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4章
沈渠安靜了。
他察覺到自己的不冷靜，捏了捏掌心，坐回位置上寫題。
學校的午休室沒了，陸輕璧就在校門口的酒店包了一個長期套間，專供兩人中午休息寫作業。
陸輕璧很有先見之明，沈渠必定會比他先回到年級第一的位置，他不能讓沈渠跟別人一間午休室，軟磨硬泡，加上高考成績壓迫着，沈渠才答應開酒店，而且得是兩張床。
故意拆走一張床的陸輕璧：“我怕你睡不舒服，換一張乳膠床墊。”
沈渠臉上的紅暈未退，腦子也很亂，下筆卻不停，解題過程清晰流暢。
陸輕璧冷哼，為什麽沈渠總是比他容易抽離？
他歪過頭瞥了一眼，發現沈渠在寫導數題，嘴角頓時一揚。
數學題啊，那沒事了。
數學對沈渠太簡單了，沈渠只有心裏很亂才會做數學題維持表面的冷靜理智。
這是他近期一個美麗的發現。陸輕璧壓了壓嘴角，沈教授的心思太難猜，這點發現不能讓他知道。
沈渠餘光裏看見陸輕璧憋笑的表情，蜷了蜷手指，把書本合上，掀開床單，脫了鞋子和外套躺上去，然後把被子蒙過頭。
陸輕璧究竟在笑什麽！
沈渠在被子裏鼓了鼓臉頰，忽覺自己忘了跟陸輕璧算他親他的帳。
過去了就不好再提，沈渠閉上眼睛，心想，沒有下次了。
陸輕璧盯着床上的沈渠，薄薄一層毯子将少年清瘦的身體曲線細致勾勒。他搓了搓手感極佳的毯子，好想連人帶被一把抱起塞到自己的被窩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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今天已經親到了，占了好大便宜，再過分沈教授會炸毛。
陸輕璧定了鬧鐘，在另一張床躺下。
正值周六，下午兩節課，晚上不自習。
陸輕璧邀請沈渠晚上還來教室晚自修，被沈渠拒絕了。
“那你等一下，楚老板可能花還沒準備好。”
沈渠：“我不要。”
陸輕璧當沒聽見，拉着沈渠站在花店門口，“等一會兒。”
沈渠不喜歡在公共場合拉扯，所以陸輕璧想帶他去哪兒都能得逞。
老婆好軟哦。
沈渠站在門口，一輛灑水車經過，他只好進門參觀楚老板的店鋪。因為陸輕璧口無遮攔，所以他一般不太想對上楚芫那雙溫柔含笑的眼眸，總覺得他在看小兩口鬧別扭。
花店打理得特別溫馨幽雅，占地六七十平方，樓上自住。
門口挂着一個小風鈴，可愛兒童版。
沈渠站在一旁，看陸輕璧笨拙地跟楚老板學包花。突然，他垂在身側的小拇指被一團柔軟溫暖包裹，沈渠垂頭一看，楚芫的小兒子攀着小木床坐起來，笑眯眯握住他的小拇指。
臉蛋肉呼呼，笑起來黑葡萄似的大眼睛被擠成了月牙。
沈渠微微僵住，不敢輕舉妄動。
小孩做出要抱抱的姿勢。
沈渠和他對視，不知道該怎麽辦。
楚芫抽空看了一眼這邊：“沒事，你抱着玩玩吧，他不愛哭。”
沈渠只好把小孩抱起來，粉雕玉琢的一團依偎在他懷裏，安靜又乖巧，一只小手緊緊抓着沈渠的領子。
陸輕璧聞聲望過來，直勾勾盯着沈渠的臉。
沈渠被他盯着，想起他不懷好意的話語，臉倏地紅了，有點想把小孩子放回去，可是領子被緊緊抓着，似乎把這麽可愛的小家夥主動放回是一種罪過。
陸輕璧道：“楚老板，你兒子真可愛。”
很适合跟他和沈渠一家三口。
楚芫想了想，還是解釋道：“這是我弟弟。”
陸輕璧：“……”
“客人都以為是我兒子，我也懶得解釋，你兩常來，我覺得還是有必要維護一下我的清白。”
陸輕璧：“你沒結婚？”
“嗯。”
陸輕璧皺眉，飛快地思考了一下楚芫變成他情敵的可能性。
他直截了當問：“你喜歡男的女的？”
楚芫眼角一彎，笑眯眯道：“男的。”
這一刻，陸輕璧覺得沈渠不太感冒他送的花，也是好事一件。
屢屢送花被拒的陸輕璧，突然心情開朗。
楚芫把花束遞給陸輕璧，一手抄着腰，吹着口哨戳戳弟弟的小臉蛋：“我弟願意親近的人抱他都特別乖，看來他很喜歡你。”
他雙手接過小孩，“來，哥哥抱。”
陸輕璧相當警惕，原耽小說裏不乏單身帶娃的A某，利用小孩為借口接近B某，B某喜歡小孩一心軟，就日久生情了。
呵，我已一眼看穿套路。
陸輕璧拉着沈渠離開。到沈渠家樓下時，陸輕璧把花送給沈渠。
“你喜歡嗎？”
沈渠看着盛放的一簇玫瑰，婉拒的态度毫不動搖。
陸輕璧滿面春風：“真好。”
沈渠：？？？
陸輕璧擡頭看了一眼：“今天你家亮燈，我就不送你上去了。老規矩。”
從來沒有一次成功送到沈渠家門口的陸輕璧先發制人，給自己挽尊。
沈渠：“什麽時候你立規矩了？”
陸輕璧：“安全的事我說了算，到了揮手，讓我看一下。”
