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0章

鶴章昨晚做了噩夢,臉上就有點白,顧炎生見了,關心道:“看你這樣子昨晚沒睡好?”遞了杯熱水給鶴章。

“謝謝,做了個噩夢。”鶴章接了水杯喝了兩口,将夢裏的畫面給顧炎生說了,顧炎生想了會,道:“可能是你日有所思,你擔心兄弟猴子,昨天又是去了平安孤兒院觸景生情,伏神也丢了,想必你心裏也擔心着。”

鶴章沒說話,覺得顧炎生說的有道理,便點點頭,他一身的汗,沖洗了把,倆人下樓吃了早飯。時間還早,才早上七點多。

“現在就去孤兒院?”顧炎生建議道:“我覺得那地方怪的很,先別急,早上去探不到什麽,不如照舊下午再去,尤其黃昏過後,陽氣退卻陰氣滋生,這個時候好查查。”又想起男神的吩咐,他膽子大跟着師傅闖天入地,幹什麽都不怕,但現在身邊是鶴章,就怕連累對方。猶豫了會,還是壓下心裏的好奇,“要不咱就別管了?我回去請了師傅再來?”

鶴章卻搖頭,“你放心,我懂量力而為,走,我請你打牌。”

郾城的百姓喜歡打牌喝茶,節奏慢,早上沒事幹就待在茶館喝茶打牌聊天。鶴章在離平安孤兒院附近的街道找了家茶館,裏面已經有兩桌子了,但凡來這兒喝茶打牌的都是附近小區的熟人,乍一看兩位面生的,看着鶴章和顧炎生的眼神都有些奇怪。

鶴章操着郾城的方言打了個招呼,剛剛還看他們眼神奇怪的幾位就不管了。老板來問喝茶還是打牌,鶴章道了句打牌,等了片刻,人就到齊了。這家店玩的小,都是五毛一塊的賭資,一上午贏下來也是二三十塊,夠個買菜加頓肉的錢,是以多是上了年齡的老頭老太太來玩。

顧炎生不會打,剛下桌就放炮,對面坐着個紋眉塗口紅的五十多婦女,樂呵的不成,一會桌上氣氛就和樂了。鶴章旁邊坐着個六十多的老太太,見了兩個小夥子跟她們打牌,笑的樂呵,直誇鶴章顧炎生好看。

等兩圈下去,紋眉的婦女先開口道:“你兩個後生面生,不像是俺們這塊的,來這兒玩了?”又說了一通郾城坑人的景點,真心實意推薦了幾處好玩又便宜的。

鶴章和顧炎生聽得認真,也不嫌煩,紋眉的婦女在家時,她只要一說話,兒女就嫌她啰嗦,現在逮着個脾氣軟和的年輕人,可是說了個不停。鶴章也跟着說了兩句,又說道:“我以前也在這住了十年,這次回來變化真大。”

老太太一聽,“原來是咱們這兒的後生,就說脾氣好,你原是哪片的?”

“就是這片的。”鶴章抓着牌,打了一張,道:“我原先是平安孤兒院的,後來我家裏人找到我了,接我回去,現在回來看看,掙了這麽多年工資,想回報回報,結果走到咱這兒手癢了,先打上一會,下午再去。”

顧炎生現在知道鶴章請他打牌什麽意思了,這是要打入群衆基礎,套話來着,也是,在附近生活上了年紀的老人們說的,可比從網頁上看來的新聞要多些。

紋眉的婦女一聽,眉毛一皺,想說話可又給忍了回去,猶豫了會。反倒是老太太摸着牌,嘆了口氣,勸道:“後生,你是個好心腸的,知道報恩,不過這平安不比以前老院長在的時候,黃志安那小子,算了,你給你手裏留着些,別傻得全捐了。”

鶴章當沒聽懂,老實道:“我昨個去過了,以前我在院子裏吃不到水果,昨個買了幾箱送過去,我看黃院長人不錯,院子也艱難,就想自己這幾年也攢了些,人不能忘本……”

紋眉的婦女也忍不住了,打斷道:“你這後生怎麽聽不來好懶話。”話是責怪,但也是為鶴章好,道:“黃志安這人聰明富裕着,才六年,已經送他女兒去米國留學了,聽說在外頭還養了幾個,我怕你的辛苦錢都給他小蜜買包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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顧炎生目瞪口呆,結巴道:“不、不會吧?也許是人家裏本來有錢------”

老太太打斷道:“黃家原本跟我們是一個街道的,老黃身體硬朗的時候,家裏沒幾個錢,都給孩子們身上補貼了,這街道上誰不豎個拇指贊一聲老黃?我活了大半輩子,還有什麽看不透的?老黃人什麽都好,就是寵兒子,老年得子,當初有人說黃志安手腳不幹淨偷院裏的錢,老黃只是重話說了一頓,打都沒打,這孩子打小就貪財……早四年黃志安帶着全家就搬了,不知道搬去那兒了,你看着街道上誰給平安捐錢?要真可憐孩子,送點衣服吃的過去,都不會給錢,曝光?黃志安也沒幹什麽違法亂紀的事,也沒證據-----”

紋眉的婦女接了話,“我總覺得六年前孩子失蹤跟黃志安有關,沒兩年人就發了,你說這黑心的會不會賣孩子?”見鶴章和顧炎生看她,又覺得自己今天禿嚕了嘴,什麽話都往外倒,打了個哈哈,“不說這些了,打牌打牌,不過你聽嬸一句話,給孩子買吃的送衣服都成,別一股腦全把自己家當掏了。”

