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章

“所以……”陸輕璧輕聲道,“這就是我拼事業沒空陪老婆的真正原因?”

他無形中被逼着搞事業,忽視沈渠甚多,每當他一懷疑自己為什麽一直加班,大腦就會作痛。

大腦是會趨利避害的,久而久之,陸輕璧就習慣了工作。

系統:“正确,由于作者連載時間過長,先前的主角設定已經不符合當下流行,不得不修改以迎合讀者期待。主角必須通過各種方法達到設定。”

陸輕璧一句髒話呼之欲出。現在的讀者對攻的要求也太高了吧!世上能有幾個首富啊,盲目,太盲目了!

他還有什麽可說的,首富就算了,還讓他考雙學位。從前陸輕璧不明白自己為什麽執着于學歷,混亂找了個理由說服自己——怕自己的學識配不上沈教授。

靠,他就算初中畢業,也跟老婆天造地設。

想到沈渠,陸輕璧喉嚨酸澀,像是堵了一團棉花。

他自己感受不到身體數值的膨脹,但是他枕邊的愛人,時時刻刻在懷疑人生。

陸輕璧想起越來越長的前戲、沈渠越來越抗拒的神情……在他沾沾自喜的時候,沈渠的痛苦他一點也不曾分擔。

他想起抽屜裏的消炎藥,想起來沈渠身上愈發容易出現的青紫。

他以為沈渠被他養得越來越嬌弱,實際上是作者的設定,他沉浸在編織出來的假象裏,完全忽視了狀态變化對沈渠生活上的不便。

陸輕璧閉了閉眼,他對不起老婆。

系統無情打斷陸輕璧的反悔:“請選擇身體數據。”

陸輕璧睜眼,看見顯示器上出現了一道選擇題。

請選擇正确的原始數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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a.189、19cm

b.191、21cm

c.193、23cm

d.195、25cm

靠,這等差數列……

陸輕璧目露痛苦,男人的虛榮心和劣根性鬼鬼作祟。

陸輕璧的視線在CD徘徊,腦海中浮現由于數據膨脹,他跟沈渠很久沒用臍橙,他老婆一個人搞不定……

骨節分明的手指上移到c。

前戲的必要性和充分性越來越強,必須留出足夠的時間,什麽抽出一小時辦公時間根本不夠辦事……

陸輕璧的手指移至b。

每次那什麽,沈渠咬着牙不吭聲,一摸後背全是冷汗。

陸輕璧的手指移至a。

a是三年前的身體數據。

陸輕璧壯士斷腕,他老婆以後會不會嫌棄他短啊?

系統:數據吻合,主角認知正确,時空通道開啓。

陸輕璧:“……”

感情他剛才虛榮一把選後面的還不能通過?

垃圾系統!把他老婆卷跑了!

陸輕璧意識漸漸剝離,隐隐約約中,他似乎聽見系統的機械音絮絮叨叨地念着什麽。

“系統檢測到作者不定期掉落番外,屆時需要兩位主角配合走番外劇情。”

……

李燕給沈渠買完早飯,就被一個電話叫走了。

沈渠打開豆漿包子,一邊吃一邊找到了自己手機,通過手機裏的信息,慢慢熟悉新的身份。

恍惚間他以為自己還在陸輕璧家裏,坐在長條餐桌上,永遠地,一個人吃飯,一個人看期刊。

在桌上找到了校卡,沈渠照着地圖上學。

沈渠這輩子最常呆的地方就是校園,因此重回高三上學,他也沒有任何不适應。

周邊的同學不熱若也不疏離,聚精會神地早讀。他一來,臉頰圓乎乎的同桌便拿了一道題問他。

“學霸,救救我。”

沈渠垂下視線,看見卷子上同桌的名字,夏樂。雖然十年沒有接觸高中知識,但夏樂問的是數學題,沈渠稍一回憶便給出了解題過程。

“不愧是學霸,就思考了五秒!”夏樂一臉受傷地汲取知識,然後悲傷地換了個科目早讀。

“老韓來了,天天這麽早。”夏樂小聲抱怨。

韓清是高三二班的班主任,年近四十。她要求全班早讀提早二十分鐘,自己每天六點半就出現在教室。

她環視教室一圈,發現了一個空位,“石鞍,陸輕璧還沒來?”

