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8章

第37章

豪門狗血看着懸浮刺激,落在個人身上,卻是情義恩怨難以抉擇。

人的情感是多方面,受各種身份轄制。沈渠當了李燕十八年兒子,他現在就不知道該如何面對這個偷孩子的母親。

李燕出于私心利益才撫養他,但是不得不承認一點,沈渠好好地長大了,長成了一名優秀的青年。

他缺失部分記憶,不知道現下所做的抉擇,将來恢複記憶會不會後悔。

不見李燕解決不了任何問題。

段悅和李燕之間是血海深仇,但沈渠和李燕之間,實打實存在十八年的撫養關系。

畢竟他并不渴求豪門生活,也不非要熾烈的母愛。和陸輕璧在小說裏生活了三年,雙方父母幾乎隐身,沈渠習慣了這種狀态。

他有責任安慰痛失孩子的段悅,也有責任對李燕的“母子”情分做出了結。

陸輕璧心疼他代替段凱過苦日子,沈渠不這麽想,他沒覺得生活有多苦,相反,若是接受精英培育,十五歲上大學,可能就無法和陸輕璧擁有形影不離的高中時代。

沈渠不敢将這份心思與陸輕璧說明,怕他覺得自己過于理性。

陸輕璧卻看了出來,開解道:“多少人把情義挂在嘴上,責任抛卻兩邊,那叫僞君子。我家沈教授才是最有情有義的人!”

他得意地不行:“再說,你只愛我一個人,我求之不得。我老婆就是最好的!”

沈渠:“……”

陸輕璧:“你打開我的銀行賬戶看看。”

沈渠:“幹什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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陸輕璧:“上次我把股票理財賬號都挂在你手機上了,漲了。”

能用錢解決沈渠的煩惱,陸輕璧不介意花多少錢。李燕養沈渠說白了就是為了錢,他大可以給她一筆錢,買斷撫養費。

陸輕璧沒這麽做,因為他猜段悅會去做好。

聽完沈渠可愛的煩惱,陸輕璧改變主意了。

這筆錢他來出。

誰都不能用一筆錢從沈渠這裏買到責任轉移。

陸輕璧親親沈渠的額頭:“我們都見過家長了,就是一體的。不用擔心,都交給我。”

……

李燕看着眼前的段悅,心虛又疲憊。

段凱回到她身邊後,李燕才知道養一個孩子事情可以那麽多,早餐涼了要鬧,午餐不夠豐盛要鬧,夜裏開個冰箱動靜吵醒她三回。

段凱有段悅給的一百萬,所以自己租房住,按要求把李燕接了過來。

李燕以為自己能和兒子團聚,結果就是來當保姆伺候一個頤指氣使的大少爺。

她開始懷念給沈渠當媽的日子,沈渠可以下樓去包子鋪自己買早餐,沈渠中午晚上都吃食堂,沈渠的老師們見她都客客氣氣,就怕家長一言不合給孩子轉學……

如果當初她對沈渠再上心一點……她生意失敗沈渠會安慰她,住的地方剛裝修沈渠會擔心她……許許多多她不曾為沈渠考慮到的事,沈渠為她考慮了。

李燕剛上任就被段凱的班主任罵得灰頭土臉,回家看見段凱窩在床上打游戲,氣不打一處來,直接把他揪下來一頓捶。

段凱力氣大多了,不耐煩地把李燕推到地上就跑了。

加上段悅說要把她送進牢裏,李燕短短兩天就憔悴了一圈。

她有時候怨恨段悅把段凱教成了廢物,可是仔細想想她也沒有立場。首先她沒教育過沈渠什麽,其次是她自己決定把段凱送到有錢人家享福。趙沖融揪着段凱來找沈渠道歉,證明段凱有個嚴明的父親,可他還是長成這樣了,到底該怪誰呢。

李燕被段凱煩得都想出去找份工作了。

像賭了十幾年的投機分子,一朝輸得蹲局子了,才想起要好好工作。

段悅慢悠悠地開口:“沈渠是個好孩子,所以我決定不起訴你。”

風波過後一地雞毛,只會消耗精力,段悅現在希望李燕不要再出現在生活裏。

“段凱……我沒教好,算我對不住你。”段悅目光一暗,“不過這也是你自作自受。我內心還是希望小凱學好的,如果你能做到我做不到的事……這也是我撤訴的條件之一。”

李燕睜大了眼睛,“你都做不到的事情,你在說笑話呢?”

