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3章 杜總

蘇黎站在電梯口的時候還有點懵懵的。

六十層的布局顯然和樓下的辦公室不一樣了,出了電梯是一間客廳一樣的會客室,左右兩邊各有一條走廊,左邊的幾扇門都開着,裏面是會議室,右邊的走廊裏門卻都是關着的。

此時整個樓層都靜悄悄的,只有左側盡頭的會議室裏傳出來些微的動靜,應該是在開會,其餘的也不見人,也沒聲音。

蘇黎茫然地左右看了看,然後往右邊走去,厚實的地毯掩蓋了他的腳步聲,頭頂的水晶燈即使在白天也亮着,走廊兩側的牆壁是暖黃色,繪着細致規則的圖案,一水兒的深棕色實木雙開大門上,每一個都挂了金色的銘牌。

財務總監、聯席會秘書、副總裁***職能、副總裁***海外事業部、副總裁***華南事業部……

蘇黎一邊走一邊看一邊咽口水,腳步也越來越遲緩。

他總覺得,自己似乎到了一個不得了的地方,這些名頭,哪一個都離他很遙遠的樣子。

門與門之間的間隔不小,蘇黎感覺自己走了有十多分鐘那麽久,才看到了一個寫着“首席執行官”的門前。

是這裏嗎?

這一路上走過來又是總裁又是總監又是執行官,蘇黎已經搞不清楚這些職位了,他估計着應該是這裏,但是又慫兮兮地不太敢敲門,萬一敲開了不是怎麽辦!那場面,想想就可以社會性死亡直接送去火葬場了!

可就算确定裏面是杜銳瀾,蘇黎發現,他也不敢敲門。

他對杜銳瀾本來已經消失的那種畏懼又出現了,這個地方莊重得有些森嚴,蘇黎手腳都不知道應該往哪裏放,鼓足勇氣舉起了手,卻無論如何都沒膽子敲下去。

杜銳瀾每天在這裏工作心理壓力一定很大,怪不得回去要***貓解壓。

***貓又***不到,就變成了一個喪心病狂的絨毛控。

蘇黎胡思亂想着,站在那扇雙開的厚重實木門前,站成了一座雕塑。

而此時,隔着一扇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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杜銳瀾的确在這個房間,他坐在兩米長的大辦公桌後面,右邊的可視門鈴已經将門口那個男孩的模樣盡職盡責地傳遞到了屏幕上。

杜銳瀾龍飛鳳舞地簽完一份合同,放在一邊已經處理過的文件堆中,瞟了一眼屏幕,有點想問,你舉着手舉那麽久,不累?

雲錦大廈分兩部分,六十層以下是言通的辦公樓,從A口進,有閘機,需要刷員工卡,六十一到八十八層是商場、酒店和餐廳,從C口和D口進。兩部分的電梯是分開的,所以A口這邊的電梯并沒有設置權限,誰都可以上來。

但是高層們辦公室所在的樓層自然也不能全然不設防,從電梯口到走廊盡頭,監控網絡無死角覆蓋,更設置了專門的保安室。蘇黎一上來,就已經處于監控當中。

他出現在杜銳瀾辦公室門口的一瞬間,紅外熱感感應到人體,可視門鈴自動将影像投射到終端上,如果杜銳瀾不阻止,此刻他已經被保安請下去了。

可是杜銳瀾沒有,他有點想知道,蘇黎上來做什麽。

找他嗎?

等了足足十來分鐘,門口的人站成了一座雕塑,杜銳瀾已經将積攢的文件簽署完成,只剩下兩份需要面議的。他活動一下肩頸,垂眸看了眼依舊沒有敲門的蘇黎,失去了耐心。

杜銳瀾伸出手,按住通話鍵:“你還要站多久?”

蘇黎沉浸在自己的思緒裏,被這突如其來的聲音吓了一跳,險些蹦起來。他慌亂地往四下看了看,發現聲音的來源似乎在大門上,于是湊近了看了看。

杜銳瀾默默地看着屏幕上放大的一張臉。

倒是長得很讨巧,皮膚白,眼睛大睫毛彎彎翹翹,一雙瞳仁漆黑漆黑,但是不知道為什麽,總看着有些別扭,似乎黑的很是刻意。

蘇黎左右看看,找到了一個看着像是通話揚聲器的地方,便湊上去說:“杜總,我可以進來嗎?”

杜銳瀾道:“進。”

蘇黎握住雕着繁複精美花紋的貼黑色門把手,推開了門。

杜銳瀾在辦公室門打開的一瞬間,輕輕整了下領帶。

入目開闊明亮的大辦公室讓蘇黎呆了一下,瓷磚光可鑒人,空曠的面積比杜銳瀾家的客廳還要更寬敞。蘇黎走到杜銳瀾的辦公桌前,低垂着眉眼,将手裏的文件放在他桌子上,戰戰兢兢地說:“杜總,這是複盤報告。”

杜銳瀾接過來掃了一眼,點點頭:“不錯。誰讓你送上來的?”

