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章 送你

靳蕭跟着顧北穿街繞路的往燒烤店去,兩人并肩走着卻沒什麽話題,晚風吹過的時候靳蕭總覺得隐隐約約聞到了些梨花香。

“這附近是有梨花樹麽?”靳蕭走在福寧路上四下看了一眼也沒見一棵能散香味的樹,都是些普通的綠化植物,這才問了顧北一句。

“嗯。”顧北指着的方向很不巧的被一棟建築物給擋住了,他仍舊指着那處說:“那邊有棵梨花樹,就在我家樓下,這會兒花還沒全都開起來所以花香也不是那麽濃,你再等一場雨,那花香味能熏得人頭疼。”

熏得人頭疼,靳蕭似乎對這梨花到底能有多香有了具體感覺。

靳蕭發現顧北話不是很多,基本都是他問什麽顧北就答什麽。

他問顧北那燒烤店是他家的麽?

顧北說不是。

他問顧北那他為什麽會在燒烤店幫忙?

顧北說掙錢。

他問顧北...

算了,問不下去了。

顧北也不是有意不理靳蕭,他只是在後悔而已。

後悔剛才一時嘴快邀請了靳蕭去燒烤店吃飯,無論他怎麽看靳蕭,這人渾身上下都透露着股少爺味。

矜貴的小少爺。

一套私服能換一套房子的小少爺估計平時吃的都是紀錄片裏撒着金箔只考一分熟,一切開裏邊還冒着血汁的牛排,或者是在掌心裏團來團去最後擺到小碟子裏得沾特質醬油才能入口的日式料理一類。

連桌子上都沾着油花的小破燒烤店,小少爺真的未必能看上眼,把人領去了,人家要是嫌棄環境差或者坐下之後東挑西揀,這也不合适,那也不稱心的,估計要鬧得很沒面子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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顧北正想着能不能轉個畫風把靳蕭帶去福寧路那家裝修還算挺好的面館去隆重的吃一頓,結果一擡頭就瞧見了大紅底色印着黃色字體的招牌,上書幾個大字——小夫妻燒烤店,前年的時候老板給招牌上的點名纏了一圈霓虹燈,結果沒過多久“小”字的撇還有“店”字的點就不亮了,直到今天也沒修。

招牌看起來就破破爛爛的。

店門口坐着的那桌客人大約是喝得高興了,打着赤膊手拎啤酒瓶子正天南海北的吹着。

顧北見這場景已經見了十幾年了,對這股子沒什麽金錢味但都是煙火味的吵鬧着實已經習慣了,但他怕靳蕭不習慣。

靳蕭擡頭看着不是這裏不亮就是那裏不亮的招牌,那招牌上還漏了個洞,他問顧北:“就是這家了吧?”

顧北不尴不尬的點頭,直到現在他還在想要不把靳蕭拉去那家面館吃算了。

但他不知道就那家面館的裝修程度跟靳蕭之前在平江讀書時候随便找一間能填飽肚子的餐廳比起來都是不夠看的。

靳蕭繞過門口坐着的那桌客人,掀開門上挂着的防塵簾進了店裏。

顧北一進門就被老板娘給逮住了,一盤子胡亂疊在一起的烤串裏,靳蕭只隐約看出來了有豆腐皮和玉米粒。

“可算回來了,這麽半天呢,趕快,把這給外面十一號桌給端過去。”老板娘把放盤遞到顧北手裏才看見站在他身邊的靳蕭。

“這是我同學,來吃飯的,老板娘你幫忙安排個桌子。”顧北交代完就忙着去上菜了。

老板娘倒是熱情的很,拉着靳蕭的胳膊把他安排在了角落一張雙人桌的空位上,沾着油漬的拇指很是不客氣的在靳蕭那件四千多的外套上留了個指紋。

“小夥子吃點什麽。”老板娘從圍裙裏掏出來一塊還算白的抹布在桌子上徒勞擦了一把才把菜單遞給了靳蕭。

那菜單只是進行了最簡單的塑封,邊角早就翹起來了,卷起的地方還藏着擦不掉的油漬以及灰塵。

靳蕭随便點了幾樣東西,有葷有素末了還要了一碗面。

老板娘記了單,隔着老遠就給後廚報菜名。

“等一下。”靳蕭叫住老板娘問:“顧北吃飯了麽?”

老板娘豪爽的将記單子的筆插進了挽起的頭發裏,想也不想的回答靳蕭:“他應該在家吃了,怎麽了?”

