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0章
晏晏陷入了昏迷中,晏钺一刻不停地陪在他身邊,公司的事情全都搬到了病房裏。
院長一再保證晏晏身體狀況很好,不出一個月肯定能醒過來,可晏钺無論如何都定不下心來,以肉眼可見的速度削瘦下去。
在馬場的時候,看着晏晏倒在自己身前,看着他那麽決絕的把自己撲倒。只要一想起這個情景,他就靜不下來,抱着晏晏的手都在哆嗦。
怎麽可以這樣?怎麽能夠這樣?
他以為,他還可以有足夠的時間去考慮,去猶豫,去糾結,怎麽就可以,在自己身前倒下呢?
晏钺記得以前看到一句話
——世界上最遙遠的距離,不是生與死,而是我站在你面前,你卻不愛我。
他沒什麽文藝細胞,但還是覺得有些道理。可現在,他只想扯着那人的領口問問:你TM一定沒有經歷過死別,只要雙方都好好活着,還有什麽誤會不能解決呢?
容昕捧着康乃馨來看過晏晏好幾次,都無一例外被晏钺一個眼神擋在門外。晏晏是因為容昕才出事的,他沒有找他麻煩已經很好了,當然不可能放他進去。
容昕也不堅持,把花交給晏钺的助理,在病房外默默地站上幾個小時,然後離開。
他當時看到那匹馬沖過來的時候,明知躲不過,不知為什麽,甚至沒有躲的想法,還想着,如果自己死了,不知道有哪個人會為自己流一滴淚?想想也知道沒有的,自己一個孤兒,好不容易爬到這一步,還得罪了這麽多人,指不定還有人幸災樂禍呢!
可他萬萬沒有想到,晏晏竟然會沖過來擋在自己身前。當時太混亂了,他不知道自己有沒有看錯,晏晏他、分明是一瞬間過來的。如果是他看錯了,那最好。如果沒有看錯,晏晏是他的救命恩人,他無論如何也會守着這麽秘密的。
晏钺查的很清楚,那匹馬會突然發狂是因為被朱高軒做了手腳,在容昕身上灑了點令馬發狂的藥物。
新聞上恰好播報
——晏晏為救容昕陷入昏迷,至今未轉醒。經核實,朱高軒因嫉妒在馬匹上動了手腳,行為已嚴重破壞法律,已被收監待審理。
這條新聞一出,晏晏的粉絲高舉着“判處朱高軒,還娛樂圈清明”的橫幅堵在法院門口,他們又哭又鬧,人數衆多,執法人員也不知該如何是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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幸虧上頭傳來命令,一定要嚴懲朱高軒,也算是得了民心,于是稍稍透露了一點這種意思,安撫粉絲們回去等消息。
而另外的粉絲群拉着“晏晏加油!我們愛你!”的橫幅堵在醫院,一有什麽風吹草動就立馬湧進去,弄得醫護人員苦不堪言。
最後還是陸雲出面,表示晏晏一醒就會通知他們,請不要破壞醫院秩序,不然晏晏醒過來知道了會生氣的。
這些粉絲立馬噤聲了,也不敢大規模的行動,他們天不怕地不怕,就怕自己偶像生氣不願意搭理他們。
陸雲不知道晏晏和晏钺的關系,還以為晏钺是感恩晏晏救了他的心上人,所以非要留下來照顧晏晏,還對他說:“晏家主不必日日過來,等晏晏醒來我會通知您的。”
晏钺淡淡地瞥了他一眼,讓助理把自己的東西全都搬到病房裏,才說:“你不用來了,我守着。”
陸雲啊了一聲,不明所以的說:“不、不太好吧?”
晏钺沒搭理他,兀自替晏晏掖了掖被子。
陸雲追問:“那、那,你每天這麽照顧晏晏,容昕不會吃醋嗎?”
晏钺終于拿正眼瞧他,淡淡道:“陸先生,晏晏沒和你說過嗎?我是他的初戀。”
陸雲糊裏糊塗的離開了,等出了醫院才反應過來,暗罵了一聲“草”,轉身回去。再想進去的時候被攔下來了,門口的保镖義正言辭的告訴他
——陸先生,您沒有進去的資格。
陸雲:……
他在門口叫罵了很久,轉悠了很多,都沒能成功進去。最後靈光一閃,去找了容昕。
他的想法很簡單,你不讓我進去可以,你總不能不讓你的小情人進去吧?
誰承想他找到容昕,才開口,對方顯得十分冷靜,漫不經心地:“我和晏家主沒關系。”
陸雲:……
好吧,他等晏晏醒來再說吧,他就不信晏晏不讓他進去。
容昕十分複雜的看了一眼,帶着一絲忐忑,問:“萬一,我是說萬一,他醒不來了,怎麽辦?”
