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8章 節
第 28 章節
頭就是樓梯口。
樓梯口外面就是寬闊的醫院廣場。
廣場上有花圃、花圃上有明亮得像夜明珠一樣的路燈。
有進出的行人,還有一個穿着緊身牛仔褲與灰色小花馬海毛衫的女人。
那個女人身形纖細婀娜,黑色長發發尾卷出大波浪,化成灰程琳都認識——崔誠誠。
崔誠誠靠在醫院門口的玻璃門沿上,低着頭一只腳無意識地摩擦地面。不一會兒從外面跑進來一個男人,看他忙碌的身影程琳只覺得一陣陣的心如刀絞。
那是誰?那是剛從她身邊走掉的莫梓崡!
他還是那件黑色的羊呢風衣,那是那件休閑的家居棉T,他從自己身邊跑到崔誠誠身邊,在崔誠誠身邊殷情獻媚,不過一眨眼。
他怎麽可以這麽無情,在自己身邊和在別人身邊都一樣,都能讓人看起來那麽盡心盡力、體貼入微?
他到底是什麽樣的人?到底是怎麽想的?
程琳不願意把莫梓崡想成不好的人,她喜歡了十年的人、用了她生命中最美好的時光去用力喜歡的人怎麽會是那麽不堪的人呢?
崔誠誠不知道是怎麽回事,站了一會兒以後忽然倒了下去。然後她看見莫梓崡抱着她,就像剛才他要抱自己的那樣,将她抱放在椅子上,掏出手機打了個電話。
飛快地有病床和醫護人員從樓梯上跑下來,帶頭的正是陳主任,他跟莫梓崡打了招呼,然後似乎很熟悉地将手裏的一瓶藥打開喂崔誠誠吃了下去。
莫梓崡跟在病房旁上了樓。
陳主任拿出放在木板上的單子交給莫梓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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莫梓崡在上面簽字。
他們一行人就這麽上樓去。人聲鼎沸、車揚馬喧。程琳站在僻靜的角落靜靜地看着這一切。
替代
莫梓崡啊莫梓崡,你還是屬于她的,你還是喜歡她。你說你們已經分手,可你們是什麽樣子,是怎樣認識怎樣相愛怎樣有分歧你卻從沒說過。
你也許還愛着他,也許根本忘不了她,也許……也許你接近我,只是因為小程蕊……也許我的所有掙紮在你看來都非常沒有必要甚至可笑,因為到了真相揭露的一刻我其實就是那個跳梁的小醜,在自導自演一場根本無人觀賞的慘劇。
是連哭都哭不出來的,心裏也不是痛,就是沉和空。癢沒有知覺,疼也沒有知覺,他走了,不,是他從來沒有來過,一切都變得這麽沒有意義。
痛不可怕,失戀也不可怕,可怕的是連痛的資格都沒有,連戀都無從失去。她在莫梓崡的人生軌跡上,從來沒有留下任何交集,她從來都是他路上的一道随時都會泯滅的風景。
程琳的感覺是很鈍的。就像她每次被什麽東西砸傷或者割破皮,都要洗澡或者一段時間後才發現自己什麽時候有了這麽一個傷口,接着就要回憶今天都做了哪些會導致受傷的事情,然後才能慢慢想出:喔,原來是那什麽什麽的時候被磕到了。接着就會哎喲,好痛。
只要不是很嚴重的傷,她都會自己沖沖水然後擦幹,等傷口自然複元。
所以這一次發現莫梓崡和崔誠誠仍然可能在一起,她先都只是覺得沉和空,木木地叫越溪過來幫忙抱着小程蕊回家,木木地喂小程蕊吃藥,然後自己睡覺。到了第二天按照往常的作息起床洗漱做飯,照顧小程蕊。
只是飯吃在嘴裏沒味道,覺睡了好像跟沒睡也沒有區別。心裏就是木的,整個人像行屍走肉一般。
她有時也會很疑惑自己這是怎麽了,自己該不該傷心,又該為什麽傷心,想不通,也就不知道有什麽理由可以哭。
一直到越溪說起工作上遇到不順心的事找她一起喝酒。她滿心的麻木,正巧也想出去散散,就答應了。
給家政公司打了個電話,請了個臨時保姆過來照顧小程蕊,自己特意畫了精致的妝,穿上最好看的裙子和大衣出門。
約在靜園附近的鬧區夜市上。這個時候她的腳雖然不覺有點痛,但走路已經不成問題。程琳過去的時候越溪已經點好了菜和啤酒。兩個人坐下來,越溪一邊說一邊舉杯,程琳也毫不推辭,一杯下肚接一杯,眼看着三瓶啤酒頃刻就沒有了。
越溪又要叫,程琳:“好啊,再叫,不醉不歸!”
越溪:“你沒事吧?”
