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9章 68

沒想到下一秒身上便頓時一重,只見柳澤徑直倒下壓在自己身上,他雙眼緊閉,眉頭舒展開來,沒有了剛才隐隐的痛苦之色,像是終于放下了什麽郁結。

殷懷愣了愣,随即将趴在自己身上的人重重推開。

他望着被推到一側的人神色複雜,随即嘆了口氣,和他拉遠了距離,躺在了最角落裏。

旁邊的呼吸聲平穩和緩,殷懷卻沒心思入睡了。

他閉着眼,卻是一夜無夢,直至天明。

……

他這邊睡不安穩,攝政王府也徹夜掌燈,大廳內燈火通明,跪着一地下人,瑟瑟發抖。

殷譽北臉上沒什麽表情,垂着眼冷聲問:“你說什麽?”

“屬下……屬下查到了葉公子似乎是被皇上請進了觀舟的樓閣,之後……之後奴才便實在找不到蹤影了。”

“找不到是什麽意思?”

“回王爺,就是皇上回宮的隊伍裏找不到葉公子人。”

殷譽北的手驟然緊攥,指甲深陷入掌心傳來的刺痛感讓他稍微冷靜了些。

“屬下問遍了當日之人都只看見了葉公子走進去,沒看到他走出來,恐怕……”剩下的話他不敢說出來。

聞言殷譽北面無表情,只緩緩來到那報告的下屬跟前,微微屈下身子,居高臨下的注視着他,漆黑的眸底冰冷一片。

“你是想說他已經死了?”

下屬連忙跪在地上,吓得額上冷汗涔涔直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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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過小公子吉人自有天相,必定會平安無事。”

殷譽北臉上神色沒有放松,直起腰後解開了一直系在腰間的玉佩,這玉佩看起來明明普通無比,旁邊的江伯看了卻面色微變。

這分明是約定好起事的信物。

“把這個交給小香山的人。”

沒有人能料到圍剿後殷譽北藏起來的那支兵又回到了小香山,畢竟最危險的地方就是最安全的地方。

“王爺是打算動手了?”

殷譽北垂眼望向自己的腿,扯了扯嘴角,語氣冰冷,不置可否。

“看來他倒真的以為我是個廢人了。”

江伯見他面色冰冷,不敢說話。

“不過他疑心向來就重,想殺我也是真的,只是找不到機會下手。”

江伯心裏五味雜陳,面上神色有些複雜,看來他家主子真的寶貝那個莫名其妙出現的神醫小公子,雖然他早就有這個打算,但是一直都在伺機而動,現如今可能就是他認為最好的時機。

想到這裏他心裏有些古怪,明明之前他還喜歡的明明是……是那個不可說的人。

他心中思緒雜亂,最後還是說道:“王爺打算什麽時候動手?”

“過幾日就是封後大典,朝上的官員們都會進宮拜賀,那時人來人往,宮中的戒備也會比平常松懈一些,王爺是要在當天動手,還是……”

可他話還沒說完,就被殷譽北給打斷了,只見他微微皺眉,語氣也冷了下來,道:“封後大典?”

江伯一愣,随即想起這幾日殷譽北都挂心着那小公子的下落,對朝上的事一概不知,于是解釋道:“前幾日皇上忽然宣布要冊封皇後,把文武百官都氣得夠嗆。”

“為何?”

“因為皇上要冊封的那人不是女人,我大殷可是從未出過什麽男後,那群老古董自然不應,有的還要當堂撞柱,可這招對先帝管用,對那位可不管用,看着別人撞完後就讓太醫拖下去了。

“看來那位啊是鐵了心要當那冊封男後的千古第一帝。”

江伯對柳澤沒什麽好觀感,話裏多多少少夾雜着幾分諷意。

殷譽北眼裏飛快的掠過一絲暗芒,冷聲道:“你可知他要冊封那人是什麽身份?”

江伯不明白他為什麽這麽問,愣了愣,随即解釋道:“這……奴才也不知道,這事只有宮中的人知曉,只聽說是從宮外帶回來的。”

他話剛說完就加完為止,意識到了什麽,看向殷譽北,“王爺是懷疑那人就是葉公子?”