陸雲腦子“轟”的一聲,如晴天霹靂一樣,原本清明的腦海中閃過一道電光,整個人都混沌了。
他從來沒有想過這一點,或者說,他逃避去想這個問題。
所有的人都告訴他,晏晏一定會醒的,他又不是人類,怎麽可能不醒呢?
終于,他有些捱不住了,即使晏钺不讓他進病房,他就在外面守着,整天行屍走肉一般,只要醒着就盯着病房門口看。
而新聞上,不斷地播報這一件事的後續情況。
容昕被好幾個大型節目請去訴說當時的情況,也不知是真情還是演技好,好幾次他都忍不住流下了眼淚。
一個月的時間就這麽一晃而去,晏晏仍舊沒有醒來的跡象。
晏钺一如既往地替他擦拭身體,從來不假于他人之手。
窗外飄着淅淅瀝瀝的小雨,晏钺輕輕嘆息,扯了扯僵硬的臉皮,勉強擠出一抹笑,“外面下雨了,剛剛還有太陽的,待會雨停了可能會有彩虹,你真的不起來看看嗎?”
晏晏沒有回應。
晏钺輕輕笑起來,可是那笑,比哭還難看。
他輕輕握住晏晏的手,放在自己唇邊,輕柔地、小心翼翼地,吻了一下。
他恨朱高軒,但更恨自己。他知道,如果不是為了自己,晏晏一定不會沖過來的。
如果當時他沒有因為那點點不值錢的自尊,如果他當時就跑過去說清楚,可能什麽事情都不會發現。
助理拿着文件找晏钺的時候,他正坐在窗前,指尖夾着一支煙,靜靜地望着窗外。病房裏彌漫着消□□水的味道,濃烈的讓人窒息。
他吸了口氣給自己定定心,走上前,問晏钺:“晏董,林小姐想要約您見面。”
晏钺吸了口煙,擰着眉頭,半晌說:“推了。”
助理一滞,下意識往病床上望一眼,大着膽子勸道:“您都籌謀了那麽久……”
晏钺擺擺手,把煙掐滅,“你先出去。”
助理暗嘆一口氣,他跟着晏钺長達十年之久,還從來沒有看他因為某個事或人影響到自己的決策,沒想到……也不知道病床上這個到底是什麽人物。
到了定時檢查的時候,院長親自過來替晏晏檢查,全身查看了一遍,仍舊是那句話,“身體機能恢複的不錯,應該不久就能醒過來了。”
這樣的話,他已經重複一個月了。
晏钺煩躁的不得了,猛地一腳踹翻椅子,掐住院長的脖子把他壓在牆上,怒道:“你TM每次都這麽說?他到底什麽時候可以醒?”
院長驀地咳嗽起來。
旁邊的醫護人員趕緊上前把人拉開,急聲勸慰:“晏先生你不要着急,病人沒有生命安全,一定能醒過來的。”
晏钺放開院長,頹廢地擺擺手,“滾出去。”
老院長本來年紀就大了,被他這麽一來,止不住的咳嗽,邊咳還邊說:“你這孩子,從小就這樣,長大了還以為沉穩些,沒想到、咳咳……沒想到還是這樣。”
晏钺沒有接腔。
老院長咳了幾聲又說:“當時我就說你會後悔的,誰知道……哎……算了……”
他無奈地嘆一口氣,讓醫護人員攙扶着出去了。
病房裏又只剩下晏钺和晏晏。
晏钺抹一把臉,扶起踹倒的椅子,一屁股坐了上去。盯着晏晏看了許久許久,驀地低下頭,聲音中帶着一絲哽咽:
“晏晏,我好後悔……”
晏晏醒來的時候,看到晏钺握着自己的手,臉埋在自己掌心,整個身子一抽一抽的。
微微動了下掌心,晏晏才發現,他好像在哭。
晏钺頭發亂糟糟的,身上的西裝皺巴巴的,好像幾天沒換的樣子,就連臉上都滿是胡渣,整個人不修邊幅,面對這樣的他,再想想他平常極注重個人形象的模樣,倒是有點難以想象。
晏晏動了動,想把手抽出來,這一動,手沒抽出來,倒是把晏钺給驚到了。
他猛地蹿起來,一把将他抱在懷裏,勒的緊緊地,像是要把他揉進身體裏一般模樣。
就這麽緊緊地抱着,久久的不言語。
他抱的那麽深沉,那麽用力。他的懷抱那麽炙熱,那麽熱烈,如同一團火,将晏晏融化,将他的每一根骨,每一塊肉,都融進自己的身體裏。
末了,他深深發出一聲嘆息,下巴抵在晏晏的發頂,道:“真好。”
真好,你醒了真好。
還有讓我補償的機會,真好。
未來的日子還很長,但這一次,無論如何我都不會放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