鶴章點頭也不細追紋眉婦女剛才說的賣孩子事情,那婦女松了口氣,也覺得鶴章這人實誠,打了會牌,嘴上又關不住了,開始絮叨起來,“咱們在街道上住着,可不知道,劉二村的離平安孤兒院最近,說是最近犯了什麽晦,接連幾天就死了三個人,還都是正值壯年的漢子。”

老太太一提這個也搭了腔,“可不是,才安寧了沒幾年,這怎麽又出事了,最近那片不太平,你倆後生晚上別在那兒停,早早回市裏去。”

鶴章和顧炎生自然是點頭,之後又說了不少孤兒院的事,無非是院子裏上初三的孩子聰明勁大着呢,天可憐見被扔了,不然這個成績擱在誰家都是心肝肉之類的話。一上午,鶴章是輸了不少,反倒新手的顧炎生還贏了十塊錢,樂的不成。老太太和婦女也歡喜,倆人都沒輸。

中午用了便飯,在附近的批發市場買了不少學習用具,書包本子練習冊,東西太多,老板送貨,鶴章和顧炎生搭了便車。到了孤兒院已經是下午三點了,黃志安等了他們一早上,現在見了,笑呵呵上前,一看倆人還拿着東西更是開心了。

“學習用具好呀!今個兒周六,大年紀的學生都在,正好發下去,幼兒園的就不用了,省着些。”黃志安吩咐道。

周末,志願者老師是不來的。大年紀的孩子能幫忙帶着些小孩子,這樣大家夥都輕松些。

衆人都忙了起來,顧炎生和鶴章對視一眼,慢慢往別處去了。昨天倆人大致轉了圈,鶴章看到學生宿舍樓不遠處有個小院子,鐵門鎖的緊,還沒去就被那位男老師給攔住了,這個小院子是孤兒院以前沒有的,那就是鶴章走後新蓋的。

小樓是二層院子,鐵栅欄門鎖着,又有院牆圍着。在整個孤兒院裏特別不一樣,只有這裏是院中院。顧炎生拉着鶴章,“這裏不對勁,你臉怎麽那麽白?是不是不舒服?”

“我一到這兒心口就疼。”鶴章想到了昨晚那個夢,又想到了鴻二,“先看看,要是不對勁就撤。”

顧炎生骨子裏就是吃這碗飯的,一看見哪裏有不對就想弄個明白,再者,他到了這兒,跟這處就是有緣,合該老天讓他下手收拾。于是倆人都決定再看看。

鐵門前頭有攝像頭,顧炎生遠遠就拉着鶴章繞到後頭院子去了,隔着院牆看見了柳樹梢。

“是柳樹。”鶴章想到昨天那個男老師說的,學生宿舍後院的柳樹被挖了放到院長那兒。“這裏也許就是黃志安住的宿舍。”

顧炎生從口袋掏出符紙,快速疊了紙鶴,吹了口氣兒,紙鶴就飛了起來。“去吧!”只見紙鶴往牆頭飛去,剛過了圍牆紙鶴身上就開始泛黑,還沒挨着柳樹梢,紙鶴整個就燃了起來。

“這柳樹有問題。”顧炎生跟着師傅走南闖北也是見過世面的,但這棵柳樹要比厲鬼的煞氣還要猛。“鶴章,我實力對付這兒有些懸,你看-------”一回頭,顧炎生吓了一跳,只見鶴章額頭上挂着滾滾的冷汗,臉色發白唇上沒半點血色。

“回去!”顧炎生當即道。

鶴章搖了搖頭,平靜道:“翻牆進去。”

“可是-----”

“你不去我去!”鶴章一抹額頭,擦掉汗,“實話說,我覺得裏面有東西吸引我進去,遲早要去,這幾天我心口疼的頻率越來越快了,我總有一種預感,我拖不起了,或者下一瞬間我就死了,說不清楚這種感覺。”

顧炎生見鶴章面色認真不像是說假話,一咬牙,道:“一會進去有什麽危險我擋着你跑你的。”

鶴章将脖子挂的那顆珠子取了下來,原本眼前什麽都沒有,結果一取下珠子院子裏頭的柳樹梢就籠罩着黑霧蒙蒙,其中隐約夾雜着淡淡的紅色霧氣,淡的很。将珠子放進口袋。

顧炎生已經找好了地方,身手極快的爬上了牆。“裏頭有陣法,撿三顆石子給我。”

鶴章在牆角下撿了石子遞給顧炎生,也爬了上去。顧炎生蹲在牆上,一手拿着石子,手腕猛地發力,一顆打在一盆鮮紅的盆栽花上,又一發力,另一顆打在花盆斜前方的魚缸上,敲在玻璃上清脆的聲音。最後一顆打在後院門的貓眼上,這個角度刁鑽,孔又小,但顧炎生擊中了。

花盆、魚缸、貓眼,三者分別分布在柳樹三角處,将柳樹圍着,其中又以貓眼是正位方。

“陣法破了。”顧炎生道。先跳下了圍牆進了院子,鶴章也跟着下來了。

其實在顧炎生将貓眼擊中,鶴章就能看見柳樹梢上挂着一縷縷黑色人影的霧氣,慢慢一消散,人臉就看見了,都是十一二歲的孩子,臉愣愣的像是一具具沒靈魂的皮囊。

“尖嘴猴腮的男人。”顧炎生突然道。

鶴章擡頭一看,大樹中間那個尖嘴猴腮的男人正盯着他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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