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章 bingo
屏幕上放着幾張圖表,打眼看過去蘇黎就意識到這應該是企業年報之類的東西,小時候不懂事,誤闖到他爸的書房裏也看見過,無非就是營業額、銷售量、占比這些數據,但是吸引蘇黎的,卻是屏幕右上角的公司logo
Q版英文字符bingo,o被畫成了一個貓爪。
蘇黎:所以是誰家的公司搞個這麽不正經的logo?
他仔細一看圖表上的坐标,赫然發現,餅圖的圖例分別是:犬糧、貓糧、零食和其他。
這是一家賣寵物用品的公司?蘇黎盯着屏幕,苦思冥想了半天,依稀記起來他之前看到的新聞裏,好像杜銳瀾的确收購了一家與他主業風馬牛不相及的小公司。杜家應該是當年H市大規模城鎮化時靠房地産起的家,那這樣看來,這家bingo就是他新收購的公司了。這公司小到蘇黎這樣的專門做寵物生意的人都沒聽說過,一副半死不活的樣子,也不知道買來幹什麽。
蘇黎想着想着有些入神,被杜銳瀾喊了一聲才意識到,自己看屏幕的時間有點久了。一只貓,又不認字,看電腦看得入神,似乎哪裏不太對勁,蘇黎尴尬地甩了下尾巴,怕杜銳瀾察覺自己的不對勁,一雙湛藍的眼睛左右掃了掃,靈機一動。
它軟綿綿地叫了一聲,擡起右前爪,拍了一下屏幕上因被他碰到觸控板而動來動去的光标。
杜銳瀾眼中浮現出一絲笑意,他拿出藍牙鼠标來打開電源,然後操縱着鼠标,輕輕一晃。
光标從蘇黎爪子下面移動到了屏幕另一邊。
蘇黎:……
自己裝的智障,哭着也要演到謝幕。
他認命地往那邊一撲,假裝自己對這該死的小白箭頭很感興趣。
杜銳瀾飛速将光标又換了個位置。
蘇黎磨了磨牙,繼續。
直到這個不知道是貓逗人還是人逗貓的游戲進行了十幾個回合,蘇黎耐心告罄,一轉身跳上杜銳瀾的腿,軟綿綿地喵了一聲,躺下了。
杜銳瀾頓時身體一僵,他的手離開了鼠标,慢慢擡起來,似乎是想要往蘇黎身上放卻又不敢,最終只是懸在了蘇黎上方二十公分處,聲音放得極輕:“崽崽,累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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蘇黎在他腿上拱了拱,找了個舒服的位置,身體盤成一個貓貓球,頭靠在杜銳瀾腹部,那裏有腰帶,硌得他很不舒服,蘇黎只好往下挪挪,心裏還嘀咕了一句還是女孩子的腿軟軟的睡着舒服。
蘇黎是一只純潔的貓貓,在女生腿上睡覺的時候只是把人家當軟乎乎香噴噴的人肉墊子,此時也壓根不會去想,他這個姿勢,壓到了杜銳瀾的什麽位置。
杜銳瀾張了幾次嘴想讓它讓一讓,最終也沒有開口,只是試探地慢慢将手落在了蘇黎身上,見他不躲,這才慢慢給他順起毛。
蘇黎舒服得伸了個懶腰,抖抖毛,閉上眼睛,很快就睡着了。
店裏開着空調,溫度偏低,杜銳瀾的體溫很好的将溫度中和在了一個令人舒适的程度,蘇黎睡得很香,中途醒過幾次,只看見杜銳瀾線條幹脆優美的下颔,他左手搭在蘇黎身上有一下沒一下地揉着,右手單手在鍵盤上敲打。蘇黎翻了個身,他立刻低下頭,輕輕搓揉蘇黎的頭頂和後頸,直到他又倒頭睡過去。
直到五點多,杜銳瀾晚上還有和M國的會議,實在不能再拖了,才貼在蘇黎耳邊,低聲喊他:“崽崽,醒一醒,我要走了。”
蘇黎睡得正香,被吵醒了煩的很,伸出爪子拍在杜銳瀾嘴唇上,杜銳瀾低垂的眼睫閃了閃,突然捉住蘇黎的爪子,親了一口。
“啵”的一聲輕響。
這下子,不光蘇黎清醒過來了,連杜銳瀾自己都愣了。
蘇黎緩緩收回自己的爪子,感覺爪心柔軟溫熱的觸感還沒散去,忍不住把爪子揣進懷裏,就好像要保留一會兒那個溫度一樣。而杜銳瀾則是看着他,沉靜的眼睛裏有一絲困惑。
蘇黎:你困惑個毛啊,是你耍流氓啊!突然親人家小手手啊!還好我這貓講究,不用貓砂盆,不然你親的就是刨過屎的爪子你知道嗎!
蘇黎被這莫名其妙的親親弄得怪不自在的,從杜銳瀾腿上跳了下去,走了。杜銳瀾一個人在座位上又坐了好一會兒,似乎在琢磨自己為什麽突然親一只貓,到最後也沒琢磨出來什麽,搖搖頭起身離開,走到店門口的時候想起來什麽,問了高然一句:“你們老板不在嗎?”