連陸輕璧都知道找她說:“這個賬戶有一百萬,每個月給你打一萬,收好段凱,帶他轉學,以後不要再出現,否則我連本帶利地收回來。還有,不準收段悅的錢。”

李燕覺得難過,這麽多人為了沈渠找她,都只有一個目的,就是讓她遠離沈渠,可是……沈渠曾經是她的兒子啊!

她曾經有過多麽優秀的一個孩子,卻不懂得珍惜。

如果時間能倒流,李燕一定對沈渠更好,只為了沈渠一句一句真心呼喚的“媽媽”。

幾千遍幾萬遍,可她再也聽不到了。

李燕看着段悅,突然放聲大哭,嗓音嘶啞難聽,毫無形象。

段悅冷冷地看着她:“我做不到的事,換個人不一定不行。你是段凱他親媽,沒有放棄他的資格,不行也得上!你逃避過一次,沒有第二次,否則我不會放過你。”

李燕心神具顫,顫抖着哭到崩潰,連段悅什麽時候走的都沒印象。

她擡起頭,忽地看見段凱進了對門一家酒吧裏,臉色陰郁胡子拉碴的樣子。

李燕怔了下,出來蹲在酒吧門口,一直等了八個小時,段凱終于醉颠颠地從酒吧裏出來,分不清東南西北地撞牆。

她上前拉住醉鬼,扭送進一家理發店裏:“把這一頭黃毛全剃了。”

段凱被剃成了個板寸,第二天起床氣炸了,沒等發火,突然收到了一個律師電話。

對方聲稱他簽了一個借債合同,按照要求,他現在得償還五十萬。

段凱背後冒冷汗,他怎麽忘了他還跟段颍借過錢!

他打開手機銀行,看了下賬戶餘額,發現這兩天大肆揮霍,再加付了一年別墅的房租,餘額只剩六十萬不到。

這時候又有一個朋友問他上次聚會分攤的錢怎麽還不出?

段凱怒了:“平時我請客讓你們分攤了嗎?”

朋友:“哈哈哈您是少爺,自然要請客。現在跟我們一樣了,我們這種普通人聚會都是湊錢分攤的,少爺您入鄉随俗吧呵呵。”

“神經病!滾!”段凱刺激大發了,氣得轉了三萬過去,然後把人一個一個拉黑,通訊錄一個不剩。

他後悔沒早聽趙沖融的話,跟這群人分割,結果他落魄了還被人榨幹最後一點價值。

他摸了把頭發,被毛茬紮了一手,心頭火起,摔門出去,發現桌上只有豆漿和包子。

段凱:“你憑什麽剃我頭發!”

李燕:“憑我是你媽,你是我生的。我什麽樣你就過什麽樣生活,你在段家過慣好日子也是我冒險替你換來的。”

段凱懶得跟她吵:“這是人吃的玩意兒?”

李燕瞥了他一眼:“不吃拉倒。”

段凱一噎,想想卡上的餘額,屈尊降貴地過去拿了一個包子。

被李燕啪一聲用筷子打在手上。

段凱:“你幹什麽!你是不是神經病!”

李燕指着兩筐垃圾:“去把你房間的垃圾倒了再吃。”

段凱:“倒個屁,你自己沒手啊!操,不吃了。”

他氣得在外面包了個豪華早餐,吃完又有點後悔花錢。

接下來,凡是他想指使李燕幹什麽,都會被要求勞務交換。

起先段凱一概不理,直到賬上的錢日益減少,他又不小心撞倒了個老人,賠了一筆醫藥費,他開始餓肚子。

不得不說,不管親不親生,李燕在餓兒子肚子這事上非常能狠心。

她沒說陸輕璧給自己的錢,去找了一份零工。每次段凱餓着肚子時,她就會出現,讓他寫作業、做家務,或者別的什麽,不幹就別吃。

段凱餓暈了兩次之後才發覺,李燕是個狠心的,跟段悅他們都不一樣。按照她自己的說法,沈渠都被她餓暈過,不怕多一個人。

對此,段凱居然感覺到微妙的平衡。

人活着就得吃,真讓段凱去偷去搶去求那些已經決裂的狐朋狗友,他一個前少爺也幹不來這事。想吃就得幹活或者學習,李燕派的活一點都不輕松,但居然也能讓人活出個人樣兒來。

慢慢地,段凱發覺人真是賤的,他居然看李燕這個媽順眼了起來,雖然這個媽讓他餓肚子刷馬桶,但好歹一直在他餓肚子的時候出現,問他要不要刷個水池換吃的,不像那個詐屍的便宜爸爸。