陸輕璧的前桌,石鞍正打着瞌睡,一下激靈道:“他出車禍了,在醫院呢!估計過幾天才能來。”

沈渠心尖一跳,失态地站起來,問:“是什麽時候?”

“昨晚。”石鞍目光噴火,還不是因為你,人進醫院了知道關心了?昨晚生日你咋不來呢?

晚了!等我哥來收拾你吧!石鞍正腦補着,卻見沈渠面色一松,坐下了。

這這這……一點良心都沒有!

沈渠翻開生物書,盯着上面的細胞圖,神思不屬,捏着書頁的手指久久不動。

陸輕璧也來了麽?他又出車禍了?傷勢怎麽樣?

如果讓沈渠定義這三年婚姻,八個字足以概括:一塌糊塗,進退惟咎。

他和陸輕璧相識四年,那天陸輕璧來S大參觀,沈渠是接待人之一。結束後,陸輕璧捐了一棟樓。

此後,陸輕璧經常用一些數學經濟模型來詢問他的意見,後來幹脆直接約飯。

那段時間沈渠看了很多經濟學方面的書,系主任甚至找他談話,說雖然數學枯燥又沒錢,但他還是希望沈渠留下來。

大概半年後,沈渠和陸輕璧結婚了。

也是有過一段理想中的婚姻生活。

直到沈渠聽說了陸輕璧車禍前的人生。

陸輕璧心底有個白月光,兩人兩小無猜心照不宣,約定畢業後結婚。天意弄人,白月光溺水去世。陸輕璧傷心欲絕,行屍走肉般地過了半年,周圍人沒有敢提白月光的名字,一提陸輕璧就要發瘋。

白月光忌日那天陸輕璧心神不寧出了車禍,醒來忘記了關于白月光的一切,終于可以正常生活。

然後被家人安排相親,和陸輕璧見面戀愛,水到渠成。

沈渠記得清楚,那天是陸輕璧生日,雨大下得很大,陸輕璧在公司開會,讓他去大別墅等他回來。

別墅裏有管家幫工,平時兩人都住市中心的大平層,沈渠不樂意家裏有其他人。

陸輕璧的生日,別墅裏早就聚集了一堆男女,等陸輕璧回來為他慶生。

接近別墅大門時,車子熄火,車上沒傘,沈渠幹脆下車走進去,等雨停了再找人修。

雨下得實在大,沈渠的白襯衫都濕透了,管家看見他連忙拿了一把傘,欲言又止地看着他。

“沈先生,最好不要穿着濕的白襯衫出現在少爺面前。”

沈渠不明所以,耳根子一燙,以為陸輕璧衣冠禽獸連老管家都知道了,明明他們沒在別墅過夜。

後來他經過走廊,聽見了一男一女的八卦。

“你剛才看見了沒,好像哦。”

“啧,太刺激了。”