七樓，燈光大亮，人聲嘈雜，陌生的交談聲傳來，沈渠放慢了腳步。
“我們家這房子，地段好，最重要的是，狀元房，我們家沈渠在這住了六年，年年高挂一中光榮榜第一，看看這一牆的獎狀……”李燕的聲音熱情而自豪。
另一個疑似中介的女聲道：“文曲星下榻之地，可搶手了，今天還有人聯系我說，沈渠的那一堆文具都不要扔，他們要了！”
買家：“就是樓梯房，太高了，爬不動。”
“七層算什麽，一天四五趟，運動量達标了，身體好才能考得好。”
沈渠靠在樓梯中段，想等看房的人走了再進去。
剛放下書包，想起陸輕璧還在樓下等着，便拎起書包進門。
“這就是你家學霸？”
“兒子回來了！”
“房子不錯，今晚我回去跟老公商量一下，來來，先加個微信，學霸也加一下，我家孩子學習總讓人煩惱，這下好了，以後讓他多請教你……”
沈渠跟他們一一打了招呼，簡略道：“沒微信。”
“啧，好學生連手機都不玩，回頭我也沒收我兒子的手機。”
沈渠走到窗臺邊，看見樓下站得挺拔的陸輕璧。
身後的一室三居難得熱鬧，李燕在利用沈渠擡價，中介周旋，買主猶豫。
沈渠眼皮半垂，以前他和陸輕璧的家，總是很安靜，不會有人來。
他其實不喜歡太安靜的地方，但沈渠又畏懼陸輕璧朋友打量的目光，漸漸地，他便離陸輕璧的生活圈越來越遠。
不管哪個世界，比起或冷或鬧的家，他更喜歡學校，與平凡日子萍水相逢。
陸輕璧看着沈渠消失在窗戶後，才上車，打開一節議論文寫作網課快速播放。
沈渠從窗簾後走出來，看着邁巴赫的尾燈出神。
“小渠，他們看完你房間了，可以進去寫作業了。晚上想吃什麽，媽媽去買。”
“都可以。我們什麽時候搬？”
李燕道：“還沒定下，不會影響你學習，到時候媽會操辦好一切，你背着書包去就行。”
李燕大概也知道給沈渠辦轉學沒戲了，只字不提學校的事，反而關切道：“生活費夠嗎？”
沈渠點頭：“獎學金下來了，您不用給。”
“我兒子真棒，媽媽愛你。”
李燕出去買飯，拿回來後和沈渠一起吃了，又匆匆出門，“記得反鎖門哦，你那老爸肯定不會回家。”
沈渠鎖了門，打開大學教材準備了一下，晚上給霍禮輔導考研。
“霍禮？聽得清麽？”
沈渠察覺霍禮那邊的聲音有點低，擔心設備出了問題。
“能。”霍禮神神秘秘道，“我現在不敢高聲說話。”
“怎麽了？”
“我哥啊，今天不知道哪個酒會喝醉了，在挨間房找他前相好呢。”
沈渠：“那關你什麽事？”
霍禮痛苦道：“因為他前任是我美術家教，我哥他一喝醉就還以為我還在學美術呢，每次我躲哪都能被他發現，然後問我他對象在哪。”
一般這時候霍诩酒就醒了，覺得沒面子就揍親愛的弟弟一頓，緩解尴尬的局面。
生活不易，弟弟落淚。
霍禮最後悔的就是兩年前某一天早上醒來，還記得昨晚達芬奇托夢，以至于堅信自己是個畫畫鬼才大器晚成，找了一個油畫家教。
往事不堪回首，霍禮眼裏閃着精光：“說起我哥的愛情，那可真是三天三夜……”
沈渠：“翻開176頁。”
霍禮不可置信：“你一點都不感興趣嗎？”
不能先唠嗑一小時再學習嗎？
沈渠：“看第七題，典型的微分解經濟問題……”
霍禮閉上嘴巴，要不今天讓他哥找到打一頓吧。
……
當生子番外降臨時，沈渠正好給陸輕璧劃題，把自己做過的覺得陸輕璧也需要做的題整合出來。
【原文：
沈教授在外校開千人大課堂，前排有位同學約摸沒吃早餐，偷偷在桌底下吃肉包子。
若有若無的包子味飄在空氣中，沈渠突然一陣幹嘔，他連忙轉過身，背對着同學雙手撐在講臺上，待那一陣翻湧感過去，才直起腰來，眼睛瞬間紅成一片。
沈渠出教室的時候頭有些暈，接下來更是聞到葷腥味就難受。
陸輕璧出差回來，看見老婆瘦得下巴削尖，心疼得要命。沈渠不願意去醫院，他強行把人抱進車裏，“我最近也沒胃口，跟你一起檢查，乖，老婆不怕。”
檢查結果出來，兩人對着b超愣住。
陸輕璧摸着沈渠的小肚子：“這裏有我們的孩子了？”
沈渠臉色蒼白，喃喃道：“我懷孕了。”
陸輕璧建議沈渠請長假，沈渠不願意，手下有七名研究生，帶到畢業是他的責任。
沈渠懷孕七個月的時候，肚子已經很大了，平常孕婦走路都得用手小心翼翼地托着肚子，沈渠要面子，不肯在外人面前暴露，只能戴着托腹帶，再套上寬松的羽絨服。他手細腿長，根本看不出懷孕，反倒顯得臉更嫩了……】沈渠眼前一黑，按照高中時代番外的經驗，省略號代表未完待續。
看見托腹帶，他就想起陸輕璧購物車裏的其他東西，窘迫得狠狠掐陸輕璧的手臂，才能忍住不罵髒話。
陸輕璧低聲感慨：“你這樣好像生孩子時，痛得恨不得掐死始作俑者。”
“你使勁掐，我不痛。”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