蘇黎回道:“白總讓我拿來給您看。”

白鴻……

杜銳瀾彎起嘴角,笑了笑。但是這種笑容和面對崽崽的時候完全不一樣,說不清道不明的,蘇黎總覺得那不像是開心。

他不喜歡這種笑。

他不喜歡這個莊重嚴肅的樓層,不喜歡這間大大的讓人無所遁形的辦公室,也不喜歡這個笑得奇奇怪怪的杜銳瀾。

蘇黎覺得今天的晚飯必須得杜銳瀾喂他才能吃,做人的時候輸了陣,做貓的時候可不得讨回來嗎?

唉,也不知道還能當幾年杜銳瀾的貓……

“蘇黎?”杜銳瀾喊了一聲。

蘇黎連忙“啊”得一聲回過神來,一臉無辜地看着對方。

杜銳瀾無奈道:“工作很累?一直在走神。”

蘇黎立刻搖搖頭:“沒有,不累,還行。”

杜銳瀾:“我剛才說,上次帶崽崽去洗澡,你沒在店裏。”

蘇黎暗暗道我知道,我不光知道你帶我洗澡,我還知道你逼我那個小母貓。

嘴上還是乖乖道:“哦,那天我回我媽家了。那個……崽崽,他怎麽樣啊?”

蘇黎有點期待杜銳瀾對自己的評價。

提到崽崽,杜銳瀾的目光明顯柔和下來,他将辦公桌上的照片轉過來,上面赫然是一只布偶貓的側臉。

照片上的貓咪對着玻璃窗,側臉圓鼓鼓的,粉粉的鼻頭,藍色的眼睛像玻璃珠一樣,連胡須都纖毫畢現。

杜銳瀾偌大的辦公桌上,這是唯一的一個裝飾品。

“很黏人。”杜銳瀾評價道。

蘇黎:“……”

就完了?

我不乖嗎?不美嗎?不優雅嗎?不高貴嗎?你就挑着個黏人,就沒了?

蘇黎氣鼓鼓的:“哦,他之前也很黏我的。”

杜銳瀾沒有忽略掉蘇黎眼裏一閃而過的惱怒,他将這個歸結為蘇黎失去愛寵的郁悶和崽崽轉投他懷抱的嫉妒。

突然心情很好。

小黏人精現在是我的了。

杜銳瀾壓了壓向上翹起的唇角,對蘇黎說:“報告我看過了,勢頭不錯,保證産能的同時做好品控,等你們後面的好消息。”

蘇黎點點頭:“好。那我就回去了。”

“去吧。”

當天晚上,杜銳瀾心情頗好地看着自己這從人家手裏硬搶過來的小黏人精,笑着提出了一個建議:“我帶你去看看你的前主人好不好?”

蘇黎打呵欠打到一半的嘴巴震驚地僵住了,露出鋒利的犬齒,面目猙獰。

杜銳瀾好笑地摸摸他的下巴:“他很想你,你想不想他?”

蘇黎一言難盡地看着對方,不明白他是怎麽覺得自己會想自己的。

“明天要去臨市開會,後天,帶你去公司。”杜銳瀾沒有和蘇黎商量——也沒辦法和蘇黎商量,便自顧自做了決定,他鋒銳俊厲的眸子眯了眯,叮囑蘇黎道:“到時候你要是看見他就撲上去,我可就不要你了。”

蘇黎內心吶喊,你這輩子也不會看到崽崽撲向蘇黎的樣子的!

點點蘇黎的鼻頭,看着他一臉嫌棄地往後縮縮脖子,杜銳瀾笑道:“我們兩個,你喜歡誰?”

蘇黎瘋狂吐槽,這過年回家家裏大人逗小孩的既視感是怎麽回事?喜歡爸爸還是喜歡媽媽?

“只能選一個主人,你跟誰?”

要是爸爸媽媽離婚了,你跟着哪個?

杜銳瀾還想再問,蘇黎冷漠地伸出前爪,按住了他的嘴唇,你閉嘴。

不要讓你高冷總裁的形象進一步崩塌了好嗎?!

杜銳瀾被他軟綿綿的肉墊踩了嘴巴,卻絲毫沒有生氣,從善如流道:“我不說了,睡覺吧。”

隔日,杜銳瀾言出必行,在蘇黎還攤開四肢呼呼大睡的時候就将他裝在了貓包裏,等蘇黎醒來,只看見自己被關在小小的籠子裏,只有前方縱橫交錯的絲網透出一點光。

“喵嗷!”蘇黎不幹了。

他剛叫了一聲,旁邊便伸過來一只手,将貓包的門打開,修長有力的大手托着蘇黎,将他撈了出來,放在腿上順了順毛:“不怕,我在這呢。”

蘇黎踩着他的胸口人立起來,往兩邊看了看。他們還在車裏,窗外是緩緩退後的街景,這一片蘇黎挺熟,他每天上班都要從這裏經過,出了地鐵站走上兩百米就到雲錦大廈了……

突然間車子輕微一頓,停了下來。

和蘇黎那天看到的一樣,門口的保安上前兩步,拉開了車門,将手掌墊在車門框頂,不同的是,上次他是旁觀者,這次他是親歷者。

蘇黎神奇活現地在杜銳瀾趴得直直的,矜貴地***了***嘴巴,感覺自己也上了一個檔次,變成了一只非常尊貴的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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