沈渠看着落地窗外的大雨瓢潑,耳後的熱意瞬間冷了下來,像北風卷來寒冰,凍得他失去了知覺。

原來,老管家的意思是,陸輕璧的白月光愛穿白襯衫,溺水後被撈上來,濕透的衣衫正如被雨淋透的沈渠。

老管家怕沈渠刺激到陸輕璧最痛的記憶,又回到那無盡的痛苦當中去。

沈渠不知道怎麽過的那天,所有人都知道陸輕璧封閉的記憶裏另愛他人,沈渠覺得他們看自己的目光像是看趁人之危的小人。

憐憫、嘲諷、擔憂……

沈渠有了一段偷來的婚姻。起初他不相信,輾轉找了陸輕璧以前的朋友詢問,他本以為這是一段難以挖掘的秘密,結果人盡皆知,又人人諱莫如深。

所有人都知道,所有人都閉口不言,并且懇求沈渠不要在陸輕璧面前提起。

兩天後,陸輕璧的父母打來越洋電話,電話那頭同樣祈求沈渠不要刺激陸輕璧。

白月光已經死了,陸輕璧好不容易走出痛苦,沈渠甚至不能拿來質問陸輕璧到底對他什麽感情,是替身嗎?

他只能像所有人一樣,為了陸輕璧好,把疑問強壓心底。

但沈渠跟“所有人”不一樣,他跟陸輕璧印在同一張結婚證上。

所有人都有的善意,沈渠卻無法釋放。

況且,沈渠寄過病歷給很多醫生,得到的回複都是“不排除恢複記憶的可能”。

一柄利劍懸在頭上,你不知道什麽時候落下來。沈渠想到了離婚。

鬼打牆的事情來了,他每次一有離婚的念頭,陸輕璧必然會出意外。等他看見躺在病床上的陸輕璧,如何能提離婚?

如此反複幾次之後,眼見陸輕璧每次的意外越來越可怕,沈渠想都不敢想。

不敢問,不敢離,沈渠有時候想,他和陸輕璧遲早得瘋一個。

物理意義上的瘋。

居然也這樣過了三年。

沈渠扯了扯嘴角,他當什麽教授,去當幼師也行,沒有人比他更會哄人了。

有時候,沈渠恨自己的道德感。

可是陸輕璧會受傷啊。

陸輕璧也可憐,喜歡誰都要傷筋動骨。不同的是,白月光離開,傷的是心,沈渠離開,傷的身體。

沈渠不知道誰更特殊,時刻避免陸輕璧在他身上尋找白月光的影子,回到家第一時間,他肯定把白襯衫換下。

他不想,陸輕璧眼裏看的是他,心底照着另一個人的影子。

知道自己生活在一本小說裏,一切荒唐都有了解釋。

沈渠終于能在這場動彈不得的婚姻裏喘口氣。

這個世界裏也有陸輕璧嗎?他是否也和自己一樣,早就想掙脫束縛了?

……

清晨的陽光灑進潔白的病房,陸輕璧慢慢睜開眼,一小段基礎信息湧入腦海。

陸輕璧,十八歲,高三,父母雙全,生日那天出了車禍住院。

“醒了!”美婦人眼中含淚,“怎麽樣,有沒有哪裏不舒服?”

“媽……”

不用系統提示,陸輕璧篤定眼前這人是他媽,母子之間心有靈犀。

霍美合慈祥地看着他:“哎,媽媽在這。”

“我老婆呢?”

“什麽?”

陸輕璧:“沈渠呢?”

霍美合細眉微皺:“誰?”

陸輕璧心頭一悶,看來這個世界他和沈渠的結婚證還沒辦。

也是,他現在才十八歲,還不到年齡。

等等……他十八歲,沈渠呢?沈渠幾歲?要是沈渠還是二十八歲,嫌棄他幼稚怎麽辦?

陸輕璧看見床邊的手機,拿過來,指紋一按上去自動解鎖。他将通訊錄翻了一遍,沒有沈渠,想了想,在搜索框輸入【S大數學系教授沈渠】。

不存在。

陸輕璧猜測沈渠跟他一樣,擁有了新的身份,大概也是十八歲。

十八歲的沈渠。

十八歲……

“嘶!媽,你打我幹嘛?”