高然腹诽我們老板不是在你懷裏睡了一下午嗎,嘴上卻道:“他不是每天都來。”
杜銳瀾沒再說什麽,那邊的會議還在等他,他得趕緊過去了。
會議結束的時候已經是十點多,這次會議是關于言通旗下的連鎖酒店在M國的發展戰略調整,所有高層都很重視,董事會幾乎全員參與,做為CEO的杜銳瀾壓力自然很大,會議結束後他關掉視頻,靠在辦公椅上,摘下眼鏡,揉了揉鼻梁。
辦公樓已經空了,四下靜悄悄的,杜銳瀾打開落地窗的窗簾,靠在椅背上往窗外看去。63層的高度即使在CBD商圈也足以俯瞰大多數建築,外面黑憧憧,無星無月,遠處是高低錯落的建築和紛繁的霓虹燈,而近處是他空曠整潔的辦公室的倒影,一時之間,窗內窗外,似乎天地間只剩下他一個人。
杜銳瀾眸光沉沉地看了一會兒,伸手打開最下層的抽屜,拿出了一條……
長毛毯子。
面無表情的大總裁把這條毯子蓋在自己膝蓋上,雙手埋在細致柔軟的長毛當中,懷戀地細細摩挲,絲滑綿軟的織物拂過他的手指與掌心,比清風溫軟,比流水細膩,但比起崽崽的毛,還是少了幾分蓬勃的生機。
杜銳瀾拿起旁邊的手機,給蘇黎發消息:整一份崽崽在店裏的時間表發給我,明天中午十二點之前。
發出去他才意識到蘇黎并非自己的下屬,這樣說話不太禮貌,于是補了一句:謝謝。
蘇黎剛洗完澡,吹着空調裹着被子趴床上算賬,聽見手機嗡嗡兩聲拿過來一瞅,頓時臉就黑了。
并不覺得加了個謝謝之後有變得很禮貌。
蘇黎飛速回過去倆字:随緣。
杜銳瀾擰起眉頭,怎麽能随緣呢。
杜銳瀾:解釋。
蘇黎被這人的态度氣得把被子都給踹開了,他磨磨小虎牙,低聲道:“你完了,随緣的意思就是接下來的一年你都別想見到崽崽了!”
但手上還是忍氣吞聲地打字:看崽崽心情,它想出去玩,我就讓它去店裏。
這下杜銳瀾也不能說什麽了,貓的心情,确實得随緣,他略微有些遺憾地切出界面,盯着屏保上的崽崽看了一會兒,才收起手機。
接下來的半個月杜銳瀾就要飛國外去親自整頓海外業務,臨走前他将國內公司的一應事務處理好,然後再一次來到小貍家,然而蘇黎說到做到,變成人老神在在地坐在店裏喂貓,堅決不給杜銳瀾見崽崽的機會。
杜銳瀾聽崽崽不在,本打算直接離開,但不知道為什麽,他看着坐在沙發上的男孩,一時之間沒能移開目光。
蘇黎手裏端着一個貓爪形狀的塑料碗,碗裏盛着凍幹,他纖長細白的手指捏着一塊往後遞去,一只豹貓就趴在他肩頭,低着頭吃蘇黎手中的貓糧,喂完這一塊,蘇黎腳邊還圍着七八只,一邊喵喵叫着一邊站起來趴在蘇黎膝頭,還有其他的跳上沙發,鑽進蘇黎懷裏,左擁右抱,好不快活。
蘇黎察覺到他的視線,內心有點隐秘的快意,又拿起一塊凍幹喂給膝頭叫得最厲害的小貓,順手在它腦袋上揉了揉,它剛走到一邊去吃東西空出來的位置就立刻被其他貓咪補上,更有會撒嬌地主動把腦袋頂到蘇黎手裏,歪着頭蹭來蹭去。
他往杜銳瀾那邊看了一眼,發現對方果真在看自己,便露出一個得意的笑,他的眼睛是又大又圓的貓瞳,笑起來的時候眼睛眯着,像曬太陽曬舒服了的貓咪。
杜銳瀾心裏微微一顫,沒再久留,起身離開。蘇黎卻突然起了惡作劇的心思,就在杜銳瀾起身離開貓咖的時候,他把貓糧碗往地上一放,飛速跑到吧臺後面的工作間變成了貓,然後跑出來,正趕上杜銳瀾從玻璃窗前路過。
蘇黎舉起爪子拍了拍窗戶,而杜銳瀾也恰好轉頭往店裏看進來,一眼便看到了蹲坐在桌子上的崽崽。
他立刻轉身往回走,步伐大而急,他走得太快了,蘇黎都來不及穿衣服,只好連滾帶爬地跑到後面躲了起來,因此杜銳瀾進來的時候,只看到崽崽剛才蹲坐的地方空蕩蕩的,沙發上的蘇黎也不知所蹤。
他問苑苑:“崽崽呢?”
苑苑茫然道:“崽崽今天沒來啊。”
杜銳瀾皺着眉在店裏認認真真地看了一遍,确認崽崽真的不在,才猶疑着離開。
同時恍恍惚惚地想着,我是喜歡這只貓喜歡到出現幻覺了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