沈海一心撲在小兒子身上,回神的時候已經變天了。他在得知自己可能會被段悅起訴時,惶惶不可終日,後面不了了之,他感到極大的慶幸。

然而慶幸不過三秒,他的新婚妻子身體恢複好了就變臉,說要跟他離婚,打官司争奪撫養權。

“沈海啊沈海,你真以為自己有多大本事,我跟你結婚一是圖你有點錢,二是圖你有個好兒子,現在你錢套股市裏了,假兒子跟親媽跑了。親兒子能随便換,我看你也不太注重血緣,離吧。”

法官支持了她的觀點。

沈海眼前一黑,小秘帶着小兒子消失人海,他又想起還有個段凱,回去套近乎的第一天,就被段凱一拳揍得鼻青臉腫,還反被要錢,父子兩人生動诠釋惡人自有惡人磨。

當然,這些都是很久很久之後的事了。

……

段颍把合同送給了陸輕璧,“不經意”提到:“你的新項目不錯。”

陸輕璧呵呵了一聲:“行,給堂哥個機會入股。”

段颍:“都是自家人,我就當替小渠入股了啊,你們結婚了我分一半當嫁妝。”

陸輕璧:“你這左手賣舊弟弟,右手賣新弟弟,還有沒有一點人性?”

段颍:“我把合同給你,你去催債,我們的目的不都是為了讓李燕更好地管教段凱改過自新?難道真為了那幾個錢?”

陸輕璧笑了一聲:“操,說得老子跟慈善家一樣。”

段颍:“至于沈渠,我那是真心的祝福。”

擱以前,他哪能想到段悅兒子還能跟陸家聯姻。

陸輕璧:“謝了,你也早點找對象。”

找個男的更好,到時候股份原路返還,只要配合他出個場。

段颍挂斷電話,一回頭發現趙沖融就站在他身邊。

啊這,尴尬了。

用人家兩個兒子跟陸輕璧談生意,還被聽見了。

趙沖融口氣平常:“我來是替段凱還錢的。”

段颍:“……”

趙沖融點點頭:“或許你們說得對。”

段颍忍不住替自己和陸輕璧洗白了一波:“小渠和輕璧真心相愛,肝膽相照,我也是由心祝福他們的。”

說完先被自己惡心了一下。

趙沖融:“……”

他被臨時叫去改圖紙,其實還沒正式見沈渠和陸輕璧,被段颍這麽一說,竟然平添一股緊張。

那個說“趙先生你接受嗎”的少年,在他心裏,自己是個什麽樣的人呢?

趙沖融并不樂觀,因為他只是沈渠的小叔,對兄長血脈的關照給錯了人。對沈渠而言,他和路人沒有區別。

後日便是冬至,沈渠和趙沖融、段悅,約好去老家給親生父親掃墓。

趙沖融的老家在南方,有冬至掃墓的習俗。

周五下課後,陸輕璧和沈渠直接去機場等候集合。

外面是瓢潑大雨,全國多處降雪,大批航班延誤。

沈渠心情敬畏而沉重,陸輕璧也收起了嬉笑,一下一下揉着沈渠的後頸。

他打算關機的時候,突然接到了一通霍诩的電話。

霍诩單刀直入:“你去查了百達翡麗的修複記錄?”

當時他被楚芫要找女人的憤怒籠蓋,把楚芫不要的垃圾撿起來讓送到瑞士維修,已經覺得自己在犯賤,怎麽修的沒管。

修複人員都是專業的,哪怕在表裏發現水猴子也不會一驚一乍。

直到陸輕璧去查了這件事。

修複人員覺得需要禀報表的主人,便給霍诩發了一封郵件。

霍诩今天才在一堆郵件裏看見。

他盯着正常情況下絕不可能沾染血跡的表芯圖片,血液驟涼,牙關戰栗。

那楚芫的手腕……只需要一點點索引,真相便呼之欲出!

霍诩眼眶驟然發紅,這一年多來他被妒火和憤怒掩蓋了雙眼,比瞎子還不如!

但他此刻還沒有意識到遠居海外的母親搞鬼,畢竟他和母親除了過年禮貌問候,已經幾年沒見了,兩人都互不關心。

霍诩以為楚芫出了什麽意外,他立即打算前往S市找楚芫問個清楚,到了之後發現花店大門緊閉,貼了一張告示,說老板出去旅游了。

手機關機,微信不回。

霍诩萬分後悔那夜離開,明明心裏根本放不開,卻總是被楚芫輕而易舉地氣走。

心跳到失速,他根本等不及一樣一樣去探究驗證,這時,他想到了陸輕璧。

但是陸輕璧這個人,不一定願意跟他說實話。

陸輕璧果然漫不經心地告訴他:“是我查的。我快要上飛機了。”

霍诩飛快道:“你的新項目是不是想要A城那塊地?”

