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8章 拜訪
第48章 拜訪
初八清晨，蘇染把行李箱放到一旁，下樓吃早飯。桌上已經擺好了三碗核桃蛋羹和一盆粽子，蘇式雲手裏正攤着一張報紙在看，江錦绫看到蘇染便把廚房裏浸在熱水裏的牛奶拿出來遞給她。
蘇染接過，喝了一口蛋羹，思來想去不知怎麽開口，甕聲說道：“爸，下午不用送我去車站了。”
江錦绫扯着棉繩，把三角粽倒弄到碗裏，遞到蘇式雲前面，“坐思琪家的順風車？”
“不是。”蘇染又喝了口熱牛奶，盯着江錦绫拆線的動作，“簡塵來接。”
“A市開過來要兩個小時了吧，前兩天跟着小姨小姨夫一起回去多好。”江錦绫把粽葉收拾好，又把一個拆好的粽子放在蘇染前面。
蘇式雲疊好報紙壓在一口空碗下，“什麽時候過來，吃頓飯再走吧。”
蘇染挑了一口粽子，“行，中飯吧，我等下和他說一聲。”
明明都互相見過面了，蘇染依然有種即将被“家訪”的感覺。
昨晚兩人打着電話，窗外朵朵飛濺而起一簇簇煙火，不遠處響着“噼哩啪啦”的爆竹聲。蘇染在有些嘈雜的環境中繼續大聲說道，“前面幢有家老人是初六的壽辰，每年都會放煙花，這是我除了除夕夜後聽得最久的一次。”
相比較起來，簡塵那端安靜得很，他開口說道：“開視頻吧染染，我也想看。”
啊，A市好像确實有規定不能放煙花來着。蘇染挂斷電話，立馬發出視頻邀請，那邊接通後正趕上新的一波花樣。
蘇染舉着手機，轉換大小屏，簡塵那張臉的俊美程度在死亡視角下也未減半分，她問道：“你在家麽。”
“在。”
天際歸于黑暗，只有街角的路燈和從窗簾中透出的光亮。蘇染坐回到書桌前，調轉屏幕放在了手機支架上，“我明天就回去了，我們要找個時間合奏一下看看麽。”
那端響起敲門聲，簡塵的背景轉動着，“可以，到時候聯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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蘇染看着他側着打開門，“有人找你嘛？那我先挂了。”
聽筒中傳來熟悉的聲音，“小染？小塵你手機拿遠點我也打個招呼。”
聽到這句話，蘇染曲回準備按下「挂斷」的食指。
手機屏幕中多出一張面孔，裴瑜揮着手，“小染，新年好啊，你小姨昨天回來了你什麽時候回A市。這倆父子只知道下棋我快無聊死了，還好明天和小羅有約可以出去透透氣。”
蘇染也揮揮手，“裴阿姨好，明天就回去了。”
“明天啊。”裴瑜看了眼她兒子，“你去接麽？”
簡塵換了只手繼續伸着，“對，她大概三點的高鐵。”
“高鐵站啊。”裴瑜對蘇染說道，“讓小塵去B市接好了。我們家這邊到車站堵一堵就一小時，去你家也就多個三四十分鐘，劃算。”她又朝屏幕外應了聲，“樓上。”把視線轉回攝像頭，說了句，“爺爺來了，我先下去，小染記得來家裏坐坐啊。”
“拜拜。”蘇染揮手，順手托在腮下，“你爺爺麽？”
“對，今天來家裏吃飯。”簡塵把手機拿近。
“話說除夕夜我們一家都坐在一起吃飯，有提到你。”
“說了些什麽。”
蘇染笑了一下，食指在腮上點着，“都在誇你，說你是個好哥哥。”
簡塵一挑眉，溫柔醇厚的嗓音中帶了笑意：“再叫一聲。”
“什麽？”蘇染順口問了句，一小會兒理解過來後她的臉一陣紅一陣白，她多次嘗試張嘴沒說一字又閉上了。簡塵的語氣太過正經，老是容易給人一種自己才是在耍流氓的錯覺。
好哥哥……她不禁聯想到，高中時期班裏男生也總喜歡當他兄弟的“爸爸”，這習慣在高中同學會上都還沒改過來。
她匆匆說了句：“我爸媽喊我了，明天下午車站見。”
“把票退了吧，我來接你。”簡塵一動不動盯着屏幕，不緊不慢補了一句，“父母之命，不可違抗。”
蘇染忘了自己是怎麽回答的，反正這事兒就這麽定下來了。再說，該緊張的好像也不應該是她。
她第一件事就是致電葉思琪，“思琪，把票退了吧，簡塵來B市接我們。”
“哇哦，你們這也太快了吧，這就見家長了。”
“準确來說，在我們交往第一天就見過了。”
“行吧，準确來說，是接你不是接我們，我按計劃走，寝室等你，如果你回來的話。”
“回來的，說好今天回去。”
只聽葉思琪笑了兩聲，“躺等。”
梧桐樹栽滿兩側小道，街邊還飄着零星葉子，光禿的枝桠融入冬日的寒氣中。
一輛白色SUV從街角開了進來，蘇染正站在街邊等候，“前面，看到我了嘛，我好像看到你車了。”