“可是我們的人也說了那日觀舟後皇上回宮的隊伍中确确實實沒有葉公子這人。”

江伯自己也百思不得其解,好端端的一個大活人怎麽會憑空消失了,那日他被皇上請去後到底發生了什麽。

殷譽北面色陰沉,眼睫微微翕動,在眼底投下淡淡的陰影,好半天,他才緩緩擡頭,沉聲說道。

“幫我去宮裏找一個人。”

……

最近皇宮裏可不太平。

幾乎所有人都知道了那個消息,只有殷懷還被蒙在鼓裏。

皇上找回了個和先帝長得一般無二的小公子,并且還要冊封為後。

這樣的事幾乎就在各個宮內傳開了,每個人都對此有自己的揣測。

慈安殿內。

“你說什麽?”

殷太後捂住嘴咳嗽出聲,她此時面色蠟黃,神情憔悴,印堂處隐隐發黑,一看就是病入膏肓。

“和先帝長得一模一樣?”

身旁的貼身嬷嬷道:“千真萬确,奴婢不敢說謊。”

殷太後咳得太狠了,氣息有些不穩,“這又是鬧得哪一出,還想娶為後,簡直荒唐。“

“奴婢也不知道,明明……”嬷嬷的話沒有說完,明明那個人已經死了,怎麽還會出現個和他一模一樣的人,而且皇上還當個寶似的。

殷太後對這些事也不怎麽上心,興致缺缺,只聽了過了耳朵,畢竟柳澤和她現在勢如水火,他就是娶個太監當皇後都與她無關。

“算了,這些是哀家也不想管,哀家就想問你,那個害人的庸醫死了沒?”

說到這她死死的攥住身旁嬷嬷的手,眼裏迸出駭人的光。

嬷嬷不動聲色的握住她的手,“放心吧,奴婢親手推他下去的,而且奴婢是等他沉了底才走的。”

“那就好。”殷太後扯了扯嘴角,臉上露出陰毒的笑意,“這庸醫還想咒哀家死,結果自己倒比我死得早。”

她一步步爬到今天這個位置,殺了太多人,若是真的有那東西在世,有所謂的因果報應,自己早就被厲鬼索命了。

想到這殷太後不以為然的扯了扯嘴角,“冤魂?哀家還會怕那東西不成?”

旁邊的嬷嬷不敢說話,只能裝作沒看見她蒼白的臉色和攥着自己用力到發抖的手。

在宮裏修養了幾日,殷懷的身子骨比起之前好了許多,現如今已經能夠下床走動,便被遷忘了鳳寧宮居住。

柳澤每日都會來看他,陪着他一起用膳,殷懷沒什麽胃口,只草草的吃了幾口就放下了筷子。

直到一天柳澤到了一個人到了他的宮裏,殷懷見到來人後不由一愣,這人他簡直再熟悉不過了。

只見來人正是平喜。

他一開始還能憋着眼淚,可等一看見他的臉,便徹底崩不住了,眼淚汪汪,嘴裏哆哆嗦嗦道:“像……真的像,簡直一模一樣。”

殷懷望向柳澤,便見他微微一笑:“以後就由他來伺候你。”

殷懷不知道他葫蘆裏又賣的什麽藥,緊抿着唇一言不發。

聞言平喜連忙跪在地上,“奴才見過……見過葉公子。”

殷懷看他這樣便知道他可能這時還未知曉自己的真實身份。

“起來吧。”

殷懷記得他已經有很久沒見到平喜了,最後一次見面還是在北戎前線時,自那後便發生了一系列變故,實在是措手不及。

而平喜的性子比起之前倒變了不少,做事要沉穩許多。

殷懷之前總不滿意他咋咋呼呼的樣子,總想着将他送給殷譽北調.教一段時候,當他稍微安靜些。

可現在看他這樣又有些懷念從前了。

“公子,說這些菜不好吃嗎?”

看着飯桌上的精致菜肴又一絲未動,平喜不由大着膽子問道。

殷懷一愣,這才注意到地上跪了一地宮人,都将頭深深埋下,吓得瑟瑟發抖。

他們怕的自然不是殷懷,而是殷懷不吃飯對他們帶來的後果。

自從上次殷懷擱下筷子不吃飯後,已經有人遭殃了,現如今大家都怕自己成了下一個倒黴蛋。

“等會皇上就要來了,公子好歹還是多少吃一口吧。”平喜的臉色隐隐有些焦急。

殷懷看着他原本熟悉的包子臉都瘦了不少,知道自己再不吃飯,恐怕他比自己消瘦得還要快。

于是忍住捏他臉的沖動,強迫自己吃了幾口菜。

他也不知道自己為何沒什麽食欲,明明他之前飯量還極大,可現如今一想到自己被關在這宮裏插翅難飛,又想到每天柳澤都要來自己宮裏晃悠一圈,就頓時沒了胃口。

果不其然,過了半盞茶的功夫,柳澤的身影便按時出現。

他似乎是剛下了朝,龍袍都還沒來得及換,烏發高束,整個人看上去豐神俊秀,溫文爾雅。

“小懷。”