程琳夾了一筷子魚肉放進嘴裏:嗯,不知道什麽味道,好像有點辣。
“你吃了整個小山椒!”越溪湊到程琳面前,“到底發生什麽事了?”
程琳看着越溪,咧開嘴笑了。
啤酒被端上來。
程琳拿過來就倒:“來來、喝完我們去跳舞!”
越溪把杯子叩得叮當響:“好!”
兩個人幹掉了六瓶,走路都東倒西歪的上了出租車直奔迪廳。迪廳裏的音樂DJ放得震耳欲聾。程琳平常很不喜歡這種音樂,吵得人心慌慌。可是現在覺得也不錯,音樂大了腦子裏就什麽都不想了,脫了大衣露出裸了整個肩膀的紗裙就往人群裏鑽,妖嬈着身體、晃動着腦袋,長發繞在臉上脖子上,汗從身體裏蒸發出來。醉生夢死的,逃避着不知道要逃避的什麽東西。腳踝依然隐隐作痛,可是痛一點沒有關系,反正痛不死掉。
很快有男人貼上來。
程琳眯着眼睛看,這個男人長相中等,但勝在年輕,個子又高而且瘦。他笑容很清爽,眼裏也沒有赤裸裸的色欲:“美女!”
程琳笑着,伸手勾住他的脖子。
男人也趁勢圈住了她的腰。
“美女,怎麽稱呼?”男人在她耳邊喊。
音樂聲太大,大到想不了事情。程琳抱着男人,将額頭抵在男人肩頭。男人身上的氣味順着鼻尖漫進來,陌生的氣味。
男人的手放在她的腰上,不時的捏上一把,雙緩緩往上摸她的背。
她忽略掉心裏的不适擡起頭,笑着手上用力将男人的頭壓低。看着他的唇越來越近,近到感覺到那兩片肉上散發出的熱量和荷爾蒙,莫梓崡的臉突然出現在眼前。她用力推開男人,擠出人群跑到了洗手間。
洗手間裏分成三個小間,進去之後就哭了。
一下子就哭出來,自己都不知道原來身體裏積了這麽多的水分,原來自己這麽可悲:原來除了他,誰都不可以,可是他又不要她,叫她去哪裏,怎麽辦?他是第一個碰她的人,她希望這輩子都只有他一個人碰她。換了誰都不可以,可是他不要她……
不可替代也無路可走才是她最大的痛,到底可以換成誰,換成誰來給自己擁抱和溫暖?他抱着自己的溫度,抱着自己的胸膛,抱着自己的手臂和聲音,他的笑他的臉他的睫毛他的皮膚,求求老天爺再給她一個相似的人,或者求求你讓時光倒流讓她不用遇到他……可不可以将記憶挖掉,或者給一個相似的人,她不想麻木地過一輩子,她要有血有肉,要那樣一個人陪在身邊,陪她看細水長流、生活鎖屑。
可是她知道,這一個人,除了莫梓崡,誰都不可以,她已經試過了,其他的什麽人都不可以,可是莫梓崡又不要她。
她可以去哪裏……
她能怎麽辦……
莫梓崡莫梓崡……
眼淚終于不能抑制地流出來,像全身上下所有的力氣都随着眼淚一起慢慢流逝,此刻軟弱得像個嬰兒,在洗手間沒有人的角落哭得遍體鱗傷。可是這麽痛,都沒有人來分擔,不、不是沒有人來分擔,而是換成誰不都可以,只是那個非他不可的人,永遠都不會要她!
出來時妝早花了,眼白紅紅的,眼圈黑黑的,鏡子裏的人憔悴又可憐。她被人變得這麽可憐,可依然放不下。
在舞池裏找到越溪是不可能的,也沒有心情逗留,給越溪發了條短信,就說自己先回去了。
靜園小區在晚上是很安靜的,路燈照亮着小區門口的一段路。程琳下了出租車後走過路燈明亮的地段,來到自己這幢樓梯口。
這裏的光線因為前一幢房子的遮擋不是很明亮,她踩着三寸的高跟鞋腳已經痛得不行了,索性脫了鞋光腳在地上走。地板很涼,凍得腳板心不自覺地蜷起來。
“去哪了?”
突然的一聲問話讓程琳吓了一跳,偏過頭去看見黑暗中慢慢走出來的莫梓崡。半個月不見他的頭發長了一些,下巴上有淡青的胡碴,神态看起來有些憔悴。
他憔悴的原因,她不想也知道。
他朝她走過來,眉眼漸漸在燈光中清晰,熟悉的刀削一般的下颌線條,小麥色的健康緊致肌膚,深幽的雙眸……這麽熟悉這麽放在心底的人,她是一輩子都不可能與他相守的吧?如果不能一輩子,那曾經有過一瞬間也好。
突然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