“看到了。”
車緩緩行駛而來，蘇染戴着眼鏡透過玻璃窗一眼看清他的容顏。簡塵駝色大衣裏搭着素白色高領毛衣，整個人低調而靜谧。光亮側打在他的臉龐上，厚薄适中的紅唇漾着溫和的笑容。
許久未見又好似昨日才見，兩人對視了一眼默契地挂掉電話。蘇染坐上副駕指路，簡塵順着指的方向拐了兩道在一戶人家前穩穩倒車停定。
蘇染站在臺階上，看他從後備箱拎出四袋禮物，“帶這麽多東西啊。”
“蹭飯一頓，值得。” 簡塵回笑，關好車窗車鎖，把另外兩袋挪到左手。
蘇式雲走到門口，招呼道：“來了啊，進屋裏坐。”
“伯父好。”簡塵微微鞠躬，他走到客廳，江錦绫也迎了出來，“小塵。”
“伯母好。”他把禮物放在桌子上，“家父家母和我的一點心意。”
江錦绫：“太客氣了。”
“應該的。”
“你先坐會兒，開飯了喊你們。”
“嗯，謝謝伯父伯母。”
蘇染坐在簡塵邊上，給他倒了一杯水。蘇式雲指了指茶幾上的棋盤，“來一局？”
“好。”簡塵謙遜有禮，有種自然而然的親切感。
他從沙發上挪下來，盤腿坐在墊子上，和蘇式雲各執一色。格子間縱橫黑白相生，蘇染雖看不太明白，也知道兩人勢均力敵。
蘇式雲饒有興致地研究着棋盤并觀察着簡塵，他下棋進退有退，張弛有度，落子時又毫不猶豫，即使棋盤上的局勢腥風血雨，他自有胸有成竹的氣派。
蘇染幫江錦绫從廚房裏端出菜來，兩人依舊紋絲不動，她喊了句，“爸，阿塵，吃飯了。”
蘇式雲依然興趣十足：“等會兒。”
直到江錦绫拿下圍兜走出來，兩人還保持着僵持的局面。蘇式雲對簡塵道：“吃完飯再來。”
江錦绫勸阻道：“吃完飯他倆該走了，下棋找隔壁老賀去。”
蘇式雲把棋罐往旁邊一放，和簡塵說道：“上次和你爸一勝一負，下次有機會再和你比比。”
簡塵答道：“還請伯父多多指教。”
蘇染擺好碗筷走過來，把手機橫在棋盤上方拍了一張，“就從這裏開始，怕你們下到天黑。”
“還是女兒想得周到。”蘇式雲哈哈笑了兩聲走到飯桌旁。
蘇染注意到簡塵起身動作有些僵硬，問道：“怎麽了。”
簡塵偏頭看了眼蘇式雲和江錦绫，低下頭來在蘇染耳邊輕輕說道：“腿麻了。”
沒想到是這個原因，蘇染嘴角彎了一下。伸手扶他坐了會兒沙發，用手輕輕按揉他腿部，“你怎麽也不換個姿勢坐。”
江錦绫盛好米飯見他倆還靠一起坐在沙發上，又喊了一句：“快過來。”
蘇染剛想回答，簡塵伸手抓住她手腕，“走走就好了。”
“好吧。”蘇染怕他還麻得厲害，直接牽着他就坐。
佳肴滿桌，涵蓋飛的走的游的種的。色香味俱全，令人垂涎欲滴。
門鈴一響，鄰居雲姨拎了一罐楊梅酒過來，“釀了好幾盅，拿給你們嘗嘗。”她走到飯桌旁，看見簡塵，扯着嗓子訝異道，“你家來客人啦，這小夥子誰啊。”
“您好，簡塵，A市人。”
蘇染走在她後面再次入座，雲姨把酒盅放在一旁，毫不生分地挪了一張椅子坐，熱切問道，“做什麽工作啊。”
“建築師。”
“建築師好啊。”雲姨接連問了好幾個問題，“一個月工資多少，車房有吧，家裏父母是做什麽工作啊……”
蘇式雲打岔道：“雲姨你就別問了，人小染男朋友。”
“小染男朋友啊。”雲姨拿出手機抻在大腿上，離眼睛隔了段距離，她有些笨拙地在智能機上劃着，“我還說你家女兒要不要去見一下那個名牌大學畢業的男青年，原來有歸宿了。”她又轉向蘇染，“那個經常來你家的朋友還單着吧，雲姨給她介紹一個。”
“思琪啊。”蘇染嚼着飯，婉轉說道，“就快有了。”至于有多快，她也不知道。
“啊呀可惜了，雲姨這認識一個特別優質的。”
一頓飯，光聽雲姨的大嗓門在那講了一堆。什麽上周她又牽線成功了一對前兩天請她喝喜酒，她一侄女剛生完孩子就離婚了她當時就不同意這門親事，諸如此類。
飯後，簡塵和蘇染主動要求刷碗，江錦绫也随着他們兩個年輕人在廚房裏折騰，繼續搭着雲姨的話聽她唠叨。
蘇染戴好圍兜，又拿出一個新的給簡塵戴上，“雲姨就是話多，熱心一點。”
“我家食不言，偶爾換個氛圍也挺有意思。”簡塵任由蘇染在背後系好帶子，“你有去過麽。”
“哪裏。”
簡塵緩緩吐出兩個字：“相親。”
“沒有沒有。”蘇染把剩下來的菜一一粘上保鮮膜，“但是陪小姨去過好幾次。”
“伯母做飯真的很好吃。”簡塵突然冒了一句，泡沫沾滿整個洗碗池，他擦着空碗，不疾不徐說道，“為了報答，晚上我做給你吃。”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