“沒事。”靳蕭朝老板娘笑,只說:“兩碗面吧。”

“好嘞!五號桌加一碗面!”老板娘又給後廚更新菜單。

靳蕭點的東西放在一個大方盤子裏被端了上來,僅有的五串肉串還有三串青菜還有幾串蘑菇,跟隔壁桌那摞成小山的盤子一比,實在顯得有些秀氣。

顧北收完了桌子跟老板娘打了聲招呼說去跟同學說兩句話,老板娘應得倒是爽快。

“忙完了?”靳蕭在等顧北。

沒有別的原因,他不喜歡一個人吃飯,如果有人能願意陪陪他他願意多等一會兒。

顧北又像在靳蕭家門口時一樣,掀了衣擺來擦汗,随後往椅背上一攤:“忙完了。”

才是晚春,天氣就已經熱了起來,晚上也不見有多涼,再加上顧北在燒烤店裏轉個不停,他那張臉上已經蒙了些紅暈,看着就像晚霞中最淡的那一片,睫毛忽閃忽閃的。

靳蕭感覺顧北要是用力眨眼睛的話沒準就能收獲兩把扇子。

“兩碗面!”老板娘給靳蕭把面端了過來。

顧北瞧見拿兩碗滿登登的面的時候頗為不可思議的看了一眼靳蕭,心想着下回有必要跟小少爺科普一下這種小館子的菜量。

靳蕭将其中一碗面推到了顧北跟前:“算是謝你中午那瓶水的。”

完了,顧北心裏的愧疚開始翻倍的往上湧。

“不了,我不餓,你吃吧。”顧北是真的不餓,也沒有顏面吃靳蕭的這碗面。

上午上廁所的時候都在心裏祝人家拽掉下巴來着。

“不吃就浪費了。”靳蕭又把面往顧北跟前推了推,他其實很怕顧北拒絕。

如果顧北不吃或者走了,那麽這餐飯他又是一個人吃的。

好在顧北沒再推辭,拿着筷子從碗底抄了一下。

顧北吃飯的習慣讓靳蕭覺得很舒服,中午在食堂的時候他就發現了。

顧北從來不會吧唧嘴,他吃飯的時候也很少說話,和他平時一樣,他只會垂着眼睛看着碗裏的東西,很認真的一口一口的把它們吃個幹淨。

“顧北。”

聽見有人叫,顧北從專心致志的吃改成了邊吃邊看着靳蕭。

“以後咱倆一起吃飯吧。”

顧北以為靳蕭這是在邀請他中午在食堂的時候一起吃。

靳蕭的意思是以後的每一餐飯,能在一起吃都盡量在一起吃吧。

“好啊。”午飯在食堂一起吃這對顧北來說并沒什麽難的,所以他應得很痛快,應完又低頭去吃面,吃着吃着他才想起來:“不過不能就咱們倆,還得有高放。”

多一個人對靳蕭來說沒什麽大不了。

“沒問題。”靳蕭應的也很爽快。

在顧北意料之外的是靳蕭的适應能力。

他想象中本該東挑西揀的小少爺,安安靜靜的坐在他對面,一口葷一口素再挑一筷子面,完全沒有介意鐵釺子上那些已經洗刷不掉的痕跡。

大概還是不合靳蕭胃口的,他只吃了沒幾口,面也是,只吃了三分之一都不到就撂了筷子。

顧北還悶頭吃着。

靳蕭問顧北:“你剛說那棵梨花樹離你家很近?”

顧北點頭:“就在我家樓下。”

“那有時間你帶我去看看吧。”

顧北猶豫了,他哪來的時間帶靳蕭去看那棵沒什麽可看的梨花樹。

“好。”

他還是應了,先應着,總會有時間的,就當還靳蕭的這碗面了。

靳蕭還沒叫結賬,老板娘就先喊了顧北。

又是滿滿當當一個大放盤被塞到了顧北手裏,顧北匆匆放下筷子,随便從桌上的簡易紙巾盒裏抽了紙,胡亂擦了嘴,起身之前還跟靳蕭說:“回去路上小心,明天學校見。”

沒帶手機出門的靳蕭沒來得及說自己可能回不去。

這一趟街實在是他彎彎繞繞了,來時他有意記着路的,奈何坐下環視這間小店的時候就把記住的路給忘了個幹幹淨淨。

靳蕭結賬的時候老板娘給便宜了兩塊錢,說是顧北難得帶同學來就當友情價了。

兩塊錢的友情...

行吧,也算友情。

顧北跟燒烤店說好的,每天晚上就在這幹到十二點,再晚就要錯過他媽半夜那頓藥的時間了。

燒烤店自然是要營業到淩晨的,顧北走出燒烤店的時候屋裏邊還都是熱鬧的交談聲。

站在門口,顧北垮下肩膀,擡頭望天,做了個深呼吸。

雖然吸進去的是燒烤的油煙味,吐出來的還是油煙味,但這一點也不妨礙顧北覺得輕松。

“下班了?”

有人拍了顧北肩膀一下。

顧北的魂差點被吓飛,一跳跳出去兩步遠,顧北驚魂未定的看着靳蕭:“你怎麽還沒回家!”

“就在這附近逛了逛就逛到了這個時間,剛好打算回家正好趕上你下班。”在店門口外邊逗留了快兩個小時的靳蕭扯謊扯的一本坦然。

“逛完了?”

“逛完了。”

“那回家吧。”

“...”

靳蕭敗了。

顧北瞧着靳蕭欲言又止,一想到這位矜貴小少爺是早上才轉來的,他問:“你該不會不知道怎麽回去吧?”

靳蕭:“...”

“走吧,我送你。”

作者有話說:

別站反,要允許攻是路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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