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6章 拜托

昨天最後一節課下課之前五分鐘顧北就照着靳蕭給他的那張便簽收拾好了書包。

從教材到卷子,顧北從初中背到現在的書包第一次發揮了它原本的作用,塞了個滿滿當當背回家的時候,顧北覺得自己的肩膀可能就快要廢掉了,在燒烤店搬冰櫃那天都不一定能有背書包回家累。

顧北搬了一張凳子坐在了靳蕭和高放身邊,手裏捧着自己的書包說:“來吧,先學哪樣?”

高放面前攤着化學卷子。

靳蕭面前擺着一本數學教材還有筆記。

顧北想着,學習當然是得雨露均沾,作勢就要将書包裏的書本一股腦的倒出來。

“數學!”靳蕭及時的吼了一嗓子才制止了顧北。

顧北依靳蕭所說從書包裏翻出了教材。

“你先看看第六十七頁的公式,公式下有注解,你應該看得懂,先試着理解,哪裏不懂再來問我。”

靳蕭指間夾着那只上課時用來戳顧北後背的中性筆,給顧北規定了三分鐘時間記公式,他自己用這三分鐘解決了六道選擇題。

“看懂了沒?”靳蕭停了筆去問顧北。

顧北撓着頭,對着滿頁的圖撓頭:“這哪有公式啊,你逗我玩呢。”

靳蕭翻開自己的數學書看了一眼,第六十七頁明晃晃擺着一道公式,他又去看顧北的書,的确沒有,因為兩本書根本不是同一本。

顧北拿回來的是上學期的教材。

“你逗我玩呢?”靳蕭反問顧北。

顧北尴尬的把自己的書扯下桌随手扔在了胡梅床邊的那張矮桌上,又把靳蕭的書往自己這邊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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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現在好了,現在書上有公式了。”顧北嘿嘿笑了兩聲。

靳蕭扶額:“趕緊看。”

又是三分鐘過去,靳蕭沒再問顧北看沒看懂,顧北的表情已經說明了一切。

靳蕭從高放那借了一張草紙,結合着書上的示例把公式一個字符一個字符的解釋的清清楚楚。

高放一邊寫着化學卷子一邊騰了一只耳朵來聽靳蕭給顧北講題,縱然如此他都把這公式聽明白了。

“現在明白了麽?”

顧北篤定的點頭:“明白!”

靳蕭都講得那麽清楚了,傻子也能聽懂了。

“好,剛好卷子上有類型題,先做個試試吧。”靳蕭替顧北找出卷子,拿着自己的比對了一番,再三确定是一張卷子才遞給了顧北。

顧北胸有成竹的從靳蕭手裏抽了筆出來。

昨天什麽都帶了,唯獨沒帶筆。

顧北學着高放的樣子咬筆,迫切的希望這個動作能帶給他點靈感,兩分鐘之後卷面上只寫了一個“解”字,他又學着靳蕭的樣子轉筆,高放數學成績不高,學他咬筆肯定沒有靈感。

再三分鐘,顧北跟卷面上僅有的那一顆豆芽菜大眼瞪小眼。

靳蕭看着顧北這樣,恐怕是顧北把筆轉折那天都不一定能落筆寫下第二個字,他又從高放那扯了一張草稿紙,準備給顧北講題:“還記得剛剛的公式...”

“!”

顧北擡手示意靳蕭閉嘴。

他這一動作,不僅靳蕭沒再說話,高放寫方程式的筆也停了,胡梅一口沒喘上來的氣都暫時憋住了。

靳蕭歪了頭去看顧北。

顧北忽然垮了肩膀,手放在膝蓋上擺弄着靳蕭的那支筆,理直氣壯又委屈的說:“剛才我已經有解題思路了,你這一說話不僅打斷了我的思路,把我吵得連公式都給忘了。”

靳蕭:“...”

他在平江的時候有不少同學問過他習題,但他從來沒見過有誰像顧北這樣能把根本沒記住直接賴到別人身上去。

一整個下午過去,顧北勉勉強強自己做出了一道題,最後結果的小數點還寫錯了,高放做完了化學卷子又寫完了兩套英語卷子,順便還背了一首詞,做這些的同時又順便把靳蕭講給顧北的解題步驟給背下來了。

“不學了不學了!”顧北現在看見那橫豎交錯的輔助線還有那些勾勾丫丫的公式就覺得頭疼,公式認識他但他不認識那些公式的感覺糟糕到就像吃燒烤結果被鐵釺子燙了臉,索性一把推了自己的卷子,将靳蕭的筆還了回去。

“這卷子是人能做的?這數學是人能學的?”顧北煩躁且詫異的看着靳蕭的臉,他問:“靳蕭,你這腦子到底怎麽長得?”