“瞧你笑得那嘚瑟樣,你舅舅送你的跑車我沒收了。逞什麽英雄,跟劉叔合謀逼停貨車很自豪?考了駕照是不是還敢撞火車,我同意之前別想考了……”

霍美合看着兒子目光炯炯,沒留下任何精神創傷之類,松一口氣後,直接開罵。

“我聽您的。”陸輕璧被訓得跟孫子似的,從霍美合三言兩語中得知,他生日當晚坐司機的車出去,同向有一輛貨車,貨車司機疲勞駕駛,貼着馬路邊緣開,時不時喝醉似的擦上花壇。

前方馬路邊橫躺一個人,目标太小,司機太疲倦沒看見。

呼喊沒用,劉叔問陸輕璧怎麽辦,若是平時,他肯定上去造出動靜逼停貨車,但車上坐着少爺,他不敢冒險。

陸輕璧斬釘截鐵:“逼停它!”

“好!”劉叔立刻超車,在貨車前方減速按喇叭打雙閃。突如其來的小車喚醒了卡車司機昏睡的神志,及時踩下剎車。

陸輕璧比較倒黴,貨車突然剎車,車上沒捆牢的貨物飛出來,砸在副駕駛的玻璃上,把人震暈了。

陸輕璧低頭聽訓,等霍美合出去喝水的間隙,抓起手機,思考着怎麽找人。

手機震動了一下,幾條消息接連跳出。

-陸哥,我聽說你醒了?身體怎麽樣?

-方便我們去看望嗎?挺羨慕你的,最近作業特別多……

都是問候消息,陸輕璧随手回了,然後從消息記錄裏挑出一個看起來最鐵的兄弟,“二鍋頭”,點進他的朋友圈。

紙醉金迷。

很好,是個富二代。

“幫我找個人,沈渠。”

對話框立即顯示對方正在輸入。

十秒後,對方還在輸入。

就在陸輕璧想直接打電話時,界面上跳出一大段話來。

“哥您冷靜點,咱不至于真的。不就是沈渠出爾反爾沒來您生日宴嗎?你還親自去他家教訓他,這不路上出車禍了?你要是想出出氣兄弟幫你,哥你千萬別自己找他動手了。我尋思着沈渠可能跟你有點八字不合,每次你一親自出手就沒好事,太晦氣了……”

什麽八字不合,我跟老婆八字很合!

陸輕璧看着字裏行間的“沈渠”二字,瞪大眼睛認認真真地看了好幾遍,确認是沈渠,中間沒有其他字。

“給我一張沈渠的照片。”

二鍋頭:“啊,我去問問張麗麗有沒有。”

陸輕璧:“要正臉的。”

二鍋頭:“行,你是不是要拿照片找高僧做法?要生辰八字不?我認識一個——”

陸輕璧:“閉嘴。”

找個屁高僧,要找也是月老。

過了一會兒,對方傳了幾張照片過來。

多是偷拍角度,側臉的,後腦勺的,唯一一張正臉的,大概是從光榮榜上照下來的。

陸輕璧定定地看着照片上的沈渠,十八歲,還未褪去少年的青澀,神色淡淡地看向鏡頭,每一分眉眼都是十年後他熟悉的那個人的模樣。

沈渠,沈渠……

陸輕璧緊緊扣住手機壓在心口,閉上了眼睛。這輩子,他一定要好好陪沈渠,從少年到生命盡頭,再也不分開。

從發現沈渠不見開始,一直抽痛的心髒終于有一刻停歇。

手機震了一下,二鍋頭繼續發消息:“哥,你好好養病,沈渠我幫你收拾,我哥在住院,他居然還若無其事地上課!”

陸輕璧手指翻飛:“不準!

二鍋頭:“他剛才還來問我你傷得重不重,我說特別嚴重,他說哦!就哦了一聲,你說可不可惡!”

陸輕璧眉梢飛揚,老婆一句關心,立刻把疼痛趕到九霄雲外。

我老婆好軟好關心我啊,現在肯定急得不知所措,連話都說不出來,被兄弟兇了,只能委屈地“哦”一聲。

他得馬上找到沈渠,抱着他哄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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