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7章 表演

第17章 表演

報告廳燈光交織，每個部門都表演了一個節目。二十分鐘的空檔，工作人員把中間的桌子椅子都撤走，圍出一個圈來，報告廳裏又恢複了開場前的熱鬧，新老生們在舒緩的背景音樂下談笑往來。

蘇染被老部長們帶着，開始敘舊。

“有空咱們再聚聚吧。”宋子明遞過來一杯酒紅色的液體。

蘇染擺擺手，拿起桌邊的果汁，“太多了喝不下，我喝這個就好。”

“行，什麽時候有空約約，咱退休了情誼還在啊。”副部長帶頭舉杯。

蘇染眼見三人其樂融融碰杯暢飲，內心受到了一絲沖擊，表面依然不動聲色，嘬着果汁，喝了個精光，果然八卦還是少知道為妙。

“學妹。”

蘇染聽到聲音，喜出望外，“齊飛學長，你怎麽來了。”

“哈哈。”齊飛摸摸後腦勺，“來湊個熱鬧。”基本都是大一大二的學生，他一研二的還真有些不好意思。

蘇染和部門的同事打了招呼，和齊飛往旁邊挪了挪，順手把手裏的盤子往他眼前一遞，問道：“吃麽？”

齊飛一把端過，露出小虎牙，“吃，學妹給的，肯定得吃。對了，你那數據整理得特別好，你把那份資料看完了先放一放吧，等國慶回來我再帶你寫寫小論文。”

蘇染點頭，沉穩淡然，“謝謝學長。”其實那份資料她早就看完了，最近在刷經典書單和相關文獻。

“加油啊，研一的師弟師妹都開始打聽你了。”齊飛剛接過吃的，報告廳裏突然暗了下來，只留下舞臺上的幾束燈光，打在暗紅色的簾布和鋼琴上。

幾個人拿着樂器逐個上場，蔣玉清也在鋼琴前坐定，脊背挺直，一襲後開黑色小禮裙勾勒出完美的脊柱溝。

小型樂隊沒有大劇院的條件，雖沒有大型交響樂隊的氣勢磅礴，卻也有着別樣的青春活力。一首《海濱之歌》旋律優美清澈動聽，寧靜而深沉，攪着離家的思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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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還有節目看，不錯啊。”齊飛說道。

“是挺不錯。” 蘇染點頭，“學長你怎麽來的？”

“阿塵帶進來的呗。”齊飛嘗了一口蛋黃酥，偏頭向臺上看去，三首曲目後臺上只剩下蔣玉清了，“這你們校花同學麽？”

蘇染只抓住了第一句話，問道：“簡塵學長啊，你們什麽時候來的？”

“你們在玩游戲的時候，阿塵現在在後臺吧。”

完了，蘇染心想，心不明地有些發虛。還真沒認錯，近視了還能認對簡塵學長的身影，忍不住給自己點贊。

一陣歡快輕盈的鋼琴聲傳來，簡潔、親切而柔美，引得在場的人慢慢閉上雙眼，去體會樂曲中的美好。

“少女的祈禱。”

“什麽？”齊飛問道。

蘇染回答道：“這首曲子叫《少女的祈禱》。”

“學妹你對鋼琴還有研究啊。”齊飛聞言看向蘇染，像他們這種不懂音樂的，基本是瞎聽。只覺得挺讓人舒服的，也分辨不出好壞。

“經典曲目啦。”蘇染解釋道。

蔣玉清彈得不錯，可惜缺少了點情感積澱，沒有體現出曲子細致微妙的變化。蘇染在學琴的時候喜歡去挖掘每首曲子的創作背景，創作者的經歷、性格和心情，也算有點了解。

“可惜作曲者二十幾歲就離開了人世。”蘇染又抿了一口紫紅色的果汁，猶記得那張讓她記憶猶新的照片，這首曲子也曾讓她着迷陶醉，揣摩了好幾遍。

“作品永存嘛。”齊飛端起邊上的橙子汁，示意碰杯。

“對。”蘇染拿着杯子碰了一下，喝了一大口才品出絲絲酒精味，和平時的酸梅汁不太一樣，不禁問道，“這酸梅汁裏是不是加酒精了。”

“哦，我的橙汁裏好像也有點，難道是果汁酒麽。”

談話間，蔣玉清彈完三首曲子退場。

又一轉場，會場的燈光一亮一暗間，只一束打在了不知何時出現在舞臺中心的挺拔身姿上，顯得清冷而孤傲，全場頓時寂靜無聲。

“你未來的簡師兄上場了。”齊飛壓低聲線說道。

蘇染不知被什麽詞觸發了機關，嘴邊挂着笑，黑暗中雙眸熠熠生輝，一動不動望着那片光亮。

琴聲漸漸明亮，鋪滿整個報告廳。

靈活白皙的手指在琴弦上跳動着，簡塵眉眼舒展，雙眼輕閉，細發沿着額角自然垂落，高聳的鼻梁尤為優越。琴聲如訴，時而濃郁似老酒，時而甘純如清泉，時而浩然大氣，時而溫暖細膩。人和小提琴融為一體沖撞出的火花令人心馳神迷，沉醉其中。