陸輕璧:“啊,還有半小時起飛。”

霍诩咬着牙:“你還查到了什麽。”

陸輕璧心想還算機靈啊,直接道:“查到令慈一年多前偷偷來國內一次。”

霍诩聲線顫抖:“楚芫是不是手腕……”

陸輕璧:“你以為上你問我答節目呢?”

霍诩閉了閉眼:“好,我知道了。”

陸輕璧挂掉電話,繼續和沈渠看一張卷子,看誰先心算出答案——這是他找的提升沈渠心情的辦法。

過了大概四十分鐘,陸輕璧的航班依然沒有起飛。

他在貴賓休息室看見了霍诩。

助理跟在他後面:“天氣不好,歐洲轉機航班最快八點起飛。”

陸輕璧挑眉。

霍诩用力捏了捏眉心,他靠加班麻痹自己,已經連軸轉幾十個小時了,此時不算冷靜,卻無比清醒。

霍诩盯着陸輕璧:“楚芫沒有交女朋友,對吧?”

陸輕璧莞爾:“您都要出國算賬了還問這個問題。”

霍诩心裏早有定論,不過想問問陸輕璧到底知道多少,陸輕璧沒有正面回答,等于給了答複。

陸輕璧覺得霍诩的臉色仿佛坐飛機去參加他自己的葬禮,于是送佛送到西,決定給他出謀劃策。

這種程度的火葬場,原耽磚家據說能救回來十個。

陸輕璧于是給磚家形容了一下,“假如我要寫一篇追妻火葬場……”開頭,還給霍诩看了看頁面:“罪行都列完整了嗎?”

霍诩沒什麽底氣:“……可能。”

為什麽陸輕璧連**都知道

陸輕璧:“給我轉個紅包。”

霍诩照做。

陸輕璧将紅包發給磚家,立即就得到了答複。

-原耽磚家:簡單,攻也廢一只手,傷口沒好吊着手站在受樓下求和,最好挑下雨天,淋到傷口發炎高燒進醫院。

陸輕璧:又是這個套路,磚家這錢賺得不虧心嗎?

陸輕璧:“不寫套路文,整點有用的。”

金主生氣了,磚家秒回:“還有最關鍵的一招,起死回生!”

霍诩屏住呼吸,居然被這個無厘頭的磚家唬住了。

-原耽磚家:設定受是左撇子。

陸輕璧:“……”

霍诩:“……”他臉色越發蒼白,因為他想起一件事。

楚芫原先是左手戴表的,後來他送了表之後,就改為右手戴了。

“我戴在右手,就不用額外分出三十秒來想你了,時時刻刻都能看見它想起你。”

“請把重點放在我讓你一小時休息一刻鐘。”

楚芫恍然大悟一般:“啊,那我更得戴右手了。”

霍诩閉了閉眼,手背暴起青筋,險些捏壞等候廳的扶手。

陸輕璧将左撇子删掉,指着屏幕道:“其實,上面一條還挺值得參考。”

霍诩目光在上面停留了許久,看了一眼陸輕璧。

沈渠聽不下去了:“陸輕璧!”

原耽誤人子弟。

陸輕璧長腿一邁,走回沈渠身邊,澄清道:“信不信他本來就打算這樣做?”

沈渠:“……”

他居然明白了,因為他最近也因為“母親”而苦惱。

身體發膚受之父母,霍诩如果不能讓他媽還給楚芫一只手,就只能用自己的還。

可是沈渠将心比心,他忍了三年不希望陸輕璧出事,楚芫也不會希望霍诩這樣做。

他急忙給楚芫發消息。

楚芫沒回。

沈渠有點着急,把事情說明白了一些,便只能聽天由命。

他沒忍住替楚芫勸了一勸,霍诩只表示自己沒有這個想法。

大雨初歇,停滞的航班紛紛起飛。

沈渠和霍诩同時離開休息室。

陸輕璧看着霍诩的背影,心想,啊,我可盡力了。

看在那塊地的價值上,他連老婆都利用了。

陸輕璧連忙親了兩下沈教授反省。

沈渠擋開他:“我還看不出你麽。”

起飛前,沈渠坐在頭等艙內,正準備關機,忽然收到了楚芫的回複。

“攔住他——”

遠處,一架标着俄航的飛機滑行起飛,引擎聲響徹雲霄。

作者有話要說:戰鬥民族惡劣天氣照開不誤,霍總轉機的最佳選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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