顧北原以為高放的速度就已經很快了,但靳蕭的速度更快,他一邊給顧北講着題,一邊把自己的三五套卷子全都給寫完了,字體依舊漂亮,絲毫沒有因為匆忙便亂了陣腳。

靳蕭替顧北收着卷子。

任何事情都要循序漸進,學習也是一樣,繼續逼着顧北學下去的話,靳蕭怕顧北直接把卷子撕了從樓上揚下去。

“在平江的時候我一個人閑着沒事做,就做卷子,做得多了速度也提上來了,準确度也能保證,說到底還是你平常做得少了。”

顧北皺着鼻子,那張臉上的痛苦溢于言表。

“啊?”高放聽完靳蕭的話比顧北還要痛苦點,他覺得自己在學習這方面真的就已經很用功了,沒想到這又蹦出來個閑着沒事就做卷子玩的,“靳蕭,你一個人的時候就做卷子玩?”

“不然呢。”靳蕭替顧北在卷頭寫好了名字,又整齊的收回書包裏,“做卷子是成本最低的一件事,一張卷子能占去一小時的時間,一點鐘開始做的話,做六張卷子就天黑了,吃過晚飯再做四張卷子就到睡覺時間了。”

顧北和高放聽完嘴巴都要合不上了。

“北北。”高放舔了舔因為張嘴時間太長導致幹澀的嘴唇,他扯了扯顧北又說:“我怎麽覺得咱倆是耽誤靳蕭進步來的。”

顧北倒是沒有這種感覺,他聽到靳蕭用做卷子來打發時間的時候很想問問靳蕭,他的朋友們呢?

像靳蕭這種家世的孩子平常就算用錢收買也能收買來兩個朋友的。

靳蕭沒有提他的朋友們,顧北當然也沒問。

“不學了!做飯去了!”顧北奮而離桌,走出房間之前他又問胡梅:“媽,晚上您想吃點什麽?”

經過這一下午胡梅已經欣慰的不得了了,盡管顧北是三人中天資最差的,盡管她的兒子一整個下午過去只獨立做出來一道題,但在胡梅眼裏這已經算莫大的進步了。

作為母親,她了解她的兒子,她相信她的兒子不會比任何人差,她覺得顧北之所以學習不好全都是被這個家拖累了,如果顧北能早一些像今天一樣安安穩穩的坐在桌子前解題背公式,那麽現在的顧北一定不會比靳蕭或者高放差。

“吃什麽都好,北北做什麽都是好吃的。”胡梅看着顧北,既覺得虧欠又覺得慶幸。

虧欠顧北一個安靜的學習環境。

慶幸顧北沒有因為她的疏于照顧長成一顆無法修直的樹。

“靳蕭,晚上想吃什麽?”顧北又轉而來問這位給錢的食客。

“什麽都可以,你做什麽吃什麽,阿姨說了,你做什麽都是好吃的。”

顧北:“...”

他覺得明天必須要給靳蕭弄本菜譜,否則天天這麽随便下去非得把廚子腦袋猜破不可。

“那就吃随便吧!”顧北翻給靳蕭一個白眼準備去廚房做飯。

“哎!”高放叫住顧北:“你怎麽不問我啊。”

顧北不問就是怕高放說他弄什麽就吃什麽。

“那你想吃什麽?”

高放嘿嘿了兩聲,随後報了一長串的菜名。

顧北倚着門框聽完,他問高放:“我上哪給你弄熊掌去?我家只有雞爪愛吃不吃!”

高放是照着相聲那一套貫口點的菜。

“吃吃吃!”高放起身去追顧北,生怕今晚唯一大廚撂挑子不幹。

靳蕭無奈搖頭,他收拾了桌子沒急着去給顧北幫忙,而是去給胡梅倒了杯水。

“蕭蕭。”胡梅幹瘦的手又一次握住了靳蕭的手,她紅着眼眶在靳蕭手背上摩挲了兩下。

靳蕭感覺得到手背劃過的粗粝,覆在他手上的是一位母親的手。

“阿姨真的很謝謝你。”胡梅有些壓不住眼淚了,“阿姨能不能拜托你一件事情?”

靳蕭看着胡梅濕潤泛紅的眼眶,他輕輕搭住胡梅的手說:“阿姨,什麽拜托不拜托的,我吃在您家住在您家,幫您做些事情還不是理所應當麽,您有什麽事情直說就好。”

胡梅用手背将未落的那滴淚抿進了眼角的皺紋裏,她說:“蕭蕭,阿姨知道自己剩下的時間不多了,我怕我堅持不到北北高考那天,我們家北北又不聽我的話,我看北北倒是聽你的話,所以阿姨能不能拜托你以後在學習上多幫襯着我們家北北一些,好不好?”

“阿姨,您別胡說,您剩的時間多着呢,您不僅能看見顧北高考,還能看見顧北娶妻生子呢,我答應您我一定在學習上多幫顧北一些,但是您也要答應我,保重身體,您還要陪顧北很久很久。”

靳蕭握着胡梅的手,他第一次覺得原來母愛如此具象。

一滴眼淚,斑白兩鬓足以說明一切。

顧北可真幸福。

靳蕭在心裏如是想着。

廚房裏,高放對着顧北剛交代下來的任務發愁,扒蒜...

大蒜是高放的天敵,能吃但不能用手碰。

顧北瞧着高放支着手站在臺子跟前發呆,就好像瞧見了下午那會兒做數學題的自己。

“靳蕭!過來給我扒蒜!”

作者有話說:

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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