一首小提琴獨奏曲被他演繹得淋漓盡致，蕩氣回腸。

手指落下擡起，十分利落，右手輕重緩急得心應手拉出音色和音調并恰到好處地演繹出情感變化，整個節奏也把握得游刃有餘，小提琴獨有的音質感染着現場所有人。

随着音符與旋律的流淌，靜靜地讓思緒飄飛。蘇染被燈光下的那個身影吸引着，随着自己的心循着方向，一步步推開未知而的門，讓蘇染生出一股探究的欲。望。

非專業人士也完全能辨別出簡塵小提琴水平之高超，掌聲如洪，場廳裏人聲鼎沸，個個都在交頭接耳。

燈光重新照亮整個報告廳，簡塵優雅地鞠了個躬，又重新架起小提琴。這次他沒有閉眼，微微颔首，黑曜石般的眼眸穿過紛亂的人群落在一處。月眉星眼，俊雅清逸至極。

琴聲再次扣人心弦，與上一首單純地欣賞體驗不同，在場大部分人對這個旋律都很是熟悉，十分有共鳴。一起調蘇染便聽出來了——《天空之城》，她也彈過鋼琴版。

燈光明亮，依然掩不掉舞臺上的星光，化成星星點點，落在蘇染的瞳中。

“大家都非常的熱情哈。”何佳苑拿着話筒走到簡塵邊上，“簡塵學長就是我們特別的嘉賓了，那我們先請簡學長做個自我介紹。”

“大家好，我是簡塵。”簡塵接過話筒還沒說完，臺下熱情不減。他露出一抹淡淡的笑容，挪開了話筒，等到現場再次恢複安靜時言簡意赅，“建築學研二，歡迎大家留校讀研。”

說完便把話筒遞給何佳苑，長身而立。

“好強。”齊飛忍不住豎起大拇指，“A大招生活體gg。”

蘇染同意地點點頭，只覺得有些微醺，淺棕色的瞳孔蒙上一層霧色。

“好。”何佳苑笑着說道，“簡塵學長給我們大一新生樹立了偉大的目标，這一晚上掌聲夠熱烈了哈，我們就不再用掌聲歡迎學長的到來了。我就直接宣布開始華爾茲環節，男生想邀請女生的抓緊哦，我們也先請體育部的小夥伴們帶個頭。”

輕柔的背景音樂響起，猶如黎明的曙光撥開薄霧。中間圈住幾對翩翩起舞的身影，随着旋律一起跳躍回旋，還有兩個女生組隊的，不拘一格，分外和諧。

“我就先走了，站你邊上阻擋你桃花運。”齊飛舉杯示意，轉身離場。

蘇染：“诶？”

不知不覺手中杯子已見底，蘇染才驚覺自己喝了不少，雙頰染上一絲緋色。

一晚上沒吃多少還真有點餓了，蘇染拿起邊上的紙杯蛋糕打算墊墊肚子，視線掃蕩着人群尋找室友，在衣袂舞動中瞄見兩個熟悉的身影。

楚安然正帶着葉思琪曼舞，慕伊諾和邊上一衆看客津津有味。

慕伊諾心有靈犀地揮揮手，低頭倒弄手機。

對面的身影有些模糊，蘇染還是能接受到訊息，手機也随即一聲振動。

[老四]染染，來跳舞嘛？安然會跳男步，帶我們。

[老三]我不會

[老四]思琪也不會，你看安然帶的多好。

蘇染再次把視線投向兩人，思琪雖不太娴熟，但掌握了要點，身姿輕盈，在中心位怡然自得。

[老四]友情提示，你邊上又有位男生向你靠近。

[老四]讓我來數數這是你今天拒絕掉的第幾個。

蘇染婉拒完旁邊的男生，慕伊諾的信息再次傳了過來，蘇染突然覺得她們真是十分機智。

把手機揣回包裏，左手還拿着紙杯蛋糕，蘇染打算走到對面，盡量把自己縮得小一點。

轉身迎來一個颀長的身影，蘇染卻邁不開腿了——

簡塵剔透的眸子在燈光下更顯漆亮，喝了幾杯帶有酒精的汁水，蘇染的眉間蘊了水光，連帶着眸子都有些濕漉漉，兩道視線撞在一起，“砰”地一聲，仿佛有一簇煙花在心上炸開。

一陣微風吹過，夾雜着滿地的桃花緋豔紛飛。

蘇染眯了眯眼，眼見着簡塵走近，突然警鈴大作。

在一只漂亮的雙手向她遞出的時候，她毫不猶豫地将左手的紙杯蛋糕放在他手中。旁邊以兩人為圓心的空間突然鴉雀無聲，紛紛看着這對璧人。

蘇染順着這雙手往上看，對上簡塵帶着笑意的視線。

“這個很好吃。”蘇染說道。

“嗯。”簡塵嘴角噙着笑，另一只手慢條斯理地撕下紙杯蛋糕的周圍。送到嘴邊時突然被蘇染抓住手腕，還帶了點力度。

簡塵的眼中帶了詢問，只見蘇染面頰緋紅，眼神閃爍。

蘇染當時沒有注意，簡塵放到嘴前她才瞧見蛋糕缺了一小角，一個激靈反應過來剛剛被她嘬了一口，頓時五雷轟頂。

五指微攏，蘇染開了口：“學長，這個……我剛吃了一小口，我給你換一個。”

簡塵眼梢上挑，朱唇微啓：“沒關系，我不介意。”

蘇染當場無法動彈，眸中盡是無法言喻的呆滞。手還搭在簡塵，指尖還能感受到從腕骨傳來的涼意，就這麽被簡塵帶着往前送了送，好似她推銷着喂着他吃一樣。

有人可以共嘗一份食物，比如伊諾和安然，她也見過同部門男女共喝一杯奶茶的。蘇染只有在關系特別好的情況下才會願意，但是像思琪，拒絕一切間接親吻的可能，寧願渴着也不會喝別人喝過的水。

小場面，不要慌，蘇染安慰自己道。

過了好一會兒，蘇染才松開手指，有些暈頭轉向，不禁歸因于果汁酒，這後勁真大。

簡塵的唇畔一定很柔軟，蘇染心想。同時她發誓，她再也不要做人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