邊說邊上了早餐,熱騰騰的兩個白面饅頭,一杯剛打好的豆漿。她還順手抽了一對筷子給他。

冒着水蒸氣的早餐安撫了任逸飛,他張口咬下一大塊饅頭,又喝了一口豆漿。熱氣從食道穿入腸胃,又順着毛細血管流到四肢百脈,喚醒了沉睡的細胞。

旁邊大姐打開蒸籠,升起的水霧讓眼前的公寓樓如罩夢中。

任逸飛琢磨着‘鄰裏’二字。

這會兒天還早,早餐店沒什麽客人,店主夫婦一邊包包子一邊和任逸飛說話。

基本是大姐在說,被稱為‘老杜’的男人多數時候一聲不吭。

任逸飛一邊吃着饅頭,一邊聽着大姐說話,眼睛也看着對面的公寓樓。

公寓樓大門裏陸陸續續出來人,有穿着制服準備上班的,有穿着校服準備上學的。偶爾有一輛車開出來,在早餐店門口停下,司機放下玻璃窗,買了幾個饅頭鮮奶就走。

很尋常的一個老舊街區的早晨。

“大姐,瑞豐高中坐幾號公交啊?”早餐店來了一個穿着學生制服的年輕人,他拿着一碟子早餐,手裏挑選着飲品。

大姐一聽樂了:“小實你又來消遣人,你天天上你不知道?”

這個學生樣的年輕人一愣,摸摸腦袋:“我睡糊塗了。”

這個人在他後面坐下,聽着聲響似乎開了手機。

是否在查詢怎麽去學校呢?

任逸飛咬着軟綿綿熱騰騰的饅頭,眼睛看着街道。

這會兒正是初秋季節,這點從女性的穿着和妝容也能看出來。

秋季很流行楓葉紅、南瓜色、奶茶色、咖啡色等等純度較低的溫暖色系,這些顏色讓人想起了面包房剛出爐的吐司面包,畫了奶泡圖案的咖啡,母親遞過來的秋衣,或者深秋的山色。

季節的味道撲面而來。

唯一奇怪的是,街上打扮靓麗的年輕女性卻不多,有幾個甚至把自己折騰得灰撲撲的。

這時公寓樓裏又走出幾個年輕漂亮的女孩。不過和之前的年輕女性不一樣,她們穿着時尚靓麗,化了精致的妝,塗了指甲油,嘻嘻笑笑從早餐店門口走過,帶起一陣香風。

大姐不贊同地搖搖頭:“這都什麽時候了,還這麽愛漂亮。”

作者有話要說:

薩曼:性格綿軟盲人npc。

阿飛:焦糖味甜品玩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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