他走進來後那一地宮人便紛紛向他行禮,他的視線卻越過衆人徑直落在殷懷身上,眼神柔和了下來。

殷懷心不在焉地用筷子玩着碗裏的豆子,沒有搭理他。

對于把自己關着的人,他自然沒什麽好臉色,他又不是什麽受虐狂。

“你們都下去吧。”柳澤朝那一地宮人溫聲道。

“是。”

宮人們起身向柳澤行禮,之後也不忘朝着殷懷彎了彎腰,神情恭敬。

殷懷見狀微微蹙起了眉,他一直都覺得哪裏隐隐有些古怪,這群下人對他的态度根本不像是所謂的禁脔。

于是他忍不住朝柳澤問道:“你是不是有什麽事瞞着我。”

柳澤只望着他,眸色深沉,沒有回話。

殷懷越來越察覺不對勁了,“到底有什麽事?”

柳澤為他夾了一口菜,語氣平靜到仿佛只是在陳述一件微不足道的小事。

“三日後,就是冊封大典。”

殷懷還沒有反應過來,“冊封什麽?”

柳澤掀起眼簾望着他,“封後。”

“……”

聽到這話殷懷站起身,氣得渾身發抖,幾乎是咬牙切齒道:“你瘋了?!”

察覺到了他語氣裏隐隐藏着的慌亂,柳澤微微一笑,竟然還點了點頭,面不改色,溫聲承認道:“我是瘋了,那些人也這麽說。“

“那些人是誰?”

柳澤用手輕輕按了按眉心,語氣卻是輕松愉悅的。

“自然是朝上的那些官員,小懷你應該最知曉。”

“……..”

殷懷完全沒想到柳澤竟然敢真的在朝上說這事。

那幾日他将那些鳳冠霞披送到自己跟前,他狠狠地打了他的臉面,以為他會就此消了念頭,誰曾想他已經宣告了天下,算好了日子,就唯獨自己一個人還蒙在鼓裏。

殷懷自然不願意嫁給柳澤。

就算他喜歡男人,他也不會喜歡柳澤。

沒有人會喜歡一個想殺掉過自己,之後又将自己關起來,根本沒有絲毫尊重自己的人。

他又想起了殷譽北,雖然不知為何現如今會想起他。

當初自己偶然聽到了王府的老管家江伯和人的談話,讓燕将軍和鄭二他們不要提起先帝的事。

說殷譽北得知先帝當初回了大殷後,便下令撤軍,沒日沒夜的往大殷趕,不知跑死了幾匹快馬。

最後趕到時卻被一把火徹底斷了所有妄想,他甚至連先帝最後一面都沒看見。

說到這江伯的神情有些唏噓,當時自己也聽得五味雜陳。

不知為何他現在比任何時候都迫切想要見到殷譽北。

沒過幾日新帝要迎娶男後的消息很快便傳遍了宮外每個角落,百姓們對此都覺得十分稀奇,大多都是看熱鬧的想法。

但是他們倒對這事沒什麽反抗的情緒,一則是因為平日裏柳澤賢明的好名聲,最得民心,而大殷民風開放,雖說男後是頭一遭,但是不少世家貴族也偶爾會出現娶男子為正妻之事。

再一則是因為他們都心知肚明,即時娶了男後,到時肯定也會娶別的妃子。

畢竟男人不能生孩子,而皇室則需要傳宗接代。

三日後,天色放晴。

因着宮中大喜,百姓們也紛紛在家門口挂上紅燈籠,宮裏下人們也早早的恭候在鳳寧殿門口。

為首的幾個宮女邁步進了殿內,便見鏡邊坐了個蒼白稠豔的病弱少年,他身着大紅鳳袍,這鳳袍是特意定做的男子款式,也是仔細測量過他的腰身做的,自然十分合身。

他似乎很适合這種豔麗的紅色,更襯得膚色雪白如凝脂,烏發漆黑如墨。

只是他此時的臉色十分難看,像是被強迫着穿上這身般。

“公子。”

為首的宮女不敢多想,只恭身上前,想将托盤裏的鳳冠戴在他的頭上。

卻被他一個歪頭給擋開了,只見他皺起了小臉,眼裏是濃濃的厭惡之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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